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蕴恐怕会这么忙一辈子，有些时候谢溪也会想，谢天蕴是不是就是为了躲他，所以才让自己那么忙。
谢溪想毕业，很想，毕业后他一定要选一个最远的学校，然后就不用看到谢天蕴那张脸了。
至于什么样等级的学校，倒是无所谓，如果谢天蕴不同意，大不了他自己出去做兼职赚钱，总能想到办法的。
顾溯也放下筷子，看向他：“我看得出来，你不是因为我烦你所以才开始认真写作业的，不然你不会进步那么快。”
谢溪笑了一下：“怎么，试卷还没批改呢，你就知道我进步快了？”
“我知道。”顾溯语气很笃定，反而让谢溪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许吧，”谢溪说，“如果能在最后两个月搏一把，考个不错的学校，也行。”
顾溯嗯了一声，接着问：“你想考哪里？”
谢溪耸耸肩，“哪里都好，只要够远。”
“够远？要多远？”
谢溪掏出烟盒，抽了一支，点燃，“大概，就H市到N市那么远吧。”
顾溯：“……”
H市和N市分别是国内一北一南相隔最远的城市。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在赌气了，谢溪想逃离谢天蕴，这就跟他之前不想好好学校，翻墙逃课去网吧一样，都是因为谢天蕴，或者为了气谢天蕴，但如果，谢叔叔并不像谢溪想的那样对他不管不顾呢？如果谢溪其实内心也很渴望谢叔叔的关心呢。
顾溯想，如果谢溪真讨厌谢天蕴，他也不会多劝他，但如果事实相反，他不想谢溪将来后悔。
顾溯看了一眼他夹在指尖的烟，“怎么不抽？”
谢溪瞥他一眼：“你管我。”
顾溯把桌上的盒子盖上，收拾起来，然后喊道：“谢溪。”
谢溪看向他：“将来考一个学校吧。”
曾毅出来退酒的时候看到顾溯和谢溪一起走回来，他笑着上前：“你俩真是感情好啊，上自习要单独，连吃饭都要单独？”
谢溪懒得理会曾毅的打趣，“进去了。”
谢溪转身进了包厢，顾溯手里提着刚吃过的餐盒，打算拿到外面去丢，顺便透透气。
走了一段路，发现曾毅跟了过来。
顾溯回头：“有事说？”
“算是吧，”曾毅手插在裤兜里，看起来有些无所事事，他上前一步，“走吧，陪你出去扔垃圾。”
一走到外面，空气就要好了很多，KTV里面不知道喷了什么香水，起初闻着还行，久了就让人头晕。
不过顾溯之所以出来，也不光是因为这个。
他出来透气，是因为刚才和谢溪的对话。
就在他说道“将来考一个学校吧”之后，谢溪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随后，他突然凑近：“顾溯，你喜欢的男生该不会是我吧。”
他没想到，谢溪会这样直白地问出口，虽然还不等自己回答，他就用玩笑的语气带过去了。
但谢溪一定是察觉出了什么。
顾溯把垃圾扔进垃圾桶，拍了拍手，还在出神，没想到又一个炸弹在耳边炸开。
曾毅突然开口：“顾溯，你喜欢谢溪吧。”
顾溯惊讶地回头，看到曾毅站在后面，脸上带笑看着他，“是吧，我没猜错吧？”
顾溯看他眼中平静，没有任何其他情绪，便放松下来，“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曾毅耸耸肩：“又不难，恐怕只有郁蒙那个笨蛋还没看出来了。”
“唐轩也？”
曾毅点头：“不过唐轩还不知道谢溪也喜欢男生，恐怕以为你在单方面追谢溪吧。”
顾溯看他一眼：“难道不是？”
曾毅好笑道：“你不是吧顾溯，难道你看不出来谢溪很在意你？那家伙的内心才是最好猜的了，如果他不喜欢的人，可能理都不会理。”
顾溯垂眼，笑了一下：“那你们呢，他和你们关系也好，但好像不算喜欢。”
“那不是废话嘛，”曾毅白了他一眼，“你觉得如果我拉着谢溪写试卷他会怎么做？”
两人同时想到那个画面，谢溪恐怕直接二话不说挥拳头了，但他对顾溯呢？虽然次次都说揍他，却从来没真的揍过他，甚至一次次为了顾溯而破例。
两人在街边站了许久，顾溯问：“你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
曾毅道：“里面闷，找个借口出来站一会儿，所以，你们到底在谈恋爱吗？”
顾溯一笑：“你觉得呢？”
曾毅想到刚才谢溪头也不回自己进包厢了，“没有？”
顾溯道：“暂时还没有，不过，应该快了。”
曾毅拍拍他的肩膀，“加油吧，兄弟。”
十点左右，大家就差不多散伙了，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这次没人喝醉，郁蒙也高高兴兴地准备送童欣妍回家。
回去的路上，童欣妍好奇地问：“谢溪和顾溯关系好像很好啊。”
郁蒙点头：“那当然，溯哥是谢溪他哥，而且溯哥对谢溪超级好，他俩感情好不是很正常？”
童欣妍也点点头，她看了郁蒙一眼：“我知道，我只是想说，顾溯对谢溪好得好像有些不一样，就像他会注意到谢溪水杯里没水了，很自然地给他添水，而谢溪，虽然看着很不好相处，但在顾溯面前，好像也有些不一样，每次补课，谢溪满脸写着不情愿，但只要顾溯说了他都会乖乖写。”
郁蒙嘶了一声，没喝酒的脑子无比清醒，童欣妍刚说了第一句郁蒙就意识到不对，更何况她还噼里啪啦分析了这么一大段。
郁蒙有些无奈：“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童欣妍笑着看向他：“郁蒙，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童欣妍这幅笑容总有些让人背脊发毛的感觉，就好像狼盯上了羊，郁蒙下意识想起贴吧里的言论，弱弱地问：“欣妍，你该不会粉到谢溪和顾溯头上了吧。”
童欣妍倒是很大方地承认了：“粉现实中的cp有什么不好吗？”
郁蒙有些为难：“好是好，你分析的也挺像那么回事，但就我所知，谢溪肯定没有和顾溯在一起。”
童欣妍预测：“就算现在还没在一起，那一定也快了，要不要赌一局？”
郁蒙不禁来了兴趣：“赌什么？”
童欣妍嘿嘿一笑：“如果他俩真的在一起了，那就说明我猜的没有错，你要跟我一起粉他俩，帮我提供素材。”
郁蒙一惊：“什么素材？你要做什么啊欣妍？”
童欣妍眨眨眼：“放心，不干伤天害理的事，就是记录一下，他们会喜欢的，很有纪念意义，更何况，我又不带真名。”
“那，那好吧，”郁蒙都快被说服了，反应过来，又问：“那，如果他俩最后没在一起呢？”
童欣妍撇撇嘴：“那就太遗憾了，一定是有什么不可抗的因素，反正我的猜测是不会有错的。”
郁蒙心里好笑，敢情你就是为了说服我啊。
谢溪和顾溯回到家，家里照旧一片漆黑，谢溪早就给阿姨发消息了，说晚上不回来吃饭，不用准备晚餐。
顾溯答应谢溪今晚不用再做试卷，所以谢溪一回去就进了卧室。
洗了个澡躺在床上，谢溪看了一眼挂钟，意外竟然才晚上9点。
自从顾溯抓着他写作业也没过多久，怎么他反倒有些不习惯了。
说是这么说，谢溪才不会为难自己，他打开游戏，打算玩一会儿消磨一下时间。
最后是怎么睡着了的都不记得了。
他做了两个梦，第一个梦回到了刚才在KTV二楼的阳台上，他问顾溯喜欢的男生是不是他。
这不是谢溪第一次冒出这样的想法了。
自从顾溯搬来他家就莫名其妙对他好，大半夜还拉他一起写作业，耐心给他讲题，甚至说什么因为他们是你朋友所以我才答应给他们讲题，喝醉后异常的举动，总是想打听自己的事，就在刚刚，还说要考同一所学校。
如果顾溯喜欢某个男生，不是他，还会是谁？
但谢溪不想戳破，他自己也没理清对顾溯的心思，到底是喜欢还是别的什么。
当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抛出的这个问题在顾溯心里掀起了怎样汹涌的波涛。
第二个梦，他回到了下午离开学校前，顾溯离他很近，这一次，他好像比那时候冷静多了，大脑也清醒多了，所以他能闻到顾溯身上阳光的味道，顾溯的唇压了过来，唇和唇碰在一起，柔软又舒服。
谢溪记得这个感觉，甚至觉得有些享受，为了配合对方，他还踮起脚，用手搂住了顾溯的肩。
亲吻很短，模糊又真实，谢溪睁开眼，看到自己躺在床上，阳光从窗户外面照进来，铺洒在他的床上，很暖和。
谢溪静静躺了一会儿，抬手用力抓了一下头发，又抓了一下，有些崩溃地坐起身，看了一眼自己身下。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大清早，谢溪臭着一张脸在浴室里清洗自己的内裤，出门的时候脸色都还是臭的。
餐桌边坐着那道刚在梦中出现醒了又被他骂了很多次的身影，顾溯身姿挺拔，端端坐在那里，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
感受到一道灼热的视线，顾溯转头，对上谢溪的目光，轻笑一声：“早。”
早个头。
谢溪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开始吃早餐。
“昨晚睡得好吗？”顾溯随意问道。
谢溪抬眸看他：“闭嘴，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到了学校，顾溯諵放下书包就离开了教室，手里好像还拿着试卷。
谢溪目光随着顾溯而去，眼神有些闪烁。
直到第一节早自习结束，顾溯才回来，他坐下，把试卷放在谢溪桌上。
谢溪抬眸扫了一眼，看到上面压了一张白纸，是用红笔写的各科成绩，还有排名……他吓了一跳，拿起那张纸仔细看了起来。
“谢溪，班级排名：上升三十，年级排名：上升五百”，这是什么可怕的火箭速度。
谢溪的指尖都有些发颤，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顾溯：“你不要告诉我，这是你找各科老师重新批改的？”
顾溯点头，看了一眼谢溪的指尖，有些心疼，“是不是比你想象中进步还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