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宛冰看着傅珺雪巧黠促狭的模样,深觉傅珺雪在套路她的备忘录,但她没证据。

  “我那么有趣带感的性.癖怎么到你备忘录里就变成了土味爱情呢?”傅珺雪越想越觉得好笑,忍不住埋汰道,她见温宛冰红唇嗫嚅想说些什么,猜测她可能又要老干部似的规劝。

  傅珺雪倾身靠近了,几乎贴在温宛冰的耳边,轻声细语如情人之间暧昧的调情:“现在可没别人,你之前说了的,只有我们俩的时候,随我怎么说。”

  话音落,她又坐直了身体,将分寸感和欲擒故纵拿捏出交叉感,更暧昧。

  温宛冰唇碰了碰:“本质没什么区别。”

  “怎么没区别?”傅珺雪拎着养生壶倒了半杯花茶进杯子里,漫不经心地推了一杯到温宛冰的面前。

  “谢谢。”温宛冰接过,顺势问道,“什么区别?”

  傅珺雪端起杯子到嘴边,吹着杯子里的热气。

  被她吹拂开的热气裹着清雅的玫瑰甜香,顺着风馥郁地萦绕在温宛冰鼻尖。

  “我重点是霸道,可你备忘录里的重点是~”她抿了一口茶,一字一顿,“爱上我。”

  被水泡开的小小玫瑰花在她红唇间绽放,坠落,沉于杯中,在橙黄色的茶汤里漾起涟漪。

  一圈又一圈,如温宛冰的心湖。

  像是广告视频的温馨画面刺激着温宛冰的视觉,慵懒迷离音色撩拨着她的听觉,犹如恋人气息的茶香勾引着她的嗅觉,从茶杯传递到手心的温热冲击着触觉,甘香微涩的茶汤冲荡着味觉。

  就在五感仿佛都不是自己的,快要沉浸迷失时,涟漪被抚平,温宛冰因为花茶的涩感清醒了过来:“可我不是霸道总裁。”

  傅珺雪挑了挑眉:“那不重要,我可以是。”

  她说的话不爱用力气,轻飘飘的,几乎是刚出声就被一路跑跳回来的胡椒的激情呐喊声给盖住了。

  “啊啊啊啊!我跟你们说,好多蛤蜊吐水,说不定还有大蛏子,快快快带点盐去赶海哇,咱们晚上就能加餐了!”

  祁悦在她后面拎着长蹼呼喊:“胡椒!你再不把你的脚蹼拿走,晚上就拿你加餐!”

  被这么一岔温宛冰忘记了傅珺雪那句低语,她有些心动赶海。

  见她一脸期待的神情,傅珺雪朝右边角落努了努下巴:“登山包里有小桶和铲子,你叫上温星一起吧,里面蓝色那把是我给温星特地准备的。”

  温宛冰像得了指令一般,立马站起身去登山包里翻出小桶和铲子,蓝色的小铲子上画了哆啦A梦,手柄设计成了小星星的形状还填了一块晶石。

  又是一份特别用心的礼物,温宛冰摩挲着晶石上凹凸不平的面,五味杂陈。

  去帐篷找温星之前温宛冰转头看向坐着没动的傅珺雪,问道:“你不去么?”

  “懒得动。”傅珺雪朝她笑了笑,“你多挖一点,你女朋友我还挺喜欢吃蛤蜊的。”

  温宛冰点了点头,边走边摸出手机认真真记下傅珺雪的喜好。

  虽然看不到屏幕,但是傅珺雪猜到她是在丰富那条备忘录。

  天边的烈日收敛了刺眼的光芒,像个娇羞的姑娘,将羞赧的色彩染在了云朵上,那抹柔暖掠过温宛冰专注柔软的侧脸、敲着手机键盘曲起的指节、微微突起的腕骨,最后落进傅珺雪的眼里,她的眼神不自觉地漾开柔情。

  一直以来贴在她身上最多的标签便是性感,可傅珺雪却觉得,那只是是浮于表面的假象,此时此刻在她视野里的温宛冰浑身上下散发的魅力才叫真的性感又迷人。

  “你们把菜都串好了啊。”胡椒走到了傅珺雪身边,勾着脖颈看了看桌上串好的菜,又顺着傅珺雪的视线看过去,发现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后,戳了戳傅珺雪的胳膊,“喂,发呆想什么呢?”

  傅珺雪长睫颤了颤,慢吞吞地收回视线,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默了好几秒才开回答道:“我在想,极度理性的人温柔地做着极度感性的事,真是这世间最顶级的浪漫了。”

  “哈?”胡椒注意力在吃的上,没听明白,“说通俗点。”

  “通俗点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单身狗耳朵听不懂。”祁悦用脚蹼轻轻打了一下胡椒的屁股,打完就跑,“换衣服去了猪头。”

  两人打打闹闹地往帐篷跑,傅珺雪坐在原位一动不动,吩咐胡椒道:“把单反带出来给我。”

  话音刚落,温宛冰牵着温星从中间的帐篷出来,她朝傅珺雪看了眼,唇角翘起浅浅的弧度:“我们去挖蛤蜊了。”

  温星举起铲子对着傅珺雪说:“挖,吃,多多。”

  “好~”傅珺雪挂起愉悦的笑,操心地叮嘱,“别离太近,小心涨潮,注意安全。”

  温宛冰牵着温星下到沙滩上。

  傅珺雪的视线一直胶着在温宛冰的背影上,突然又想起刚刚的肖想。

  在胡椒问话之前那刻,她其实在想:和温宛冰这样的人再有更深的接触,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不同于表面的开放与放肆,傅珺雪骨子里其实是个十分保守的人,她热爱深处的自由而不是表面的解放。

  比起肢体碰触,傅珺雪更倾向于灵魂与精神层面的交流。但灵魂都是独立的,于人世间遇见另一个与自己十分契合的灵魂太难了。

  所以从未料到,会有一天,她居然能冒出这样的想法。

  居然会幻想,和温宛冰热烈的接吻,灵魂碰撞会是个怎么样的场景。

  被她以认真专注的眼神凝视,再看她面红耳赤,会引起什么样的极致效应。

  是灰蓝色的暮霭与瑰色的绮霞碰撞,将一层层云雾揉碎出不同的层次;还是火烧似的的斜阳与深邃冰冷的海水交接,温暖的余晖摇曳荡漾翻涌的海浪上;亦或者是潮湿的海风与烧烤架上火舌燎绕的烈焰相触碰,氤氲出旖旎的热浪……

  温宛冰陪在温星身侧,蹲下身跟着温星一起挖蛤蜊,一大一小一样的姿势,柔软的霞光洒落出温暖的滤镜,晚风拂起她的长发,露出她专注迷人、线条流畅的侧颜,漾出一副美丽又温馨的画面。

  “差不多咯,我们得回去了,不然君君姨姨要饿坏了。”温宛冰牵着温星站起身,说到后半句她在想傅珺雪委屈可怜的样子,忍不住勾起嘴角。

  “温沝沝。”温宛冰听见熟悉的声音,心头一跳,面上的笑容还没收敛,侧头看了过去。

  画面定格,傅珺雪从单反后歪了歪头,露出脸,眼笑眉舒:“要不要看看,很漂亮。”

  温宛冰撩开被拂乱的长发,但稳不住有点乱跳的心:“要。”

  回去的路上,温星走不动路了,抱着温宛冰的腿:“抱抱。”

  温宛冰将她抱了起来,傅珺雪便一张一张照片调出来给看,温宛冰才知道傅珺雪一路都在跟拍她们。

  有款步走在沙滩上的;有站着看海的;蹲着挖蛤蜊的,有单人的,也有与温星一起的。

  温宛冰从微微讶异到惊叹于傅珺雪的拍照技术。

  光与影在相机里碰撞、交汇、融合,冲突又格外和谐。

  “怎么样?好看吧。”傅珺雪很喜欢温宛冰眼里的欣赏,有被取悦到。

  “嗯,很好看。”温宛冰不吝啬夸赞,突然想起来问,“你朋友圈那些照片也是自己拍的么?”

  “风景是我拍的,不过人像照,”傅珺雪顿了顿说,“有的是支起手机自拍,有的是同游的朋友拍的。”

  怪不得感觉不一样。温宛冰说:“我已经很久没有拍过照了。”

  “那以后你可能会经常拍照了,我很喜欢拍照。”傅珺雪收回单反,对着沉到海面的夕阳拍了一张,“有些美景,也许不会再有机会再欣赏一次了,记忆会淡退,要把它们定格在照片里。”

  “傅珺雪。”

  傅珺雪举着单反侧过脸,看着温宛冰流露出扭捏的神情。

  “再拍张合照吧。”温宛冰补充,“我和你。”

  傅珺雪弯唇笑了起来,一口拒绝:“不要。”

  温宛冰愣住。

  傅珺雪已经转过身走在了前面,留了个背影给她:“连照片都没留的美景,往往更加意难平。”

  温宛冰抿唇,腹诽:这人是真的很坏。

  回到营地,夕阳彻底沉了下去。天幕上缠绕的小灯泡都亮了起来。

  烧烤架上摆着烤串,祁悦活像路边卖羊肉串的,边转动竹签边吆喝:“撒点胡椒!”

  胡椒正在和小情侣摆弄篝火,抡起一根木头:“我打你哦!”

  笑闹声在沙滩上荡开。

  温宛冰放下温星给了她一个小风车转移注意力,孟栩然趁势揽活道:“我是咸鱼我先说,你们这些东西我都不会弄,我看着星星行么?”

  “这就已经是最厉害的活了。”傅珺雪揉了揉她的头。

  孟栩然挥开她的手,不满道:“又在摆姐姐的谱。”

  温宛冰移开眼,沉默地拎着桶去洗了蛤蜊,倒进了锅里,架在火上煮,拎了个马扎坐在一旁看着。

  没一会儿,傅珺雪坐到了她身边:“我还以为你又吃我和我妹的醋了呢。”

  “怎么可能。之前是不知道你们是姐妹。”温宛冰说,“名字完全看不出来。”

  不是吃醋,大概就是想到自己的姐姐了。傅珺雪想到问:“还不知道你姐姐叫什么。”

  温宛冰搅动蛤蜊汤的动作顿了顿,回道:“温如水。”

  “温婉如水。”傅珺雪评价道,“很好听。你名字也好听,冰心见月,温良宛冰。”

  不是女儿如泼出去的水的如水。

  也不是在生了女儿后心都凉了恨不得其冻死在冰天雪地里化作冰雕的宛冰。

  压抑了温宛冰很多年的名字释义,在此时此刻被赋予了全新的注解。

  火舌燎在锅底,汤水在沸腾,温宛冰的心也在那刹那之间,冒出了很多暖色小泡泡。

  -

  天黑以后,夜幕上挂满了闪烁的星星,气温降了下来,毕毕剥剥的声响下篝火火焰在夜色里张牙舞爪,添了一丝暖意。

  像这样头顶浩瀚星空,背靠山石树林面朝大海,吹着海风,听潮汐涨落海浪拍岸声,与三五个好友聚在一起,酌一杯小酒,尝海鲜烧烤,胡天侃地,是温宛冰从未经历过的事情,在此之前,她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踏出这一步的勇气。

  这个夏天因为这一场露营比往常哪一年都舒爽,时间是慢悠悠地晃。

  是连温星都喜欢的舒适状态,她的表现出乎温宛冰的意料。

  从踩着沙滩挖蛤蜊到现在坐在天幕下吃完饭,都没有出现过激的举动。

  温星吃完了手里的虾,张开手由着温宛冰用湿纸巾给她擦手,嗫嚅道:“虾、雨。”

  “啊?下雨了么?”胡椒伸手到天幕外,“没下雨呀。”

  “小星星说的是虾,鱼。”祁悦将面前的鲳鳊鱼推到温宛冰面前,埋汰道,“你这什么耳朵。”

  “人耳朵呗,还能什么耳朵。”胡椒没好气道。

  眼看欢喜冤家又要吵起来,温宛冰连忙道:“是温星发音不标准,我都以为是下雨。”

  提到下雨,温宛冰想起前不久的通话里傅珺雪对她说的话,顺势转移了话题问道:“下雨的时候露营是什么感觉?”

  “糟心的感觉。”这是胡椒。

  “崩溃的感觉。”这是祁悦。

  “不想再有第二次了。”这是小情侣们。

  “别说露营,下雨天,我门都不想出。”孟栩然耸了耸肩。

  “你怎么突然想到问下雨天露营。”胡椒双手在胸前交叉,“哒咩!千万别尝试。”

  “有人之前和我说山林里的雨声和城市的雨声不太一样,我以为是露营的时候听的。”温宛冰的视线落在了傅珺雪身上。

  傅珺雪蜷着脚坐在躺椅上,懒得没骨头似的,她轻轻晃着手里的酒瓶,抬了抬眼,对上她的目光,笑容妍丽:“那可不是露营,那是绿林里的小木屋,下次带你去那里听雨好不好?”

  下次,真是个美好的词语。

  温宛冰还没吭声,吃完了鲳鳊鱼的温星一拍掌,童声稚嫩:“好!还要下雨。”

  小家伙平地一声雷,炸得众人都笑了起来。鲳鳊鱼和串虾烤熟的都吃完了,温宛冰拿了两串生的对温星说:“熟的,可以吃的都被吃完了,姨姨现在去烤,星星等等好不好?”

  温星认真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坐在椅子上:“等。”

  温宛冰又拿了些其他人想吃的菜去烤架处。

  祁悦怕她不会,走过去道:“我来吧?”

  “没事,我会的。”温宛冰驾轻就熟地拨了碳,点了火,布菜在烤架上。

  祁悦挑眉道:“现在的小妹妹都这么全能的么?”?

  “时代在进步,人也在进步。”傅珺雪踩着妖娆的猫步走过来,笑眯眯地对祁悦说,“啊对了,蛏子快被胡椒吃完了。”

  温宛冰做了份辣炒蛏子,味道和当初大学门口小吃一条街摊贩卖的差不多,很受欢迎。

  “靠!”祁悦转身就往回冲,“胡椒!你给我留点!”

  “我们温沝沝小妹妹会的挺多,据说下面也比我下面好吃。”傅珺雪从前面绕到了她身边,“有机会让我尝尝?”

  好记仇,温宛冰抿唇忍笑:“好。”

  傅珺雪的手伸过来,指尖在她手背上很轻的划过:“刚刚的问题,你还没说好不好。”

  有点痒,引起心底一阵酥麻。

  “下次,要不要跟我去听雨?”傅珺雪又问了一遍。

  温宛冰看着烤架上被炙烤的食材,模棱两可地回:“有机会。”

  傅珺雪不太满意这个答案:“有机会是什么意思?”

  “是希望在期限内有机会的意思。”温宛冰说。

  哪壶不开提哪壶。

  傅珺雪眼睫敛下,将面前的鱼翻了个面,那一面半生不熟,看着还带了点未化的冷意,她笑了一声,在心里嗔:制冷机。

  嘴上却说:“那里的夏季炎热又多雨,那必然是有机会的,所以你只要说好不好就可以了。”

  温宛冰撒孜然的手顿了顿:“好。”

  ˉ

  最后一波烧烤吃完,桌上只剩竹签和一些残渣了。

  温星的小肚子吃得鼓鼓的,葛优瘫在椅子上,光着的脚丫翘在黑背的背上,靠着睡觉的橘猫,怀里兜着哆啦A梦的玩偶,另一只手里拿着风车,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风车转。

  “她这样看风车就好乖哦。”胡椒拿着手机连拍了连拍了好几张照片,“小星星怎么那么喜欢小哆啦?帽子杯子玩偶全是哆啦。”

  温宛冰解释:“因为哆啦是圆的,她喜欢圆圆的东西。”

  “我还以为是喜欢哆啦的百宝袋。”傅珺雪接茬道。

  “也有这个原因。”温宛冰说,“但是更喜欢圆的。”

  强调的样子有点可爱,傅珺雪轻笑了一声。

  “说到百宝袋,我也有。”祁悦从身后摸到小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去,就见她从包里摸出了一副纸牌。

  “我还以为什么呢。”胡椒又后仰靠着背靠说,“就一副牌打不了的。”

  “可以玩抽鬼牌。”祁悦从中抽出三张黑桃AKQ和大小王,说明道,“大王是鬼牌,小王是魔法牌,抽到魔法牌可以从这三张里抽取魔法。A代表逆时针抽牌,K代表顺时针/逆时针牌,抽到对子可以抵消,最先抵消的是赢家可以要求最后只留有鬼牌的输家做一件事。”

  “那Q呢?”胡椒揪住了重点。

  “Q是命运的□□。”祁悦解释,“抽中Q,即可以当A使也可以当K使,或者留到最后,如果不幸成为输家,就可以启动Q牌,拥有与第一位进行对视游戏的机会,对视游戏很简单,谁先眨眼谁就输。”

  “也就是多了一次可以赢的机会。”傅珺雪总结道。

  “是这样。”祁悦问,“没问题就收拾收拾准备开始?”

  大家一起收拾好桌子,祁悦洗好牌,给每人分发了七张:“开局发牌、换牌小王魔法牌都不发挥作用,抽中才算。”

  游戏开始了。

  小王落在了温宛冰的手里。

  顺时针的方向,傅珺雪是温宛冰的上家,孟栩然是下家。温宛冰需要抽取傅珺雪的牌再去给孟栩然抽。

  温宛冰停留在最左边一张上,看了眼傅珺雪,后者赖洋洋地睨过来,冲她眨了眨眼。温宛冰眼睫一颤,抽出了牌。

  一张可以凑对的牌,手里从七张牌变成了六张,周围发出了倒抽气的声音:“一上来就少一张!”

  温宛冰却觉得变得难了起来,她好像没办法和傅珺雪对视。

  抽牌的氛围寂静又紧张。

  几轮下来,温宛冰运气可能都在开头了,手里牌又多了起来,全场牌最少的是孟栩然,她手里还剩最后一张。

  这种时候幸运的话很快就能消牌,不幸的话也许一直配不上对。

  孟栩然就是不幸中的不幸,她抽中了小王,随后抽中了魔法K:“……我能骂脏话么?”

  她下家胡椒要笑岔气了:“哈哈哈哈,快和我换。”

  孟栩然眯眼:“我选逆时针换牌。”

  这回轮到胡椒口吐芬芳,孟栩然开怀大笑了。

  换牌以后温宛冰成了全场牌最少的人,她需要在傅珺雪那里抽到一张可配对的牌,才能赢。

  指尖在牌上游走,温宛冰仔细观察她的神情,打了一记直球:“我需要一张A,你有么?”

  “A没有,我只有一个1。”傅珺雪勾唇笑得妩媚,翘了翘手指,在温宛冰的指尖上摩挲过。

  意味深长。

  温宛冰手一顿,就抽走了她手按着的牌。

  一张A。

  几乎算是傅珺雪送她的了。

  手里只剩下了小王。

  孟栩然便又抽中了小王,这次她抽中了魔法牌A,逆时针抽牌,少了已经消牌的温宛冰,需要被傅珺雪抽牌。

  大约是姐妹之间的心有灵犀,傅珺雪直接把小王拿走了,她抽到了Q,没有做AK使用:“我留到最后。”

  到最后,傅珺雪成了只剩鬼牌的输家,理所当然地启动Q牌的命运之轮。

  于是,早早赢了游戏的温宛冰与她面对面坐着,开始了一场对视游戏。

  “对视对视!”胡椒起哄道。

  “碰撞出爱的火花!”小情侣里头发较长的附和。

  “是谁会先坠入爱河呢?”另一个配合。

  “我赌五毛钱,是傅珺雪。”孟栩然接茬。

  “好~现在双方已经准备就绪。”祁悦像个主持人一般在旁边解说,“温宛冰选手表现一如既往淡定自如,很沉稳,看似保持得还不错,而我们傅珺雪选手,嗯!也是她一贯的风格,慵懒,随意,嗯?等等!她靠近了!靠近了!她居然主动出击!温宛冰选手的耳朵红了!究竟会是谁先眨眼呢?”

  “……”温宛冰抿紧了唇,心道这个解说堪比火上浇油。

  视野里,傅珺雪的动作仿佛是电影里的慢镜头里,一帧一帧地缓慢播放,鼻尖风情娇俏的小痣越来越近,迷醉的眼神如同薄薄的雾随着镜头的拉近被拨开,清透又深邃的黑一点点洇开,变得浓稠,水光潋滟,像是有什么要溢出来了。

  温宛冰的呼吸停滞,最后一秒,傅珺雪偏了偏头,长睫慢慢下垂,温宛冰也忍不住随着她敛垂眉眼。

  她的唇微微张开,有醇香的果酒味溢出,缠绕上呼吸,连空气都变得醉人。

  火光从侧面照过来,晕出暧昧的氛围,某一下,火焰燎烧得很高,温宛冰闭了上眼睛,她听见傅珺雪低哑撩人的声音,在一段距离外传进耳朵。

  “你输了,温沝沝。”

  温宛冰倏然睁开眼,脑袋发热,心脏跳得乱七八糟,突然有一阵空落落的感觉袭上心头。

  “卧槽。”与此同时胡椒感慨,“傅珺雪你这么玩,有点不厚道了啊,不是要人家的命么!为了赢不择手段!”

  “是么?”傅珺雪拉开距离,歪着头打量温宛冰,眸光从她的耳朵定格在她脸颊上,魅惑的眼睛里满是笑意,“会要命么?”

  温宛冰在走神,愣了愣,“玩没命么?”

  摇头认真道:“还不至于,还不至于……”

  胡椒一口水全喷了出去,其他人一见她反应纷纷想歪,再回味温宛冰正儿八经的模样,都忍不住笑得东倒西歪。

  “咱能不能不要这么认真严肃地说这种话。”

  看温宛冰纯情懵懂的模样,傅珺雪心里痒痒的,攀上她肩头:“温沝沝,小小年纪,老干部的作风。”

  温宛冰蹙了蹙眉递过去一个不明白的眼神。

  真的好纯情,傅珺雪忍着笑,声音压得更低轻,透着调侃:“你好认真好可爱,这样挺容易有歧义的。”

  似懂非懂,温宛冰也不知道是被夸的,还是因为想多了,从耳根到脸都红得滴血,傅珺雪看见那抹绯色甚至蔓延到了她脖颈。

  “至于么?”傅珺雪笑道,“又脸红了。”

  温宛冰瞪了傅珺雪一眼。

  都是近三十的人,身边真的什么都不懂的纯情女孩子太少。大家都开始笑着打趣温宛冰。

  温宛冰握着面前的瓶子喝了一半的酒,没觉得凉快,反而在笑声中越来越燥了,越来越招架不住,瞄了眼傅珺雪。

  喝过酒后的眼睛水润润的,漾得傅珺雪心软。

  “好了啊。”傅珺雪拍了拍手打断了逐渐要歪的话题,“打住,还有小朋友的哦。”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温星,才发现小家伙已经趴在温宛冰的腿上睡着了。

  “这都能睡着。”孟栩然惊奇道,“这么吵。”

  调侃停止,温宛冰松了口气,解开温星的头发猜测:“可能是太累了。”

  温宛冰抱着温星起身,打了个呵欠:“我先带她回帐篷,等会儿再出来。”

  “总裁。”胡椒唤了声橘猫,“跟着小星星一起睡去。”

  傅珺雪瞥了她一眼,扭着僵硬的脖颈,懒懒道:“看日出的话四点就得起了,都早点休息,散了吧。”

  “嗳等等,傅珺雪,现在两级反转是你赢了。”祁悦还记得游戏的后续,“你想让温宛冰做什么?”

  胡椒和小情侣开始支招,知道温星睡着后,起的鬼点子都有点开放,什么面对面平板支撑、录音三十秒、热辣劲舞都出来了。

  “热辣劲舞?”傅珺雪沉吟着重复。

  温宛冰抱着温星侧身朝傅珺雪看了过去,见她若有所思,心里一紧:“我不会跳舞。”

  “你会。”傅珺雪直言戳破道,“奖杯都拿过怎么可能不会。”

  温宛冰敛眉,藏在柜子最里面的那些奖杯果然被傅珺雪都看到了。

  “那可不得跳一下!跳舞跳舞!”众人起哄道。

  “我还有视频!”胡椒热情摸出手机找到视频递给温宛冰看,“一个坐着,另一个对她跳舞。”

  温宛冰瞥眼看过去,立马涨红了脸,里面的舞蹈动作单看都没什么,不过是些基础的动作,但对着另一个人跳,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就算会跳舞,她也做不到当着傅珺雪的面跳。

  起码现在,她做不到。

  可是以后能做到这种观念冒出来,也足够让她心慌意乱。

  “这不是属于我的惩罚嘛,就算我真让她跳,也是单独对着我跳,你们也看不到。”傅珺雪勾唇笑得又狡黠又好看,“这个先放放吧,以后有的是机会。”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欠呢。”胡椒“啧”声问,“那你要她做什么?”

  “别你们一岔我给忘了。”傅珺雪起身伸了个懒腰,“晚上想想吧。”

  “你个烂记性,还怪我们。”胡椒看破道,“这要输的不是温宛冰,你才不会忘。”

  又忘了。

  温宛冰想起白天被套路的事,抱着温星慢腾腾地进了帐篷。

  原本是很困的,结果何秀英连发了很多照片过来,聊了几句后又没困意了。

  海浪声、风声、虫鸣蛙叫此起彼伏,温宛冰看着帐篷顶,总忍不住想半夜会不会钻进一条蛇或者是青蛙,或者什么奇怪的动物来造访。

  即便有祁悦的黑背守在帐篷口,她也还是担心。

  一直熬到将近四点,温宛冰听见了些细微的动静,起身从帐篷里出去。

  天幕下,傅珺雪和孟栩然窝在座椅里,盯着篝火上架着的奶锅,在闲聊。

  “我要去睡回笼觉了。”孟栩然一回身看见了温宛冰,“你醒啦,星星呢?”

  “还在睡。”温宛冰说。

  傅珺雪扭过头朝她看了眼问道:“你呢,不睡了?等日出?”

  “嗯。”温宛冰想她应该是睡不着了。

  孟栩然眼睛一亮:“那我能和星星一起睡么?”

  傅珺雪替孟栩然解释道:“她第一次露营有点害怕,你那个帐篷里还有大佬,会有安全感一点。”

  温宛冰点头:“你去吧,大佬就睡在帐篷口。”

  等孟栩然钻进帐篷,温宛冰去洗漱了一番,随后坐到了傅珺雪身侧,奶锅里煮着水,已经烧开了。

  温宛冰帮她将奶锅弄了下来:“你几点醒的。”

  “也就比你早几分钟吧。”傅珺雪泡了两杯豆奶,有递过去袋装的小面包,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几秒说道,“是不是不习惯?黑眼圈都出来了。”

  还不是很饿,温宛冰只有一下没一下地用勺子搅着杯子里豆奶:“没有不习惯,和我妈聊了一会儿就不困了。”

  喝完豆奶,傅珺雪带她去堤坝上,在那里看日出是最好的。

  此刻的天空灰蒙蒙的,空气里弥漫着凉丝丝的潮气。温宛冰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傅珺雪视线落在她手机上:“更新了么,备忘录。”

  温宛冰愣了一下,“嗯”了一声,很了解她的询问:“又想看?”

  傅珺雪拖着音:“不能看?我不得检查检查,万一你记错了呢。”

  温宛冰将手机打开,调出备忘录,递交到她手上。

  【喜欢玫瑰花茶

  喜欢拍照,但她不愿意拍合照(不过我觉得会有合照的)

  她说她喜欢蛤蜊(结果蛏子吃得比蛤蜊多)

  似乎偏向乳酸菌口味的酒

  有机会和她去森林之屋听雨

  有机会下面给她吃(其实我不止会下面条)

  记性不太好,多吃核桃,补补脑】

  看到最后一条,傅珺雪嘴角抽了抽:“我哪里记性不好了?”

  “老忘事。”温宛冰提醒她,“白天看我备忘录之前你说你在想事情,转头就忘了。晚上玩游戏也是。”

  “我才没忘。”傅珺雪推还手机给她,说,“我只是在想什么时候跟你说比较好。”

  温宛冰怔了怔,抬起头:“现在。”

  现在确实是个好时候,傅珺雪笑了笑。

  “你之前说,你这样的灵魂并不会与我契合,我不能苟同,过去的事并不能决定你现在的灵魂。”

  温宛冰攥紧了杯把手,她理智的弦绷得很紧,将敛在心里的话说出了口:“我当时更想说的是,我们不过是一纸合约维持的关系,互相不动心才是最好的不是么?”

  傅珺雪微微一愣:“原来是这么想的么?”

  温宛冰张了张口,突然说不出话。

  傅珺雪无所谓地笑了笑,并不在意的模样,伸手到她的复古格子衬衫上。指尖沿着条条框框缓慢地游走。

  “温沝沝,你一面不断告诫自己这是假的关系,劝诫自己不可以投入,一面又想利用这次的放纵彻底放肆一回,但这两者是矛盾的。”

  傅珺雪的手指停留在了两道横线之间:“你把自己夹在理性和感性的缝隙里,不会觉得更压抑,更累么?”

  残忍又直白地打破了她的平衡。

  温宛冰哑口无言。

  “不管你是这么想,既然开始了这段恋情,就应该负起责任,作为一个称职的恋人呢,应该要满足另一半的需求,我想了很久你的需求是什么?想到最后,我想邀请你和我一起,在你决定好好放纵自己的这段时间,做满你曾经想做却不敢做的疯狂的事,我原本是这么想的。”

  这样,她也可以确定是否契合了。这句话傅珺雪没有说出口,她转头看向温宛冰,温宛冰也在看她。

  视线相触的一瞬,温宛冰垂下了长睫,心虚地避开对视看向别处:“后来呢?”

  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轻的颤动,犹如一把小刷子刮在了傅珺雪的心上。

  “后来,我不是赢了游戏了么,所以我不想邀请你了,我想直接通知你。”

  温宛冰又抬起了眼,侧过了头。

  视线里,傅珺雪眼里融进了清晨的第一缕微光,她鼻尖迷人的小痣靠近,从温宛冰的脸颊上轻柔地擦过,定格在她耳边。

  “人生很短,为自己活一次,与美好的人事物碰撞才算是不负生命一场不是么?”

  在傅珺雪的身后,一轮红日如同一团火焰从海平面上燎出了头,将海也染红,撒了无数永不熄灭的星火在浪潮里沉浮。

  如同她如今的血液里,那些被束缚的、压抑的,也都在沸腾翻涌。

  “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哪怕很疯狂。”傅珺雪顿了顿说,“温沝沝,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你。”

  傅珺雪温热的呼吸随着每一个字一点点溢出,被海风吹拂着,嵌入温宛冰的耳内。

  像在被熏蒸,热意滚滚腾升,在一点点侵蚀软化温宛冰矗立在心中的看不见的高墙。

  海风拂起她们的长发,在半空中纠缠,温宛冰听见傅珺雪问她:

  “你第一件想做的疯事是什么?”

  温宛冰看着远处冉冉升起的红日:“这是我第一次看海、看日出。”

  “如果你喜欢,还会有很多次。”

  海面波光粼粼,天越来越亮,朝阳晕染了整片海,金色的阳光笼罩在傅珺雪身上,随着她吐露的每一个音节,慢慢点亮了温宛冰的眼睛。

  在红日彻底悬于海面之上,温宛冰闭了闭眼,放任自己从理智清醒的边缘踏了过去。

  “我想做的第一件疯事是……”

  是深渊也好,狭窄的崎岖之路也好,宽阔的大道也好,她放弃做一个每做一件事都需要清醒地考虑他人的成熟冷静的人。

  没有听到下文,傅珺雪侧头看向她:“嗯?”

  温宛冰长睫微垂,吻上了诱她走出这一步的唇。

  傅珺雪愣了愣,随即闭上眼睛,轻轻探出柔软,碰了碰她,温宛冰脑袋嗡地一下,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傻乎乎的,傅珺雪翘起唇角,抵着她的鼻尖,维持很近的距离,不离开,但也不更近一步。

  等温宛冰有点僵持不下去了,她才又一点点加深。

  从不知所措,到被动的被引导,再到主动。

  醇香甜腻的豆奶淡化,白桃与薄荷相融。

  结束时,口里隐隐约约还有一丝铁锈味,温宛冰想,这是真的很疯。

  “这就是我想做的第一件疯事。”温宛冰低低地说。

  和恋人在日出时,迎着晨曦的光,热烈地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