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忧原所处之地气候温和,晨时却能感受到一阵刺骨的湿寒,是昨夜寒风突袭,将气温拔下几个度。

  此时寒风还未停止,正大肆吹打窗户。

  在没有敌意的环境下,影影睡得安稳,气也稳,身体平稳散发适宜睡眠的热量。秦榆感受到热源,整个人往里挪了挪,影影便像是那块相斥的磁铁,向着墙边靠。

  隔着衣衫的胳膊触及墙面,随即被冷得一哆嗦,秦榆冰凉的脚已经贴了上来,好在影影够小,整个人一蜷,秦榆便碰不到她了。

  这一阵动作影响了平衡,冷气从被子的边角匍匐前进,一举攻下二人的堡垒。

  秦榆睁开眼,影影背对她缩成一团,而她的身后留了一大截床,整个人将影影堵在了里面,姿势像是要将影影包裹住。

  她心虚地抬头去看影影是否醒来,她闭着眼,看不见的时候她大多都是闭着眼,因此判断不出来她是否醒着。

  秦榆向后挪了挪,小心地压下二人之间因分开而留出的沟壑,防止冷气进入温凉的被中。虽然冷气已经进去了,但秦榆整个人冰凉,只要她感觉不到就是没进去。

  坐在床边回头看,床内裹着棉被的小小一团一动不动,秦榆安心穿上鞋,裹了件厚重的衣服才出门。

  影影听见关门声,舒了口气,将自己摆平,继续睡觉,心中却想着,该怎么和秦榆分床睡。

  窗外传来噼啪的响声,呛人的烟雾随着风在窗面弥漫,钻进屋时已经被稀释得像是隔着三丈远。

  寒冷困人,影影处在浅眠之中,能清楚听到周遭发生的一切。

  房门打开,火盆被端进来时已经没了呛人的烟味,正一点一点用散出的热量为她们驱赶扰人清梦的不速之客。

  秦榆小坐一会儿,把字条写好,送了出去,上面写着不需要床了。

  她可还需要影影来给她增添温暖呢。

  再次出门,门外车轮滚动,叮叮哐哐以及沉重的闷声不时响起。

  不多时影影也醒了过来,眼睛还没睁开迎接清晨的光亮,便听见一阵脚步向着她走来,快而不急。

  她才睁开眼,秦榆压了下来,躺在了她旁边,撑着头看着她。

  秦榆的脸本就小,厚重的衣服将她的头圈出来,撑着脑袋的胳膊露出白皙的手腕,衣袖比手腕还粗一大圈。一身臃肿的衣装显得她更像一个留着梗的橘子,她的脑袋便是那个梗。

  冰凉的手在影影额前贴了贴,“还好,没生病。”

  秦榆的手离开时还在影影面前晃动,像是在确认她是否能看得见事物。

  影影抬眼看秦榆,虽然朦胧,但看得见。

  她的眼睛明显看得见,秦榆疑惑开口:“怎么呆呆愣愣的?没睡醒?”

  影影回道:“睡醒了。”

  秦榆在她凌乱松软的脑袋上揉了揉,夸了句可爱。

  影影显得有些拘谨,秦榆夸她虽不比黎月韵夸的让人心神动荡,但也漾得起心中一点波澜。

  薄衫已然扛不住这等寒冷,穿上厚袄也有绵密如针的冷风从衣口钻入。

  秦榆说这几日都是这样的天气。

  她拿来她曾穿过的衣服给影影换上,大多贴着身,将人裹得跟粽子似的,冷气还没藏进去的皮肤吹得麻木,似感觉不到冷了。

  “这有几个果子,你先吃着。”

  影影吃着果儿,向门外走去,天色灰蒙蒙,青石铺成路,短小的杂草从夹缝钻出,院落墙角边枯叶堆积,可见昨夜的风有多大。

  围栏后的层层绿意渐渐披上白纱,远处长棚亮着明亮的金色是像星星一样的荧灯。空中似和水的白面,凝结静止,落下一层层云雾盖住山头,压在树梢上。

  能拥有这么一片大园子,以及秦榆的身份,她确实可以随心所欲不需要依附他人。昨夜听其他人对她的态度,她在远忧原的身份不止是神医之女那么简单,高至主人,低至长老。

  透了气没一会儿就进到屋里,影影是气定神闲不觉得冷,但这冰凉的果子顺着滑到肚子里,给她凉了一路。

  秦榆给她诊了诊脉,心中有了解毒的大致方向,说是过一段时间,等那几颗果子消化完了再诊一次。她的毒藏在身上近十年,连毒蛇都不敢靠近的毒物,解起来得万分小心。

  随后两人坐在火盆前大眼瞪小眼。

  影影想起了今早的憋屈事,便道:“两人睡一张床确实有些拥挤了,不如让那些人再送一张上来。”

  秦榆摇摇头,这地方只有她和她爹可以上来,再者,近些日子降温,远忧原有规定这段时间他们不需要出来工作,只能再委屈影影和她睡几天了。

  影影遗憾,远忧原居然还有这种规定。

  秦榆调侃她,远忧原可不像莲台,莲台不论何种情况,只要金钱够了便会出动,而远忧原基本上干大半年休小半年,可以说只在天气温度适宜的时候才会出门,若是有价值连城之物当她没说。

  秦榆凑过来,眼睛盯着影影,玩笑道:“你就那么不愿意和我睡一张床?我们都睡了好些天了,怎么现在不认了?”

  秦榆所说的话奇怪,好似影影是什么浪荡君子,提裤子就跑的人。

  影影摇摇头,不敢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