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重闻言嗤笑一声。
“杀气这么重？我本来不想杀你，毕竟你是我同行预定好的接班人。”
“但是你自己找死，就只能麻烦他再重新找一个了！”
夏黎和林澍皆是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耐重鬼的手杖绕着鬼气再次袭来。
“你什么意思？”
少年躲开攻击，脸色有些泛白，颤声问道。
“什么意思？你不会自己不知道吧。”
耐重手下的速度丝毫不减，却也不使全部力气，和夏黎有来有回地过招。
“真可怜啊。”
少年的脑子此刻有些混乱，格挡着对方的攻击。
“你说清楚！”
“你不会一直没发现吧？你身上有别的耐重的标记呀，十几年前就有了哦。”
耐重鬼森然一笑，脸上的腐肉因为肌肉的扯动溢出黑血。
“这代表，你被他预定为继承人了哦。”
夏黎只觉得一道惊雷在脑海劈过，动作不由得一顿。
耐重鬼逮到机会，手杖指点少年胸口，将其震飞。
“夏黎！！”
林澍再也顾不得其他，飞奔向他身边，将人扶到自己怀里。
“你怎么样？”
“我……”
少年的眼神有些失焦，胸口的痛楚刺激入神经，他知道他的内里必然出了血。
“我没事。”
男孩看着他苍白的面孔，脑海里闪过在幻境中看得的一幕又一幕。
所以他一直……都被骗了是吗？
林澍没有办法得出结论，只是定定地看着怀里嘴角溢血的少年。
“夏黎，你就算不相信他，也要相信你自己。”
“十几年，难道就因为这东西的一句话，推翻了吗？”
少年逐渐回神，他忍着剧痛，抬眸对上了男孩的双眼。
林澍的双眼布满血丝，不难看出他的状态同样不好。
扯了扯嘴角，夏黎好像又恢复了注意。
“是啊，我信我自己。”
握紧手中的长棍，少年撑着地借力站起，朝身边的男孩微微一笑。
“谢谢，但是你还是先去外边等着吧。”
“等我赢。”
虽然心里担心，但林澍无奈，只好退回到原来的位置，却更紧地盯着耐重鬼。
他不能再让他受伤。耐重站在一边，一直就这样戏谑地笑看着二人。
“啧，这么单纯，还不信呢？”
“对于过去的事情，我只信一个人的话。”
少年一改刚刚的失态，站在风中凝望着眼前丑陋的东西。
“那就是我四师兄。”
“你还没有那个资格。”
耐重一皱眉，猛然觉得周围气息不对，好像周围的万物灵气都在向对方身上涌动而去。
“九息服气！”
“你真是在找死！”耐重气笑了，讽刺地看着对面灵气环绕的少年。
“强行吸收外来灵气转化为法力，你的身体能撑多久？”
“毛都没长齐的小鬼，还想翻天覆地？”
“翻天覆地我没那本事。”
夏黎的发丝因为灵气的流动而被吹动着，发着光的万千灵气从四周融入到少年的身体之中，使得少年的瞳孔也被染成了透亮的金色。
“夏黎！适可而止！”楼上的柏叶看着那庞大的灵气，焦急喊道。
“你身体撑不住的！”
谁知楼下的少年抬头，仰望上来，微微一笑。
“我可以。”
周身的灵气不再是一味地进入他的身体，而是围绕少年绕成了旋风，范围之大竟然席卷着整个广场。
这一幕让众人目瞪口呆，尤其是旋风正中那个金眸栗发的少年。
“他是……神仙吧……”
现在所有人心里就只有这个想法。
夏黎转过头，直视着对面的敌人。
“五雷中的木雷我已经用过了，你不怕，但是那并不是我最擅长的。”
耐重鬼只觉得周围空气越发灼热，可它明明处于风场当中。
“试试这个吧。”
手中长棍两端的绷带被猛然震散，众人终于看清那武器的本来样貌。
那是一根火棍！
猩红的光顺着棍身的纹路直窜上少年的手心，他将长棍直立于身前，左手比诀。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包罗天地，役使神灵，金光速现，覆护坛庭！”
“火雷！起！”
灵气化为法力，法力化为灵火，广场也不再是被狂风席卷，而是火光。
耐重鬼大惊，连忙用鬼气将自己托向半空。
可刚刚的旋风吹袭得不止是地面，而是整个阵内的空间。
它可以避开夏黎的长棍攻击，却避不开大半化成火焰的空气。
火星蔓延到半空，溅到耐重的身上，瞬间渗入它的血液灼烧着它的魂魄。
“啊！！！”
灵魂与骨子内透出的刺痛，让耐重鬼大叫出声。
身上的西装被火焰烧尽，暴露出耐重同样腐烂流血的身体。
它的嘶吼声十分凄厉，那是穿透魂魄无法抵抗的疼痛。
夏黎定定地看着半空中挣扎扭曲的声音，心中微动。
千岁当时，也这么疼吧……
林澍深黑的眸子里映着漫天火光，他的眼神却牢牢紧锁在少年的身上，看着他闭上了有些黯然的双眸，知道他想到了那个叫千岁的耐重鬼。
他不能确定面前这个腐烂至极的脏东西说的是真是假。
但他知道夏黎心里的复杂。
夏黎是一个固执又坚定的人，他不会轻易改变他的想法，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沉浸在那份痛苦当中。
但是从他拜入师门开始，日日夜夜见到的都是害人的恶鬼，就连古籍记载的耐重，标注的都是厉鬼一列。
他曾经怀疑过，千岁是想杀了他，让自己来继承他的位置。
但千岁对他的好，又让他自责自己不该怀疑。
没有人比他更矛盾。
也没有人比他更害怕，千岁所做的一切是一场骗局。
刚刚耐重打乱少年思绪的，不仅仅是震惊。
还有他的恐惧。
他不是恐惧死亡，而是恐惧那个或许成为真相的可能性。
所以少年怔住了，又愤怒了。
他不想再听到这个东西任何的话。
他要杀了它。
林澍心里酸涩不已。
千岁对于夏黎的影响实在太大。
夏黎的心理状态，可以说完全因它而变。
千岁或许已经成为了少年的精神寄托，一旦这个寄托崩塌，少年会不会崩溃？
他不敢赌。
男孩知道，对于现在的夏黎来说，不去追究当年的事情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即便只是可能，他也要杜绝真相有伤害少年的所有可能。
“找死！！！我一定会杀了你！！！！”
耐重的鬼气再次暴涨，飞扑向自己，终于灭了身上的火。
然下一秒，剩下的鬼气冲上云霄。
众人抬头看去，空中已然乌云密布，山雨欲袭。
暴雨又要来了。
“你真得让我很生气。”
耐重鬼再也没有先前游刃有余的模样，此刻的它满身腐肉，上面还有未完全熄灭的火星，烧着它的血肉“噼啪”作响。
“接招吧小鬼，看看你的火能不能抵过这天雷！！！”
雨水几乎是70度横着吹打在脸上，少年和耐重的周身却好像有一层防护，挡着雨水不淋湿自己。
其他的人也好像没有感觉一样，任凭那雨水落在身上。
一道闪电融合惊雷劈下，却好像化成了长矛，被耐重一下握在手中，径直朝底下的少年头顶刺去。
然而夏黎并不躲避，举起手中紫光流动的长棍。
下一刻天上再一道惊雷闪电劈下，整整落在了火棍上。
两道电光此刻全化作了力量，在黑夜风雨的半空中碰撞。
闪电的光顷刻间照亮了大半天空，一瞬间亮如白昼。
所有人立即伸手遮住了眼睛，却仍旧被那突如其来的光刺激地红了眼。
林澍同样看不清场中的少年。
没有人知道战斗现在是什么情况。
“雷火乃是同源，你的雷是雷，但我的雷。”
“是与神火融合的天地之源！”
下方的光芒逐渐覆盖过了上方，众人只见得一个焦黑的身影飞出撞上了阵边的结界，“砰”得一声掉落了在了地上。
是耐重鬼！
所有学生看呆住了，惊喜地尖叫出声。
“它输了！它输了！”
“夏黎赢了！！！”
“夏黎牛逼！！！牛逼！！！！”
“夏黎！！夏黎！！！我爱你！！！”
林澍嘴角微动，也松了一口气，正准备上前查看耐重的情况，考虑再补一剑彻底杀了它。
然而地上已经烧焦的鬼先动了。
“真疼啊。”
耐重撑着手杖站起身，怒极反笑。
“不过你当我是预定你的那只鬼吗？老子修为有两千九百九十八年！”
空洞的眼眶里流出血水，耐重烧焦的糊味弥漫着整个广场。
“你呢？还能动吗？”
听到这话，所有人这才注意到逐渐褪去的光芒里，那个跪在地上的身影。
火棍是唯一支撑着上半身的地方，夏黎双膝跪在地上，袖口被烧掉到臂弯处，露出来双手散发着被烤熟的肉体的味道。
没人敢细看他的双手。
鲜血一滴又一滴低落到地上，他再也含不住，嘴里的鲜血尽数吐了出来。
一地猩红。
林澍再也呆不住，飞身跑向少年身边，将他拉入怀里，颤抖地看着他的双手。
“夏黎！夏黎！！”
“别叫了。”
耐重森然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他醒不来的。”
“承受强于自己百倍的力量，他怎么可能醒。”
“小鬼，把命交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