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往越是想做一件事的时候, 越是不能如愿,裴安双手捏在一起,紧闭着眼睛, 脑子一直回荡萧宴清说的话。
萧晏清会死!
她的执念是什么?
萧晏清一动不动坐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裴安倏地从床上起身,神色暴躁,不耐烦道:“萧晏清, 你要在那坐到什么时候,你一直坐着我的腿都没办法伸,屋子太亮我睡不着。”
她有些挑刺。
半响, “睡吧。”萧晏清爬到里侧,拽了一下铃绳,婢女进来将灯吹灭, 裴安一把将被子全部拉到自己这边,蒙上头。
有些赌气般不给萧晏清留一点被子, 她不是说她不是阳间魂吗?
她会怕冷?她用不着盖被子。
借着微弱的月光,萧晏清叹了口气, 盯着被子下气鼓鼓的一团,心里无奈,在她身侧躺下,柔声说:“别蒙着头睡。”
裴安瞬间炸毛, 一脚将被子踢开, 两人身上都穿着白色里衣,“要你管!”
她现在急需要一个发泄口, 不管是一句什么话,随时都能将人点燃。
萧晏清侧身面向她, 黑暗里只能看到裴安模糊的侧脸,她认真的道:“我现在不会死的,事情没结束之前我不会有事。”
“与我无关。”裴安口是心非。
她现在听不得这个死字,话音刚落一手拽回被子,一手将萧晏清揽进怀里,眸色阴沉,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萧晏清额头上。
“马上睡觉,吵死了,不准再说话。”
萧晏清微微抬头,视线落在她光洁的下巴上,停顿一瞬,嘴角弯起,在她怀里找了个舒适的姿势闭上眼睛。
裴安以为自己睡不着了,抱着这么个冰凉冰凉的冰块,没想到迷迷糊糊竟然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裴安习惯性去搂萧晏清,结果搂了个空,眼睛倏地睁开,身上瞬间吓出一身冷汗,下意识找萧晏清的身影,直到看到梳妆台前的身影,一颗揪着的心才慢慢放下。
她这是怎么了?
裴安懊恼,昨夜萧晏清说的那么离谱的事,她竟然相信了。
她下床看了一眼被婢女簇拥着的萧晏清,面无表情出了屋子。
早善时间,两人之间气氛诡异的安静,主要是裴安不想搭理萧晏清,用过早善萧晏清就被喧进了皇宫,直到晚上才回来。
回来时,裴安已经睡下,担心吵醒她,萧晏清在偏殿洗漱干净才回来。
烛灯下裴安英气的眉毛紧蹙,萧晏清看了一会,微微叹了口气,在她身边躺下,听着裴安平稳的呼吸,慢慢睡着。
黑夜里,直到身侧传来萧晏清绵长的呼吸,裴安倏地睁开,晶亮的眼睛里哪有半丝睡意,她缓缓转过身,将床帘撩起,让窗外月光透了进来。
此刻,裴安整颗心都悬到嗓子眼里,静谧的房间只剩下她砰砰的心跳。
她的视线在萧晏清明暗兼半的脸颊上停顿片刻,喉咙上下滚动,执起她的手,露出掌心黑色的印记。
好像跟昨天看到的没多大区别,裴安的一颗心才缓缓落回原来的位置,心里总是不放心,仔细确认了一遍又一遍。
接下来的几日,每日裴安都会等萧晏清睡着之后偷偷起来检查,转眼就到了除夕,北域传来捷报,皇帝大喜,因念着还在守孝期,不能铺张,便让御厨做了菜赏给大臣,将长公主和裴安请进宫,三人一起吃了顿家宴。
皇帝和裴安一样酒量浅,一杯下肚头就开始发晕,嘴里不停的抱怨,最近大臣总是上书让她立后。
别人不知道,裴安还能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吗?
这时裴安喝的也有点迷糊,两人靠的近,还跟以前一样,喝多了裴安搂着她的肩,完全没看到萧晏清越来越黑的表情,她说:“若不行,你还是娶了沈慕寒得了。”
“谁?”萧翎衍感觉名字有点耳熟,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她神色迷茫看着裴安。
裴安则看向萧晏清,萧晏清面色冷凝,微微蹙眉。
裴安心里发紧,话已经说出来了,何况还是对方还是皇帝,只好硬着头皮,余光偷偷观察萧晏清,她继续说:“沈丞相家的千金,名动京城,说不定她不畏世俗,不在乎你的身份呢?”
其实她想说的是,沈慕寒喜欢女子,你可以争取一下。
萧翎衍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摇晃着站起身,“她真的不会在意吗?”
裴安开始给她出主意,“陛下可以喧她进宫问问,臣瞧着她也是有抱负的女子,不如陛下允她些权力。”
萧翎衍点点头,又摇摇,“不行、不行,祖、祖训、后宫不得干政。”
“那还不简单,陛下下道圣旨,女子可同男子般参加科举,入朝为官。”
萧翎衍呵呵傻笑,抓着裴安的手,表情兴奋,“好主意,裴安,朕太喜欢你了,还得再下旨女子与女子间也可通婚,对、就这个旨。”
“陛下!”萧晏清冷着脸将裴安拽到自己身边。
“嗯?皇姐?”萧翎衍手里一空,一脸疑惑看着自家皇姐。
“您喝醉了。”随后对身边的宫人吩咐,“送陛下回寝殿休息。”
宫人不敢违背长公主的命令,两人一人一面将皇帝搀扶出殿。
“你们别拽朕,朕还没下旨呢,送朕去御书房,狗奴才,追 更百 合文关注公 众号梦 白推 文台还不送朕去御书房!”裴安听着渐行渐远的声音,心里发笑,趁着萧晏清愣神间,不自觉又喝了两杯。本来酒量就不大的人,刚才已经喝的有点晕乎,这会喝的比萧翎衍还要醉,抱着萧宴清便哭了起来。
嘴里一遍一遍含糊不清念叨着:“萧晏清你不要死......”
萧晏清心里发紧,看着她哭的鼻头发红,一阵心疼。
裴安的手圈在她的腰上,下巴撑在肩上,呜咽道:“萧宴清,你不要死,呜呜呜......”
她用力抱住萧宴清,仿佛要把人揉进骨血里,连日来的担惊受怕一朝发泄出来。
萧宴清心尖一紧,十指蜷起又松开,倏而拍打着她的后背,纵容着她,无声安抚。等到她哭累了,声音渐渐消失,只觉肩上一重,萧晏清偏头看去,那人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偶尔打个哭膈,两条眉毛拧在一起,睡梦中都不安稳。
萧晏清唤来宫人,用轿辇将裴安抬出宫门,上了马车醉酒的人又醒了过来,眼神迷茫,她抓过萧晏清的手,凑近反复检查,倏尔抬头,眼底水气涌动,“为什么好像比之前浅了很多。”
为什么?
裴安垂下头,眼睛快要贴上掌心,“萧晏清你最近做什么了?”她问。
哪里用得着做什么,执念没了她自然就消失了,眼前这个人就是她的执念啊,能看到这一世她好好的活着就满足了。
萧晏清咬紧唇内软肉,压下心里的酸涩,她摇了摇头,柔声说:“再睡一会吧,到了我喊你。”
“萧晏清你最近做了什么?”醉酒的人格外执着,又问了一遍。
萧晏清见瞒不过她,便靠近她直起身跪坐在软垫上将人搂进怀里,轻声回她,“我什么也没做。”
“不可能,什么没做怎么颜色变浅了?”裴安一脸茫然,倏地起身推开萧晏清,欺身上前将人按在软垫上,伸手去解萧晏清的衣带。
“裴安!”萧晏清按住她的手,胸口上下起伏,没让她如愿,“在车里,回家再说。”
她后悔了,为什么要让她知道,自己当时就不应该心软告诉她。
这个人平时看似不在乎的模样,却又在夜里趁偷偷检查自己手掌,她都知道。
“呜呜呜......”裴安脱了力,整个重量压在萧晏清身上,趴在她的胸口又哭了起来。
“萧宴清,我不讨厌你了,也不恨你了,你多陪陪我,不要死好不好?”
萧晏清心头酸涩,这还是重生以来,第一次裴安说不讨厌她,不恨她,多陪陪她,她也想啊,可是她不敢给她承诺。
“乖,先睡会,别说话了。”
裴安抬起头,眼睛哭得红肿,曾经鲜活的脸旁完全被悲伤取代,她说:“萧晏清,你连骗我一句都不愿意吗?”
萧晏清不知道她酒醒了没有,抿着唇,回抱住她,眼底的水光顺着眼角没入鬓角。
年初一一清早天空就飘起雪花,裴安揉了揉发紧的眉心,只着了件里衣便站在窗前,屋子里空荡荡的,今天是初一,朝廷给官员放了三天假,却不见萧晏清身影,她拦了一位窗前经过的婢女,“现在什么时辰?”显注敷
“回驸马,辰时刚过。”
?!
她睡到现在吗?平时卯时就醒的人,真是醉酒误事。
她揉了揉肚子,难怪肚子有些饿了,这个时辰能不饿吗?
“公主呢?”她问。
“一早丞相府递来帖子,殿下去了丞相府。”
去了丞相府,她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想都不用想她去丞相府找谁,裴安冷哼一声,倏地关上窗户。
婢女被她整的一脸蒙,对着窗户福了福退下了。
裴安独自一人在偏殿用膳,越想越气,吃了几口便没了胃口,简单收拾了一下,骑马去了将军府,大年初一要回去给裴老将军拜年。
刚到府前,兰馨苑的丫鬟便围了上来,大清早这群丫鬟便开始盼望自家少爷回来了。
圆子更是积极,“少爷,怎么就您一个人回来,公主呢?”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裴安瞪了她一眼,从怀里掏出红色布包,一人发了一个,独独落下圆子的。
?!
“少爷。”
圆子哭着一张脸,“您是不是还忘了什么?”
裴安看都懒得看她一眼,抬步朝着裴老将军院子的方向而去,独留圆子一人在原地难过。
张嬷嬷叹了口气,拍了拍她,“好了,别难过了,你这丫头什么时候能学会看脸色,哪有大年初一一个人来拜年的。”说罢用手点了点她的额头,把红布包放在她的手里,摇摇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