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烨烨有点犯困,可能是下午玩得太疯,体力耗尽,他倒在柏念也胳膊,嘟嘟囔囔。

  柏念也温柔地拂过他的头发,拿纸巾给他擦嘴,“乖,吃饱饭先别睡,休息一会儿就洗澡,到时再睡。”

  烨烨揉了揉眼睛,“好,烨烨不睡。”

  徐牧见他们准备走,想起什么,起身去拿。

  “念也哥。”他递来一瓶圆滚滚的白瓷瓦罐,“润喉糖。因为量大,老板直接装在一起了。你要带出门的话,可以拿之前的小瓶子分装。”

  “谢谢。”柏念也接过,指腹沿着瓶口摩挲,触感细腻,“辛苦你了。”

  徐牧摆手,“我又没做什么。”他又问:“明天念也哥还过来吗?”

  柏念也:“明天……”

  徐牧补充一句,“纳德司最近设置了新的厨艺程序,想要一展身手。”

  纳德司:“……”

  “是吧?纳德司。”徐牧平静地问。

  纳德司:“……是的呢,我亲爱的主人,纳德司空有一腔厨艺的热情,没有能够施展的地方。”

  徐牧转过头,看着柏念也。

  柏念也抱着烨烨,“好,我明天过来。”

  他问:“奶油泡芙好吃吗?我听烨烨说,你好像很喜欢。”

  徐牧有点不好意思,“好吃。”

  柏念也淡淡一笑,“那我明天下午多给你做点。对了,上次的脱骨凤爪喜欢甜辣还是咸辣?”

  徐牧回忆起它的滋味,禁不住说:“甜辣。”

  “玉米汁配咸蓓蕾没吃腻吧?”

  “没。”

  “车厘子淋酱蛋糕会不会太酸?”

  “不酸。”徐牧不假思索,“非常好吃。”

  柏念也微笑,“好的,我明白了。”

  徐牧后知后觉,轻咳一声,“念也哥,你工作这么忙,不用总是做这些甜点。”

  他内心哀叹:烨烨这小子,怎么什么都说啊!

  柏念也温和地说:“没事,本来就要给烨烨做三餐和甜品,多做些量而已。”

  怀里的男孩脑袋往下滑,下巴一点点的,他便将烨烨换个方向。

  “来,和哥哥说拜拜。”

  烨烨努力睁大眼睛,“爹爹拜拜……”

  徐牧揉了揉他的脸,“好,拜拜。”

  烨烨给徐牧招手,小手肉乎乎的,“爹爹,过来。”

  徐牧凑过去,被烨烨重重地亲了下脸颊,吧唧一声,非常响亮。

  他还没反应过来,烨烨又转过头,对柏念也说:“爸爸,你也亲亲,我们走了。”

  最近他看动画片,里面的小伙伴告别都是要这样的。

  徐牧嘴角抽了抽,“烨烨,你少看动画片。”

  柏念也抿唇,没吭声。

  烨烨不依,含糊地说:“尼龙和齐齐……也是……朋友拜拜、亲脸。”

  他说着说着,还闹起来。

  徐牧头疼,柏念也也低声说:“烨烨,朋友之间告别不一定要这样。”

  “是好朋友……”烨烨扁嘴,这个年龄段的小孩,处于我即世界的阶段,“爸爸和爹爹是好朋友……”

  柏念也只能继续哄男孩。

  徐牧沉思,“念也哥。”

  “嗯?”柏念也抬头,眼前黑压压的身影倾身,他僵住,心跳不自觉加快——

  他想到拟态时,对方每次都喜欢用脸颊蹭他的颈侧,灼热的气息喷洒,像火燎碾过。

  徐牧虚虚和柏念也“贴住”脸颊,利用视角盲区,欺骗烨烨的眼睛,“喏,亲脸了。”

  烨烨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没看见……”

  徐牧耸耸肩,一本正经地说:“那没办法了。”

  烨烨还要说什么,徐牧用手捏住他的嘴巴,“好了,男子汉不要嘀嘀咕咕的,不是困了吗?回去洗澡睡觉。”

  “念也哥,晚安。”

  柏念也唇瓣翕动,“……晚安。”

  “明天来我家吃饭。”

  “好。”

  -

  暑假余额即将告罄,今天是徐牧去大学参加开学典礼的日子,准确来说是新生的开学典礼,老生就是去当个背景板,正式报道在三天后。

  说实话,他挺紧张的。

  有点害怕遇上原主的熟人。

  虽然原主宅得和他不相上下,甚至更胜一筹,星网好友列表干干净净,但难保对方没有什么“灵魂之交”,平时从不用网络交流,全靠线下维系感情。

  毕竟连他来这里两个多月,也增加了两个好友位——柏念也和烨烨,

  徐牧想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过真到那天,他就没心思想这个了。

  “为什么突然会降温……”

  徐牧天还没亮,就起床了。学校的开学典礼在早上六点半,他开窗的瞬间,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忍不住抱紧怀里的玩偶兔,汲取温暖。

  见鬼的,现在不是九月下旬吗?为什么这破地方这么冷。

  “天气是一部分原因,也和您身体感知有关。”纳德司说,“您如果冷的话,可以加一件冬装制服外套和长风衣。”

  徐牧立刻抬头,“你居然不告诉我——”

  “这个天气其实很少有人会穿上冬装制服外套,非常惹眼,您以前不是不喜欢被别人关注到吗?”

  “……我变了,男大十九变。要外套吧,风衣就算了”

  “好的,您稍等。”纳德司说着,就去衣柜找衣服。

  没几分钟,徐牧见到了冬装制服的真容,也是靛蓝色,呢绒的面料,版型硬挺,衣领是繁复的刺绣纹路,做了花边设计,胸口的徽章熠熠生辉,其中还镶嵌了透澈的蓝宝石,袖口着重用金丝银线勾勒,纽扣也是金灿灿的。

  和夏装相比,上面的样式无疑花里胡哨许多,甚至称得上骚气。

  ——不像学院制服,像要去领奖的礼服。

  “……”算了,冷就冷吧。

  “您不要了?”

  徐牧微微挺直脊背,“我忽然不冷了。”

  纳德司从善如流收回衣服,并不意外。

  “好的,我亲爱的主人。”

  徐牧洗漱完,穿好衣服,特意搞了个发型,人还是困得不行。

  纳德司在他临出门前问:“您吃早餐吗?”

  徐牧摆手,“太早了,吃不下,到时我饿了喝营养液。”

  圣得比特维纳大学

  学校的距离很近,徐牧乘坐了一趟公共飞舰,大概十分钟就抵达校门口。

  门是特殊材质仿造大理石纹路,自动一体化,出入有两侧是精美的浮雕,刻着繁复华丽的的花纹,矗立着各种栩栩如生的动物雕塑,种类多得数不清。

  来来往往的学生不在少数,大家的精神状态都萎靡不振,脸上都是生无可恋。

  唯有极个别的学生,朝气昂扬,满面春风——

  一看就知道是新生。

  徐牧掖了掖衣领,手牢牢揣兜里,不想拿出来。

  他在原主唯一加的星网班级群,根据班长发出的公告通知,找到雕塑专业10班的区域。

  是一个大型广场。

  人群熙然、嘈杂,可能因为天色还暗,大家没什么精神,少有高声喧哗,只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徐牧粗略扫视一周,发现还真被纳德司说中了,一路走过来,几乎没人穿。

  徐牧到学院标识,按照班级的区域排列找到10班,划分的一小块区域,已经站不少人。

  他站在队伍的末尾,低着头,默默等待。

  嗡嗡嗡——手腕的光脑震动。

  徐牧扫了眼消息,是班级群里八百年没联系的班长。

  [点点是迷:你好,徐同学,请问你到了吗?到了的话请在群里签到。]

  [Xu:到了,我立刻签]

  徐牧在群里找了下这个功能,不难找,在精华置顶。

  他点了红色按钮,坐标和他的名字同时出现在下面的列表。

  “同学,这里是建筑专业10班。”一个圆脸的女生走到面前,微笑着说。

  徐牧原本在发呆,慢半拍地看过去,“啊,我知道。”

  “是建筑专业10班哦。”女生再次强调。

  徐牧反应过来,“我是建筑专业10班的。”

  “是……其他专业今年转过来的吗?”

  徐牧摇头。

  女生问:“同学,我好像没有见过你……”她是班里的班长,因为不少琐事,几乎和同班的每个同学都接触过。

  徐牧沉默,半晌,才说:“可能你忘了。”

  不可能。女生想,像这种长相帅气的男生,她要是见过,很难会忘记。

  “那什么,介意我问问你的名字吗?”

  “徐牧。”

  “哦哦,徐牧啊——”女生卡住,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

  她记得徐牧,一个很高很瘦的男生,刘海遮住眼睛看不清脸,沉默寡言,气质有点阴沉,第一眼就给人不好相与的感觉。

  “……你整容了?”女生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立刻涨红脸,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乱说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太惊讶了,在胡言乱语,请原谅我……”

  “嗯,没事。”徐牧不在意。

  女生又道了几次歉,才小心离去,走远了还回头偷瞄。

  徐牧摸了摸鼻子,心想变化有这么大吗?原主以前上学都什么装扮。

  “同学们,请安静。”上方的立麦回响整个广场,诺大的空间为之一寂。

  说话的老师满意了,“三分钟后,开学典礼正式开始。”

  徐牧随意地瞥了眼,留心听了一会儿,全是打官腔的话。

  他没什么兴致,眼皮垂落,继续走神。

  ……

  终于结束了。

  徐牧动了动僵直的肩膀,总算不当木头人了。

  他拢了拢大衣,准备回去。

  光脑响了。

  居然会有人打给他?徐牧惊奇,看着一排陌生的号码,按下接听键。

  “喂?”

  “徐同学,我是辅导员陈老师,你现在有时间来学院办公室一趟吗?”

  辅导员?

  徐牧沉吟片刻,“嗯,好的。”

  办公室

  “徐同学,坐吧。”陈贝栖打量徐牧,“两个月不见,你的状态看起来好了不少。”

  徐牧不知道原主和辅导员的关系如何,谨慎地回答:“嗯。”

  陈贝栖说:“别紧张,我叫你来不是什么大事,就想问你,下半年学院批下新的勤工俭学项目,能抵扣学费,你想不想参加?”

  他顿了顿,“上学年的学费你缴清了一半,这个学期账单还没生成,按照项目补贴,你如果一直到大四都是满额全勤的话,基本能全覆盖大学四年的学费。”

  徐牧思考了一下,“老师,我能看看项目的大概内容吗?”

  陈贝栖没意见,通过班级群,将文件发给他。

  “到现在了,你还是没加老师的星网号。”他叹气,“当初把号码给你,你说回去加,加到现在。”

  徐牧:“……”他很想说现在就加,但考虑到原主的人设,他保持沉默。

  ——不得不说,原主真的很牛,孤僻得他甘拜下风。

  “老师,项目要求必须做到大四吗?”徐牧大致看完文件问道。

  “不是。中途可以停止,不过相应的,补贴额度也会减少。”

  徐牧:“老师,我回头给您答复。”

  “好,不着急,看你自己的时间安排,学业不繁忙,可以兼顾的话就来。”

  “谢谢老师。”

  -

  徐牧没在学校多逗留,直接回家。

  刚出电梯,还没走出去,徐牧就听见烨烨的哭声。

  他有些意外,快步走过去。

  “烨烨,先进来。”柏念也说话如往常般温柔,但语气极为严厉。

  烨烨哽咽,带着哭腔说:“我、我不要……坏爸爸……坏……超级坏……”

  柏念也叹气,“好,我坏,但你先进来,在外面哭会吵到别人的。”

  烨烨吸鼻子,“没、没人……是爹爹……爹爹不坏……呜呜……”

  徐牧:“……”哎呀,这么一说,他等下岂不是要当白脸?

  柏念也没注意到徐牧,嗓音不复温和,“烨烨,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烨烨哭得更大声,“你坏!你坏!”

  柏念也深吸一口气,“你——”

  “谁在哭鼻子?”徐牧从后面走过来,不动声色地从背后将烨烨抱起,“哎,是烨烨啊,我看看,还哭成小花猫了。”

  烨烨见到徐牧“哇”一声,哭得更凄惨了,他短短的胳膊环住徐牧鼻子,眼泪鼻涕一股恼儿地黏上去。

  徐牧眉心一跳,“好好好,先别哭,告诉哥哥发生什么了?”

  “我……不要……不要……去……爸爸不要我……呜呜呜……我不要……爸爸坏……爸爸大坏蛋……他不要我……”

  烨烨撕心裂肺地喊叫,徐牧听这车轱辘话,没听出什么意思。

  犹豫片刻,他看向柏念也。

  柏念也绷着脸,“他三岁多了,要上幼儿园,早上我带他去报名,知道每天要去那边,就开始哭,说什么都不想去,只想待在家里。”

  啊,幼儿园。

  徐牧去擦烨烨的眼泪,“烨烨,每个人都要上学,你不能一辈子在家啊。”

  “我……我不想离开爸爸……”

  “怎么会离开?和以前一样的,中午能打视频给爸爸,晚上就能见到爸爸。”

  “不、不一样……”烨烨吸气,“中午不、打视频……要和睡觉……不一样、晚上坐车……看不见爸爸……”

  徐牧拼凑出大概意思,“你的意思是,中午要在幼儿园睡午觉,不能给爸爸打视频,晚上坐校车回来,也不能第一时间看见爸爸?”

  烨烨点头,小声说:“还有……其他吵……人吵。”

  徐牧哭笑不得,“这个没办法解决,上学肯定要接触其他人。如果你觉得其他小朋友吵的话,就躲远点嘛。”

  烨烨咬着嘴唇,眼珠一点点滚落。

  徐牧赶紧擦,他问柏念也,“念也哥,幼儿园是强制要求中午留住和晚上回家校车接送吗?”

  “不强制。”柏念也叹气,“但因为我工作的原因,只能这样。”

  徐牧问是哪间幼儿园,柏念也报了个名字。

  徐牧上星网搜索了一下,发现离大学的距离非常近,甚至不超过一条航道的距离。

  “念也哥,要不这样吧。中午和晚上我都去接烨烨,刚好幼儿园离大学近。”

  “不行,太麻烦你了。”柏念也毫不犹豫地拒绝。

  徐牧说:“不会,我时间挺闲的。”

  烨烨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乱转,像是听懂徐牧的话,亲昵地挨着他,“爹爹……”

  徐牧笑了笑,“念也哥,你看,烨烨也不舍得和我分开。”

  柏念也轻声说:“阿牧,这真的太麻烦你了。”

  徐牧抱起烨烨,掂量了一下,“真的不麻烦,我很喜欢烨烨,和他相处我很开心。”

  “而且——”他停顿了一下,真诚地说,“我也想帮念也哥。”

  柏念也怔忪。

  “就这样说定了。”徐牧低头,“烨烨,以后中午和哥哥在一起,下午我来接你,行不行?”

  烨烨嗓子哭哑,小心地看了眼柏念也,“爸爸……接不接、视频……”

  柏念也垂眸,慢慢蹲下来,“接的,不要给哥哥添麻烦。”

  烨烨小声,“嗯,不添……”

  “那事情圆满解决!”徐牧揉了揉烨烨的脸,“念也哥,快中午了,要不要来我家吃饭?纳德司今天做饭。”

  柏念也稍微移开目光,“好。”

  “走,烨烨,先来哥哥家。”

  “爹爹、棒……”

  “哎,嘴巴真甜。”

  -

  纳德司照例在玄关等候,徐牧和他说等下念也哥要过来吃饭。

  “我已经在门口听到了,您放心。”纳德司绅士地行了一礼,“又到了我急不可耐想展现非凡厨艺的时候。”

  徐牧:“……”嘶,电池板也没发热啊。

  他本来想把玩偶兔踹手里汲暖,但想到等下念也哥要来,看到这一幕恐怕会嫌他幼稚,就没有去拿。

  烨烨刚哭完,浑身没劲儿,蜷成球往毯子钻。

  “要不要坐小火车?”

  “不坐……”

  “小飞剑呢?”

  “不玩……”

  “特赛亚的激光盔甲?”

  “不要……”

  徐牧算是明白了,敢情哭闹过后还在别扭。

  他琢磨,这不行啊。

  “来,烨烨,哥哥和你说说话。”

  “咱们是三岁的大朋友,哦,不对,快四岁的大朋友了,是不是坚强点?”

  “你知道的,爸爸爱你对不对?”

  “你也爱爸爸对不对?”

  “你哭了,爸爸也会伤心的,你忍心看爸爸伤心吗?”

  “不忍心对吧?所以你……”

  ……

  徐牧快要磨破嘴皮子了,烨烨还是用屁股对着他。

  纳德司从后面蹿出,幽幽地说:“主人,没人爱听大人的唠叨,您这么小的时候,可是蛮不讲理得很。”

  徐牧:“……”扯淡,我小时候乖得很,孤儿院的姐姐可喜欢他了,就是不爱说话。

  “烨烨。”徐牧凑近,用指尖去戳对方脸颊,“哎,你理理哥哥?明天哥哥带你去玩——你想玩什么都行。真的,哥哥发誓,陪你从白天玩到黑夜,玩不够就明天继续……”

  “去不去,吱个声?”

  徐牧口干舌燥,喝了口水。

  “吱。”

  徐牧一顿,乐了,“烨烨,你刚才说什么?”

  烨烨埋着脑袋,闷闷地说:“吱。”

  徐牧嘴角的弧度压不住,这小孩也太可爱了吧。

  “好的,我听到了。”他轻咳一声,“来,拉勾勾?”

  一只肉乎乎的手伸出,尾指翘起。

  徐牧用尾指去勾,“拉钩上吊——”

  “一百年不许变……”烨烨跟着念。

  “真棒。”徐牧夸了句,起身,一转头,就看见柏念也静静地站在后面。

  灯光打在他脸庞,透出光润的色泽,宛如莹柔细腻的卵白釉。

  不知道看了多久。

  徐牧愣了几秒,“念也哥,你来了。”

  柏念也抬眼,轻声说:“是的,你们刚才在说话,就没打扰你了。”

  烨烨蹬蹬下了沙发,小短腿奔向另一边的玩具车,坐上就走。

  徐牧:“……”小孩的心思你别猜。

  柏念也表情没什么变化,似乎早有预料。

  徐牧踌躇,“烨烨他……”

  “没事,让他自己玩一会儿就好。”

  “烨烨以前也这样?”

  柏念也看着烨烨的背影,低声说:“是呀,烨烨……像他妈妈,太倔强了。”

  最后几个字,像是叹息般逸出。

  徐牧对这个话题猝不及防,烨烨的妈妈……不就是念也哥的前任?

  他心里莫名闪过微妙的情绪。

  柏念也没有深入谈下去,“阿牧,我做了你喜欢的车厘子酱蛋糕,如果纳德司还没弄好饭,你可以先吃点垫肚子。”

  他打量徐牧,“今天开学吗?”

  青年身量挺拔,气质冷峻,穿贴合身材的正装制服,衬得愈发宽肩长腿,腰板劲瘦,充斥着年轻的蓬勃朝气。

  “啊,不是,三天后才正式开学。”徐牧说,“今天是新生开学典礼,我们老生去当背景板。”

  “原来这样。”柏念也颔首,微微撇开头,“非常帅气。”

  徐牧眨眼,慢半拍地回:“谢、谢谢。”

  他听了这句话,诡异地拘谨起来,手搭在膝盖紧紧贴合。

  柏念也低头拆盒子,切好的小蛋糕盛在碟子,递过去。

  “谢谢。”徐牧正襟危坐,接过就往嘴里塞。

  没多久,一块蛋糕就吃完了。

  柏念也有点意外,看来青年是真喜欢吃。他试探地再递几块,徐牧快速接过,面无表情地塞嘴里。

  酸酸甜甜的口感在味蕾炸开,尽管甜腻被中和不少,徐牧本人也爱吃甜,但嗓子眼已经开始发腻。

  可他还是没停下,对方递过来就吃。

  他脑子里始终回荡那句话——

  “非常帅气。”

  柏念也犹豫要不要继续递过去,因为青年好像在走神,并没有关注自己到底吃多少。

  “阿牧?”

  徐牧一听,立刻伸手,抓空了。

  柏念也轻声说:“还吃得下吗?会不会太腻了?要……”

  “你的手怎么了?”徐牧的声音同一时间响起。

  他低下头,刚要碰,想到什么,停在半空。

  “念也哥,又是见义勇为?”

  柏念也看着自己的手背,回忆道:“哦,没什么,今天送烨烨去幼儿园报名,前面有个小孩差点摔跤,我看见就扶了,可能当时磕到——”

  “别担心,没流血,只是有点淤青。”他抬手阻止徐牧的起身,“不用擦药,太夸张了,回去我自己用治疗仪照照就好。”

  徐牧拧眉,没忍住,拉过他的手腕,指腹按了下他的腕骨,紧盯对方,“不痛吗?”

  都有淤血了!

  “不痛,真的还好。”柏念也抿唇。

  比起疼痛,青年冰凉的指骨挨着,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奇异麻胀感。

  徐牧松手,眉头皱得更深,“你耐痛力……”

  “真不是什么好事。”

  像兔子一样,忍耐力惊人,多难受都一声不吭。

  徐牧还是去拿了治疗仪和药膏。

  柏念也眼睫垂落,低声道谢,另一只手胡乱攥着毯子,往沙发摸索。

  “主人,吃饭了。”纳德司过来说。

  徐牧丢掉一次性棉签,“好,马上来。”

  “这是什么?”柏念也迟疑地出声。

  徐牧:!!!

  他僵住,支支吾吾,“就、围巾、手套。”

  ——上次去绒毯店,被导购员忽悠了下,什么自由配色、心意满满、自己织才是最好的,就买回家了。

  柏念也看着手里的半成品,“你……织的?”

  “对。”

  柏念也看着手套的五指,似乎有点小,“这是给谁烨烨的?”

  徐牧挠了挠脸,“不是,烨烨——等我练好了,可以织一个,这个不是给人的。”

  柏念也心跳了跳,“给谁?”

  “给一只兔子,很可爱,怕它冬天冷。”

  柏念也思绪微晃,手一松,手套掉下,被徐牧眼疾手快地接住。

  他嘴巴张了张,“抱歉……”

  徐牧小心地放住半成品,眼里只有围巾和手套,“嗯,没事。”

  柏念也默默捏住手,脉搏的震动似乎也传递过来,杂乱无序。

  好奇怪的感觉……

  但又充盈着喜悦。

  -

  烨烨的“小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不过一天,就和平时没两样,黏糊糊地跟在柏念也后面喊爸爸,煞是可爱。

  徐牧对此欣慰至极,柏念也反而习以为常,还时不时去逗烨烨,弄得男孩窘迫不已,对自己的哭闹假装什么都不记得。

  “你蜜月过完了?”柏念也抚着窗台的白色木槿花,闲闲倚靠。

  时伦说:“是呀,终于过完了,烦死了。”

  柏念也打趣,“甜蜜的烦恼?”

  时伦轻哼一声:“甜蜜有,烦恼也多。”

  “不说这个了,我刚好有事时间,到时过来看看你。欢迎不?”

  柏念也无奈,“必须欢迎,怎么可能不欢迎。”

  “好,那就后天,你有空吗?”

  “有的。”

  ……

  柏念也和时伦闲聊了一阵,脚边的烨烨扒拉他的裤脚,要抱抱。

  他便将人抱起来,含笑问道:“宝宝,这一天在哥哥家都玩了什么啊?”

  烨烨掰着手指数,一件接着一件说,有模有样的。

  柏念也随意地问:“今天没有下楼吗?”

  烨烨摇头,嘟囔:“……没,爹爹抱兔兔……一直、不放……不下去和我、玩……”

  柏念也一怔,笑容淡下去。

  他轻声问:“烨烨,是长什么样的兔兔?”

  烨烨玩着手,含糊地说:“……耳朵、这里,毛毛、像爸爸……”

  他扁嘴,“爹爹、不给我摸……小气。”

  柏念也没说话,唇线慢慢抿平。

  青年又找了一只垂耳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