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厕所站了一会儿,冷水洗了把脸,刺骨的冷意压住了不可忽视的头痛。
抹掉眼睛周围的水迹,抬头发现厕所门口站了只孔雀。
“拜托,走路出点声,司空青。”许冬知说完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在某个高档KTV,司空青走路的声音可是明显得很。
难不成那个时候是装的?其实司空青早发现他在里面了?那可真是尴尬死了。
“下次注意,问你个事。”司空青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小时候你带走的橘猫,你后面送给杨童纪了?”
“什么橘猫?”许冬知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一只。
很久之前他路过某家庭院外面的时候,看见围墙边缠绕的花藤上面挂着一只小橘。
一直生活在特物局,他鲜少见到其他生物,好奇得很,没想到那只橘猫是个不怕人的,直接从上面跳下来撞进他怀里。
接着他又被庭院的主人吓了一跳,就直接抱着猫跑了。
在特物局养了一年,后面脾气太大抓伤了医生,被逼无奈,他只好把猫送给了杨童纪。
也是奇怪,杨童纪养了七八年的猫,也没见那只猫再抓人,脾气还挺好的。
“养得挺好的,胖得我一摸一手肉。”司空青叹了口气,按了按鼻根。
亏他还以为这么多年那只猫还在许冬知的手里养着,没想到他早就送人了。
不过也算是客观原因,这也不能怪许冬知。
“是吗?我上次看见她的时候还挺瘦的,一身肌肉,可能是最近又吃多了吧。”许冬知琢磨着什么时候找个时间去杨童纪家里玩,突然发现重点好像不对。
“你去杨童纪家里了?”许冬知瞪眼,这俩人没啥直接矛盾吧,应该也不会私底下打起来。
就是他跟司空青都没那么大的矛盾。
“没有,他发消息发错了,发给我了。”
一连上十条消息全是说他烧到三十九度了,四十度了,他会不会死?死之前能不能过去看他一眼啥的。
司空青莫名奇妙的,但还是鬼使神差问了地址,对面烧迷糊了也把地址直接发给他了。
去了以后是杨童纪的妈妈开的门,四十几岁保养得当的妇女看起来不是很着急,热情邀请他进屋。
他放下手里带的礼品,坐在沙发上没一会儿就被邀请去看看屋里睡着的杨童纪。
那个小唠叨睡着了以后还挺乖巧的,脸烧得通红,眼角湿润,呼吸声很重。
人类真脆弱啊,这是司空青唯一的感想,他坐在床边,长腿屈起,深绿色的瞳孔凝视着熟睡的人类小孩。
半晌,他弯下腰,低头与那个散发着高温的小孩额头相抵。
使了个小法术,这样就没关系了,晚上就能退烧了。
他正想起身跟杨妈妈告别,杨童纪的床底下突然窜出来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
司空青腿一抬,低头看见浑身橘色的胖猫,额头上有撮水滴形状的白毛,他一眼就认出了这只猫是以前被许冬知抱走的那只。
他当时就是看中了这个胎记一样的白毛才决定买下她的。
“啊,这是我家的橘子,没有吓着你吧,她特别喜欢躲在童纪的床底下。”杨妈妈抱着刚叠好的干衣服走进来,放好衣服后蹲下身摸了把橘猫后才出去。
“没想到你也有这么善良的一面,还挺令我惊讶的。”许冬知不是在说反话,他是真的挺惊讶的。
换做之前的孔雀,不嫌弃别人家脏已经很了不起了。
“切,你也是,现在有个好学生的样了。”司空青靠着瓷白的墙壁,他一身西装,看起来像是在参加酒会似的。
不过司空青没说,许冬知也就没问。
“我先去吃饭了,赵文尘还在等我。”许冬知觉得没什么可聊的了,两个人站在厕所门口还挺傻缺的,他摆摆手。
又是赵文尘,许冬知从一开始的抗拒,到现在的三句不离赵文尘,司空青觉得自己不再是嫉妒了。
他的心情好像也发生了变化,居然是一种可以称之为羡慕的情绪,只不过现在的他们注定越走越远了。
可能是某个瞬间他们之中谁做出的某个决定,就已经注定了以后的结局。
“要加个联系方式吗?”司空青突然拦住许冬知。
“不了。”许冬知下一秒就给出答案,是一种坚定且不假思索的回答。
似乎是怕司空青觉得自己太潦草,像敷衍,许冬知又重复了一遍:
“不了,有事就给杨童纪发消息吧,他会告诉我的。”
许冬知疏离地笑笑,与司空青之间隔了两米的安全距离。
“为什么?我问了这么多次都被拒绝,总得给我一个答案吧。”司空青不明白。
“……没有什么理由,单纯的不想给你。”许冬知沉默了一会儿说。
他不打算将真实原因说出来,那只橘猫也是,就算她没有抓伤医生,许冬知也会将她送走。
因为司空青的父亲司空德曾经警告过他,让他一个“野种”不要靠近司空家的宝贝孩子。
虽然不知道那样一个德行败坏的长辈后面是怎么洗清形象的,但这并不妨碍许冬知连带着对司空青也没什么好感。
那只橘猫是被人赶到藤蔓上的,并不是她调皮自己爬上去的,因为司空德不喜欢带毛的动物,命令人把她丢出去。
这么多年了,司空青还是那么单纯,一只被富贵浇灌出来的孔雀,果然不能期望他有多么了解成年人的险恶世界。
“注意点你爸。”这是许冬知唯一能提醒司空青的事。
拐过走廊一角,许冬知的身影消失不见,司空青望着拐角处愣了很久,垂眸,纤长浓密的睫毛遮掩住了眼中的低落:
“不用你说我也会注意。”
一句轻飘飘的话像是说给许冬知听的,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走回去,推开包厢门,许冬知和一群探头望向门口的小弟们对上了视线。
一个个跟鸡崽子看鸡妈妈似的,把他逗笑了:“看我干什么,吃啊,我又不抢你们菜。”
“就等冬哥你了,咋去这么久!我给你煮的肥牛都要凉了!”绿毛哭嚎。
全是干嚎,听得人耳朵炸疼,被许冬知拍了一巴掌后老实了。
等许冬知吃完了两片肉,他又开始叨叨了:“你不来赵哥都不吃的,我们也没敢动。”
“这样啊。”许冬知心里高兴,但是表面装作皱眉,手肘戳了下赵文尘,“咋不吃啊,饿坏了咋整,不会是专门在等我吧?”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许冬知就没想过会得到回应,这大冰块,估计就是不饿所以没吃。
“嗯,等你回来再吃。”赵文尘说得不算大声,周围还是安静了一两秒。
不然许冬知都要以为是错觉了,他看着绿毛的眼神变得震惊,生怕他想歪,赶紧救场:
“我之前是开玩笑的,我不回来你也可以吃啊,我又不会真的打你。”
绿毛:“哦~”难怪呢,原来是冬哥警告过啊,他还以为是赵文尘喜欢他们冬哥呢。
仔细想想可能性也不大,不都说学霸不喜欢学渣嘛。
好歹是糊弄过去了,许冬知长舒一口气,给赵文尘夹了两块土豆,话里带着鼓励:“你试试,这家土豆挺好吃的,之前我听别人讲过。”
赵文尘如他所愿撇下一小块吃下:“嗯,还可以。”
煮得刚刚好,许冬知一看就是个拿土豆涮火锅的熟手,连时间都把握得刚刚好。
绿毛有幸坐在他俩对面,总感觉自己好像吃了一大碗狗粮,噎得慌。
但是细品又觉得没啥问题,杨童纪也经常给冬哥夹菜,虽然经常会被冬哥嫌弃。
气氛到了,几个小弟全是气氛组的,全场的氛围都被调动起来。
吃火锅吃到后半场几个人又转去了KTV,许冬知没意见,他问了一嘴赵文尘,赵文尘回了一个“嗯”。
听不出来是乐意还是不乐意,从表情上也看不出来。
仗着赵文尘宽容的态度,许冬知放肆了一回,拉着赵文尘跟兄弟们去KTV拼酒。
能喝的都喝了,喝不了的全去旁边大声唱歌了。
他们的包厢是整个KTV最吵的,不过这里的隔音还不错,许冬知很满意。
他灌了两瓶啤的和一小杯白的,现在看歌词都有重影了,意识倒还算清醒。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麻痹了脑子,那种隐隐作痛的感觉消失了,他现在的体温有点高。
喝了酒不仅上脸,还升温。
“不喝了,你们自个儿喝去,我还要回学校睡觉呢。”再喝下去就盖不住酒味了,保安会举报他的。
他现在在毕业前撤处分的考察期,不能犯事儿,不然陈哥那里会通不过的。
“再喝一杯嘛,冬哥!这大好喜事你就喝三杯?也太不讲义气了!”这个脸不太熟的小弟已经喝懵了,顶着大舌头乱七八糟讲话,酒杯都快怼到他脸上了。
绿毛见状立马丢下话筒跨过来:“哎哟喂我的祖宗哎,你可憋喝了,滚滚滚,滚去唱歌,劝酒都不会。”
“哎,好嘞!”酒蒙子还真就放下酒杯去唱歌了。
“冬哥,都十点多了,你是不是要回去了。”绿毛果然比刚那个酒蒙子会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