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世,灭世

  狐狸精和小鲜肉

  风先生回去的时候,九阴君坐在房间里看向天空,这是接近凌晨的时间,但因为是月中十五,月亮还没有完全消失,明亮浑圆的月亮挂在天上照旧是好看的,只是看上去薄的很。

  对风先生的到来,九阴君没有感到奇怪。他回头看向风先生,微笑道:“您回来了,我知道您会回来的,今晚的月亮很圆,月亮很圆的时候,我的心情都很好。“

  风先生没有心情和他一起观赏月亮。他很直接:“如果我不愿意和你合作呢?“

  九阴君抬起手,他的指尖是一颗血红的珠子,那是瑶姬的血。九阴君笑着回答:“那很抱歉,我想要您体内的肋骨和血。”

  九阴君一舔,血珠在他的舌尖上滚了几滚,落进喉咙里。他抬着眼角看向风先生:“可我知道您不会拒绝的。”他的声音中带着蛊惑,如同一条沿着身体蜿蜒之上的毒蛇,毒牙等候的颈边,艳丽的花纹吸引着目光。

  九阴君盯着风先生,他的声音似乎也生成一团看不见的烟雾,从风先生的脚底蒸腾而上,将风先生缠绕住:“至高的权利能带来无尽的享受,您想想还有什么比站在最高处,得到神的敬仰,人类的敬仰更美妙的呢,美人,美酒,美食能带来的乐趣总是有限的。”九阴君站起来,走到风先生的身后,他轻声在风先生的耳边说:“权利带给您的享受是无限的,您体会过它给您带来的乐趣吗,为什么不试一试呢,会上瘾的。”

  这种乐趣是风先生没有体会过的。也许这种乐趣很不错,也许甚至比不上一个美人带给他的快乐。风先生无所谓的摊开手:“试试也不错。”

  九阴君伸出手:“合作愉快。”

  风先生握住他的手指:“合作愉快。”月亮越来越薄,黑暗即将彻底的过去,太阳将要升起。九阴君看着月亮:“月亮是好看的。”

  无论过去多少年都是好看的,冷漠的月缺月圆,冷漠的在天上散发出冷冽的光芒。九阴君的话语落下,天上的月亮从即将消失的薄片变得逐渐厚重起来,要来临的白昼退却了。

  月亮重新回来。风先生看着重新明亮起来的月亮:“九阴君,我知道你原本应该是哪里的神了,真是太可笑了,我觉得有些可笑。”

  九阴至极之阴,是为月。九阴君本来应该是眼前这个月亮的主人,掌管月缺月圆,昏暗变化,接受人类的供奉和信仰,然而,一个女人取代了他。

  风先生醒过来很过年了,看过很多的月圆时刻。每当八月十五的时候,精美的果品就会被送到供台之上,带着诚心进献给月亮上美丽的带着玉兔的神灵。

  风先生早就知道月亮上的那个带着玉兔的神灵已经消失不见了。或者死了,或者早就离开枯燥的月亮远走高飞,谁知道呢,要知道在月亮上的生活一点都没有滋味,死寂的桂花树,寒冷的宫殿,无聊的白兔。

  人类的信仰有时候不过是一具空壳而已,他们在信仰自己的信仰,是不是跟神灵完全没有关系呢,风先生这么想着,就更加不明白九阴君心中的想法。但是这不妨碍他嘲笑九阴君:“你居然被一个点本事都没有女人取代了,哈哈哈,不,不,也不是一点本事都没有,听说这个女人长得很漂亮。”

  九阴君并不生气,他看着窗外的月亮,月光和他眼中的光芒融合在一起。他笑着回答:“我也想了很久,从我醒来就一直在想,我为什么会被您口中除了漂亮什么没有一点本事的女人取代。”

  月亮的光芒逐渐变成红色,越来越红。九阴君的眼睛也随之变成红色,语气温和说:“很容易我就想明白了,因为我不如一个长得漂亮,没什么本事的女人好控制,她的月亮是光亮的,明快的,而我的月亮。”

  九阴君看着白昼照旧来临,可是月亮仍然存在。月亮发出血一般的光芒。九阴君心中高兴:“我的月亮是血月。”

  白昼来临,但是太阳没有出现。血红色的月亮挂在天空中,十分诡异。常嵘在大街上寻找苏科长,苏科长被围观跟自己打了个呗,所以恼羞成怒,大步向前,看不见了芳影。

  然而月亮变红了。常嵘抬头看向天空中的月亮,红色的,血一样的月亮,洒下来的光芒也是血一样。血一样的月亮也带着血腥的味道。

  常嵘往前走了两步,但仍然没有找到苏纣。常嵘站在原地,他的身边就是那家面包店,诡异的血红色的月亮让人们十分慌乱,面包店的门开开合合,很多人都已经无心上班,对着血红色的月亮,脑中充满了各种世界末日的言论。

  面包店的门开了合,合了开,苏纣跟着商潘从开开合合的门走出去。他看到商潘有点像不良学生见到自己当年级主任的妈,又怕又爱。

  商潘没说话,苏纣也不敢先开口说话,默默地跟在商潘身后。商潘带着他往前走,白天来临,然而血色的月亮仍然存在。商潘停下脚步,看着血红色的月亮,血色的光芒照下来,将脸庞照的通红。

  商潘转过头问他:“你最近过的还好吗?”

  苏纣点头:“很好。”

  商潘告诉他:“关于特穿科火灾的文件下来了,是说由于你管理不慎导致大火,需要承担责任,并且是数罪重罚,你要照顾好自己。”商潘将手里的面包递给他,苏纣顺手接过来咬了一口,商潘向来照顾他,细微之处也很关照。

  商潘叹了口气:“多吃点,你的逮捕令要批下来了,以后明面上见到没准兵戎相见,还有就是,在大火来临之前,有不少古怪的力量从不同的时光来到了这里。”很古怪的力量,非常的强大,他们来自不同的时代,带着强大的力量在这里集合了。

  苏纣嚼着面包想起瑶姬,确实是古怪的力量,古怪又强大。小小的犹如孩童一般的瑶姬都能够让这个世界翻天覆地,不少古怪的力量那真是太可怕了。苏纣咽下那句估计是来找我的:“没事,我能应付过来了。“

  他叮嘱商潘:“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那我先走了。”

  商潘点头:“我也该去上班了。”苏纣跟商潘做处的地方很隐蔽,是一条小巷,小巷前面是一座荒废的寺庙,已经破败了,墙上,高台上都是干枯的苔藓,寺庙破败,小巷也就很少有人经过。

  苏纣转头的时候,正看见寺庙中的大佛。大佛是石头做的,因为庙宇塌陷,整座大佛暴露在外。苏纣没怎么拜过佛,他朝着佛笑笑,心想要是这佛真能显灵只希望商处事事如意。

  苏纣往前踏出一步,然后迅速的缩回脚。他转身说:“商处,回去的路不好走了。”

  苏纣的话刚刚落下,他听到了叮叮当当的铃声响起来,似乎很远,也似乎很近,在耳边叮叮当当的响个不停。刚才看到的布满干枯的青色苔藓的大佛发生了变化,青色的苔藓全部褪去,露出下面黑色的骨架,巨大的黑色的尸骨组成的大佛,怨气冲天。

  大佛轰然倒塌,黑色的骨架散落下来,朝着苏纣和商潘淹没过去。

  是会被淹没的。

  苏纣张开双臂,他身后长出九条尾巴,九条雪白的尾巴搭成棚子,将商潘护在下面。商潘大声叫他:“苏纣。”

  层层的骨头砸下来,在红色的月光的照射下更是可怖。只是瞬间的事,苏纣和商潘就被压在骨头下面,沉重的骨头,冲天的怨气,让苏州浑身发冷,仿佛身体上开了孔,这些怨气要钻进他的身体中。这些怨气是经过千百年而沉积下来的,苏纣感受到里面的不甘,痛苦,怨恨,折磨,现在这些怨气要钻进他的体内控制他。

  苏纣唯有拼力一搏。

  他咬牙瞠目,身后的尾巴摆动,竟然将层层迭迭的黑色的骨头掀开。

  黑色的骨头被掀开,漂浮在半空之中,碎成了黑色的粉末。

  中了埋伏,苏纣看着半空之中漂浮的黑色粉末,并且这埋伏很久之前就应该布置下了。黑骨怨气,挺大的手笔,应该虐杀了不少人,做了不少恶,黑骨怨气又被当成佛供奉着,这更是绝了。

  用来对付他,真是太抬举他了。

  苏纣怀疑这是用力对付商潘的。黑色的粉末朝着苏纣和商潘扑过去,黑压压的,如同乌云,要将商潘和苏纣包裹起来。

  苏纣脱下衬衫,将商潘护在身前,挥动手中的衬衫将包围过来的黑色的粉末挥舞开。他的速度很快,要是只有他一个的话,这些粉末是无法贴近他的。

  可商处是个文弱书生,也不算很弱,平时的身手对付个七八个壮汉也是可以的。但眼前的这些比七八个壮汉要可怕的多了。

  黑色的粉末透过间隙落到商潘的胳膊上,刺透商潘的衣服,贴到商潘的胳膊上。苏纣反应极快,他的手上的指甲异常锋利,他将商潘粘上粉末的那块皮肉削了下去。

  商潘的胳膊血流如注。

  苏纣捏着商潘的那片皮肉:“商处别怕,我送你出去,说话算话的。”

  商潘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他,只见苏纣身上的衣服全部都炸裂开,他的身体上出现无数的细小的伤痕,从伤痕中喷薄出血雾,血雾在商潘和苏纣的身边扩散开来,与黑色的粉末对峙。

  苏纣白色的尾巴都变成了红色。

  黑色的粉末最先撤退,后退两三米之后,落到地上,苏纣却一口气都不敢松。

  落到地上的粉末迅速成型,竟然化成了一个一个只有尺把高的黑色的小佛像。小佛像一层层的将苏纣与商潘包围,一层层的看不到尽头。

  他们现在陷进一个看不到尽头的虚幻的空间中,更可怕的是这些小佛像的表情是不停的变换的,悲喜爱憎,喜怒哀乐,它们的喜怒哀乐不停的朝着站在中间的商潘和苏纣涌过去。

  要用这些东西控制住他们的心魂。

  苏纣还好,然而商潘撑不住。苏科长觉得自己只能以命相搏了,他活动了一下手腕,这无尽的黑色的佛像,层层迭迭的压制而来的幻象。

  真的,假的,苏纣小心的踱步,认真的分辨,他来来回回的绕了几圈,伸手握住商潘的手:“商处握紧我的手。”

  苏纣握着商潘的手,黑色的小佛像一圈一圈无尽的延伸着,数不清,数不尽。

  数不清,数不尽又怎样,有真就有假,有虚就有实,苏纣即刻出手,一刻也不能耽误。他手下的佛像立刻变成粉末贴附在苏纣身上,沿着他身体上的裂开的伤痕进去。

  苏纣毫不在意,他带着商潘一路向前,没有尽头,看不到希望,不知道出路在哪里,然而不能停止。商潘的意识已经不清醒,苏纣半扶着他,一路向前。他睁着眼睛,眼角长出白色的绒毛,只是那么一瞬间,在佛像和佛像之间出现了空位。苏纣立即伸出手去,他探入空位之中,全身的力量都集聚在此,轰的一声,苏纣释放出来的力量与外面控制的力量发生碰撞,生生的撕裂出一个口子。

  苏纣扬手将商潘扔了出去:“商处,赶紧出去回家睡了,我也有点累了,也得躺在这儿睡上一觉。”商潘的身影从被撕开的口子中消失不见,立刻佛像与佛像之间的空位也消失不见了。

  苏纣躺在地上,附着在他身上的黑色粉末钻进他的身体内,钻进他的脑子里。苏纣筋疲力尽,无法睁开眼睛,他的意识也混沌起来,他的脑中似乎被一块沉重的黑色的云雾遮挡住,昏昏沉沉。

  昏昏沉沉中,苏纣听到铃声越来越近,真实的铃声。苏纣的眼皮沉重,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睡意,苏纣慢慢的闭上眼睛,在闭上眼睛时,他听到了脚步声,似乎还看到了一双脚停在自己的面前。

  苏纣在完全睡过去之前想到的是血红色月亮果然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狐狸精和小鲜肉

  苏纣躺在地上,朦朦胧胧中似乎又清醒过来,他脑中的黑色的粉末渐渐的散去,露出蓝色的天,白色的云,广阔的大地,这是一个梦吧,苏纣想着。他眼前是久远的时代,他看到自己跟着一个男人经历生死,经历战火,经历王朝的开拓和覆灭,他看到这个男人朝他伸过手来叫他:“阿苏。”

  很多的柔情蜜意都包含在这一句阿苏里面,语调是软的,然而感情是饱和的,似乎只要轻轻的一碰,这句中包含的甜蜜就能溢出来。

  似乎很多被他忘却的前尘往事在这一刻都涌进苏纣的脑中,苏纣看到自己伸出手去低声应下:“嗯。”他也随着梦中的那个自己伸出手去,而后迅速的把手收了回来。

  这是帝辛。

  帝辛并不是后世传说中的那样残暴荒。淫。帝辛虽然不算个平易近人的好皇帝,但也算不上一个坏皇帝,算不上兢兢业业,可有时也尽心尽力,算不上温良恭顺,可也不算暴虐无情,然而在后世的传说中,他是荒诞无情,一事无成的暴殷。

  在那些前尘往事涌入脑海时,苏纣竟然还有心思调侃,这是帝辛的洗白史吗涌入脑中的事情太多,苏纣不知道自己躺在地上呆了多长时间,等到他醒来,天上照旧挂着红色的月亮。

  血色的月亮发出诡异的光芒。他身边那些小佛像不见了,抬头去看破败的寺庙,寺庙的巨大的佛像坍塌了,倒在一旁,碎成了大小不一的石块。刚才仿佛真的就是一场梦境一样,然而,苏纣知道不是,地上还有他从商潘手臂割下来的那块皮肉,还有他流下的血。

  苏纣站起来,走了几步,现在浪漫一点的想法就是多希望常嵘能立刻出现在身边扶上他一把。可这有点不现实,他刚做了一个似乎是和前任甜甜蜜蜜的梦,现在期待现任过来扶自己一把好像不怎么地道。于是苏科长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回家去了,按理来说应该叫辆滴滴,但是现在手机都没有一个,叫什么滴滴。

  别说叫滴滴,叫辆出租也不容易,血红色的月亮一直没有消失,人心惶惶,很多人都没有心情上班工作,外加上苏科长这一身乱七八糟的衣服,出租车还是好不容易逮到的。苏科长经过一场艰苦奋斗,彻底脱力,坐在出租车直接睡了回去。

  家里只有白起一个人在。白起正蹲在地上单手磨刀,这刀是常忠从常嵘的收藏品中找出来的,是一把长柄的武士刀,很锋利,据说曾经在战场之上大风光彩,斩杀过数百人。可在白起的眼中,这把刀还不够锋利,还没有被血浸透。

  苏纣问他:“您磨刀干什么?”

  白起回答:“天有异相,必有祸端,自古如此。”

  苏纣摊在沙发上不愿意动,白起问他:“你这是怎么了?”

  苏纣回答:“被人揍了。”

  白起回他:“可需要帮忙?”

  苏纣摇摇头,他身上都是裂开的细微的伤痕,伤痕不疼,疼的是脑袋。他开口,又闭上,想了一会儿问:“常嵘回来了吗?”

  白起摇头:“没有回来。”

  常嵘已经在血红色的月光下站立了一段时间,时间不长。他盯着血红的月亮看,血红色的月光照下来。

  这血红色的月光是一个讯号。

  血红色的月光落到地上,落到楼顶,落到树上,落到花草上,停在半空中,露出一个一个隐藏的符号,只有他们这种被抛弃的掩埋在地下的带着女娲血液所谓的神才能看见的符号。

  常嵘沿着这些符号一步一步向前,他走到一扇门前,推开门。

  常嵘是第五个推开门的。九阴君回头看他,微微低头鞠躬:“您好,好久不见。“常嵘扫视一圈,退后一步,并不回话,抬手关上门,转身就走。

  九阴君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来:“您不留下吗?”

  常嵘没有回答。

  他要离开了,在这里他没有找到苏纣。

  九阴君的身影出现在他前面,从血色的月光中演化出来,他温和的笑:“有月光的地方就会有我,我能去任何月光到达的地方,您真的不留下吗?”

  常嵘没有说话。

  九阴君轻声说道:“您想一想,还有什么比在这血红色的月光下让双手沾满血更快乐的事儿。”九阴君的声音像是钩子,被风吹到常嵘的耳边:“以后这个世界就是你的,是你手下的乐园,随意你怎么办,杀人,杀神,杀了又怎么样,她还能手不停的创造出来,这些人,那些神随手过过瘾,没有什么好可惜的,也没有什么值得克制的,您说是不是?”

  真是嘴炮max,完全知道常嵘的兴趣爱好,当然九阴君也熟知风先生和瑶姬的兴趣爱好,甚至熟悉每一个被掩埋在地下的所谓的神的兴趣爱好。

  常嵘笑起来,露出两个甜蜜的小酒窝。他有一张十七八岁的脸,长睫毛一眨,看上去纯真又无害,乖巧的厉害。

  常嵘终于开口说话:“她用三根肋骨,数十滴血创造了我,又造就了你们,我还记得她。”常嵘脸上的小酒窝加深:“然而,我对弑神更有兴趣。”他的话语落下,手探到胸前,从胸口摸出一把骨刀,骨刀沉重古朴,在血红色的月光下散发出白色的光芒。

  风先生坐在房间内,看着那把刀,轻声的说:“女娲骨,这偏心的真的不是一点点。”

  常嵘举起刀,刀气刀落剑,血红色的月光都被劈开,刀气四溢,九阴君在这样强势的刀光下消失不见了。

  风先生站了起来,速度很快。

  九阴君在常嵘的身后的月光中再次成型,笑道:”您要知道,有月光的地方就有我,一个我,两个我,无数个我。”

  说着,九阴君的身形开始变幻,一个九阴君,两个九阴君,三个九阴君,无数个九阴君,他们分散开来,有重新聚集在一起成为一个九阴君。有月光的地方就有九阴君。

  常嵘的甜酒窝还在挂在脸上,然而神情很轻蔑,似乎九阴君的这种本事并不值得炫耀。他再次举起刀,骨刀劈开 光芒,留下黑暗,常嵘的刀将光亮都吸收进刀中,九阴君并不惧怕,他直直的看着常嵘的刀:“我的建议您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常嵘的刀还没有落下,就被一把握住。

  刀刃上一双好看的手,那双手握住了常嵘的骨刀,骨刀已经入肉三寸。常嵘抬头去看握住刀的风先生,风先生突然抬起头朝着他笑了一笑。

  风先生看着常嵘的眼睛。

  常嵘盯着风先生。

  风先生松开常嵘的刀,举起手往后退了几步,他常年看上去像是没有睡醒的眼睛终于睁开了,眼中的神情意味不明。

  然后他朝着常嵘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奇怪的风先生,常嵘看了一眼风先生,拎着刀要走。

  风先生对后面的九阴君张开口,无声的说,别拦,否则我会动手的。

  九阴君看着常嵘离开,朝着风先生笑道:“您这样做是对的,如果不能合作的话,我希望能够得到他的骨和血,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马屁精还是算了吧。风先生摊开手无所谓:“你想多了,我这样就是因为我乐意,大概是因为他长得和我的心意?”

  风先生纵身一跃,站在屋顶,心中想,除了长得和我的心意,更重要的是他有一把好刀,风先生看到自己被刀刃割开的皮肤,没有什么能够伤及女娲的血肉,他的伤痕应该在最快的时间内愈合,但是现在他的伤痕在不断的扩大。

  没有什么能伤及女娲的血肉,除了女娲的自己的骨头。

  这大概是就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风先生感觉自己老有文化了,他还是想念自己睁开眼睛从地下钻出来的那个时代,女人有自己的风情,摇曳起来的姿态是掺了砒霜的蜜糖,故事总是很诡异,事态炎凉又多情。

  突然就被带到了这里,心里还是不怎么爽啊。

  常嵘在风先生的目送下快速的消失,然后快速的回到家中。苏纣正趴在沙发上,他的心里有点急,刚才用常忠的电话给商潘拨过去,但总没有人接,他捉摸着要不自己过去看看。

  常嵘站在门口打量他;“科长,这是加入丐帮了,难为你天生丽质,这样打扮还别有一番风情。”

  快别夸我了,苏纣坐起身,朝着常嵘伸出手去。

  常嵘走过去,握住他的手,蹲下去,与苏纣平视:“科长,怎么了?”

  苏纣握紧常嵘的手,微微低下头,舔舔嘴唇;“我必须向你坦白一件事。”

  常嵘摸摸他的头:“我也必须向你坦白一件事。”

  常嵘低声说:“我的事情很难为情,所以希望科长能严肃对待,不要笑我。”

  苏纣心里想,我的事情也很难为情啊,我也希望你能严肃对待不要笑。

  常嵘继续说:“如果科长尊重我的话,那么同样的,无论科长要对我坦白什么,我也不会笑,科长觉得怎么样?”

  苏科忍不住笑起来:“好极了。”话语如此贴心,还有什么难为情的事情说不出来的呢?

  苏纣松开常嵘的手,常嵘坐到苏纣的对面。

  他们一起看向身边的白起。

  白起这两天迷上了动物世界,痴迷程度有点没日没夜,磨完刀,刀插在地板中,就开始看了起来,至于身边的这二位说了点什么,白起表示完全是左耳朵出,右耳朵进啊。

  白起扭头:“你们看我干什么?”

  苏纣忍不住提醒:“能麻烦您回避一下吗?”

  白起回答他:“我可以假装没听见。”

  苏纣说道:“您倒是能假装没听见,我可不能假装能说出来啊。”

  白起利索的关掉电视机,拔出刀,转身就走。走了两步似乎想起来,提醒苏纣:“毛延寿还未归,已经有些时候。”

  白起说完,径直上楼。

  毛延寿的问题稍后再说。白起上楼后,常嵘和苏纣额头相抵,常嵘说:“毛延寿?”

  苏纣回答他:“有什么关系,能掀起什么风浪。”

  常嵘笑道:“科长说得对。”

  苏纣把自己那点事儿稍微整理了一下,尽量理顺,跟常嵘讲了自己在破败的寺庙的事儿,他没受什么伤,但脑中纷繁复杂,百般思绪。

  常嵘听他说,用力抵了一下苏纣的头:“打架输赢是常事,留着命回来就行。”说的苏科长打架不常赢一样,然而苏科长回想了一下近期他遇到的这些对手,真是一个一个的不好对付,就连九岁小女孩一般的瑶姬他都不是对手。

  苏纣拍拍常嵘的脸蛋:“嗯?最近运气不怎么好,留着命回来干什么,回来让你笑嘛?”

  常嵘笑出声:“回来告诉我,我去给你给报仇。”

  可去你的吧,苏纣拍拍常嵘的肩膀,但也忍不住的跟着他笑出声。离得太近了,近到能看清楚彼此眼中的自己,于是常嵘和苏纣轻轻的碰了一下唇,碰了一下之后,又朝着对方笑起来,带着笑再一次碰了碰唇。

  苏纣揪住常嵘的头发:“我是以为是要死的。”阵容太强大,苏纣一度以为会丧命,但是没有人要杀他,他还活着,苏纣疑惑:“这太奇怪了,那么目的是什么呢?”

  目的是什么呢,苏纣想了想,回答他:“让我回想起往事。”

  也只有这个结果,在经历过黑骨佛像在脑中传达的千万种动荡的思绪,最终的结果就是让他回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儿。

  常嵘没有插话,他等着苏纣继续说下去。

  说起来自己的忘却的那些事儿,都是跟自己的前任有关系的,苏纣觉得有必要跟自己的现任交代一下:“按照这个剧情的话,我现在应该痛哭流涕,极度想念我的前任,可是我没有。”

  苏纣脑中纷乱,但是极其冷静和镇定:“你知道那种看3D电影的感觉吗,很真实,然而,总是感觉是别人的故事,我没有办法产生代入感。”

  苏纣朝着沙发靠过去:“你知道封神榜这个电视剧吗,前几年逢年过节的时候都会放,还挺好看的。”

  常嵘听得很认真,相应了一下苏纣:“嗯,看过的。”

  苏纣继续说道:“按照角色分配的话,我应该是妲己那个角色,而我的前任应该是日后所说的商纣王。”他脑中百般思绪,甚至会怀疑过商潘跟他有着千丝万缕说不清的关系,商潘,苏纣,商纣。

  然而,即可否定,商潘对他虽好,可从中感受不到任何的情爱。

  苏纣也不是很理解,尝试着清楚的表达自己的想法:“苏纣,这个名字是商处给我起得,但是他叫商潘,我怀疑过,没准我们俩个以前有过一段啊,听着名儿挺配的。”

  但是不会,苏纣说完立刻自己摇头:“但是这不可能。”帝辛算是个好皇帝,即便他后来性格暴躁,但他已经尽了全力,然而政策的变化让他损害了诸侯国的利益,所以出现了历史的著名的武王伐纣。

  商纣王自焚而亡。

  苏纣跳过了自己这位前任众多的辉煌往事和跟自己的虐恋情深,直接说道:“帝辛并不是自焚而亡。”

  苏纣记起来,当时是内忧外患,外患是变革引起诸侯国的不满,诸侯国相互勾结,举旗造反,而内患,苏纣说:“封神榜中有一段是商纣王因为写了一首情诗给女娲导致女娲大怒,怕青丘山的狐狸去勾引帝辛。”

  青丘山的狐狸化成美女,妲己,勾引帝辛,使他因为美色误国,暴虐成性,乱杀无辜,最后导致商朝的灭亡。这一切都是女娲的报复,她的报复令大地上生灵涂炭,令百姓的生活更加艰难困苦,妻离子散,无房无粮。

  女娲才是封神榜里一切的罪魁祸首。

  这是故事里的女娲。

  苏纣按照自己的记忆讲下去:“不,跟故事中的女娲不同,她想做的更加绝情的更加绝情一些。”

  当时之时,帝辛颁布新的法令,法令眼中损伤了诸侯国的利益,诸侯国揭竿而起。大地上都是战火,人民每时每刻都在担心自己会被拉上战场,会担心今天还活着,明天就不知道自己的尸骨会在何处,会担心今天还要父母妻儿,明天就孤苦伶仃。人与人之间互不信任,相互怀疑算计,为了利益尔虞我诈,诸侯国之间互相利用猜忌,战火纷飞。

  苏纣舔舔嘴唇:“生活条件本来就不高,还老是打仗,仗长时间打下去,人心都被改变了。”在长久的战火中,善良也会被磨灭,温和也会消失,苏纣说道:“女娲都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她对自己创造出来的人类感到失望,十分失望。”

  常嵘完全明白,她对自己创造出来的东西感到失望了,那么只有遗弃或者毁灭。

  苏纣说道:“她觉得自己创造出来的人类都是丑陋,邪恶,为了利益尔虞我诈,为了钱财怀疑猜忌,为了一口粮食出卖子女,丑陋的邪恶的人,是她一手创造出来的失败品。”

  还得多亏了帝辛的那首诗,赞美女娲美貌的那首诗是存在的,帝辛为了向苏纣展示自己卓越的才华调笑一般写下了那首诗。

  那首诗的内容苏纣还记得,他自己都怀疑为什么能记得这么清清楚楚。苏纣低声说:“奇怪,我居然记得那首诗。”诗是好诗,完全赞美了女娲的眉毛,帝辛写完,还亲自读了一遍给他听,然而问他:“阿苏,我的写的可好?”

  苏纣记得当时自己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帝辛急忙过来道歉:“我只是写写,阿苏在我心中是最好看的,比女娲要好看的。”

  大概是就是这样的对话,这些记忆涌上来,苏纣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受下来的,这样的甜言蜜语,感觉不是他的菜。

  当然还有无数跟帝辛滚床单的记忆,这些是不能跟现任说的,苏纣皱着眉头:“我肯定还是个处男,不知道为什么,我这种念头特别强烈。”苏科长坚信自己的心中所想,而且苏科长觉得自己跟帝辛的性格大概有些不合,也许做朋友还可以,处对象,就着实的有些艰难。

  人是好人,就是不合适。

  苏纣胡思乱想了一阵,终于又回到正题上:“读完诗,女娲就出现了。”

  剧情是这样的,女娲愤慨的表达了自己对帝辛的不满,认为帝辛觊觎她的美貌,说了一通之后,帝辛解释了自己并不是觊觎女娲的美貌。

  但是女娲始终保持这一种,我不听我不听,你撒谎,你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状态,整个一个更年期的中老年妇女,颜值还算年轻,岁数真的能算得上中老年妇女了。

  女娲愤然大怒,指责帝辛,顺道表达了自己对创造出来的人类的失望,苏纣继续说:“她对自己创造出来的人类很失望,非常的失望,她认为自己创造出来的人缺少基本的美德,所以女娲对帝辛说她做了一个决定。”

  常嵘基本上知道女娲的这个决定是什么了,他对苏纣说:“让我猜一猜,女娲决定灭世,再重新创世。”

  她的处置方式是一样的,不喜欢的就是毁灭,重新创造自己喜欢的,无法控制的就放弃,造就自己能够控制在手中的。

  苏纣说道:“猜的很准。”女娲做了这个决定,决定灭世再创世。这世界上的人在她的眼中只是随手甩出去的泥,只是随意可以操作的棋子,可以随便抹杀,随便创造。他们不是活生生的人,他们没有感情,没有眼泪,没有欢笑,没有爱恨。

  灭世,创世。

  简单的四个字,然而想起那样的场景来,苏纣忍不住闭上眼睛:“这世上的人虽然可恨,诸侯国虽然可恶,但是总有可爱的一面,总有真情实意的一面,这世界的人在她的眼中是随手甩出去的泥,但在帝辛的心中却是活生生的人。”苏纣停了停:“所以我们算计了女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