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存结束, 天边已经擦了黑。
徐向晚近乎落荒而逃,半点儿飒爽之气没有。
江序理了理被抓皱揉乱的衣服,将地上散落的文件拾起,又一次坐回书桌前, 这次的办公任务没被打断。
光线越暗, 江序的眼睛越适应。
她心眼二用, 刺眼的电脑屏幕上, 是精神力在翻看邮件。手里则拿着纸质资料阅读。
《最强女王》停播整改。因综艺风评和形式,在业内素有“毒瘤”之名。失去放纵恶意的温床,主创团队未停职比停职还惨,没别的公司敢录用,职业生涯眼看到了头。
徐向晚被送到这个综艺的缘由, 是叶思乔授意牵线, 江初施压。她的经纪公司两头卖好,《最强女王》团队只要热度,多方愉快合作。起源是可笑的试探。
试探的结果明了。江序在意的程度远超预料。
秦素已经整理好资料,江序要釜底抽薪。
江厚发的公司是做影业传媒的, 主营精品IP制作。最大的优势是旗下团队厉害,聚集了众多知名导演和优秀编剧,与大量老戏骨建立了良好合作关系。
近些年被流量冲击, 公司出品量锐减, 加上难出一部大爆剧作, 营收大大缩水。
老牌大厂的名声在,距离破产还差得远。
若不是如此,江初这个“主角”也不可能跟江序斗。
他们最依仗的就是“人才”, 和瀚海娱乐的快餐式流量不同。
江序现在要抢他们的人才。
感谢原书设定。
这些人才们,都各有傲骨与软肋。
钱不是他们最在意的, 理想才是。
以瀚海娱乐的霸主地位,江序的承诺,会比江厚发的大饼香。
至于徐向晚的经纪公司,江序直接在收购计划上签了字。
没有存在必要了。
最后一份文件,是秦素单独整理,跟叶思乔有关系的事。
三月十四号,是叶思乔的生日。往年的生日应援都声势浩大,各部门有经验,提前数月就预约好广告位。现在可以开始筛选投放内容了。
年前叶思乔说过要转型的想法,目前是盯上了东方奇幻剧《不灭》的女一号。公司原定是三金影后楚华来演。现在双方为资源撕起来了,楚华有解约意向。
女一号的选择,江序直接圈出了楚华的名字。
她早说过,跨领域资源要合理竞争,强求不得。
至于生日应援……
江序在上面划了叉。
从前那种盛大的应援,是默认的追求型行为。
继续保持,会引来不必要的误会。界限清晰,对大家都好。
作为朋友,一点表示都没更不合适。
江序往后翻,保留了各省会城市的中心街区的广告投放。
投放内容不用她思考,往年都是突出叶思乔个人形象,今年也不例外。
这些告一段落,江序摸黑回复几封邮件,群发开会邮件到高管邮箱,就下楼吃饭。
餐厅里,徐向晚换了身衣服,紫罗兰色系的高领毛衣,把她脖颈都包裹在内。
江序目光扫过来,她缩成鹌鹑,下巴栽在毛衣领口舍不得拔出来。
江序的精神力分割出一团,趴在徐向晚肩头,被她的情绪赋予活性,变成一只缩成饼的圆刺球。
这么害羞?
我都还没动手呢。
江序一时不知道要不要跟她打招呼。
杨小意给她俩各盛半碗米饭,笑得一脸荡漾。
江序立刻有了猜想。
应该不是亲吻后劲大,是被人调侃得抬不起头。
她问杨小意:“你头上的发卡怎么越来越多了?”
秦秘书送礼物不会创新吗。
杨小意浑然不觉,“都是秦姐姐送的,我得把它们裱起来。”
徐向晚找到了突破口,抬头对杨小意发出精神攻击:“想必秦秘书会想看看这独特的装裱方式,我要拍张照片……”
杨小意立刻捂住脑袋,像被念了紧箍咒的猴子,痛苦后退,“不不不不可以!”
徐向晚肩上的刺球都抖擞开了,“她看见你这么珍视她送的礼物,一定会开心的。”
杨小意涨红脸,在徐向晚举起的手机镜头下,捂脸逃走。
扳回一局的徐向晚心情畅快,一回头,发现江序在看她,瞬间焉哒哒。
江序笑问:“要不要实行分餐制?”
徐向晚给她夹一筷子菜,还没看清是什么,先放进江序碗里,“不用。”
江序吃到了豆腐。
白菜豆腐。
-
晚饭后,江序找徐向晚谈事情。
因地点选在书房,被徐向晚用“不清白”的眼神看了好几遍。
等听见江序问她的职业规划,徐向晚才正色。
她没有当金丝雀的意愿,目标是在音乐界有一席之地。
江序给她三个选择。签约瀚海;推荐给其他音乐公司;自己开工作室。
徐向晚呆了一瞬,莫名想到江序说过的“依赖”。
冷硬的工作里,含有几分细致柔情。
她试探着问:“我在瀚海旗下,有个小小的工作室行吗?”
如果可以纯粹的玩音乐,做喜欢的事情,谁又愿意去勾心斗角,撕资源撕流量呢。
江序点头应允,“可以。”县著夫
徐向晚问她:“你对我的赛道有建议吗?”
赛道是竞争方向。
音乐种类很多,做歌星的,都能再细致分,从小撮小撮的人里拔尖出头。
江序很看好徐向晚,毕竟她有女主光环。音乐天赋拉满了,嗓音也像被天使吻过。
不论选哪一条赛道,她专注于其中,都能闯出一番成就。
“你喜欢的,都可以。”江序道。
“别说情话。”徐向晚严肃制止。
江序:?
徐向晚眼睛望向侧面书柜,“你说我做个催眠歌手怎么样?以后开演唱会,就听取鼾声一片,这算不算小众?”
这当然算小众。
非常小众。
圈内独苗苗。
江序明白她心意,“不要为了一时上头的情绪限定自己的发展范围,感情是感情,事业是事业,你得清醒点。”
徐向晚抬头与她对视。
她耐心和情感自控力都不如江序,每次对视都是她落下风。
徐向晚闷闷道:“我会认真考虑的。”
正经事聊完,就说说不正经的事。
江序想看看吻痕。
徐向晚的脑子里所剩不多的粉色泡泡,在刚才被江序亲手戳破,现在没有浪漫情调,用着比江序还学术的语气道:“你要测试吻痕消失时间?”
问得好。
江序暗赞一声。
这样她的行为就不那么变态了。
徐向晚不给她看。
“这可是我身体的秘密~”
江序更好奇了。
探索欲发作,精神力会本能伸出触角。
可这一次,江序的精神力稳稳悬在脑海中待机。她变得像个人类,在没有帮助的情况下,感受着好奇带来的心痒。
很奇妙的感觉。
“我很期待,你与我分享你的秘密。”
两人隔桌对视。
徐向晚的身体像被人强行打开,扔进大捆大捆的干柴,放了一把火,从里烧到外。
江序为什么突然开车!
这一晚,江序没有听到现场版哄睡童话,久违的点开录音,对那丝旁人无法注意到的滋滋电流音感受更清晰,她暗自做决定,得发展一下时代科技。
江序定下的会议时间是2月26号下午两点,她午饭后,睡了个短暂午觉,带上徐向晚一起出发去公司。
徐向晚去签合约,再看工作室地点。可以在瀚海的办公楼里,也能另外选址。
地下停车场有专属电梯,直达顶楼董事长办公室。
秦秘书给徐向晚物色好了新的经纪人和助理。
经纪人张薇当是个身材微胖的中年女人,圆脸很喜气,笑眼笑唇,亲和力高。
助理佟萌萌比较清瘦干练,一头短发相当利落。她还能兼职保镖。
双方认识后,秦素带她们去12楼完成签约。江序则在办公室稍坐一会儿才出门,经过秘书办时,叫上了这阵子加班加得合不拢嘴的刘途刘秘书一起去会议室。
这是江序穿来以后,第一次开高层会议。
和原身记忆里的噤若寒蝉不同,此次会议吵吵嚷嚷,江序老远就听见了动静。
她明白,这是公司内鬼挑拨的结果。
如果瀚海娱乐是一艘巨轮,那她就是掌舵人。
一个随时都可能疯可能死的掌舵人,无法给乘客安全感,水手们同样惶惶不安。
瀚海看起来繁花似锦,可江序一倒,董事会必然乱成一团。
她的身体情况大家有目共睹,各自为利,也该选个命长的主。
刘途殷勤传小话,“江总,他们平时不这样的,是最近有些传闻……加上您签了一堆新人……”
他意犹未尽的话,在江序到门口时,被其他人补全,传到了她耳朵里。
“这么大个公司,她一意孤行搞一言堂!老江总在的时候都会听听我们意见,她倒好,人见不到,也联络不上,想一出是一出!”
“爱一个捧一个,现在签那么多花瓶摆公司里,谁知道她什么意思。”
“可不敢说,说了就是不盼着她好。”
刘途很狗腿,抢先一步进门,大声咳嗽,“江总到了。”
有人低声吐槽:“又不是皇帝到了,还派个太监通传。”
这种气氛很割裂。
在江序身体没出问题前,他们理应害怕胆颤的。
而这行为,都只有一个目的:刺激江序的精神。
江序精神力散开,覆盖整间会议室,对在场所有人进行细致观察。
随着她坐下,安静片刻的会议室再次吵嚷起来。
他们没了秩序,乱了规矩,抢着互相攻击诋毁。甲说乙报假账,乙说丙也一样,丙说甲又是什么好东西。
江序侧身,找刘途要了一盒名片。
她随手拿出一叠,在桌面上有节奏的敲击。
从法律意义上来说,她有赡养江厚发的义务。
她死后,江厚发也是遗产继承人之一。
从这个角度去赢,比直接跟江序玩商战更加省时省力。
公司高管、董事会成员,有很大一部分是这样被策反的。
所以原书中,她刚病危,大权立刻旁落,趁机架空她,对她的亲信大肆打压。
以秦素为代表的几个人,甚至被陷入狱,家破人亡。
很可惜。
现在还有些内鬼没有跳出来。
一次性清理不现实,人事出问题,公司会引起大动荡。
江序自我安慰的想着。
她抬眸,回视一直悄悄拿眼角余光打量她的刘途。
这位头号内鬼立刻收回视线,大声制止场内喧哗,“安静!安静!”
他叫也白叫。
江序停下敲击桌面的动作,将那叠名片甩出去。
张张合合的嘴巴里,转瞬都多了一张名片。
力道很稳,入口而不伤人。
喧闹声戛然而止,目之所及,是一张张惊愕的脸。
笼罩全场的精神力下压,站着的几个大高个迫于压力哐当砸在椅子上。
江序淡声道:“你们被解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