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快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谢溪和顾溯刚下大巴车，谢溪就接到了谢天蕴的电话：“赶快回来，你外公来了。”
顾溯见谢溪脸色不好，问道：“怎么了？”
谢溪走到车边，有些出神：“谢天蕴说我外公来了，可能现在已经在家了，我得回去一趟。”
顾溯把行李箱从车厢里搬出来，问：“那晚上还过来吗？”
谢溪道：“不知道，看情况吧。”
外公为什么会突然过来？谢溪坐在出租车上，脑子里还有些乱。
自从那个人离开，外公一家就和他断了联系，虽然平时他总和谢天蕴杠上，但确实只有谢天蕴管他，其实对外公的印象，也就停留在六年前，是个严肃的老头，比谢天蕴还能找他茬。
之前想去见他，也是为了问那个人的事情，后来爷爷出事，也没去成，那个人也没再发消息过来，谢溪也就忘了这回事。
也就是说，外公整整六年都没联系他，突然来找他，到底是为什么？
会跟那个人有关吗？
到家后，谢溪正好碰到外出买菜的阿姨，他问道：“阿姨，谢天蕴呢？”
阿姨道：“先生没回来啊，正好，你外公来了，我也很久没见他了，你快进去吧。”
谢天蕴没回来？谢溪疑惑，他刚才不给自己打电话了吗，他自己怎么不回来？是没空，还是不想回？
谢溪走进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人，他两只手叠放在一根黑色拐杖的手柄上，坐姿端正，神情严肃地看着电视里的新闻。
“外公。”谢溪的声音唤回了老人的注意力。
严文冀转过头，看到谢溪，神色未变：“回来了？”
谢溪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嗯，外公怎么突然来了？”
严文冀看着他：“来看看你，听说你和同学出去旅游了？”
“嗯，刚回来。”
“去哪了？”
“p城。”
“大草原啊，好玩吗？”
“还行。”
话题中断了，谢溪也没觉得有什么，从小严文冀就不喜欢他，能跟他说超过五句都是有四句在批评他，他还真不知道外公来看他有什么好看的。
沉默了半晌，严文冀又主动开口：“高考完了吧，分数查了吗？”
“还没，后天。”
“嗯，”严文冀又问：“志愿填了？想去哪所学校？”
“不是想去，是能去，”谢溪也不打算隐瞒自己的情况，“报的锦大。”
严文冀拧起眉，像是不知道这所大学。
谢溪解释道：“N市的，私立。”
严文冀眉头皱的更深了：“跑这么远？”
“嗯。”
严文冀像是想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才道：“你该就在丰城，要真想去别的地方，隔壁市也挺好的，也不用非得报私立。”
什么叫我该？六年不见一上来就说他该怎么样。
谢溪心里有些不爽，但面上没表现出来，只是听着：“嗯。”
严文冀看着谢溪，少年成长了不少，已经不是小时候任何心思都叫喊出来的小孩了，见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严文冀心里也来气。
之后，两人就没再进行什么交谈，谢溪窝在沙发里玩手机，给谢天蕴发了条消息。
—你什么时候回来？
然后就不管了，打开微信，看到顾溯给他发来一张照片，是两人在大草原买的一对玩偶，一只牦牛和一只绵羊，被顾溯放在摆满书的书柜上，头对着头，看起来有些呆萌。
—你特意给它们腾了一块地方？
—嗯，我看你的那些手办不也摆在书柜上？
谢溪勾了勾唇。
—那以后你的书都没地方摆了
—没事，再买个大点的书柜
谢天蕴在晚饭时间才回消息。
—谢天蕴：你们聊了些啥，他回去了？
—谢溪：没聊什么，他就问了我志愿，还没走，好像要留下来吃饭的意思，你什么时候回来？
谢天蕴坐在车子里，他的车就停在离家不远的街道边，其实工作处理的差不多他就准备回来了，毕竟是谢溪的外公第一次上门，他还是有些在意。
但出于某些原因，临到家门口了，他又退缩了。
—谢天蕴：我这边工作还没处理完，你们先吃，别等我
—谢溪：你最好早点回来，他可能不是来找我的
不怪谢溪这么想，主要严文冀自从他回来到现在就跟他说了几句话，表情严肃得跟要参加什么学术会议一样，谢溪跟他多呆一秒都觉得压抑，要不是长辈，他早甩手走人了。
“饭做好啦，可以吃饭了，”阿姨端着最后一盘菜从厨房出来，问谢溪：“先生要回来吃饭吗？”
谢溪看了一眼严文冀，道：“不回。”
严文冀站起身，拄着拐杖走到餐桌边坐下，看脸上的表情好像对谢天蕴不回来吃饭一事并不介意。
他这幅态度反而让谢溪迷惑了，那他上这儿来到底干嘛来了？
吃过晚饭后，谢溪终于知道严文冀来干嘛了，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
阿姨在厨房里洗碗，谢溪把严文冀送出门，一辆黑车停在家门口，谢溪往驾驶位看了一眼，黑漆漆的玻璃遮住了探访者的视线，谢溪有些失望。
不过也对，那个人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在他家，就算来了，也没有不露面的理由吧。
很快，谢溪又想到，那个人好像也没有露面的理由。
“我就先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严文冀的声音打断了谢溪的思绪。
谢溪回神，看向他：“不等谢……我爸…吗？”
太久没叫爸，轻音刚从嘴唇间发出来就消失了，那一瞬间谢溪甚至怀疑自己不会说这个字了。
严文冀转头看他，好像很疑惑：“为什么等他，我本就是来看你的。”
谢溪皱眉，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严文冀在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没有掩饰自己的排斥。
他排斥谢天蕴？为什么？
有什么东西好像就要浮出水面，谢溪感觉自己好像一直以来都忽视了一件事。
不等谢溪说话，严文冀就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可能对我今天突然来找你感到惊讶和不理解，但慢慢来吧，以后你就会理解的，谢溪，我下次再来看你。”
看着车子远去，谢溪皱起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怎么严文冀最后一句话让他更不爽了，他那种看所有物的眼神是什么个意思？
“嘀嘀——”车子的喇叭声拉回谢溪的视线，谢天蕴的车子开到眼前，驾驶车窗被按下，谢天蕴问道：“你外公刚走？”
谢溪冷哼一声：“你时间掐的还真准。”
谢天蕴：“……”
这个时候再找借口就显得太故意了。
谢天蕴轻咳一声：“那什么……”
“算了，”谢溪转身，朝门厅走去，“你不用解释，反正我也不是很待见他。”
谢天蕴把车子停到车库，进屋后走到沙发边问谢溪：“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你上次不还想去见他吗？他今天为什么来找你？”
谢溪手里拿着遥控器，抬头冷冷看着谢天蕴：“别一副质问我的语气，想知道你早干嘛去了？”
諵 谢天蕴没说话，谢溪好像也不寄希望他会解释似的，扔下遥控器，转身上楼去了。
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谢溪又下楼转身朝门厅走去。
“去哪？”谢天蕴问。
“别管我。”
谢天蕴在沙发上坐下，手扶着额头，垂眸看着地砖出神，心里沉闷，他和谢溪好不容易相处了一个月，就因为谢溪外公的突然造访，又好像回到了从前。
甚至比从前更糟糕。
从前谢溪气在明面上，会冲他大吼，甚至两人发展成动手的结果，但现在谢溪好像对他很失望。
虽然他知道谢溪想要他的解释，但有些事情，既然当年他就选择不告诉谢溪，也没有现在告诉他的道理。
如此一来，他们的关系就又僵了。
谢溪是带着一身火气出现在顾溯家门口的，顾溯打开门，看到是谢溪，还有些惊讶，把人让进来，顾溯问道：“怎么不提前说一句，我还以为你不过来了。”
“干嘛，不——”欢迎我来啊，话还没说完，就在看到客厅的景象时堵在了喉咙口。
客厅坐了一大堆人，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所有人看到他的时候也愣了一下，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陈淑曼。
“是小溪啊，过来找小溯玩的？”陈淑曼站起身，给大家介绍道：“谢溪是谢天蕴的儿子，和小溯也是一个班的。”
陈淑曼又一一向谢溪介绍顾溯的姑姑姑父、舅舅舅妈，谢溪整个人都有些发懵，但还是乖乖跟长辈们打了招呼。
“妈，我们先上楼去了。”顾溯看出谢溪心情不好，把人带走了。
所有人都还在感慨谢溪这小伙子长得真帅，陈淑曼却看着顾溯和谢溪的背影出神。
楼上顾溯的房间，谢溪刚坐下就道：“不知道你家今天有聚会。”
言下之意，知道就不来了。
顾溯没有回答他，而是问：“心情不好？”
谢溪：“嗯。”
“为什么？因为外公？”
谢天低头看着自己交错的手指：“也不全是，谢天蕴占主要责任。”
顾溯轻笑，会开玩笑就说明还不算太糟糕，他走过去，坐在谢溪身边，抬手在他头上很轻地揉了一把：“那说说吧，我帮你分担分担。”
顾溯知道，谢溪会形成现在的性格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在于谢天蕴，可以说谢天蕴是对他情绪影响最大的人。
一遇上谢天蕴，谢溪就会变得很不安和暴躁。
谢溪没开口，他转头看向顾溯，先是问：“你不用下去陪亲戚？”
顾溯一笑：“不用，你比较重要。”
谢溪愣愣地看着顾溯。又是这样，有时候谢溪也会觉得，虽然他妈不要他了，还有个不靠谱的爹，但顾溯的出现就好像是为了弥补他从小到大缺失的关心和爱。
谢溪有些开心又有些不开心地扯了扯嘴角：“你总这样，就是为了让我离不开你吧。”
顾溯戳了一下他的额头：“错了，是我离不开你。”
谢溪这次是发自内心地笑了：“行吧，看在你表现还不错的份上，我就讲给你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