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安缔低头打量着那个精巧的小玩意儿,面上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楚远熙胡思乱想,认为她应该是还算喜欢的吧,否则为什么那样小心翼翼地把玩着。
不过也有可能是碍于她的面子……
思绪纷乱间,想好的话已经在喉咙边上盘旋许久,可就在讲出来的前一刻,她看见楚安缔稍稍笑了下。
不知为何,明明是好的回应,却令楚远熙下意识地心中不安,并无限扩大。
而这种感知在下一秒便被应证了。
“很漂亮诶。”
楚安缔的声调轻快活泼,仿佛真的很惊喜一般,对永生花爱不释手:“那个,说来也挺巧的,我最近也选礼物选了很久……”
话语一顿,随即转为征询般的语气。
“虽然这样问不太好,会有点浪费你的心意,但是……我能不能借花献佛,把这个送给别人啊?”
楚远熙呆住,完全没想到事情是这个走向,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
借花献佛……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嗯……之前还没确定下来,所以没有告诉你。”
楚安缔注视着她的时候,眼里的光像星星闪烁,可说出的话虽然轻飘飘,却如冰冷且锐利的针,趁她不留神的时候,找准时机,狠狠扎在了楚远熙身上。
她将永生花稍稍举起,凑近脸颊边,人面与花相映红,藏着一点小女生似的青涩与害羞。
“我恋爱了。”
“这个真的很好看啊,你会同意我把它送给对方吗?抱歉啊,转送礼物确实是件不太好的事,要不是实在挑选不到合适的,我也不会有这种想法。”
“不会被吓到了吧?半天不说话。”
她笑盈盈地看着抿唇不语的少女,像只猫一样,软软地请求着,“拜托啦,就这一次,好不好?”
每一句话,或者说每一根针,都像淬了毒似的,反复从她身上抽离,再狠狠从原处刺入。
楚远熙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平静地一动没动。
“算了,要是你不开心的话,当我没说吧。”
她吐了吐舌头:“我会好好收着的。不过,如果我买一个一模一样的送出去,你不会介意吧?”
车子已经即将抵达目的地。
楚远熙终于开了口:“没关系,送吧。”
“真的吗?”
“嗯。”
送出去的礼物,就是对方的东西了。
对方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她又有什么立场干涉楚安缔的想法。
晚上不堵车,因此一路畅通。车辆缓缓在小区门口停下,司机熟练地挂挡,提醒道:“到了,一共四十五。”
“好的。”
在楚安缔扫码付款的时候,身边的少女已经先一步下了车。
这里信号不大好,网络有点卡,所以司机师傅那边过了好一会儿才有“收款到账”的提示。
少女仍在外头静静等着,没有一丝不耐。
她出来的时候,只看到孤零零的月亮悬挂在夜空中,满天的月色仿佛都洒在了一个人身上。
那个人比月色还要漂亮。
“走吧,回家了。”
今天楚安缔是把电脑放回了宿舍才出来吃的饭,所以包里的负担轻了很多,步伐也轻快了不少。
楚远熙跟在她身后,不知是否刻意,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就从门口走到楼下这短短的十分钟路程,却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一般。
她终是开了口:“你……什么时候恋爱的?”
“啊。”楚安缔回身,头发被路灯的灯光染成暖棕色,“我也没记日子,开学前吧。”
说着,她凑近,丹凤眼微挑,笑眯眯的:“时间还不久,所以就先不跟你分享细节了。”
两双眸相对的那一刻,楚远熙忽然伸手拉住了她的小臂,启唇问:
“刚才你问我喜不喜欢你,我还没回答你。”
如果已经恋爱的话,那么那个问题又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好像一直都不懂楚安缔到底在想什么。
“哦。”楚安缔的包滑了一下,她轻轻地扶正,又顺势挣脱开少女的禁锢。
细细长长的手指悄然划过楚远熙的耳畔,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颊肉。
“不用回答啊。”
“什么意思。”
她就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语气又轻又柔,顺带略略踮起脚,揉了一把楚远熙的发顶,笑得自然:
“就算你不说,姐姐也知道你一直很喜欢我啊。姐姐也挺喜欢你的,心里总是把你当成亲妹妹一样。”
“今天的事别想太多,回家早点睡个好觉,明天好好上课,月考加油,小孩。”
说罢,楚安缔没有再看她一眼,径自走了进去,任凭大门“嘭”地一声在没有支撑力的情况下,在楚远熙眼前关上。
隔绝了她所有视线。
而楚远熙依旧一动没动,也不知这样,过了多久。
她很快引起了楼下保安的注意,他刚去上厕所了,一回来就看到这个小姑娘跟根木头似的杵在这儿。
“怎么了?”
“没事,我吹吹风。”楚远熙哑声回道。
明明没怎么样,声带却像是撕裂一般疼,连发出一个音节都觉得困难。
不止是声带,连带着脖颈往下都疼得发麻,甚至毫不相关的眼睛都酸酸的。
楚远熙微微偏过头去,不想让保安瞧见自己的窘迫情状,很快刷卡开门,走近了空无一人的大厅。
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在她按下按钮之后开始跳动。
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狼狈。
而电梯门开之后,镜子里映出的模样也证实了她的想法。
要哭不哭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圈儿又被憋了回去,活像是被谁狠狠欺负了一样。
楚远熙攥住校服袖子,狠狠抹了一把,因着动作太用力,把本就泛红的皮肤弄得更红了。
成年人之间就连说“不”都那么委婉,拒绝永远是无声无息,细水长流的,她早该知道这一点,却还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地往上靠。
楚远熙恍然觉得,自己真的很幼稚也很好笑,明明楚安缔已经用自己的行动暗示很多次了,她却还是这么自以为是。
她甚至都不记得自己后来是如何走进家门,洗澡上床的,只是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脑海里一遍遍回想那几个摧毁她全部防御的字。
像亲妹妹一样。
妹妹。
还有比这更残忍的拒绝吗。
她好想就此讨厌楚安缔,可又做不到,因为对方就连残忍的时候,也是温柔的。
什么都没有挑明,给她留足了面子,却又什么都说了。
已是凌晨三四点,再过几个小时就该起床上学的时候,楚远熙却仍然全无睡意。
眼泪最终还是不争气地划过脸颊,随即被用力拭去。
感觉到体内能量在不安分地四窜时,她猛然起身,坐在床头,看向空空荡荡的身边。
决定就这样捱到天明。
楚远熙没有看到的是,客厅里有个身影,赤着脚在外头徘徊了很久。
女人的目光禁不住地往里瞟,却又很快若无其事般地收回来,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小孩。
她的情绪中似乎也夹杂着一丝烦躁,手边放着一支电子烟,鬼使神差,不由自主地拿了起来,吸了一口。
不过很快被呛到了。
竭力克制住不要咳嗽出声之后,楚安缔面无表情地把电子烟扔进了垃圾桶里。
这是之前关思园给的,说是烦的时候可以抽两口;由于念叨了太多次,弄得她的态度也松动了些许,信了这番鬼话……
现在看来,果然烟这种东西就是垃圾。
还是不碰最好。
翌日楚远熙去学校时,不仅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还……
“你被人打了?”
褚素素凑过来,看着她有点肿的双眼皮,啧啧称奇:“这人下手还挺对称。”
楚远熙直接一本书砸过去,被她嬉皮笑脸地接住。
褚素素低声道:“我掐指一算,一定和安安姐姐有关——你这是失恋了!”
还挺有杀伤力,一张嘴就直往人软肋上戳。
楚远熙本就一晚上没睡,状态也没调整过来,被她这么一闹,简直气得想笑:“你闭上嘴吧。”
褚素素怎还能不知道这是被自己说中了,惋惜地摇头,拍拍她肩膀,送上安慰:
“没事,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情场失意,考场得意,我有预感,这次月考你会考得很好的。”
“勇敢小楚,不怕困难……”
她这一通聒噪,小嘴叭叭的,楚远熙直接从包里掏出一块巧克力塞给褚素素,这才堵住了她的嘴。
不过有一点褚素素说得很对,那就是月考近在咫尺,不能随便分心;而月考之后,还有另一件更迫在眉睫的事情——
那个TT所创办,名为“揠苗”的比赛。
她答应了楚安缔,而自己答应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老师留在黑板上的笔记还未抄完,马上就要上下一节课,就会被其他老师擦去。楚远熙回神,很快继续誊写起来。
“非极性分子的正负电荷重心……”
上课铃想起的时候,笔尖刚刚好停在最后一个字上,忽然一顿,随后手指略带了些慌乱地把本子翻到上一页。
她看到洁白的纸页上,除了知识点还有别的。
角落里满是另一个人的名字。
是她每次上课上到疲累不堪时,为了保持清醒,都会无意识写下,作为精神支柱那几个字。
一笔一划,即便是在最困最累的时候,也整整齐齐,仿佛只要看一眼,就又有了无限力量。
是和她同姓不同名,明明离得那么近,却又相隔那么远的——
那个人。
【作话】
元元怒气+100,积攒大招中
我先说:安安你没有心,这样在我们百合文里是会被爆炒的!!!
继续掉落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