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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燕珏拿着手机回房间时,俞良刚好铺完床出来,手里抱着旧床单,他们短暂对视一眼,俞良先低下头,退到一旁让他先进。

  谢燕珏抬脚没注意踩到一团黑黑的东西,突然听见脚底传来一声狗叫,原来是那只小黑狗,它愤怒朝谢燕珏叫着,还撕咬着他的裤腿。

  谢燕珏蹲下来拎起小狗的脖子,盯着它,眼神凶狠,“你再叫一句,我就把你炖了。”

  “汪!”

  谢燕珏拎着它起身,俞良赶紧上前挡着,被他一瞪又缩回头,声音小小的,“麻烦您把狗给我,我会把它锁好的。”

  谢燕珏将狗丢给他,烦躁得要命,进了屋,关门的动静吓得俞良一抖。

  俞良将狗带到西间房,让它在房间里玩,自己则开始收拾房间,这原本是他爸妈的房间,爸妈去世后就成了杂物间。等收拾完就到了做中饭的时候,俞良摸着小黑狗毛茸茸的脑袋,“你乖乖呆在这不要出去哦。”

  小黑尾巴摇个不停,用脑袋蹭着他的手心。

  俞良笑了笑,站起身准备去做饭,小黑又突然汪汪叫着,咬着他的裤脚不让他走,似乎急了。

  俞良试图将裤腿扯出来,但奈何小黑咬的太紧了,这是条新裤子,他怕等下撕坏了于是松开了手。

  他将小黑抱起来,小黑又乖乖舔着他的手心。

  俞良不解地摸它的脑袋,小黑平时很乖从没这样过,但很快想到村里老人说的话,狗是最通人性的,那它是不是知道早上他准备做什么?

  他垂下眼眸,鸦羽似的睫毛遮住眼中的忧伤,他小声对小黑说:“对不起。”

  小黑被他摸舒服了,呼噜呼噜睡着了,俞良这才将他放在纸箱做的小窝里,起身去做饭,临走还用椅子将门抵住防止它跑出来。

  谢燕珏回了房准备睡一觉,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床板太硬,窗外的鸟太吵,枕头上残留的劣质洗发水味太浓,一切都在告诉他——他真的从北京到了一个小山村,跟做梦一样。

  谢燕珏干脆翻身坐起来,拿起书桌上的烟点燃,沉默抽着,屋外传来敲门声,随即响起小小的软软的声音,“吃饭了。”

  谢燕珏将烟摁灭在水泥墙上,踩着一地烟蒂推开门,俞良吸了吸鼻子,惊疑地望着他,欲言又止。

  谢燕珏低头看他,“怎么呢?”

  俞良摇摇头,低下头小声说:“吃饭吧。”

  谢燕珏扫了一下八仙桌上的菜,一盘茄子烧豆角,一盘凉拌黄瓜,一碗紫菜蛋花汤。

  他笑了一声,气的。

  他就没吃过这么寡淡无味的一顿饭,肉腥味都闻不到。

  俞良没告诉他紫菜蛋花汤还是特意加的,村长没告诉他要来人,他没做任何准备。他局促地勾着手指,“今天没准备,您先将就着,我明天……”

  谢燕珏直接转身进屋。

  俞良有些无措,不知道怎么面对这样的局面,鼓起勇气敲了敲他的门,“您还吃吗?”

  “不吃,别烦我。”

  晚饭的时候,俞良又来问,谢燕珏还是不吃。他窝着房间打了一下午游戏,总感觉心口憋着一股气出不去,烦躁地把手机摔地上,响声吓得俞良再也不敢来打扰他。

  谢燕钰急促喘了几口气,看了一眼地上的手机,又下床捡起来,屏幕碎了,但还能用。

  半夜,他饿得不行,又热又吵,蚊子围在他耳边嗡嗡嗡,吊扇没屁用,反而吱呀吱呀吵死了。

  谢燕珏一跃而起,愤怒拍着俞良的房间,“开门!”

  “您等等……”

  俞良慌张捡起床上的衣服,已经来不及了,谢燕珏发现门没锁直接推门进来,一进来就看见他雪白的背,一怔。

  俞良的背脊单薄,肩胛骨突起,腰肢柔软纤细,因为蹲着的缘故圆润的屁股微微撅起,看见他进来的那一刻脸色羞红,急忙拿着衣服挡在胸前。

  谢燕珏目不转睛,觉得喉咙干燥难耐,喉结上下滚动一下,自己都没发现声音有些哑,“你在干什么?”

  “我在贴膏药。”怕他不信,俞良还把膏药拿出来给他看。

  俞良拿着衣服穿也不是不穿也不是,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僵持了半天,谢燕珏后知后觉移开眼,“去县城怎么走?”

  俞良皱了下眉,虽不解,但还是老实说了。

  谢燕钰点点头,离开时眼睛还在那光滑细腻的背上留恋了几秒,再躺回床上他依旧睡不着,脑子里全是俞良的背,又莫名想起沈柏川的话,“你那是没试过,试过之后保证你终生难忘。”

  他骂了句操,烦躁地用枕头盖住眼睛强制睡觉。

  第二天一早,俞良就去村里肉铺子买了十块钱的猪肉,回去的路上有人拉住他问:“昨天村长送过来的那人是谁啊?看着高高大大,长得还蛮俊……”

  越来越多人围过来,村里就是这样,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得围上了一群人。俞良勾着背脊,低声说:“我也不知道。”

  “住你家,你咋可能不知道?”

  “叫啥名啊,长得挺俊。”

  “村长没跟你说什么?”

  “我昨天干活回来也看到了,长滴是真嬲塞,人高马大的,背个包跟大学生一样。”

  ……

  他说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村长将人丢给他也不管答不答应就走了,他叫什么,多大了,为什么来这,他通通不知道,只通过他的穿衣打扮和行为举止大概知道他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村里的人还在喋喋不休,俞良急着回去做早饭,找个借口先回去了。

  有人看着俞良的背影,吐了一地瓜子壳,眼神晦暗,“怎么就住那寡夫家?”

  俞良回去的时候看见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车,他出门的时候就在,心疑多看了几眼。谢燕珏还没醒,他做了一碗肉沫汤面端到木桌上,犹豫半天才轻轻地敲了敲门,“早餐给您放桌子上了,您趁热吃。”

  屋里传来声音,非常不耐烦,“不吃。”

  俞良没多管,背起竹篓准备上山采菌子,犹豫再三,他还是敲了敲门,“我出去一趟,大概十点左右回来。”

  屋里没声音,俞良皱着眉,也不知道他听见没。俞良抓紧两根肩带,准备快去快回。

  俞良拎着一只鸡回来的时候,脸上挂着笑,家里好久没来过客人,虽然是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但他还是很开心,爸妈走后的一两年,偶尔有亲戚会来看看他,后来嫌路太远就没来过了,他就变成了孤零零一个人。

  他手里拎着从邻居那买了一只家养的土鸡,昨天没准备,今天得好好招待一番。

  他心情愉悦跨进门,将竹篓放在地上准备去做饭,路过看见紧闭的房门,不会还没醒吧?

  他敲了敲门,“您醒了吗?”

  没人应。

  他到外面透过纱窗看了看,没人。

  他急忙推开门进去一看,枕头被子乱糟糟铺在床上,但不见谢燕珏的人,连包也不见了。

  俞良突然想起昨天晚上谢燕珏找他问路,他眼里的笑慢慢褪去。

  谢燕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