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的, 因为喻栀韫话中若有似无的凄凉之感,司繁心都跟着颤抖一下,有些反常的蜷紧指节。
面上不显的依旧淡定, “你身边的助理呢?那么多人。”
司繁这才发现好像喻栀韫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她都进来了这么久了,也没个人来守着她。
喻栀韫可是病人,离不开人的。
听到司繁这话,喻栀韫知道她是开始有裂痕了。
没有强硬的拒绝便是给她可趁之机。
喻栀韫轻轻笑了笑, 表现出更加柔弱的样子, 双目通红的看着她“她们有工作啊,我住院了就不是工作时间了, 她们没有义务照顾我, 所以我身边就只有一人。”
“司繁, 我一个人很难受, 陪陪我。”
喻栀韫的这个语气加上柔弱的表情,很难让人不心软, 哪怕知道她是演员,这些都可以装出来,但是还是会忍不住跟着心疼她。
她身边确实没有人照顾她。
“你坐下, 别这样站着, 压迫感挺强的, 那么凶做什么。”喻栀韫拉了拉她的手。
“我没凶你,那就陪你一会儿吧。”司繁被她拉着坐下。
话音刚落, 转瞬间喻栀韫便笑了,笑眼弯弯的看着她“心疼一个人是心动的开始。”
“司警官知道这个说法吗?”
跟姐姐玩儿, 你还太嫩。
“不知道。”司繁想也没想的摇摇头,不给喻栀韫任何套路她的机会。
似乎是坐着和喻栀韫四目相对有些尴尬,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司繁拿过一个苹果,熟练的给苹果削皮。
削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又加了一句,“我不是心疼你,只是因为你提供的信息对案件有帮助,一直觉得应该找机会感谢你一下。”
是感谢,不是心疼,亦不会有心动。
“哦。”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喻栀韫撑着下巴淡淡地看着她,那双手充满了艺术感,连削苹果都那么好看。
喻栀韫似乎对司繁的来意并不关注。
就在司繁以为喻栀韫不在意而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喻栀韫脸上却突然涌上一丝疯狂的神色。“那你想想怎么感谢我吧,就来看看我,还不想让我知道,这种感谢方式我可不会接受。”
猎物就是要这般,偶尔松口让她以为自己有了逃脱的机会,却始终都在猎人的掌心之中,不过是享受过程的乐趣罢了。
可是猎物想不到自己什么时候又会被捕获。
而猎人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对小猎物玩儿着玩儿认了真。
世事无常,无人能预料始终。
喻栀韫的话落入耳中,司繁的手一抖,苹果皮削到一半突然断了,像是司繁紧绷的神经一般。
司繁抬起眼,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刚好能看到她披散着一头大波浪长发,衬出那张脸庞更加没有色彩。
偏偏那眉眼弯成了半弦月一般,极致的诱惑。
咽了咽口水,“你想要我怎么感谢,你又什么都不缺。”
不缺钱不缺名气不缺地位的,司繁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东西能被喻栀韫看上。
喻栀韫声线慵懒,吐出一句“我缺的女朋友,司警官有兴趣吗?”
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语气,千娇百媚之中,是不容忽视的气场。
明明几分钟前还弱不经风的样子。
司繁捡起断了一半的果皮扔进垃圾桶里,神色自若的继续削皮,“没兴趣。”
不过那苹果果肉上深浅不一的刀痕却出卖了她。
她内心早就没有了刚开始毫无波澜。
“好吧,那司警官缺女朋友吗?”喻栀韫换了一种方式来问。
她回答缺不缺似乎都不太得体。
所以司繁转移话题,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喻栀韫。“苹果削好了。”
喻栀韫往后缩了缩,“太大了,你喂我。”
“自己吃。”
“我打着点滴呢…咳咳。”
喻栀韫咳嗽着,推开司繁的手,要她喂她。
说是虚弱是真的,但是都这样了还不忘占司繁的便宜,司繁眯了眯眼,拿她也没有办法。
喻栀韫也不会客气,很是享受司繁对她的照顾。
司繁没有办法又把苹果削成一小块放进碗里,用叉子喂她。
“你能不能温柔一点。”喻栀韫塞了一口苹果,差点没被叉子戳到牙齿,娇嗔一声,喻栀韫愤愤的瞪了她一眼。
司繁是真的手把手教都会出错的人。
咬着后槽牙,司繁忍气吞声的又喂了一块。
“轻点,我是病人,司警官。”喻栀韫脑袋往后缩了缩,被戳得秀眉皱着。
司繁是带刺的黑玫瑰,要摘下她,就要忍受她身上扎人的刺。
收回叉子,司繁额头都被喻栀韫折腾出了一头汗,往她嘴里小心翼翼又喂了一块苹果。
这次是收住了力道,但是喻栀韫脸色更差了。
“我还没吃完,你是不是没照顾过病人?”喻栀韫嘴里塞了两大块苹果,说话都有些勉强。
司繁又收回叉子,眉宇间没有不耐烦的神色,脸却是黑了下来“没有。”
她哪里有机会照顾病人,自己生病自己好,身边又没有生病需要她照顾的人。
喻栀韫艰难的把苹果咽下去,看司繁正襟危坐端着碗的样子,灵光一闪,“那我给你锻炼的机会,你这几天下班之后来照顾我,一直到我出院为止,这就算感谢我了。怎么样?”
“我没让你二十四小时照顾我,只是下班的时候来看我,不过分吧?”
喻栀韫仿佛知道司繁要拒绝一样,又加了一句。
司繁镇定自若的又喂了一块苹果,喻栀韫握住她的手,“你先回答我,愿不愿意。”
“我对你不感兴趣,也不是心疼你。”司繁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强调一句。
算是答应了这种对两人都能接受的感谢方式。
喻栀韫哭笑不得,她还惦记着这个呢。“行,知道你单纯的想感谢我,我也单纯的缺个人照顾,那我们就一拍即合,说好了。”
咬了半口苹果,喻栀韫心情极好的把剩下的一把递到司繁嘴边,在她要张口拒绝投喂的时候,喻栀韫一个倾身在司繁嘴边把那半块儿苹果咬进嘴里。
牙齿咬着苹果清脆的声音在两人之间流淌。
那张脸一闪而过,只留下被发梢扰乱心境的司繁。
司繁只感觉脸上都快要烧起来了似的,僵在原地,看着喻栀韫得意的眨眨眼,似乎她已经看透了她的内心。
“知道司警官界限感强,怎么会吃我吃过的苹果呢,所以我就自己吃了。”喻栀韫就着那个姿势更加靠近司繁,凑到她的耳边,媚眼如丝。“司警官刚才不会是失望了吧?要不要再来一次?”
美丽又危险的女人,偏偏只是看着司繁耳朵都那么深情。
“你想太多了。”司繁又叉了一块苹果,塞进喻栀韫的嘴里,试图堵住喻栀韫接下来要说的话。
“你照顾人也要有照顾人的态度啊,能不能温柔一点。”喻栀韫被迫塞了一嘴的苹果。
司繁这种照顾人的能力,喻栀韫很怀疑自己能不能好了。
放下苹果,司繁站了起来,“那你想怎样。”
喻栀韫伸长了手,“我想去卫生间,你抱我。”
“打着吊瓶,先憋着。”
“………”
喻栀韫瞪大眼睛,“司繁?你知道在你来之前我已经打了三瓶吊瓶了,我身体里装着多少毫升的液体你知道吗?我憋着难受啊。”
到底是怎样钢铁般的意志的人才能说出这句话。
她以为谁都像她似的在空无一物的房子里都能生活,对生活质量没有追求。
“你的腿不是没有受伤吗?”司繁不解的看着她。
她对抱喻栀韫已经有了心理阴影,喻栀韫太会了,司繁不想和她有太多肢体接触。
僵持两秒,喻栀韫笑着朝司繁勾勾手。
那个笑容十分的虚假,俨然酝酿着什么。
“怎么了?你要喝什么。”司繁没有多想,弯腰靠近她。
下一秒,喻栀韫伸出手一把勾住司繁的衣领,两人的距离陡然拉近。
双眸凝着她,喻栀韫依旧笑着,语气却很凉“听话,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要不乖。知道吗?司警官。”
突然变了脸色的喻栀韫阴测测的说完,司繁后背一凉,分明喻栀韫说话裹着的热气还在耳边飘荡,但是司繁莫名的感觉到了一股寒气。
喻栀韫翻脸比翻书还快。
刚凶完,下一秒喻栀韫便伸出那双柔若无骨的手,一点点从司繁的耳垂边滑到司繁下巴。
“听姐姐话,不然我生气了,后果很严重。”覆在司繁耳边,喻栀韫尾音婉转,勾着数不清的情欲。
司繁身子一软,被喻栀韫带到怀里,勾着脖子,“抱我。”
明明是命令,但是让人拒绝不了。
“喻小姐…”
“叫姐姐。”
喻栀韫勾着司繁不松手,而司繁又因为喻栀韫正打着点滴,不好推开她。
只能弯腰把她公主抱起来,“你的吊瓶怎么办?”
“我自己拿着嘛。”喻栀韫媚眼一扬。
分明刚才还凶完了司繁,但是转瞬间就恢复了狐狸似的柔弱温顺。
司繁完全是被喻栀韫推着走的,深吸一口气,“你不找你男朋友来照顾你。”
也是现在才反应过来,喻栀韫怎么可能没人陪床。
只有她不想别人陪床,没有别人不愿意陪床的。
司繁又有种被骗进了大网之中的感觉,无法挣脱,入了名为喻栀韫的温柔大网。
三言两语就被她蛊惑了心智。
“我都说了我没有男朋友,我喜欢女人,司警官。”喻栀韫不太高兴的玩弄着司繁的耳垂,亲手感受着她耳垂的温度由温凉变为炙热。
司繁停了脚步,看着一手举着吊瓶,另一只手背捏着扎着针还不闲着。
一时无言,并不相信喻栀韫的话。
她是个演员,所有的信手拈来。司繁也侦办过娱乐圈的有关案件,她是知道那个圈子有多乱的,男女通吃,多常见。
“你不信?”喻栀韫读懂了她表情里隐藏的话语。
司繁不会说假话,所以沉默就代表了一切。
“我喜欢女人,也喜欢你。”喻栀韫直白的表达自己的感情。
司繁把她放到马桶上,淡淡道“嗯,谢谢你的喜欢,我会努力做好本职工作,不辜负纳税人的期望。”
并未透露出任何惊喜的情绪。
“不是人民对你身份的喜欢,是男女之情的喜欢。”喻栀韫仰着头看着她。
司繁却逃避似的转身要走。
“司繁!我是认真的。”
“那我也认真的拒绝你。”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挫败感袭来,喻栀韫有过那么一秒的错愕。
她凭着这张脸,在感情中只要是她主动的就从没被拒绝过。而司繁却不甚在意的轻易拒绝她,好似不愿和她染上一丝一毫的关系。
“我的情况你也知道,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任何东西,尤其是感情。”司繁又加了一句,语气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司繁没有未来,她不愿意把任何人拉下深渊。
尤其是喻栀韫这么万众瞩目。
她没资格爱任何人,也自知泥泞之中的人不能奢望被爱。
“我不怕。”
“可是我怕。”
司繁几乎是压着她的尾音说的。
两军对峙,无一方获胜。
胸口袭来窒息之感,这是喻栀韫从未体会过的心痛。
密密麻麻的,要将人的理智吞噬。
但喻栀韫知道不能操之过急,很快掩下情绪,用轻松的语气说“行啊,司警官一身正气,要是这么轻易就追到了,我也会觉得无趣的。”
“哦,不过是无聊时的消遣罢了,我不会当真的。”司繁顺着她的话说,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光芒。
是任何人都读不懂的犹豫。
坚毅果敢的司繁极少出现这种情绪。
喻栀韫依然在笑,嘴角却有些僵硬,“你可真是像块冥顽不灵的臭榆木。”
谁又能读懂喻栀韫那一瞬间的失落呢。
不过喻栀韫很快就把一切掩盖下去,提着吊瓶,“我这样怎么上厕所?你给我提着?”
一只手也太不方便了。
司繁回头,抬手接过吊瓶。
“这不好吧,都被你看到了,这么亲密的事情只能是情侣…”喻栀韫以为司繁会帮她拿着,话音未落,只见司繁镇定自若的把吊瓶卡在毛巾架上,怕它掉了,司繁还用毛巾把剩下的缝隙填满。
喻栀韫怔怔看着,哑然失笑“根本难不倒你呢。”
有什么事能难得住司警官。
司繁点点头,“你上吧。”
喻栀韫扶额,只觉得驯服司警官之路漫长又艰难。
但是遥远和有挑战性的东西最后得到了才有成就感,更何况司繁莫名戳中了喻栀韫的兴趣点,让她忍不住的去探寻,知道得越多,她越想继续。
司繁是一颗毒药,无人愿意靠近,可喻栀韫自认百毒不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