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许雯悦面前是那么说的，但顾溯和谢溪还没打算立刻就向家里人出柜。
至少谢溪目前还不想。
但他也不知道顾溯到底是怎么想的，跟许雯悦说完以后，顾溯表情就不太好，两人一路沉默着走到了奶茶店。
谢溪刚想抬脚进去，就被顾溯抓住了手腕。
谢溪回头看他，疑惑：“干嘛？”
“给我一点时间？”顾溯神色严肃认真，让人下意识想到他是不是直到刚才一路都在想这个。
谢溪看着他道：“没事，我无所谓。”
“你有，而且我们都要有。”顾溯纠正他的话，认真道：“我对你是认真的，从我打算回来起就是，所以我会说服我爸妈，谢叔叔那边我也——”
谢溪打断他，不爽道：“你他妈当我是空气？”
顾溯愣了一下，疑惑地看着他。
“要说也是我们一起说，没有让你一个人解决的道理。”谢溪偏开视线，却把红了的耳朵暴露在顾溯眼前。
顾溯愣了一下，握着谢溪的手腕猛的一紧，他突然很想吻他。
谢溪不知道顾溯突然发什么疯，都快走到奶茶店了，突然把他拽进旁边没人的小巷，背抵在墙上，抬头看着顾溯眼底汹涌的情绪，谢溪才猛地反应过来。
顾溯低头，慢慢靠近谢溪，见他没有躲开，就凑过去很重地吻了谢溪一下，又突然反应过来，这还是两人清醒以来的第一个吻，实在不该太粗暴，于是又重新覆上去，温柔地吻着他。
谢溪微微睁大眼眸，一开始感到惊讶和不自在，后来想起自己在论坛上的“高调发言”，觉得这个时候怂实在不合适。于是他闭上眼睛，回吻过去。
说吻都不太算得上，两个没谈过恋爱的男孩凑在一起你亲我一下我亲你一下，直到裤兜里的手机震个不停，谢溪才微微推开顾溯。
他拧起眉，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如果郁蒙在面前，肯定已经被他用眼神刀死了。
可怜的郁蒙和谢溪不过一墙之隔，托腮看着手机：“谢溪干嘛呢，还没来，该不会和赵紫雅哥哥打起来了吧。”
曾毅：“应该不会，我看刚才他们之间也没要打起来的氛围，只是多说了会儿吧。”
郁蒙耸耸肩：“话说谢溪会喜欢溯哥我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明明每次溯哥对他好他都一副莫挨老子的表情，还有好几次我听到他说要对溯哥动手。”
曾毅：“或许谢溪就是打是情骂是爱的那种人。”
“嘭。”椅子被拉开又重重放在地上的声音响起，曾毅和郁蒙背对着门口，不知道谢溪和顾溯已经走了进来，两人同时转头，看到谢溪刀子一样的眼神。
郁蒙默默转头，瞪唐轩：“你看到他们进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唐轩：“看你俩聊得嗨，不忍打断。”
曾毅比了个中指。
郁蒙转头看谢溪，企图换个话题掩盖自己刚才的吐槽：“你们怎么来这么晚，赵紫雅跟溯哥说什么了？”
顾溯坐下来，低头看菜单，“没什么，跟论坛上的人一样，问我是不是被威胁了。”
“啊，”郁蒙小心看了一眼谢溪的脸色，“那你怎么回答的？”
顾溯抬眸，好似疑惑：“这还用怎么回答，是我追的谢溪。”
众人都看向他。
顾溯好笑，合上菜单：“你们以为我为什么转来丰高，为什么和谢溪坐同桌，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众人：“……”
敢情你特么就是冲着谢溪来的啊。
曾毅对顾溯比了个大拇指：“干得漂亮。”
唐轩也发言：“心机深沉。”
只有郁蒙受刺激不小，转头问谢溪：“你一直都知道？”
顾溯道：“他不知道，我前段时间才跟他告白的。”
“什么什么，你早都跟谢溪告白了？那谢溪怎么一点都没表现出来，你们也太淡定了。”
顾溯道：“我都喜欢他这么多年了，酸甜苦辣也都尝遍了，当然淡定。”
这次不仅众人，连谢溪都好奇地转头看顾溯，说起来，顾溯确实没有告诉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他的，为什么喜欢他。
想到顾溯说六年前他就不想出国，一个可怕的想法出现在谢溪脑子里。
他看向顾溯，眼神逐渐怪异。这家伙，该不会那么小就喜欢自己了吧。
说来奶茶店是让谢溪说说论坛上发言的事情，结果倒头来成了顾溯给他家讲述他的暗恋经历，虽然大家也听得津津有味就是了。
“唉，真好啊，想当年我知道谢溪喜欢男生的时候，还以为他这辈子都找不到对象了，”郁蒙往椅背上懒散一靠，“要知道，谢溪这家伙除了长得好看，一无是处，找个女生能处得来都难，更何况是男生。”
谢溪斜他一眼：“要你特么操心。”
顾溯看向谢溪，唇边带笑：“他很好。”
曾毅啧啧两声：“没眼看，没眼看。”
唐轩发现苏牧安看向谢溪的眼光都在发亮，敲了一下他的额头：“在看什么？”
苏牧安收回目光，看向唐轩，好像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一笑：“没什么，就是觉得谢溪和顾溯在一起，挺好的。”
唐轩看了他一会儿：“嗯。”
沈博樵问：“对了谢溪，你在论坛上说的话会不会被捅到老师面前去啊，万一最后被你们家长知道了……”
郁蒙也是一惊：“对啊，毕竟这张帖子还怪热，很有可能闹到外面去。”
这次顾溯还没开口，谢溪就说：“我管他们那么多，还能跑到我面前来问我？”
谢溪抬眸扫了他们一眼：“现在就你们知道。”
郁蒙夸张地往后一缩，抱着胸口：“哇啊——谢溪，你该不会想杀人灭口吧。”
众人都被郁蒙给逗笑了。也对，只是论坛上的一句话，又没人真敢来找谢溪对峙，等过一段时间也就没人关注了。
曾毅举起奶茶：“总之，恭喜我们中的一对，成功脱单。”
“恭喜。”
“恭喜。”
众人懒懒举起奶茶，往中间一碰，非常敷衍地祝福了一句。
奶茶店分开后，谢溪和顾溯往家的方向走，走了一段距离谢溪才想起，转头问：“你不是搬回去了，现在住哪？”
顾溯报了个地址。谢溪停下脚：“那你跟我走什么，不是两个方向吗？”
顾溯道：“送你回家。”
谢溪脸上又开始别扭：“少来，我又不是女生，滚蛋。”
顾溯道：“刚在一起，想跟你多走一段，这个理由可以了吗？”
谢溪偏过头不再说话，但也没再拒绝。
刚在一起就搬走了，这算什么，异居恋？谢溪走在顾溯身旁，乱七八糟地想着有的没的，不过上学还是在一起，但以后做作业怎么办，打电话监督？
“谢溪。”顾溯的声音突然打断了谢溪的思绪。
谢溪转头看他，“？”
顾溯道：“等上大学了，搬出来一起住吧。”
-
也许是白天提到的原因，谢溪晚上做梦就梦到了一些过去的事，本来记忆里朦胧的那张脸好像因为天天都能见到长大版，谢溪梦里的顾溯就是他现在样子的缩小版。
自谢溪有印象以来，顾溯就是个不爱说话的小团子，家里人吃饭的时候他也只是一个人安静地待在一边，好像不需要谁的陪伴，明明才那么一点小。
每次吃饭谢溪都和许雯悦到外面去玩，所以对顾溯印象也不深，只在谢天蕴骂他说怎么不带小溯一起玩的时候，他才会把目光投向那个安安静静站在顾丘昂身旁的小男孩。
“是他自己不爱跟我们玩。”谢溪吐了吐舌。
然后他就听到一道好听软糯的声音：“没关系，我喜欢一个人看书。”
“书呆子。”谢溪把今天在学校跟同伴心学的词拿出来用了。
“谢溪！”谢天蕴唬起脸。
谢溪也不怕，转身躲进一个柔软的怀抱。
那个怀抱很远了，远到谢溪脑子里只记得柔软这个词，却没有太多的感受。
后来和顾溯有了正儿八经的接触，是因为顾溯被打了，那时候他们都才小学四年级，谢溪是偶然经过顾溯的学校遇见他的。
他看到地面洒落着书，还有一个被踩了好几个脏脚印的白色书包，顾溯站在墙边，嘴角眼底都是淤青，手臂膝盖都是擦伤，显然刚跟人打过架。
那群男孩勾肩搭背地朝谢溪走来，笑嘻嘻地还在说脏话：“呸，什么东西，仗着自己成绩好就傲高得不得了，老师喜欢他又怎么了，还不是没朋友，活该被打。”
“你们在说什么？！”谢溪看到顾溯狼狈地站在那里的时候脑子就炸了，虽然他对这个不爱说话的叔叔家的儿子不太感兴趣，但这么多年每次吃饭都在一块儿，也算是半个朋友了，现在看到他被打，谢溪自然冒火，更何况这群人显然还是以多欺少。
谢溪直接将书包扔了，冲过去就开始狂揍，对方虽然人多，但谢溪打架有经验，而且他凶狠，所以一群人最后是逃走的。
谢溪脸上身上不免受了伤，看起来没比顾溯好多少，他先是走回去，把自己的书包捡起来搭在肩上，又走到顾溯面前，捡起他的书包递给他，“拿去。”
“你跟他们打什么，下一次他们还是会找你麻烦。”
谢溪转头，疑惑地看着他：“不该是找你麻烦吗？”
“哦，”顾溯手指抓紧书包，“是找我麻烦。”
谢溪皱眉，又朝他走过去：“所以这就是你任由他们打而不出手的原因？”
顾溯看着地面：“我说什么做什么没用，他们只会做他们认定好的事。”
“你是笨蛋吗？”谢溪无语地看着他，“弄得我都想揍你了，顾溯是吧，拳头在你自己手里，嘴也长在你自己身上，你想说想揍人他们还能拦得了你？你越是懒得计较，他们越觉得你好欺负。”
顾溯微微惊讶，抬眸看向男孩。
谢溪按了一下嘴角，疼得龇牙咧嘴，“靠，回家又要被老爸教训了。”
顾溯捡起书，放进书包里，他快步追上男孩，问：“要我帮你跟谢叔叔解释一下吗？”
“不用，你把你自己顾好吧。”谢溪转头看他一眼。
两个男孩背着书包，走在夕阳下，橙色的光从身前照过来，把他们的影子越拉越长。
那以后，三家人再在一起吃饭，顾溯总喜欢挨着他，还给他挑吃的，不过谢溪还是没拉他出去玩，也没把这半个朋友变成一个，因为他一直觉得，顾叔叔家的儿子是个学习好受老师喜欢的三好学生，跟他这种老师看了都头疼的不是一类人。
再后来，顾溯家就搬走了。
谢溪在晨曦微露中睁开眼，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他伸长手，摸到手机，拿过来戳开那个空白头像。
-六年前你离开的时候就没跟我道个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