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挑选沙发这件事上,两人都不太专业。
楚安缔小的时候,家里并不富裕,用的家具都是妈妈从二手店里淘来的;而楚远熙从来就不用操心家具这件事情,所以逛家具城,对两人来说都是初次体验。
周末人多,拥拥挤挤的,她们对这些牌子也不太了解,只能跟无头苍蝇似的乱逛。
“这个好像还不错。”楚远熙看中了一款布艺的。
小孩比较怕热,她嫌皮的坐着闷,尤其是在夏天的时候,贴得皮肤上都是汗。
但是楚安缔觉得布的难清理——譬如她们那逝去的懒人沙发。
因此还是皮的比较耐脏。
两人就此在两款沙发旁争执不休,结果一瞅将近六位数的价格牌,对视一眼,溜了。
抱歉,好像不是她们该消费的价格。
周围熙熙攘攘,没有人注意到她们手拉着手,并不显得突兀。
楚远熙将身边人的手攥的更紧了一些,随机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表。
硕大的电子时钟以灰色投影数字的形式显现在天花板上,现在离三点还差5分钟。
楚远熙不由得微微哂笑。
也不知道男人将以何种形式出现在家具城里,难道……要在这么多人面前使用能力吗?
这件事她最终还是没有瞒着楚安缔,并不是因为瞒不过去,而是楚远熙知道,这或许会对楚安缔来说意义重大。
她始终没能忘记在长安的饮品店里,楚安缔一脸平静地对她讲说自己的故事。
风轻云淡,好像事不关己一样。
可楚远熙当然不会不明白,找到当时的那个人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她绝不会想放过任何一个线索。
知道男人要来找她之后,楚安缔便建议取消这次家具城之行,可楚远熙表示不必。
“她想找我,总有办法能找得到,何必为此打乱行程。”
楚安缔想想也是,毕竟男人业没这么容易被小孩子的伎俩激怒。刚巧,她也想看看男人究竟对楚远熙容忍到了什么地步。
当天花板上的数字显示三点整的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明明刚才少女还在身旁,楚安缔手中似乎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温度,可倏然间,整个人却一下子就消失了。
旁边围着不少大爷大妈,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个景象,显然,楚远熙的消失伴随着一定的幻觉,对普通人造成了影响,让她们无法观察到这一幕。
楚安缔若有所思,忽然抬手摸了摸空中,用能量浅浅试探了一下。
却什么都没有碰到,触了个空。
“不在了。”她喃喃自语。
如果楚远熙这时还未离开,目睹这一幕,一定会皱起眉头。
因为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楚安缔有方法感受自己的存在。
总之从楚远熙的视角来说,这次体验无疑是神奇且仓促的,她只感受到一阵天旋地震,自己便被凭空吸进了一个空间之中。
说“吸”或许不太准确,只是周遭确实产生了漩涡般的吸引力,将她整个人拖拽进去,难以抽身。
若是换成楚安缔,便能一眼认出,这就是之前她曾进入过的同一个幻想空间。
同样是被无数星星与深邃的夜空包围的环境,只是不同的是,楚安缔都是以幻象的方式看到男人或听到男人的声音,而这次,楚远熙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活生生的坐在她面前的人。
男人的脸上没有面具,也没有任何遮掩,只是楚远熙就是莫名其妙地看不清。
她甚至怀疑是自己视力出了问题,抬手揉了揉眼睛。在看向其他地方时,视线毫无异常,唯独在目光触及到男人的面容时,一片模糊。
就像是被打了一块儿单独的马赛克,毫无疑问,是男人为幻想空间所设下的限制。
她想要大步走近,却突然发现,无论她跨了多少步,仍然是徒劳般地停留在原地,两人之间仿佛隔了一道看不见的银河。
男人悠闲地坐在一张椅子上,姿态放松,气定神闲。
看着他这副自以为是的神情,楚远熙就冷了脸。
她试图调动体内的能量,却很快发现自己的能量在使用时变得十分滞涩,毫无以前的畅通之感。
楚远熙想大声说话,却发现喉咙也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
倒也正常。这里是属于别人的幻想空间,主人拥有绝对的控制权,不管她的能力有多强,都必须遵守主人设下的限制。
男人模糊不清的那张脸抬了起来,细细打量着少女的面容。
明明生得很俏丽,却非要露出凶狠的目光,平白消磨了专属于少年人的那几分稚嫩,浮现出几分冷艳。
就好像清晨盛开的花朵之上盈着晶莹剔透的露珠,美得令人垂涎,可偏偏花枝上又长满了刺,让人望而却步,不敢摘下来。
他微微叹了口气。
叹气,叹气,又是叹气!
想到这人之前的行径以及对楚安缔说的话,再加上此刻以高高在上的姿态睥睨着她,楚远熙越看这人越不顺眼,无法克制自己的怒意。
她冷笑一声问:“你把我叫过来,难道就是为了面对面地看我?”
少女猜到男人不会因此而生气,才肆无忌惮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果然,男人对此没有什么反应。
不过楚远熙知道这并不是在包容自己,而是这人根本不在意这些小事。
是一种近乎冷酷的漠然态度。
“初次见面,别这么暴躁。”
“你……”
“只是有些问题想问你罢了。”男人说,“顺便再给你看些东西。”
话音未落,整片星空渐渐褪去,如电影院的荧幕般,浮现出那日揠苗初赛中的景象。
楚远熙一眼就看到了自己。
当时楚安缔毫无动静地躺在湖边,而她哪里也没去,就那样守着她,以防她被别人趁机伤害。
虽然比赛时没注意到,不过现在看来,艾海琦在一旁的目光躲躲闪闪,显然是心中有鬼。
可惜她完全只关注楚安缔,并未察觉到这些细节。
不过这又如何?楚远熙不明白男人想说什么。
男人的指尖轻轻扣在椅子的扶手上,随即轻声道:
“为什么不去找目标选手?”
他的身子微微前倾,未等楚远熙回答,就进一步开口,带了些疑惑不解,道:“是怕输吗?”
可是楚远熙作为SSS,以一抵多都占了上风,怎么会输。
少女再次冷笑一声,并不回答。这个问题的答案昭然若揭,她不信男人不知道。
况且,难道当时不是这个男人授意楚安缔,想方设法让自己不要拿到药剂吗?
还是说,男人只是通过这道命令,来测试两人之间的关系。
“我听说你想退出复赛。”
男人平静地叙述,“我向你承诺,复赛不会再让楚安缔参与其中,你可以自由发挥,我也不会插手。奖励依旧不变,是基因药剂。”
“你难道不知道,我已经是SSS了。”楚远熙挑眉,“药剂对我来说,毫无用处。”
男人被她反呛,不气也不恼,微微一笑:
“你难道不好奇,SSS等级的复苏者,服用药剂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吗?”
这话令楚远熙怔了片刻。
SSS本身就是最高级了,就算服下药剂,也没有什么可提升的空间。男人这是在开玩笑吗?
还是说……
“揠苗”的画面退去,呈现在眼前的是另一个场景。
许多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护人员围在一个监视器旁,看着里面的场景,不知在本子上记录什么,大抵是医学数据一类的东西。
楚远熙仅仅只是扫了一眼监视器上的画面,便遍体生寒。
那里头是两个成年人,由于穿的衣服宽松,加之看不清脸,无法辨别性别。
他们处在一片空旷的区域,周遭只有零零散散的几颗参天大树,显然也是幻想空间中生成的场景。
能看得出来,那两人都是复苏者,因为即便是隔着数层屏幕,楚远熙也隐隐约约能感受到那不同凡响的能量波动。
这两人有着不俗的物理能力,在近身搏斗方面各有所长,正在你来我往地过着招。
其中一位围观医护人员的表格露了出来,楚远熙一眼就瞧见,上面记录了两人的等级、编号等信息。
——编号003,初始等级C,使用剂量1。
——编号009,初始等级A,使用剂量0。
C?楚远熙眯着眼睛,未发一言。A和C的等级差距是极大的,几乎是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
可这两个人却堪堪打成了平手。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服用了1单位剂量的基因药剂?!
“不觉得很美吗?”
她一时看怔了,男人的声音冷不丁地从后方传来,让楚远熙很快回神。
“美?”她薄唇轻启,重复了一遍这个和眼前景象完全沾不上边的字眼,加强了音调,“美?”
为什么她只看到了,强行跨越等级的暴力与冲突。
“对。”
少女还是看不清男人的脸,可她莫名就是感觉到,男人在提到“基因药剂”时,眼睛里泛着光芒。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道理你一定懂,远熙。”
他叫了她的名字,缓缓说。
“无数的进化历程才造就了人类的今天。如果不继续前行,那终究会被自然所放弃。”
“你看,C等级的复苏者能被后天改造得与A等级持平,A等级可以与SS比肩,而SSS呢?真的就是我们的上限吗?”
画面切换至一个纯白的实验室。
数个培养舱,里头躺着人,能看到他们赤身裸体地浸泡在不明的液体里。
这些人不知在这里泡了多久,指尖的皮肤已经微微发皱。
“他们都是好孩子。”男人的声音低沉且轻柔,“他们躺在这里,都是出于自愿,想变得更强大。”
“他们全都会重获新生。”
那一刹那,楚远熙猛地回过身来,她总算看清了男人的脸。
面容平静,只是那双如同在照镜子的眸子,还有眼尾一抹狂热的猩红,透露了男人的真实情绪。
他的语气饱含爱恋与珍视,仿若在谈论心中挚爱之物。
“你……”楚远熙的声音不明显地颤了下,“你给这么多人提高等级,有什么用?!”
“这么多人?”
男人笑了笑,未置可否:
“只有我喜欢的、有天赋的孩子,才能够被自然选择。”
这话如狂风暴雨般袭来,在楚远熙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她的脖子有些僵硬,微微扭头,不敢置信地盯着那些培养舱里的“人”,想看出个究竟,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这男人一定是个疯子。
这些人对他来说,到底是人,还是人形的小白鼠、试验品?
【作话】
:3今天也是语音码字,我好像找到了码字的新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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