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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97
1831年，美国的夜路难行。
从松林泥炭地到费城，沿途一路罕有路灯。如非熟悉路况，不能连夜跨州。
哪里容易遭遇野兽攻击，哪里常有匪徒出没打劫，哪里路面坑洼不平容易掉坑里，诸如此类的行路风险要考虑周详。
圣诞节凌晨，不仅是布兰度与埃里克追击枪手，还聘请小镇治安官哈根作为向导带路。
哈根又叫上了三名队员，半是做向导半是做武力辅助，一行六人快马加鞭去费城。
雪一直下。
那位森林枪手骑马留下的痕迹，很快被大雪覆盖了。
无法通过马蹄印追踪，只能尽快抵达费城钻石酒店，现场堵人。
布兰度：“这个枪手能在暗夜中枪杀了不明生物又迅速逃离，说明他的警觉心不低、具备实战经验，且对这一带情况较为了解。”
埃里克：“所以我们要做好心理准备，去费城可能会扑一个空。对方弄丢了酒店钥匙，等他意识到这个细节，说不定会立刻换地方。”
越是这样，越是要抢时间。
治安官哈根带队抄了近路。
圣诞节，路上看不到人影，四个多小时后抵达目标地点。
此刻天还没有亮，怀表显示是05：21。
酒店前台趴在桌上打瞌睡。
直到被敲响桌面，他才睡眼惺忪地醒来。“几位住店？”
布兰度：“找人。这间房的客人在吗？他的钥匙掉了，我们帮忙送回来。”
埃里克将那把带铭牌的钥匙交给前台，“这是哪间房的钥匙？”
前台揉了揉眼睛，让自己清醒了一点。
不敢相信这么早有人来送钥匙？该不是找茬的吧？
他还是接过钥匙串，看清楚铭牌上的花纹。确实是本酒店的客房钥匙，还是VIP房间。
前台职业地笑了笑，“感谢诸位送来钥匙，我会转交给客人的。”
哈根板着脸，把治安官的徽章往柜台上重重一拍。
“行了，别打哈哈了。知道你做不了主，让你们经理快点来。
我告诉你，这把钥匙的持有者在我们镇上开枪见血了！你懂了吗？你们这里可能藏危险分子！”
哈根在圣诞节不和圣诞老人相遇梦中，选择顶着寒风骑马狂奔，是察觉到了森林枪手会给小镇带来潜在危险。
之前，泽西恶魔的故事传得再怎么离奇，基本不脱离禁林区域。
枪手不同，在森林边缘出没，直接威胁到了小镇伐木业。他会对工人与货商下手吗？不弄清楚他的来历，叫人担心小镇产业受到打击。
前台服务生听到“开枪”，瞌睡虫立刻全部跑光，去找主管汇报情况。
五分钟后，主管带路去VIP304室敲门，但里面没有任何的回应。
“曼特裘先生，曼特裘太太，两位在吗？”
酒店客房部主管在门口提高声音，捏造了一个让人开门的借口。
“楼下的客房发现天花板漏水了，是不是你们没有关好水龙头？”
五秒过去，304依旧没有声响。隔壁房间倒是打开了房门。
客人一脸被打扰睡眠的不悦，伸出半个身体说：
“是出事了吗？四五十分钟前，我就听到了304在乒乒乓乓。凌晨四点多，也不知道这间房的人抽的哪根筋，居然在搬东西。”
四五十分钟前，搬东西？
布兰度与埃里克相互看了一眼，均感不妙，恐怕这次还是迟了一步。
“用钥匙。”
布兰度对主管说，“这样敲都没反应，里面不是没人就是出事了。”
主管用钥匙顺利开了锁。
门没有被反锁。举着灯入内，室内一个人也没有，行李也全部不见了。
一眼看去，房内非常凌乱。
比如被子枕头掉在地上；
比如桌面的花瓶摔在地上，碎玻璃、花与营养液洒在了一地；
还有废弃物品没有被扔到垃圾桶内，而是散在沙发、墙角等地。
这些无不说明此处的住客是匆匆逃离，没有时间把现场处理干净。
客房主管看到这一幕，深吸一口气，也没能压下心塞感。
叫来了前台服务员，“人都不见了！你是怎么上夜班的？！”
前台也傻眼了。
虽然他半打瞌睡半值夜，但也不至于连三个人从身前离开也察觉不出来吧？
这间套房需要预付押金，可瞧着室内的景象，不好说押金能不能抵扣内装损失。
“我保证没看到304的客人离开走大门离开。”
前台努力不被扣钱，他望向了窗台位置。“说不定，三个人是跳窗户走的。”
客房主管冷哼，“呵！你不是说304住的是夫妻与一个不满两岁的男孩。这还能翻窗走？”
夫妻与年纪很小的男孩。
夫妻的姓是曼特裘，以M开头。
这样的组合非常耳熟。
布兰度与埃里克想起安妮小姐的笔友「梅杰」。
梅杰夫妻带着一个孩子，八个月前从伦敦消失了。
当即，布兰度去查了套房的几扇窗户。
发现书房的窗没有锁，窗台上有三种鞋印，鞋尖朝外。
再探身一看，与这扇窗户半臂距离的外墙，装了一根直通地面的落水管。
拿着灯照了照，在墙上看到一连串的鞋印。
两大一小，其中之一的鞋码花纹与泥炭地森林的鞋印相同。
“好极了，他们就是爬窗走的。”
布兰度转头问前台服务生，“你记得三人的长相与身高体型吗？”
前台也探头看了看外墙。
好家伙！304号房的窗台距离地面将近十米高，那对夫妻真敢带着小孩一起爬下去！
“他们长得很普通，没有特点。从长相完全看不出能做出这样狠的事。”
前台绞尽脑汁，磕磕绊绊地说了逃跑三人的身形。
又一拍脑袋，是想起来一点。“对了，那个小男孩给人的感觉不太寻常。”
前台服务生想起为数不多的两次面对面。
“那个男孩看着一两岁，但不像这个年纪的大多数孩子。他不哭不闹，不大喊大叫，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的这句话也许不太好听，但那个孩子让人感觉阴恻恻的。”
讲到这里，又有一些记忆被触发了。
前台：“还有！男孩与他的父母长得不一样。”
布兰度追问：“你的意思，孩子不像是那对夫妻亲生的？”
前台：“对！我越想越不像，几乎没有相似点。”
孩子与父母外貌截然不同，不一定是血缘有问题。
埃里克怀疑M夫妇进行了面部伪装。
所以让梅杰夫妇与枪手曼特裘夫妇的长相不同，但身形相近。
M夫妇的孩子年纪太小。
即便他不哭不闹，但一两岁不便长期佩戴特制面具，万一他在外不舒服搓脸暴露了呢？
“两位，请看这只玻璃瓶。”
治安官哈根在套房内查了一圈。
左翻翻，右找找，在沙发下方的缝隙里找出一个小拇指大小的棕色玻璃瓶。
瓶子没有加盖，底部烧制了凸起字符「C—D02」。
埃里克接过嗅了嗅，仍有一丝极淡的甜味——是乙.醚的残留气息。
从瓶子到它装过的液体，不会弄错，这是摩根教授的实验小样。在「松林旅店」被吉什·里德盗走的那一批。
棕色实验瓶怎么会在304号房？
情况已经明朗。
此前的推测不是妄想，确实存在一只黑暗里的手，蓄意操纵某些事件发生。
M夫妇早就知道泥炭地禁林存在秘密，一直暗中窥探小镇的动态，所以他们对逃到费城的惯偷吉什下手。
掠夺了吉什盗来的赃物，从中判断禁林的事态发展。
今夜，夫妻俩的其中之一潜入禁林。
是特意选择了出游团过圣诞节而林中无人的时间点，方便他偷偷入林获取秘密信息。
禁林有什么秘密值得关注？
白雾，诡异到特殊，但它已经消散了。现在入林已经无法看到。
剩下令人摸不清来历的东西，只有巨熊冬眠古怪山洞地下的壁画航海图。
M夫妇99%是冲着航海图去的。
由此推断，是这两个人藏头露尾地搞出了匿名信。
为什么M夫妇带着一个小孩要执着找到幽灵岛？
是追求刺激？或者岛上存在与他们生死攸关的事物？
暂时还不得而知。
布兰度一队六人在费城停留了一周，试图再找到一点M夫妇的蛛丝马迹。
奈何没有新进展，这一家三口就像是人间蒸发了。
最终，布兰度绘制了M夫妇本次伪装的“曼特裘夫妻”肖像图与男孩詹姆斯的画像。
这三幅画像或许很难在将来派上用处。
因为面部伪装可以随时更换，而孩子的样貌会随着年龄增长变化。
1832年就在M夫妇不知所踪中到来。
当布兰度回到泥炭地小镇，摩根教授给出一个新消息。
圣诞节被枪杀的疑似泽西恶魔的巨型动物，是一只品种不明的超大蝙蝠。
头部乍一看与马的脸相似，与恶魔传说中一些描述吻合。
巨型蝙蝠的胃里没有发现其他动物的肉或骨骼残留，但也不能百分百肯定它就是素食动物。
不论这只蝙蝠是否食素，对于人类有没有主动进攻行为，当人在夜间森林突遇这种庞然大物从半空飞来，很难不被吓一跳。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那些做了亏心事的人，深夜悄摸进入森林，突然看到形似传说的泽西恶魔飞在头顶，他们的精神状态想必很难平静。
之前尸检，无名大盗由于惊吓过度而心肌梗死，后脑勺着地，摔破脑袋而亡。
现在基本能确定诱发恐惧的源头就是巨型蝙蝠。
M夫妇里的那位枪手，也许同样难逃一劫。
枪手在攻击蝙蝠的过程中受伤流血了。
别看血流量很少，如果是撞击树干、岩石造成的擦伤是无大碍，但假如是被蝙蝠咬伤，他可能会因此感染。
1832年，人们还没有细菌与病毒的概念，但已经意识到被蝙蝠咬伤，人可能会患上多种疾病。比如最广为人知的狂犬病，或一些出血类疾病。
摩根教授不能确诊M夫妇已经患病，这是概率问题。
不过，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说不定不会有下次面对面碰撞的可能，有的人会讽刺地死在半途。
*
*
诡异白雾、洞窟奇幻航海图、疑似泽西恶魔真身的巨型蝙蝠，这些只被小部分人所知。
1832年三月，新泽西州举世闻名。
起因是一篇石破天惊的论文《“恐龙”站起来了！》。
这篇论文由剑桥大学·杰克游学院团合作撰写。
主要提出了两点。
以往在欧洲大陆上找到的远古爬行巨兽化石之中，那些拥有相同髋骨特征的动物，曾经不被认为有亲缘关系，而文中指出它们当属同一物种，拟命名为“恐龙”。
另外，恐龙不全是四肢着地。
一改人们的固有印象，远古巨兽们不是只会四肢爬行，有部分恐龙具备“直立”行走的能力。
证据？
新泽西州出土了一具完整的鸭嘴龙化石。
它的前肢较细，后肢明显更加粗壮有力，还有一条大尾巴。它的嘴部结构像鸭嘴，由此命名。
根据鸭嘴龙的前后肢骨骼比例分析，它具备使用后肢站立行走的能力。
这篇文章先在英国皇家学会与英国科学促进协会被提出。
这不仅是首次提出“恐龙”这一物种的概念，更是第一次在美洲发现了完整恐龙化石。
而且打破陈规，将其复原出站立的姿势，而非以往古爬巨兽四肢着地的传统模式。
很快，这场“恐龙站起来”的轩然大波，从英国开始蔓延向世界。
再一细看这篇文章的研究团队构成。
领队的姓名很眼熟，是去年揭穿火星人造假、提出新金属的布兰度·班纳特。
来了！
B.B先生又一次带着新发现震惊学界。
“恐龙热”由此拉开序幕。
它带动的不只是对古生物化石的研究，还有千奇百怪的周边生意。
古董商路易斯为此找上了宾利，“亲爱的查尔斯，你应该与这位班纳特先生熟悉吧？
不如我们一起去美国，你替我引荐一番？我想班纳特先生最适合做「神奇动物展览」的剪彩嘉宾。”
宾利没有立刻答应。对这位准妹夫，他总觉得不够满意。
去年秋季，达西与伊丽莎白订婚。
爱恋达西的卡罗琳·宾利小姐为此暗自神伤。
宾利作为哥哥也面临一大难题，他向简的求婚失败了。
简的拒绝理由是不愿意受困于一段复杂的家庭关系。
与从前不同，简不再过度包容他人。
以往她行事温柔，从不吐露不满与厌烦，何尝不是在某个程度上委屈自己。
简确实喜欢宾利，但婚姻不只是两个人的事。
失恋的卡洛琳能真心接纳班纳特家的姑娘做嫂子吗？
日常相处，以她的骄蛮性情，能不对简阴阳怪气吗？不会暗中挑刺吗？
所以说，这婚是一定得结吗？
简认真思考，对宾利的感情是否让她在现阶段必须进入明知会发生磕磕绊绊的婚姻生活？
最后确定了答案——何必自找不痛快。
与几年前不同，当时她是乡绅家庭的大女儿，没有明确的人生目标，操心最多是家中不省心的两个小妹妹。
如今，她有个人追求，在种植植物与科普写作中找到了生活的乐趣。
比起嫁给宾利，努力获得宾利家人的好感，最终做到彼此相处和睦，另一件事更吸引她的注意力。
简在菜地里种植了豌豆。
在被打开了科学思维的开关后，她开始好奇为什么豌豆会有不同颜色的花？这里面是否存在某种科学规律？
研究豌豆，比让宾利家人喜欢接纳自己，不知重要了多少倍。
简大大方方提出了结婚前提。
如果宾利不想放弃，非她不娶，那就请先搞定他家的内部问题。
宾利听完了简的拒绝求婚理由，必须承认有关卡洛琳的顾虑绝非无稽之谈，而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退缩吗？换一个结婚对象？
宾利不愿意，他想娶自己爱的人，那么就去解决矛盾根源。
让失恋的卡罗琳走出来，无非是让她投入到一段新恋情，或是找到人生新目标。
宾利觉得前者很有难度，因为比达西出色又适合妹妹的适婚男士没几个。
不如让卡洛琳接触这个时代的各种新知识，说不定被知识的惊涛骇浪冲击后，她的性情会发生变化。
事情不会一如宾利的计划发展。
卡洛琳对学习真没有太大兴趣。
去年十二月，英意混血儿尤尔·路易斯到宾利家附近小镇度假，他与卡罗琳一见钟情。
两人迅速陷入爱河。
认识三个月后，一个求婚，一个答应了。
宾利不由挑刺。
这个路易斯好在哪里了？
不就是脸长得好看了些，说话好听了一些，会送花、会制造烟花表演的浪漫活动。
路易斯性格不够稳重，而且他经营“古董”生意的范围广了一些，包括各种古尸、动物骨骼标本。
这种人适合做妹夫？
宾利不太满意，但卡洛琳很喜欢。
当他劝说妹妹多考虑一下，得到的是却卡洛琳恨不得明天就结婚的回答。
宾利无奈，最后只能决定与路易斯一起去美国。
不是为路易斯与布兰度牵线搭桥，他要通过本次出行考察“准妹夫”。
一艘客船，从英国出发，横渡大西洋。
宾利来到了美国。
与此同时，费城郊野的一具埋在地下的棺材，突然响起“滋啦”、“滋啦”的异响。
在这个寂静的春日夜晚，没人听到地下传出了指甲狠狠刮擦棺材盖的声响。
——仿佛有一股黑暗力量要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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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恐龙纪元：史前霸主的发现与命名》，江泓/著
书中提到：
1858年初，费城自然科学院对新泽西州的小城哈登菲尔德开始地质状况展开了调查。
这里发现的化石，是北美洲第一具恐龙化石。因为有长约一米的大脑袋，嘴巴像鸭子一样又扁又宽 ，而取名鸭嘴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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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研究发现，鸭嘴龙的大尾巴很肥，占了身体重量的相当大部分。后肢明显比前肢粗壮，但它们不是一直使用两足行走，奔跑时才会两足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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鸭嘴龙是欧洲之外发现的第一种恐龙，对于它的站立姿态研究突破了以往大型古爬一定要四肢着地的陈旧观念。
所以，根据站姿装架的鸭嘴龙化石，是世界上第一具立体装架的恐龙化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