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榆别开脸,脱离影影的手掌,抱着手把身子向一旁侧去。

  她生气了,很严重,影影居然不哄她。

  影影的手静止在原地,看着秦榆的背影她是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秦榆好像要气炸了。

  紧接着,她站起身。

  秦榆听到声音,她撇了撇眼睛,用余光去看影影在做什么,却是见到影影要离开的衣摆,顿时怒火心中长,直冲脑门,合着她的戏白演了呗。

  她立即转头去看影影要去哪,眼前却出现她搂过数次的腰,一双手捧住她的脸,眼前人弯下腰,给她拭去眼泪,然后环抱住了她。

  她贴着影影的腰,一只小手在她后脑轻抚,女孩是学着她的模样安抚她。

  “别哭了好不好。”轻轻的声音从头顶飘来,她手上的动作不停,软软的,缓缓地,“我会陪你的。”

  尽管她的动作笨拙,有样学样,秦榆还是感受到了影影的真诚。

  她回抱影影的腰身,眼中泪水早已不见踪影,呼出的热气让影影的肚子感到炽热。

  秦榆抱得用了些力气,珍惜这片刻的亲近,这是往日的她不敢做的事。影影敏感,但凡她做的不对,影影溜的比兔子还快,像这样乖乖站在她面前的时刻少之又少。

  过了一会儿,秦榆似被安慰到,她擦了擦虚无的眼泪,与影影围坐火盆前,向影影吐露苦楚。

  什么爹不疼娘不在,还偏心外人对她少有关照,现在想起来关心她了,而关心的方式竟是断了她的自由路,要她嫁给她不喜欢的人,留在药庐相夫教子。

  离开的这些年就是要躲避她老爹的逼婚,为了影影,她又回到了她千方百计想逃离的地方,为了药材,她给她爹传信,以至于产生今时今日的烦恼,再度被困在药庐。

  “我可以带你走。”

  秦榆惋惜道:“远忧原重重把手,你带不走我的。”

  “会有办法的。”

  在她看来,远忧原的防守就是虚张声势,光是阵仗大了,人的实力也就那样。

  秦榆仍反对她的想法,她说她走不了了,秦缈身边的高手不同于远忧原中的高手,他们能杀人于无形,也能瞬行千里,少有人能逃得过他们的追捕。

  影影有了片刻迟疑,她不可能为秦榆豁出性命,即使她现在对秦榆有些许心动,却不能让她拼了命去保护她。

  心中如此想法,膝上的衣服却被抓得皱巴,小脸上隐隐的担忧与抉择的艰难,让她看起来严肃认真。

  这一幕在秦榆眼中是单纯又可爱,轻易的就相信她了呢。

  秦榆不是不想走,而是走不了,影影现在寡不敌众也没办法带走她,远忧原中的人和她无冤无仇,她并不想伤害到无辜的人。

  没能找到良方的影影,抱歉的看向秦榆,只见她的神情并无太大变化,颇有些许认命的无力。

  影影不喜欢她这样的神情,冥冥之中,她认为认命一词不该出现在秦榆身上,那是弱者,败者,蝼蚁。

  她并不能帮她改变什么,秦榆也说了秦缈的厉害,强行反抗会失去性命。

  她的命不属于她,她不能为了己私而轻易死去。

  在庇护所那些年,先生所教的东西终是进了她的脑子,要死得有价值,有意义,他们的性命属于莲台,这是多年的教导与保护所收取的报酬。

  秦榆不收取任何报酬和利益的给她解了毒,她却不能为她做些什么,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般沉重,让她快呼吸不过来。

  秦榆见影影的低落,她揉了揉影影的脑袋,“没事的,我是谁啊?还能被人欺负了去?”

  影影的声音低低传来,“那你会嫁给莫喻辰吗?”

  秦榆没说话,影影抬起脑袋。

  四目相对,秦榆莞尔一笑,摇了摇头。

  她没说话,眼中蓄了一层水光,笑容都变得牵强,僵硬地扬着嘴角,维持着笑容。

  影影目光躲闪,她明白,秦榆在说谎,莫喻辰人不错,秦榆嫁他不会吃亏,但她不会开心的……

  脑海中突然晃过一个与莫喻辰极其相似的人,影木。

  也许秦榆是会开心的,毕竟时间长了谁也说不准,影木便是靠死缠烂打追上的影水。

  影影偷偷抬眼看秦榆,心中不想秦榆像影水那样喜欢上那个死缠烂打的人,秦榆是秦榆,影水是影水,她们二人是不一样的。

  但要这么想,秦榆会一辈子都不见得开心,她喜欢她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其实她是个女流氓的时候也挺可爱的。

  “怎么哭啦?”秦榆捧起影影的脸,哗啦啦的眼泪滑过脸颊,流入指缝中,没一会儿就被弄湿了整个手掌。

  秦榆眉头微蹙,神色担忧。

  把小孩逼得太紧,把小孩吓哭了。

  影影见秦榆担心,她想止住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反而越哭越来劲了。

  秦榆把她拢到怀中,帮她抚背顺气,让她靠着肩头哭,不至于太累,好有力气喘息。

  桌台上的篓子里才冒出脑袋的小疙瘩见状又缩了回去。

  这一幕被秦榆的余光捕捉到,正好提醒了她注意表情管理,影影虽然用不上那双‘眼睛’,但那双‘眼睛’是一直存在的。

  影影哭到说话都脱节才停下,她不知为何,一想到秦榆要嫁给莫喻辰便觉得伤心难忍,她想要说秦榆不要嫁莫喻辰,话出了口便成了“哭累了,我们睡觉吧”。

  她有什么立场说那些话,就连带秦榆跑的能力都没有。有时她真的很羡慕邢明玉的能力,她能只身一人把黎月韵从焱国带走,也能一人帮黎月韵解决了黎朴的追捕。

  秦榆安慰着,说着她在药庐也会过得很好的话,却让影影哭得更厉害了,她只能闭嘴默默帮她擦眼泪。

  睡觉时,影影缩在秦榆怀里抽噎着,忽觉得呼吸不过来,她背过秦榆,不与她争夺空气。

  房间亮着起夜用的小油灯,光芒不算明亮,不会影响睡眠。

  装睡的秦榆睁开眼,望着影影一颤一颤的背影,这苦肉计是不是下得太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