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的事常有,比如被国子监赶走的几个监生,其中那个最不聪明、妄图学那群嘲满朝官员的狂徒,结果画虎不成反类犬,反在归乡途中送了性命。
但这样的死亡意图来得太明显,反击也是一定会有的。
隔日就有几位名声颇佳、能够联动其他人的官员遭遇检举。
当官的错漏太大,就算有心人想护持,也担心是将把柄送到了心狠手辣的阉人手里,只能哀叹怨怪几句昔日同道友人的糊涂,再一起痛骂奸贼;亦有直接划分界限,直接开除那等贪官污吏同事身份的激进人。
可天底下无时无刻不在死人,皇宫里在死,京城里在死,外面更别提了。
只消一转眼,这些人和事便被人忘到脑后,整个朝堂、京城都为着喜迎胜利之师而忙碌起来。
封家自是不可能出钱的,没这个道理。打胜仗、拿回旧城,是天下的喜事,非他封家一家的喜事,何况他家还是出力的大功臣。
但实在掏不出银子的话,又恐闹得很难看。
于是大皇子这边出了个主意,提前去迎“战利品”。
边界多战事,打来打去,那些稀奇的奇珍异宝在战争毁灭不知多少,总有些结实的、最为珍贵的、亦或是好运的能逃过一劫,住住这家的库房,再换一家住,搬家都不用自己来。
俗气的金银更是硬通货,胜军在富贵人家缴获不知多少。
既然国库没钱,封如旭的军队有,不如先支用一些。
如果想要再体面些,最好是君王惦念辛苦的封家军,特遣天使远道去迎。
便有折子送到了龙华殿,特意摆在最显眼处。
翌日,朝会上。
华贵庄严的龙椅上空空荡荡,无人光顾,皇帝不在。
当在臣子首位的王丞相也不在,往常这位摆件丞相虽然不怎么做事,但多少会露个面,能用他在文人一派中的名声拉拉架什么的。
但近来被皇帝女婿骂了,羞于见人,估计又在家写一些恨不能脱身这污糟官场、将灵性寄情山水的妙文。
还有些惯常缺席的没来,众臣已然习惯。
甚至因为龙椅下面的角落少了个顾明朗,竟还诡异地觉得有些不对味。
不过随着三位皇子的到来,众人立马忘了那丝丝不对劲。
群臣望着三位长成的皇子,目光灼灼,简直要放出光来。
礼部尚书窦方,摸着他那把漂亮长胡子道:“大皇子去迎封大将军的事,圣上允了。”
激动的情绪便在刹那点燃。
等二皇子和三皇子一并有差事的消息出来,群臣就更高兴了。
大皇子去接他亲大舅,搞些银子回来咱们办迎接仪式;二皇子就负责与一众官员安排迎人当天的各种事;三皇子也可以打打酱油、管管安保。
最重要的是,这是皇帝第一次应允让皇子们参与进朝事。
他们几乎可以肯定,圣上跟顾明朗那家伙不是一条心,顾明朗一躺下,这不就有了圣上愿意给儿子放权的信号么。
真希望顾明朗多躺会,最好别回来了。
在难得充满了高兴氛围的朝会上,三位皇子也同群臣言笑晏晏。
但对当事人而言,可能更容易能区分出来,推动此事出力最多的大皇子宋承宇、作为封如旭外甥的他,并未领到最能露脸的差事。
散朝会后,二皇子宋广骏便对宋承宇道:“大哥,父皇又想干什么?”
宋承宇拍拍他的肩膀:“不必管他,办好自己的差事便可。”
老三宋云志的脸上充满了忧愁:“父皇也太过分了些。”
大皇子、二皇子便一齐看向他。
如果宋曲生的脸尚能说得上白胖可爱,那么宋云志就是纯胖了,瞧着也是那种平平无奇好脾气的胖子。
宋云志道:“从东城到西城,每日转上一圈就能要了我的命吧?”
京城安保的工作量,如果真要较真地忙起来,那确实……有些为难他了。
但辛苦些,也说不定能瘦下来些。
宋广骏笑道:“我瞧着倒是为三弟好,父皇很是体贴。”
这是否也说明,皇帝其实对皇子们的现状有所关注。
宋承宇想,二弟的确是比他更适合做那些事,二弟性格更开朗外向,与谁都能说上几句。
宋云志长长地叹气:“我要回去补觉了,二位兄长再见。”
这是准备翘课了。
宋承宇和宋广骏也不管他,因为两人也打算翘课,去忙别的事。至于上书房那边,遣人与太傅、先生们说一声即可。
***
朝堂上的喜与乐,上书房里正上课的人是不会知道的,得等着消息传开了,小皇子们才知晓。虽然他们实际也不小了,但谁叫他们没跟上第一队伍。
宋曲生看着那张空桌椅,很是想念他的七弟。
那位千岁爷在宫廷内名声倒还好,更多的是如日当天的威赫,叫人不敢冒犯。
对他们父皇忠心耿耿,据说到了能以身替死的高度;对下也不严苛,对小太监们更是看重,培养了一批能干的;只是对皇子、哪怕是待大皇子,宋曲生都没听说过什么。
按理来说,大皇子常伴君侧,顾明朗也是,怎么弄得两人像是没相处过一般?
避嫌?真是古怪。
胡思乱想地半听课、半摸鱼,被太傅瞪了好几眼,宋曲生才收敛心神。
太傅特意去找过顾千岁,应当还是能放心的。
不过待太傅走了,宋曲生还是忍不住道:“我们去瞧瞧老七怎么样?”
宋广明立马点头:“好啊好啊!”
老七不在,他也觉得上书房变得有些无聊。
宋怀信也同意:“正好去问问出宫那天七弟能不能去。”
当出宫问题抛给宋宴清,而后四位皇子一齐看来时,顾明朗摇头道:“七皇子去不得。”
“圣上不许我出正大殿,我出不得这门。七皇子同样是领了口谕来的,最好莫要乱出去,也别打眼,小心惹怒了圣上。”
宋广明闻言拍拍老七的肩膀,幸灾乐祸:“你别不高兴,哥哥们替你去看大军归来也是一样的!”
宋宴清想着那日在外看到的土京城:“哼,你们出门吃灰去吧。”
皇宫之外,除了宫门口往外的一大段路,往京城四扩的道路几乎都是泥土路,晴日尘土满天,雨日泥泞淹脚。
宋怀信:“那日会黄土垫道、净水泼街,吃灰应是吃不了太多。”
宋曲生大着胆子问顾明朗:“那不出宫门可以吗?七弟好些日子没去蹴鞠,今日可否跟我们出去?”
“今日?去玩玩也可以。”顾明朗对众人时看起来脾气还不错,随口答应下来。
到了蹴鞠场,宋宴清问起打赌的事。
“你们谁赢了?我好放水。”
宋怀信:“我赢了。”
在封大将军他爹、他娘、他妻子中,成功得到好处的是封大将军的爹封良,在大军归来后,授太尉的旨意也将下发,为那份喜庆添砖加瓦。
但宋怀信是跟宋宴清固定组队的,于是宋宴清笑着问:“五哥六哥都输了,是不是要给我们放两次水?”
“你想得真美,四哥就赢了一次!自然只是给你们放水一次,放马过来吧!”
两队的人马凑齐,在枯黄的草场上奔跑。
随着队形稳定下来,大家对蹴鞠场上的规则愈发熟知,对规则的灵活利用变得重要起来,加上放水的机会被抓住,宋宴清和宋怀信的队伍轻松赢下一场。
休息一阵后,宋宴清发现三位哥哥又开始练习弓箭骑射。
宋曲生:“七弟,你在正大殿骑马不便,也可多练练弓箭。”
“太傅要看这个?”
“或许是要看的,四哥前两日提出来的想法。若是去狩猎,怎能没有一手好的骑术和箭术呢。”
宋怀信没藏私,宋曲生更不会。
宋宴清想,太傅的“考题”还真是开放,好像什么都有可能,全看主观能动性。
但现在的狩猎,还是真的去围猎吗?只是皇帝换个地方玩乐罢了。
不过以太傅正常人的脑回路来判断,还是极有可能的。
宋宴清点点头:“是该练练,多亏了有六哥和四哥,这回必料中了太傅心思。”
骑马溜达过来的宋广明:……
又没我?
宋广明阴阳怪气道:“顾千岁瞧着对老七你挺好的,在正大殿练箭或许也可行。七弟倒是福气好,现在走哪儿都讨人喜欢。”
不像从前似的,跟他一样不讨喜。
宋宴清真诚地问:“五哥,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当然是不要!
只是不好说,宋广明哼哼唧唧:“父皇没选中我去照料顾千岁,这福气是七弟的,是我想不想要的问题么。”
马上可不好跟着人伺候,三人凑到一处,身边再无他人。
宋广明放低声音:“顾明朗此人小心眼得很,只可交好,不可得罪。”
宋宴清:“我看出来了。”
宋曲生眨眨眼,他怎么没看出来。
远处,宋怀信刚射完一筒箭。
二十支中,唯有一支进了五环。
三兄弟骑马跑过去,围观了一下“箭神”。
本想说自己试试的宋曲生都不好意思开口了,他昨日练习了一阵,至少也能中四、五环。
宋广明没说话,在憋笑。
宋宴清安慰他四哥:“骑射确实是很难的,四哥多练练,找找感觉就好了。”
四兄弟继续练习,宋曲生努力射偏,但实在忍不了偏靶,箭箭都能中,能轻易看出他在武艺上的优越天赋。
宋广明马术不错,管他几环,往多了算能中半数左右。
宋宴清也是真心想安慰总是偷偷给他生产粉丝值的四哥,有意射偏了些。
可惜有支箭飞到了宋怀信那面靶的靶心上,反倒叫总爱多想的宋怀信不愿意相信他,看向他的眼神颇为怨念。
宋怀信驱马到宋宴清身侧:“七弟,你射自己的箭靶也是无事的,四哥莫非是小气之人?”
宋宴清低声语:“你现在看起来就挺小气的。”
宋怀信:……
【叮!粉丝值-1、-2、-3……。】
宋宴清就用“你看,我明明没说错吧”的表情,怨念地回看宋怀信。
另一边,宋广明正在别扭地请教宋曲生,问他自己怎么样才能射得更准。
倒也不是没有武夫子可以问,是二哥叮嘱他与兄弟多交好,才不是老六真叫他服气了。
被五哥求教,惊得宋曲生还以为自己像七弟一样暴露了,他小声问宋广明:“五哥,我哪里演得假?”
宋广明:……“昨日又不是没看见你练箭。”
就宋曲生的武学天份,几乎没可能越练越差。
宋广明真心道:“老六,我劝你你日后还是不要骗人的好。”
“我没——”
“别费脑子编了,快来告诉我怎么射得精准些!”
到了晚霞漫天时,宋宴清带着一身臭汗跑回正大殿。
顾明朗瞧见人的时候,直想把这臭小子从大门口丢出去。
宋宴清感知到危险,离着顾明朗远远的,笑着客套道:“应是赶上了陪你吃饭?”
顾明朗一怔:“快去洗浴。”
“多谢千岁体贴。”
宋宴清跑去冲澡,等出现在饭桌前,又是一只干干净净还带着皂角香气的饭桶。
***
八日后,大军归来的日子终于到来。
虽然皇帝当天尥蹶子,说自己腿又疼了,出不得宫门,但迎接仪式还是得继续。
没有皇帝,只好拿皇子凑数。
二皇子打头,带着众皇子一道出城郊迎。
上午日气渐盛之时,威武的胜利之师出现在人群视野里。
一千军队在郊外驻扎,进城的只有两百将士。
打头的封如旭骑着马,在百姓们的呐喊声中随着马蹄一跃进入阔别两年的京城。
将军白马银甲,盔缨在日光下红得耀眼,恰如茫茫人海里一点红日。
由于这是位耽于战事,至今未曾娶妻的中年黄金单身汉,还有不少荷包香囊热情地砸向他。
那份热闹的穿透力实在强,隔着很远的距离都能听到那动响。
而宋宴清只能坐在顾明朗对面,看着他那张仿若后爹的脸。
一看就知道,顾明朗绝对跟封如旭不对付。
宋宴清心有些躁,放下书,八卦道:“千岁不喜封大将军?”
“瞎打听什么。”顾明朗嫌弃他问太多,赶人道,“趁着他们不在,你出去转转吧,中午宴饮前归来。”
“那我去瞧瞧我娘。”
没被顾明朗反对,宋宴清就知道可以往后宫去一趟。
于是他像个皇宫街溜子,溜溜哒哒地往后宫去了。
按理来说,贵妃出不得宫,但其他低位妃嫔应当会在今日齐贺贵妃才是。
可奈何贵妃性子也不爱与人虚与委蛇,故而喝令后宫诸人别去烦她。
宋宴清往王婕妤的小宫殿去,人还在宫里,但居然已打扮好了。
宋宴清惊讶:“娘,你这是要往哪儿去,贵妃那儿?”
“贵妃嫌我们俗人吵,不叫我们去搅乱了她的仙气。”王婕妤道,“娘是要去凤仪宫,皇后娘娘叫我去呢。”
王婕妤换好簪子,问起儿子:“这几日在顾千岁哪儿怎么样?娘觉得他脾气……,你忍着些,小心别得罪他。”
这话王婕妤让青栀重复过好几遍,自己也说过不止一次。
宋宴清:“他好像不喜欢封大将军。娘,你知道多少顾千岁的事,都与我说说呗。”
“顾千岁是罪臣之子身份入的宫,他爹得罪那人好像是封家亲戚,被诬陷冤枉的,多亏圣上为他平反,才有报仇雪恨之日。你说一家子都没了,能没仇没恨么。”
王婕妤跟儿子小小声:“你看他如今对那些小太监挺好的,可年轻的时候一口气弄死了上百个。”
说这话时,王婕妤满脸的“知道怕了吧”。
吓完儿子,她才正经道:“娘娘说今日能拿稳笔就给太后写信,我得去哄她开心了,你自己出外面找地方玩吧,别老在后宫转。”
太后最爱求神拜佛,像宋宴清这种有“神迹”在身、颇有福泽的,肯定不忍见被皇帝儿子欺负了,她老人家很是乐意替神佛多看顾有缘人。
宋宴清看王婕妤跟皇后很熟的样子,略有些迷茫:“娘,你真厉害,没几日就跟皇后娘娘这么好了。”
“那还是你厉害,皇后叫我去还不是因为你小子讨喜!”
她原本只是说说,没想到儿子真能得皇后喜欢,还让皇后那老顽固般的病都好转了。
“你父皇说得对,我儿就是福泽加身!”
王婕妤认可地摸摸儿子的脑袋,丢下儿子出门去。
就是出门的步伐太轻快,叫宋宴清发觉她其实还挺快乐的。
宋宴清:?
不是很担心你儿子么!
对王婕妤来说,担心肯定是有的。
但去皇后那儿多有面子啊,附近的老邻居最近跟她说话都酸溜溜又想讨好,可有趣了。
儿子好歹是个皇子,王婕妤依然对这个身份的万能性保持着盲目一样的信任。
至于跟一个太监太近乎,可能会有什么坏影响,那她是想不到的。
她单纯怕儿子吃苦受人白眼,才对皇后给太后写信那般上心。
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宋宴清想,倒是越来越活泼了,好像也有了许多自己的事要做。
但这般模样,或许才是她。从那个忧心儿子的母亲的身份脱离,能得见她真实的自己。
有些没心没肺的,但莫名有种叫人开心的感染力。
但被抛下的他只能另找去处。
***
凤仪宫。
王婕妤簪子上的吊坠乱飞,时不时想要抢箬竹虹芳的活干。
初见那日日头不好,皇后看起来很是老态,加上又是根超粗大腿,王婕妤在思考一夜后,考虑到自己不是很聪明,决定用真心把皇后当“老母亲”体贴孝敬。
那么“祖母”的遗产,留给“孙子”不过分吧?
皇后能看透她所有心思,但对那样赤/裸的心思并不讨厌。
可能有点“小人”,但不是坏人。
也只是一个想为儿子捞点好处的母亲罢了。
虹芳有些看不惯王婕妤的失礼处,可想到娘娘的吩咐,也只能忍着。实在忍不住了,就叫好脾性的箬竹暂且顶上。
走在去畅音阁的路上,宋宴清收到掉粉丝值的消息,挠挠头。
——“怎么走在路上,还乱掉粉丝值的?”
【系统复检,掉粉丝值并无错漏。】
——“系统,你今天怎么不冒泡?”
像今天这种场合,系统居然没念叨什么舞台之类的,宋宴清觉得还挺稀奇。
没想到这一问,问出问题来了。
【宿主你还笑,都被公司老板刻意打压了,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宋宴清:?
【今天这种军|民大型联欢会,多好的宣传机会,外面红毯多热闹,所有练习生除了你和宋承宇都露脸了。】
宋宴清懵了一下后,强行说服自己。
怎么不算联欢会呢,要素多齐全。
怎么不算“红毯”呢,虽然只是洒水净街,但曝光度确实有啊。
怎么不算被公司老板打压呢,他原本也是有机会出宫看大军的。
这样一想,他真不上进啊!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呢。
想到系统的探测功能,宋宴清试图打探一点机密。
——“系统,宋承宇不是皇族么?怎么也没得到这次露面的机会。”
【他是外围资本选中的皇族。】
果然是有父子矛盾么,也是,没有才奇怪。
宋宴清继续挖消息。
——“那真正的皇族是谁?藏得可真深。”
【目前没有真皇族,一切皆有可能。黑心老板就在前面的古建筑群中,宿主你注意别再得罪人了。】
宋宴清挺惊讶的,但昏君在前面的畅音阁好像也挺正常。
——“我不认识黑心老板,看到人的话,系统你能提醒一下我吗?”
【你认识啊。】系统也震惊了。
一个练习生,竟然连名义上的“爸爸”,自家公司的老板都不认识,这不合理。
宋宴清;?
——“我什么时候见过?”
【你叫人家齐先生。】
宋宴清人麻了。
先生唱得如同自家的楼塌了。
先生放心,我父皇不管这些小事的。
先生,我天资非凡。
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
等会不得求着收我为弟子……
——“你为什么不早提醒我?还有他不是我的真爱粉吗?”
【宿主,认识老板和不认识老板,你觉得那种概率比较小。何况我们家境贫寒,要省吃俭用。】
【真爱粉身份确认是出道后功能,宿主现在不能使用。】
——“反正给好感度的肯定不是黑心老板。”
就算是个假粉,都不会如此待他。能把他丢到顾明朗的宫殿来,说明他在黑心老板心中无足轻重。
一路心情沉重,等宋宴清看到喝酒的宋齐光时,整个人的气质就像被沉重打击了的社畜一般,透着股萎靡。
宋齐光眉头皱起,开始心烦。
这小子吃喝嫖赌就差一个字,不会是补上了吧?
嚯,算不得全,是个两杯倒的丢人废物。
宋宴清心累地开始演:“齐先生,你回宫了啊。”
为了假装自己还没认出昏君来,宋宴清保持着社畜脸,坐到了宋齐光身边。
宋齐光没嗅到奇怪的气味,他想到这小子恐怕是因为他的口谕不能出宫而如此模样,又有点乐了。
宋齐光故意问:“七殿下怎么了?”
“齐先生刚回宫?还不知道我的事么。”
宋宴清觉得自己要是现在穿回去,多少能靠演技拿拿奖。
“我现下可是住在正大殿,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么?”
“顾千岁住的地方。”
“是啊,我都住到了正大殿,齐先生还不快讨好讨好我?回头我叫顾千岁给你升官加封。”
少年似乎因为这份胡编的内容开心起来,转过来的脸带着天真的嘚瑟。
宋齐光饶有兴致地回应:“只怕未必吧,你刚刚的脸色可不是这么说的。”
本该在宫外亲迎大军的他说自己腿疼,此时却是靠着柱子,还将那条腿曲起来当支撑点。
这回穿得精致许多的少年便叹口气。
“先生厉害,叫你看破了。我的确不如意,今日兄弟们都出宫去了,就我不能出去。”
“叫你净学些下九流的。”
宋齐光听着这声“先生”,就想起自己被迫当了回乐师。
“先生何苦自轻?我上回的话是白说了。”
宋宴清心内愤愤:上回我还好心劝你,昏君你简直没有心。
突然间,皇宫外似乎更热闹了,响起齐天的鼓乐。
“是大军游街到附近了吧?不知道多热闹,齐先生怎么不去看?”宋宴清故意问。
“我不爱热闹。”
宋齐光提起酒壶,往嘴里倒了一口。
宋宴清伸手去拦他:“唉唉唉,先生别喝了!有虫爬了你的酒壶!”
宋齐光直接吐出口中酒,喷了自己一身,还不适地掐住喉咙。
但目光盯着酒湿的地方,却不见虫影。
宋宴清的手从酒壶上撤下来,给他看自己手里的虫子:“没爬进去,在外面呢。”
小蚂蚁在宋宴清手里,爬来爬去。
宋齐光目露怒火,伸手就要按死那只小蚂蚁。
宋宴清手灵活地退开,把无辜的功臣放生:“别杀生,你杀气怎么那么重?”
宋齐光目光沉沉地看着少年:“这虫子不该死?”
“不该。”
“何故?”
“先生以后喝酒,若觉得手中酒壶不对,或是在一处地方放久了,是不是都会想起它。”宋宴清故意描述得很细节。
宋齐光明显十分恶心这种事,方才反应那般大。
“那它岂不是更该死?”宋齐光已经在想放把火,烧了这畅音阁也要烧死那只蚂蚁的事了。
宋宴清:“那样先生是不是就能少喝酒了?”
“酒毕竟是伤身之物,先生少喝了酒,身体便能更好,可见那小虫不仅不该死,还是你身体康健的大功臣。你要是有良心,合该为它立一功德碑才是!”
宋齐光气笑了。
这不孝子,还想他给一只蚂蚁立功德碑。
他冷笑一声,看着少年:“我等下就叫人烧了这地方。”
宋宴清用一只虫领悟到了——昏君不是那么好戏弄的,他任性惯了,且生杀予夺。
但宋宴清并不打算放弃那一只无辜的蚂蚁。
“这种日子,就算先生是乐师正,公然点火也会受到我父皇的惩罚吧?”
少年人毫不惧怕地再次丢了他的酒壶,又自来熟地拉着他往别处走。
宋齐光不大放心地低头看了眼。
他今日穿鞋了。
宋宴清来到一间看见过琴的房子:“我新学了一曲,名为《桃夭》,弹给先生你听听。”
宋齐光面色骤变:“别弹。”
少年人挺不解的地回头看过来,似乎是觉得他反应过大。
“我不爱听。”宋齐光做出妥协,“也不烧那虫了。”
宋宴清给出一个天真善良的笑容。
箬竹说过,他小哥哥善良着呢,想来也不忍见小虫无辜丧命。
【叮!粉丝值-500。惊天噩耗,宿主你拥有了第一个黑粉,且具备黑粉头子的极大潜质。】
【叮!粉丝值+200、+100。好消息,部分黑粉的爱藏得很深,这个黑粉似乎还能再救一下。】
宋宴清:……
——“系统,你别玩了,正经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