早在知道无惨很有可能有一个掌握着异空间的恶鬼下属之后, 产屋敷耀哉想了很久,终于勉强想出一个应对的办法,那就是利用愈史郎的血鬼术, 将他的视野和所有餸鸦的视野联系在一起, 借助餸鸦的力量把控全局, 并且向分散在各处的鬼杀队剑士们发布命令。
此刻,好不容易找到雪姬的兵卫门把别处的战局快速说了一遍。
除去大量的普通恶鬼, 这座无限城中需要特殊注意的只有四只上弦鬼月。
其中上弦之四鸣女负责操控无限城, 将所有企图靠近无惨的猎鬼人通通传送到其他地方。
雪姬慢慢抚摸兵卫门的羽毛:“那愈史郎呢?”
按照预定的计划,愈史郎需要用自己的血鬼术控制住鸣女, 欺骗鸣女的视野,借此接过无限城的控制权。
兵卫门眨了眨眼睛:“嘎嘎,愈史郎正在路上。”
“那就好。”雪姬轻轻点头, “无惨在哪个方向?我们边走边说。”
兵卫门拍打翅膀飞起来, 一边给雪姬带路,一边将其他人的情况一一说明。
上弦之壹的黑死牟在刚刚被雪柱解决,十二鬼月就只剩下了两个。
对于这个结果,雪姬倒是不怎么吃惊。上弦鬼月本来就被鬼杀队杀掉了几个,这么短的时间无惨根本找不到足够的鬼补齐位置,更别提就在决战前不久,炭治郎还把新晋的上弦之伍给砍死了。
考虑到无惨御下手段残暴不仁随心所欲,要不是有鬼血在,她估摸着这剩下的两个说不定也会跑路。
其中上弦之叁半天狗目前正在由灶门炭治郎、嘴平伊之助、我妻善逸、不死川玄弥以及风柱不死川实弥共同对付,局面完全一面倒,估计用不了多久半天狗就会被斩杀。
剩下的上弦之二由岩柱悲鸣屿行冥、水柱富冈义勇和炎柱炼狱杏寿郎共同应对。
听到杏寿郎的名字, 雪姬的动作一顿。
兵卫门:“三位柱成功开启斑纹,目前正在苦战中。”
“你说谁开启了斑纹?悲鸣屿行冥?”雪姬心里一突, 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开启斑纹会严重缩短剑士的寿命,这样严重的后果产屋敷耀哉当初讲的很清楚,斑纹剑士的寿命将止步于二十五岁。
可悲鸣屿行冥现在已经二十七岁了。
这意味着这位鬼杀队最为年长的柱注定活不过今晚,哪怕侥幸没有死在和恶鬼的战斗中,也会在黎明的曙光洒落的刹那因为力竭而死去。
怎么会这样……
雪姬的脑子里嗡嗡乱响,
而且杏寿郎也开启了斑纹,不久之后,杏寿郎也会死……
这些都是以后该担心的事情,雪姬快速将满心的担忧压下去,如果不杀了无惨,那大家都没有以后可言。
她在心里把柱的名字一个一个点过去,“那宇髓天元和香奈惠呢?还有蜜璃和伊黑小芭内?”
兵卫门答道:“音柱大人和花柱大人正在一边清理无限城中的恶鬼,一边赶往鬼王所在。恋柱大人和蛇柱大人被困住了。”
事实上,甘露寺蜜璃和伊黑小芭内是所有柱里距离无惨最近的两个,近到一抬眼就能看到无惨结成肉茧。
偏偏,他们也是被鸣女针对的最厉害的。
每当他们马上就要摸到鬼王所在的那个房间的边的时候,鸣女都会发动血鬼术,把两人的位置重新挪到远处,就这样把他们给困在了路上。
想要打破这样的困境,就只能等愈史郎控制了鸣女。
雪姬一路飞奔,随手把路上遇到的恶鬼通通一刀清理掉。
不多时,飞舞在天空中的餸鸦带来了新的消息,不死川实弥等人成功杀死半天狗,风柱正在向无惨的方向赶来,炭治郎他们则分散开来,去帮其他陷入苦战的鬼杀队剑士。
很快,雪姬看到了不远处的恋柱和蛇柱。
就在她准备去和两人汇合的时候,体内的力量在无形的波动牵扯下轻轻跳了一下。
这种感觉……
雪姬仔细感受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什么,踩着走廊停下脚步,望向左前方的方向,“兵卫门,杏寿郎是不是在那边?”
兵卫门飞起来确认了一下,“是的,雪柱大人。”
它落在雪姬的肩膀上,歪了歪脑袋,拿黑色豆豆眼看着少女,“雪柱大人是怎么……”
“……”
她送给杏寿郎的平安御守碎掉了,雪姬茫然地想。
那枚御守上有她的力量,当她不在杏寿郎的身边,没有办法看顾到的时候,那枚御守会代替她守护杏寿郎的安全。
现在,御守碎了,
杏寿郎有危险!
她的心脏在狂跳,混乱的大脑里杂乱地涌出一大堆想法,每一个都指向不那么美好的结局,只有一个念头凌驾于所有乱糟糟的想法之上,
她得赶到杏寿郎的身边,
尽快!
雪姬找准方向,踩着门框高高跃起。
“……嘎嘎,岩柱悲鸣屿行冥、水柱富冈义勇、炎柱炼狱杏寿郎成功斩杀上弦之贰,无人死亡……”
黑色的信使飞过,将最新的战果带往无限城的每一个角落,鼓舞着所有正在苦战中的剑士们。
身在半空中的雪姬同样听到了这个消息,
杏寿郎没有事。
她心中的阴云还没有来得及聚集起来就被这捷报冲得干干净净。
紧接着,雪姬眼前一花,再落脚时,已经是在肉茧无惨所在的房间。
同样出现在这里的还有还有鬼杀队其余的八个柱。
她很快就意识到,是愈史郎成功了。
雪姬飞快地看了一眼杏寿郎。
他明显经过了一场苦战,身上的衣服和披风被划出许多豁口,处处粘着还没有干涸的血,脸上糊着血和土。
尽管看着很狼狈,但杏寿郎看起来很是精神,盯着无惨的赤金色眼睛里斗志高涨。
在他的右额角到右眼的位置有一道火焰形状的红赫色花纹,这应该就是斑纹了。
察觉到雪姬的视线,杏寿郎悄悄朝少女眨了眨眼。
两个人的视线在半空中轻轻碰撞,然后各自分开。
不需要多想,甚至不需要多余的交流和眼神,九个人齐齐举起手中的日轮刀扑向鬼王。
漂浮在房屋中央的肉茧感受到危险后轰然爆开,露出里面脸色不怎么好看的鬼舞辻无惨。
时间太短,他还没来得及驱散体内所有的毒素,但鸣女已经落到鬼杀队手里,已经没有时间让他再慢慢修复自己。
无限城既然已经不在他的手中,那鸣女就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必要。
鬼舞辻无惨一个念头命令鸣女自曝,随后站在房屋正中的横梁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脚底下那些正仰望着他的鬼杀队的柱们。
无限城在距离地面几百米的地底深处,一旦坍塌,几百米厚的成堆泥石兜头压下来,这群只比普通人强上一丁点的蝼蚁们除了被压成血泥,还能有第二条出路吗?
今夜过后,他将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生物,再没有人能挡他的路,
他将会成为整个世界唯一的神明!
一秒钟……两秒钟……
无惨不耐烦地一脚踢开扑上来的蝼蚁,再一次操控鸣女体内的鬼血,要她赶紧自爆。
在柱们和无惨对峙的时候,将自己的血肉融进鸣女的大脑争夺无限城控制权的愈史郎咬着牙对抗无惨的鬼血,在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压下无惨的命令之后,利用最后的一点时间强行操控鸣女将这片异空间抬上地面。
剧烈的颤动传遍整座无限城,无论是人还是鬼都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站不稳脚滚成一团。
当颤动停止,头顶星光灿烂的夜空清晰可见——
只要撑到日出,胜利的就会是鬼杀队!
最后的战争,打响了。
哪怕已经被层层削弱过,无惨的力量依旧强到可怕。
他的背后延伸出数十道黑色的长鞭,每一次挥舞都带起一阵尖锐的破空声,落空之后砸在地上时能像热刀切奶油一样轻松砸穿地面。原本平整的场地很快就在无惨狂暴杂乱的攻击下坑坑洼洼。
数不尽的鞭影交织成一张异常危险的罗网,将猎物们网罗其。哪怕是以柱的强韧身体,依旧挨一下就伤,碰一下就死。
但在这战场上,没有人会退缩!
无法加入战场的低阶鬼杀队剑士们在一片狼藉的废墟下搜寻尚且存活的同伴,重伤的人交给隐部队救治,还能动的在简单处理过伤口之后加入到搜寻的队伍中去。
依旧保存实力的高阶剑士拿着刀挡在恶鬼的面前,哪怕赌上性命都不让这群恶鬼把爪子伸向对抗无惨的柱们。
而在最为重要的主战场上,柱们也已经打红了眼,堵上所有的一切,战到近乎疯狂。
到处都是刀刃,到处都是鞭子的残影,
开启斑纹,手握赫刀,他们已经不知道自己被打飞出去多少次,不知道自己究竟受了多重的伤,不知道自己爬起来多少次,杀得红到滴血的眼睛里只看得到战场最中央肆虐的黑影,沸腾到几近空白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不能让无惨离开,
不能让无惨逃走!
哪怕是死,也一定要把无惨死死留在这里!
飞过战场的刀刃由强转弱,又几次由弱转强,像是在狂风中苦苦挣扎不灭的烛火,任是飓风如何肆虐都不愿意真的熄灭。
时间的流逝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慢过,慢得不管是战斗中的猎鬼人们又或是坐镇后方的产屋敷耀哉都感受到了煎熬。
一秒钟,
又一秒钟,
又是一秒钟……
一直到焦灼的心逐渐变得麻木,天边些微的曦光在所有人的焦急等待中姗姗来迟,灿金的光芒刺破黎明前最深重的黑暗,
还幸存的人们站在光与暗的交接,彼此支撑着注视天边这一缕晨光。
就在这一片无限城的废墟上,从来都没有被鬼舞辻无惨放在心里认真对待过的蝼蚁们竟然真的用自己脆弱到不堪一击的身体铸成坚如钢铁的防线,硬生生将鬼之始祖困在了这里整整三个小时四十二分钟零十五秒,
直到天光乍泄。
金色的圆日从地平线上徐徐升起,以不可抗拒的强硬向世人宣布黑夜已经过去,光明正在降临。
肆虐了一整个夜晚的无惨在阳光的照耀下哀嚎着化作一地尘埃。
雪姬用日轮刀贯穿无惨的身体,将他临死前所有的挣扎和反扑都钉死在地上。
鬼之始祖的躯体在柱们沉默的注视下彻底溃散,
这场延续了千年的噩梦终于迎来终结之时。
“……结束了……”
“……我们……赢了……”
“……是我们胜了……”
“……是鬼杀队胜了!是我们赢了!!”
“赢了!我们赢了!!”
稀稀落落的低语很快就成为席卷一切的风暴,将每一位幸存的剑士们卷入狂喜的漩涡。
雪姬从地上抽出日轮刀,感觉到有人来到了她的身边,
是杏寿郎。
杏寿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和她并肩站在这里,默默看着毁到不成样子的战场。
雪姬静静地想,他们赢了,那代价呢?
恋柱甘露寺蜜璃被无惨的鞭子正面砸中,后半场的战斗几乎是透支性命在强撑。
以她强度是普通人八倍的结实身体,她本来还可以活下去,但现在,她马上就要死了。
和她拥抱在一起的伊黑小芭内也好不到哪里。
在甘露寺蜜璃中鞭之后,他为对方挡下了无惨紧随其后的攻击,自己也因此而受了重伤。
因着早期被圈养的经历,伊黑小芭内的体质本来就比其他柱弱上一些,拖着伤战斗到最后时刻让他的情况比恋柱更糟糕。要不是有甘露寺蜜璃支撑着,他连动一根手指头都难,更别说坐起来。
岩柱悲鸣屿行冥……
他受的伤确实不致死,但他开了斑纹……
知道自己马上就会迎来死亡,他谢绝剑士想要帮他包扎伤口的好意,让他们不用把宝贵的物资浪费在一个将死之人的身上,然后自己一个人倚着墙坐下,双手合十默默念诵经文。
还有宇髓天元,蝴蝶香奈惠,富冈义勇,不死川实弥……
每一个人都被血从头到脚糊了一层,身上的衣料吸饱了血,随便一动就滴滴答答往下滴。
最后,是炼狱杏寿郎。
雪姬伸出手去,小心擦过心爱之人脸上的血痕,虚落在他紧闭的右眼——
这只眼睛已经彻底睁不开了,她再也看不到好像星星一样亮闪闪的光在这只眼睛里亮起。
满身是血的金红色猫头鹰侧过头用脸颊轻轻蹭了蹭她的掌心,发出劫后余生的满足的呼噜声:“我不疼……雪姬不要担心……”
哪里会不疼啊……
雪姬低垂下眼眸,忽然伸手抱住杏寿郎,把自己的脑袋埋进杏寿郎的胸膛。
她养的白白嫩嫩羽毛光滑蓬松的金红色猫头鹰,哪怕只是掉一根羽毛她都会伤心难过半天,现在却被无惨欺负到失去了一只眼睛。
还有开启了斑纹的大家,就算侥幸留下一条命,三两年后依旧逃不开死亡的命运。
凭什么好人就不能有好报呢?
炎灭,花落,恋消,蛇亡,岩碎,风止,音断,水尽……
像无惨那样彻头彻尾的垃圾都能祸害遗千年,为什么温柔的人却不能有一个好的结局?
仿佛是在回应雪姬的心意,一抹柔和的白光自她的指尖亮起,好似袅袅春风吹复生,逐渐蔓延向全身,直至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其中。
这是……
雪姬愣了一下,
她好像……想起来了,
关于她的身份,她的来历,她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原因,
一切的一切。
盈盈白光中,她看到了很多个人影,听到了很多道声音。
“……祝君武运兴隆……”
“……一定要平安回来……”
一千年来,祈求平安的祷告一直回荡在时间长河之上。
“……我要给我的妹妹报仇……”
“……杀尽所有恶鬼……”
一千年来,恶鬼尽灭的誓言一代代传承,从来没有断绝。
“……大哥没有输……”
“……无惨必须死……”
而这些声音……这些人……
雪姬微微抬起头,仰望着晨曦将近的天空,
她记忆中最后的残缺在此时得以补全。
难怪她会看到香奈惠和杏寿郎的死亡,
难怪她会看到时透兄弟的结局……
那些悲剧曾经上演过,那些死亡和分别也曾真实的发生,无惨被杀死,鬼杀队的剑士们十不存一,哪怕在最终决战中活下来,也都遍体鳞伤,开启斑纹之后寿命只能到二十五岁。
天外的人们窥探到这一段奋战和牺牲的故事,他们的心意和这一方世界产生了共鸣,
不想要炎柱牺牲,
不想要炭治郎失去家人,
不想要风柱目睹弟弟死去,
三股祈愿之力交汇在一起,积水成渊,聚沙成塔,最后凝结成名为“雪姬”的奇迹。
雪姬将伤痕累累的猎鬼人们看在眼里。
产屋敷耀哉曾说,她是神明的恩赐,是鬼杀队能够杀掉鬼舞辻无惨的希望……
不,不是这样的,主公大人。
哪怕没有她,无惨依旧死在了清晨灿烂的阳光中,
哪怕付出了更加惨烈的代价,鬼杀队依然成功了,
平凡的人们用血和肉筑起最坚固的高墙,用悍不畏死的坚韧铸成最锋利的刀,将那些肆意杀人取乐的恶鬼彻底杀死在黑夜之中。
真正带来奇迹的,是绵延千年的祈祷,是坚不可摧的意志,是跨越世界的怜悯,
而她只不过是承载了这些心愿,应运而生,
让所有的缺憾都得以弥补,让这个悲壮的故事能有美好的结局。
雪姬深吸了一口气,赤红的瞳孔中倒映出杏寿郎的影子。
满脸血污的青年沐浴在盈盈曦光之中,残破的火焰披风垂落在他的身后,挺立的身影豁然和无限列车之战后染血微笑的模样重叠在一起。
她是雪姬,应祈愿而来/我是炎柱炼狱杏寿郎
燃烧心灵/超越极限
我会履行我的职责/我会履行我的职责
在这里的人,没有谁会死去/在这里的人一个都不会死
没有人会死去!
银发的少女拔出雪色的长刀,刀尖指地,狠狠插进土里。
随着她的动作,摇曳的光芒燃烧成纯白的火焰,顺着她的长刀倒向地面,随风扩散出去。
荒芜的战场,倒塌的房屋,相互扶持着等待性命终结的剑士们……
白色的火焰轻柔地漫过满是狼藉的旷野,抚平所有的伤痛,将染血的大地镀上一层纯白。
一个身受重伤苦苦忍耐痛苦的剑士只感觉浑身的伤痛忽然一轻,晶莹的白色光点从天空飘落下来,融入他的身体,足以致命的伤眨眼之间消失无踪。
他呆呆地从地上坐起身来,伸出手掌,接住那一点荧光。
“……这是什么……”
身边同伴的低语让他抬头望向天空,然后愣在了那儿。
纯白的光点从无垠的天空中缓缓飘落,明明身在盛夏,他却好像站在苍茫纯白的雪原之上,在看一场飘飘扬扬的大雪。
天际一轮耀眼的太阳跃向苍穹,金色的阳光洒落,为这一场落在盛夏的白雪镀上一层灿金的薄纱。
宇髓天元,蝴蝶香奈惠,甘露寺蜜璃,伊黑小芭内,富冈义勇,不死川实弥……他们身上的斑纹在雪中慢慢隐去,完全耗干的身体好像被泡在了暖洋洋的温泉里,新的力量丝丝缕缕从四肢开始重新汇聚起来。
本该死去的悲鸣屿行冥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因为斑纹而燃烧干净的生机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体,“雪柱……”
“雪姬!雪姬!”
宁静的战场上忽然传来炼狱杏寿郎惊慌地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