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吃过,妙妙正帮我晾衣服呢。”我问的是妙妙,但回答我的是妙妙娘亲。

  “我想教妙妙认字,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让她吃完午饭后到我那去学一个时辰?”

  “这丫头学这个干嘛,又没用,何况再过几个月……”妙妙娘亲觉得奇怪,但我很快打断了她,对妙妙问道:“你想和我学吗?”

  妙妙一听我要教她识字,立刻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她娘亲见状反倒不好再说什么,最后只是说反正也就一个时辰,不耽误家里的活就好。

  “那就从今天开始吧。”

  妙妙兴奋地跑过来就要跟我走,又听妙妙娘亲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关姑娘,能不能让万里也跟着去啊,牠爹十天才能回来一次,要是能跟着姑娘一起就好了。”

  万里如此调皮,要是跟着去了,牠姐姐哪里学得进去,何况我没有教妙妙弟弟的意思,当下微笑拒绝了:“在下才疏学浅,教妙妙认自己的名字还行,多的就不够用了,还是让牠父亲教吧,免得耽误了万里。”

  说着,我便带着妙妙走了,妙妙跟着我进了院子,看到桌上的笔墨纸砚顿时觉得新奇,迫不及待地就跑过去端端正正坐好,眼睛亮晶晶的,倒有几分学生模样了。

  “姐姐真的要教我认字吗?”

  “这是自然。”

  “那我要像学堂里那样叫姐姐先生吗?”妙妙没去过学堂,对学堂里的规矩倒是懂一些。

  “不,我并非男子,你叫我真人便好。”

  达者为先,这是从前的说法,现在还用未免太荒唐可笑了。

  “真人好。”

  妙妙很愉快地唤了我一句,我应了一声,便摆起了老师的架子:“今天我先教你怎么写自己的名字。”

  从研磨到抓笔,再到正确地蘸墨,之后抓着她手带着她写下了她人生中将要学会的第一个字,也是她的名字,不管她喜不喜欢,到底还是她的名字,况且我觉得妙字极好。

  等伏苍辛凃回来的时候,就见辛凃三两步跨到妙妙面前,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才夸道:“呀,我们妙妙写得可真好看,这笔锋,这墨汁饱满程度,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妙妙学很久了。”

  伏苍则是言简意赅地夸了一句不错,妙妙被两人夸得小脸通红,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夸赞当然是有些水分在的,毕竟是初学,鼓励很重要,不过妙妙确实写得不错,很用心。

  因为妙妙家没什么事,所以我干脆让她在这待了一个下午,辛凃搬出把椅子坐着研究新样式的刺绣,伏苍像以往一样站在她旁边,眼不错地盯着,好像怕一眨眼这人就消失了似的,好在辛凃技艺精进,身旁就是有再多的人看也不紧张了。天色渐晚的时候,伏苍很自觉地去准备晚饭,每当这时,辛凃总是会放下手里的事陪伏苍一起,虽然还是不会做菜但学会了打下手。

  伏苍虽然贵为妖族殿下,可这菜做得非常好吃,色香味俱全,俨然是位大厨,有次我私下问她怎么堂堂殿下还烧得一手好菜,结果伏苍有些无奈地看了眼辛凃,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心上人嘴太叼啊,偏偏当事人不觉,沉迷于刺绣中无法自拔,半点也没听到我们的对话。

  饭菜飘香时,窗外挂着一轮新月,我们四人围着方桌坐下,举杯畅饮,明明很平常的日子,可大家莫名很高兴,仿佛发生了什么大喜事。

  吃完饭后,妙妙回家了,辛凃去洗碗,只有伏苍还陪我坐着喝酒。

  “四殿下不回妖族没有关系吗?”辛凃不在,一些话还是要摊开讲讲的,总回避也不是个办法。

  伏苍摇了摇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母后不会管这些的,现在这样反而很符合她心意。”

  “老实说,历世炼心的时候遇到辛凃完全是我意料之外的事,我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喜欢一个凡人。”

  辛凃只是一个无法修行的凡人,伏苍在确定和辛凃没有任何可能后,随便给了个借口,就很果断地离开了,两个人之间关系连暧昧都算不上,可辛凃找过来了,还把她先前随便说的问题解决了,虽然笨了点,但确实解决了。那天辛凃把灵石整整齐齐码在柜台边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彻底完蛋了,躲不掉,所以伏苍决定顺从自己的心,把人带回了琉璃境,向所有宣布这是她喜欢的人。

  “我从前是个很自负的人,喜欢谁就一定要说出来,恨不得让大家都知道。”伏苍自嘲地笑了一下,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却从来没想过,那些自以为是的付出会给辛凃造成很大的压力,若不是真人,我差点就酿成大错了。”

  “母后总是对的,但我也没有错。”说完,伏苍就醉倒在桌旁,这人酒量怎么这么差,真是的,我接着自斟自酌不管她。

  辛凃洗完碗筷走过来,见伏苍醉倒在桌上,赶紧擦了手上的水扶她去休息,转身前我问辛凃:“她为你连妖族之主的位子都不要了,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想的?”

  伏苍的手还搭在辛凃身上,只见辛凃头也没回说道:“她喜欢我就好了,不需要为我舍弃那么多东西,妖后也挺好的,没骂我也没打我,只是假装没有我。”

  “我一事无成,要啥没啥,她以那样大的代价爱我我会很害怕,像现在这样就很好。她爱我,现下也愿意陪着我,这就可以了,不需要更多,我的生命很短暂,不过百年,她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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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8 |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妙妙在我这学的第三天,她父亲就登门了。

  这个瘦弱男子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在门口来回徘徊才鼓足了勇气敲门,牠是来向我借钱的。

  “实在不好意思,这家里实在是凑不出更多的银子开店,亲戚们也穷,想来想去,也只能腆着脸和姑娘开口。”牠说了两句话不到脸皮便涨得通红。

  “怎么好端端要开店呢?”年轻的时候没见想经商,怎么年纪渐长反而更有干劲了呢,这就奇怪了。

  借钱的话已经说出口,牠反而坦荡了不少,解释道:“万里日后长大了得娶妻生子,哪样不要银子,所以我和娘子商量了一下,反正我那书教得也没什么盼头,索性开个布店试试。”

  倒是想的长远,万里现下不过五岁就替牠思虑得这么远了,不知道又念了妙妙多少呢?

  “你需要多少银子?”好歹相识一场,这点情面总是要给的。

  “五两就行。”牠见我应承下来,满是喜色,“剩下的家里凑一凑,差不多也够了。”

  “够便是够,哪有差不多的道理。”借多少都是借,干脆再多给一些,“这样吧,我借你十两银子,也好周转一些。”

  “不用不用,五两就行,我与姑娘非亲非故的,肯借我银钱已是大恩了,哪能承你这么大的情啊。”牠摆手就要推脱,只是推辞不过也只好受了。

  “姑娘于我家有大恩,我真不知该如何报答。”

  “我很喜欢妙妙,对她好些便算是还了我的情。”

  牠再三感谢之后才回了家,妙妙午后来我这时对这些事显然是不知情的,所以我也没提,继续教她新的东西,我虽然有心教她更多,可是她没有修行的缘分,和辛凃一样,只能做个凡人。

  凡人自有定数,不可强行改命,修行之人则不同,机缘到了,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毕竟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所以凡人遇上苦楚,可以引导,可以帮助,唯独不可以强求。

  这也是为什么妖后会放任伏苍与辛凃相爱的原因,因为两人的缘分太浅,浅到伏苍拼尽全力也没有办法抓住它。不过,我跟关西白的缘分也不深,现在这一点点都是我强求来的。

  可生命脆弱得可怕,尤其是凡人。

  二丫被牠父亲打死了,消息传来的时候妙妙哭着要去讨个公道,她父亲拦下了她,语重心长地和她解释:“这就是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