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沉默了好几秒,然后说:“你在忙吗?”

  “没有,我在买咖啡。”

  “哦……你好慢啊,花了十六分钟。”

  ——原来数时间的不止她一个。

  可是林韵声好没耐心哦,才等十六分钟就要抱怨啊,陈谨悦心说这通电话,她等了快七年。

  她很温柔地笑了一下,说:“那等我回来了就给姐姐道歉。”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你都不邀请我吗?”

  “……”

  “那请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哈哈哈哈哈,林韵声,你现在会讲烂笑话了。”

  林韵声在另一边,听着她的笑声,眼睛也弯成月亮。

  “我看看机票再告诉你,很快。”

  “好……”

  “最近过得开心吗?” 她问姐姐。

  “开心。”

  “你开心我就开心。”

  “那我挂了哦。”

  “好。”

  ——再见。

  陈谨悦含着笑眼喝完手里的咖啡,她算算日子,这一趟她回来了五十三天,接近两个月。她复工没多久就提出了离职,公司花了一个月招到新人,并由她带了两周后,顺利完成交接。

  出租屋里的东西,已经打包得七七八八,这通电话结束,她就可以找航运公司寄回国内了。

  好像确实没什么要做了的。毕竟她很早以前,就是那只等待迁徙的候鸟了。

  她起身,再看一眼这场雪,再看一眼麦当劳。和它说拜拜,说对不起,虽然吃了你六年,但还是更爱卖辣鸡腿汉堡。

  “东浦机场实在太大了!”

  一周后,陈谨悦跟着人潮走在行路上,听着自己心里的抱怨。怎么从下飞机到现在,也走了有十多分钟了,这通道却还是一眼望不到头。

  她急忙站上传送带,拖着箱子在上面走,好让自己速度更快一点。她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两个大行李箱——这次终于像长途飞行客了。

  终于到了出关口,做完例行检查,陈谨悦给自己拿了辆行李车,推着赶忙走了出去。

  “悦悦——!” 才刚走出去没一会儿,就听到乌泱泱的接机人群中,有人叫她的名字。

  妈妈总是有这种本领的,能在人潮中一眼就看到自己的孩子,虽然也才两个月没见。

  陈谨悦循着声音望去,看到了激动地朝自己挥手的妈妈,她眉眼早就笑作一团,嘴里还喊着“这里——!这里!”,她身旁是挂着笑脸的林韵声。

  她小跑过去把妈妈抱进怀里。“我回来啦!”,然后亲了一口妈妈的脸颊。

  等松开怀抱,看着一旁的林韵声,两人都是抿着嘴,想笑又尽力憋住。

  上一次回来时,她还能假模假样给个拥抱,现在碍于妈妈在场,反而什么也不敢做了。

  只能让眼神缠在一起,这次没有惊慌失措,只觉得安稳又踏实。

  她眼神往下走,看到林韵声背着的小包,那人将红绳系在了提手上。

  这下真的有点藏不住笑了,她低下头,咧开了嘴角。

  陈芳在一旁撇着嘴,看不下去。迈着步子往前走,边走边佯装恼怒地说:“还不走!都快十点了,我待会儿还要打麻将。”

  林韵声接过妹妹手里的行李推车,跟上去。落在队尾的陈谨悦抬头一看航站楼的时钟,才晚上七点四十二。“妈,你等等我。” 她小跑着追上和她有两个小时时差的妈妈。

  今天又是陈芳开车,但她没说为什么。陈谨悦和姐姐坐在后座不对话,把手藏在光照不到的地方摩挲,她轻轻挠姐姐的手心,被林韵声抓住手,不许她再乱动。然后她翻过手腕,手心对着手心,和她十指紧扣,这下俩人都安静了。

  一直到吃过晚饭,都没怎么单独说过话。她主动起身把碗碟送洗,随后陈芳说要出门打麻将了,陈谨悦讨好地补了一句:“多赢点。”这次没有换来妈妈的笑,她摇了摇头,横了一眼两个女儿,便出了门。

  陈谨悦靠在岛台上望着林韵声,叫她一声“姐姐。”这次笑得十分灿烂。

  她缓缓张开双臂,等那人从餐桌走过来,然后紧紧抱住她,将鼻子藏在锁骨那里,深吸一口气。

  “姐姐……”

  “累不累?”

  “有一点。” 她把下巴搁在林韵声的肩膀上,手指绕到背后去卷她的发丝。

  “等我找到工作,我就搬出去住吧。感觉妈妈还是有点为难。”

  “嗯。”

  “今晚可不可以和你睡?”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