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尘身上那套是正儿八经的正装,不是纯黑,许冬知形容不出来。
像鸦墨色,在明亮的地方看着像有流光在上面流动。
每次车子经过隧道的时候许冬知都能看见。
而且,今天的赵文尘看起来和往常不太一样。
正装压制了他身上最后一丝少年气,本来赵文尘就比同龄人更成熟,妖族需要一百年的时间来化形。
真正算起来,赵文尘也才19岁而已。
“看什么?空调冷了?”赵文尘偏头问。
前排司机立马调高温度,目光不自觉看了眼后视镜,正对上黑西装那位的目光。
沉寂冰冷,冻得他一哆嗦,飞快收回视线认真开车。
晚会举办地点在郊区的一栋别墅内。
邀请了业界各大有头有脸的财阀,以及政界有地位的大佬。
特物局勉强占了个“大佬”的位置。
车辆缓缓停下,入目是花样繁多的音乐喷泉,用的是国际著名钢琴家的曲子。
许冬知听见佘老师放过,下意识就记住了。
别墅建在半山腰,周围树木遮挡,方圆百里没有第二户人家。
别墅是新中式装修,进门是一扇快三米高的双开梨花大木门。
门的两边摆上了瓷制花坛,两位适应生分别站在花坛两边。
“两位先生晚上好,请出示您们的邀请函。”
赵文尘拿出两张邀请函递过去,许冬知坠在他斜后方半米处。
八点到场,场内已经聊得热火朝天了。
许冬知就是个混子,没想过凑上去,不过他看赵文尘不像无事要忙的。
“你去忙吧,我去那边儿待一会儿。”许冬知指的方向是晚会外的花园。
赵文尘迟疑了两秒:“有事手机联系我。”
许冬知撇嘴:“我知道,我又不是小学生。”
赵文尘抬手摘掉他胸前的玫瑰花放进自己口袋:“你有时候比小学生还幼稚。”
许冬知:“……”学霸有时候讲话真的很欠揍。
不知道是谁想出给许冬知配玫瑰花的,这个年纪本不该戴上玫瑰花,这代表热烈的爱情。
赵文尘拐过一个转角,站在垃圾桶前取下玫瑰……
……
不愧是慈善晚会,也不知道是谁家举办的,比许冬知这辈子参加过的所有宴会都华丽。
富人的慈善永远都是金银包裹的。
夏天太闷热,半山腰的风倒是吹得凉爽,比晚会大厅的空调还好使。
许冬知跟个无头苍蝇似的随便找了个亭子坐下,有侍者端着酒水过来询问。
“给我一杯橙汁,谢谢。”许冬知本来想拿香槟,想起上次的惨剧,还是算了。
该死的发情期还不来,连喝酒都得克制着。
“许冬知?”
许冬知还没来得及回头,肩膀上搭上一只手,没怎么用力,耳畔是冰凉的杯身,以及熟悉的香槟的甜香。
司空青头一回见许冬知穿正装,诧异地多看了两眼:“不是说不来吗?怎么到场也不告诉我一声?”
“啊?”许冬知比司空青还诧异,扭头避开对方摆弄自己领子的手,“慈善晚会是你家开的?”
“是我家办的啊,我没说吗?”司空青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当时说了什么。
但许冬知还记得,这能算“小宴会”?记者都组团来了,层热度的网红也都跟在富豪身边来了不少。
“那你家的宴会还挺‘小’的,我都没听见风声。”许冬知起身,把那边位置让给司空青。
今天没力气,不想吵架,也没有跟司空青肢体接触的兴趣。
司空青没听出许冬知的反讽,一脸淡然道:“我也觉得挺小的,要不是你说不来,我都想把那个小平头也弄来。”
许冬知嗤笑一声,身体后仰摊开两条腿:“别想着对杨童纪下手,不然的话我弄死你。”
司空青不以为意:“弄死我之后呢?让特物局赔钱吗?别忘了,我也是特物局的一员,你弄死了我特物局可不会包庇你。”
虽然国家尚未出台关于妖族伤害妖族的法律,不过这一天应当也快要来临了。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许冬知还真没考虑过善后问题。
冷静下来想想,他如果把司空青弄死了,别说特物局了,司空青他爸肯定第一个弄死他。
哎其实也无所谓,反正他贱命一条,死了也没人会在乎。
“别想那些晦气的,在我司空家的地盘上还敢胡思乱想,小心我给你撵出去。”司空青踢了一脚伸到他地盘上的腿。
“嘶,下脚真狠,赔钱。”许冬知缩回腿,一腿曲着,另条腿伸展,姿势挺洒脱不羁的。
露出来的脚踝莹润白亮,夜色下,少年身体舒展,透着惊人的磅礴生机。
司空青定神看了两分钟,敛下眉眼:“赔多少?520万够不够。”
“嗯?什么?”许冬知发呆去了,没听清楚。
“没什么,我说赔你个大爷。”司空青也学着他的样子摊开腿。
别说,还挺舒服的,体验过一次容易让人上瘾。
八点的时候,特物局的车到门前时司空青就看见了。
副局先来,随后佘老师,再接着才是许冬知跟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
离得很远,他只能隐约听见那个男人说许冬知胸前的花不好看,许冬知也没阻止那个人抽走那枝玫瑰。
声音很耳熟,他听一句就知道,是上次在许冬知电话里出现的男人。
“许冬知,你想过毕业以后去哪儿吗?”司空青仰头看天。
天上挂着皎洁的月亮和数点繁星,有的闪烁,有的光亮微弱。
司空青知道自己是微弱的那颗,尽管他就算一辈子啃老也能活得很好。
“没想好,回特物局待着吧。”许冬知没什么特长,唯一的特长是打架。
也许能给地下赌场当打手?不过一不小心就会犯法,还是算了。
“回特物局跟那个人一起待着吗?”司空青一副随口问问的口吻。
那个人?赵文尘吗,许冬知狐疑地看他一眼。
想了想,回到特物局就得住宿舍,两栋宿舍楼之间距离虽然远,但也在同一块区域,确实是待在一块。
“嗯对。”许冬知果断肯定。
“这样啊。”司空青喝了口闷酒,遮掩住不该有的情绪。
心口憋了闷气,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那个男人看起来也很优秀,但是论家世,怎么可能有人比得过他们司空家?
第一次见许冬知是在初中的毕业典礼上,一个留着寸头的小男生,冲上主席台对着上面讲话的第一名就是一拳。
全场领导都惊呆了,司空青却只感觉解气。
因为此刻站在主席台上讲话的人本该是他。
就因为台上的那个“第一名”父亲是一个有头有脸的领导,所以有巴结“第一名”的人给他透了题。
这纯粹就是作弊,如果人人都能靠地位拿到题目,那他们这些努力学习的人不就成了笑话,这场中考还有什么意义。
场下观看的领导面色一变,冲上去想要拉住那个刺头小男生。
没想到那小男生看起来瘦弱,力气还不小,甩开了四五个成年人,又蹬了“第一名”一脚。
“你他妈的!居然敢逼我兄弟退学!看我今天不弄死你!”声音比现在要稚嫩许多,威胁人的话倒还是同一套。
其实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司空青拖私家侦探收集了证据,等着今天的毕业典礼发到网上后。
他再公开证据,让那个拿走他“第一名”的小人彻底身败名裂。
不过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提前替他出了口恶气。
打在“第一名”身上的那一拳,穿越到了三年后,又一次砸在了他身上。
可惜了,他没办法得到这个人。
“你继续坐着吧,我暂时离开一下。”司空青的心情不妙,夜色下倒是能看清他的眼瞳微微碧绿。
该说不愧是孔雀,连不高兴都要装模作样。
侍者分布在花园各个位置,尽职尽责地为每一位宾客服务。
许冬知闲得发慌,在亭子里坐累了四处走走,不小心撞见某商界大佬对一位眉清目秀的侍者动手动脚。
啧,看不出来,这些老东西在私下还挺开放。
脚步一转,朝着那边走过去。
皮鞋点地的啪嗒声还挺明显,惊动了不怀好意的中年男人。
“哟,不好意思,没看见您,忙着呢吧?”许冬知嘴上道着歉,方向没偏移一点。
“你是谁?”中年男人面色不善,悻悻住手,偷偷将侍者推开。
满脸横肉,西装外套都盖不住的啤酒肚,许冬知嫌恶地瞥了眼。
“自我介绍就没必要了,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见面。”被这种知道名字,许冬知觉得自己能恶心半年。
“不知好歹。”中年男人一听声音是个年轻人,不知从哪来的底气又恢复了。
等对面那个年轻人走到月光下,他才发现,这小子比他刚摸的这个漂亮多了。
那把好腰,搂上去不知道多销魂。
脾气爆?脾气爆的床上才带劲儿。
“得了,收收你的眼珠子,别什么时候被人挖了都不知道。”许冬知下巴朝那个满脸慌乱的侍者抬了抬,“进去吧,司空少爷叫你去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