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绝不低头【完结】>第59章 你的胸小

  阿飞怎么可能同意?他鼓起一口气吹走药丸,药丸落在地上,已经脏不溜秋。

  风逐雪本想告诉他,你就是我养大的,你一个眼神我就知道你要干坏事,少搞这些乱七八糟的。

  他把阿飞留在身边,阿飞的那些小动作不是不知道,是很多事犯不上去上纲上线。归根结底,一个孩子的仇恨能有多深?他这样不肯放弃,风逐雪反而从中获得些久违的乐子,他是真想看阿飞要到什么时候才像笼中蛐蛐一样累得不能动弹。

  就算是仇人的儿子,就算把他当做复仇工具才耐心养大,平时除了练武以外一概不问,风逐雪也不是全然当个瞎子,连阿飞秉性都不清楚。恰恰相反,风逐雪很了解他。

  阿飞从未变过,他永远学不会听话,不是个好学生,教多少次都没用,一次次的警告,只换来一次次的变本加厉。

  他对什么事情都不撞南墙不回头,风逐雪知道,除非他真的把仇给报了,不然警告根本就是空话。

  风逐雪抓住阿飞后脑勺的头发,强迫阿飞仰起脸来。但想了半天也没话可说,干脆直起身不管他,踢开地上碎片,叫侍女进来收拾收拾。

  侍女毕恭毕敬进来打扫,阿飞坐在地上兀自生气。

  他想刚刚他真是把脸给丢干净了,和风逐雪正面对上绝对没有好结果。他握了握拳,在和风逐雪过几招的过程里,阿飞为防亡灵书泄露痕迹,有意收敛内气,直到过到最后一招才真正调动内力,竟勉强让风逐雪受了一拳,可见效果还是有的。

  只是筋脉破损修复并非一朝一夕,他尚且无法将亡灵书十成十发挥出来,还要多加练习柳刀宗内功,近来在风逐雪面前依然要装作手脚不太灵活。

  阿飞好好反省了一通,正要起身,那股铁甲碰撞之声又传到耳边,阿飞警惕地环顾四周,等他再次开窗时,阴森森的黑色兵甲已经从各个方向包围了这里,他们身穿盔甲,手执长矛,整齐划一地封锁了此处。

  风逐雪坐在床上看书,一点都不在意周围动静。

  夜已渐深,阿飞还呆愣愣坐在冰冷的地上,像喝酒喝傻了,风逐雪放下书,“还在生气?”

  风逐雪不能理解,明明是阿飞先动的手,结果输了,没打得过他,怎么还自己在生闷气?

  他可是都不计较阿飞突然发酒疯、还搞一些下三滥的药,已经对他再三容忍,是阿飞不知好歹。

  但总不能将这话说出口,这样阿飞会更生气,又不知道要犟到什么时候才罢休。

  要是以往,风逐雪肯定懒得管他,至于现在,风逐雪皱眉细想,现在又有什么不同?无非是换了身份,人还是那个人,一身反骨,根本不值得同情。

  风逐雪伸手摸了摸床板,已经焐热了,哪怕真是养蛐蛐也要给它换个温暖的地方,可别冻死了。

  他说服了自己,开口瞎说八道,看阿飞脑子有多清醒,“上床吧,夜里要下大雪。下雪天不睡床一辈子长不高。”

  “你又骗我。”阿飞本已平复的心情又被挑起来,愤怒地瞪着他,“你是不是真当我傻!”

  风逐雪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忍俊不禁,“你年纪小,身体不禁冻。别等到我这个年纪关节疼。”

  酒喝多有一点不好,会做出不少幼稚举动,而当事人往往意识不到。阿飞果然不经刺激,连忙拍拍屁股上的灰,昂首挺胸,“我哪里小了?”

  他只是少时营养不良,个子虽欠缺了点,眉目间也有个大人样,年轻,绝不幼稚。尽管仇恨让他死气沉沉,但他抬眼时又黑又亮的眼神只有年轻人才会有。

  可是在风逐雪眼中,阿飞示威的举动无非是从咬牙切齿上升到龇牙咧嘴。

  他轻飘飘瞥了眼阿飞胸前,言语轻佻,“胸小。”

  此话一出,阿飞又被再次小瞧,怒火攻心下扑到床上一把揪住风逐雪衣襟,右手下意识伸出短刃挑断风逐雪腰带,“我今晚非得阉了你,让你胡说八道!”

  风逐雪伸腿踹开他,顺便抓住他手腕一拉一扯,三两下卸掉阿飞的力气,反握着他的手去摸阿飞的胸口,语调稀松平常,“不信你自己摸摸看。”

  不摸意识不到,一摸陡然一惊,晕晕乎乎中想到苏裁冰先前叫他塞两团棉花冒充,这些天舟车劳顿,阿飞忙着杀人,平时又嫌棉花团热得慌,说扔就扔,一直没再添上,他早就把这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像是被发现了弱点,阿飞怒视他片刻后悻悻松手,眼睛充满了不甘心,但却真的偃旗息鼓,他最终躺倒在身侧,用被子蒙住脑袋,显然醉意浓烈。

  风逐雪失笑,摇摇头,趴在他身后,“又生气了?”

  阿飞继续蒙住头,装死,心里纠结着这大雪天的去哪里找棉花?把衣服抠破了掏点棉花吗?阿飞只有两件冬衣,一洗一换,柳刀宗抠门得要命,给他的任务经费只够吃喝。要是抠破了,还是和江淮借点钱去买一件新的?

  哎,他的一举一动没有一点像女子。连胸这么关键的一点都忽略了。

  阿飞在被子里懊悔,风逐雪却难得思考他说的话太轻浮把阿飞吓跑,温声道歉,“你不喜欢我这样,那我以后不说了。”

  过了好一会儿阿飞都不搭理他,风逐雪一点点掀开那边的被角,见刚才还很生气的阿飞双目紧闭,呼吸平稳,已经默默睡着。

  风逐雪像个变态一样盯着他,确定阿飞真的睡着了,脸上笑意渐渐消失,伸出手放在阿飞脖子上。只要他一用力,阿飞就不能再动弹。

  只是眨眼的功夫,他微叹了一口气,转而替阿飞掖好被子。

  他转过身,正准备熄火睡觉,忽然听见外面传来细碎的声响。

  风逐雪敏锐察觉不对劲,他抬眸,便看见屋顶的瓦片上趴伏着几个黑影。风逐雪眯起眼睛,看清楚那几个杀手的相貌,他神色顿时冷了下来。

  看钟离廷的意思,要是逼宫不成就要对自己下手了,除之而后快。

  门外的护卫看见他出来,全都低下头,不敢和他对视,显然是认识他的,而且颇为忌惮。

  风逐雪扫视四周,对其中首领模样的男人开口,“你们大公子做到这地步都不够?”

  “我们大公子非常感谢风公子配合,只是今晚实在特殊,不严加看管难免会有变数。”

  “他应该也知道你们这些人防不住我。”

  “大公子考虑到您身份尊贵,万一伤及您,恐怕不好交代,所以才委屈了风公子一番,希望风公子能理解,毕竟您也是客人。哪有客人对主人家的事情指手画脚?”

  这话听上去在风逐雪听来毫无诚信可言,他不免嗤笑道,“既然不怕我跑了,又何必多此一举派杀手看管,直接动手岂不简单,以为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们大公子就可以肆无忌惮?”

  “这倒不至于。”那首领笑得尴尬。

  “那不就行了,把我屋顶上那几个人撤走。”

  “风公子。”首领的声音沉稳坚毅,带着杀机。

  “你可以试试反对我的下场。”风逐雪冷冷道。

  他的声音虽然素来清越平和,可是落入耳朵里却像一柄寒冰利刃。

  首领迟疑许久,终究是开了口,“我们大公子说了,不能听风公子的任何要求。”

  风逐雪冷冷一笑,“你们大公子不仁,那也莫怪我不义。”

  那人皱眉,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眼前人身影一闪,已然消失在了眼前。那人吃了一惊,迅速冲进房中,结果空无一人,就连阿飞也已不见,只留床榻上的余温。

  “他人呢?”大公子吩咐的事情没做好,首领心下无比慌张,冲进去怒喝道。

  其余人茫然摇头。

  这边爱因斯坦吃完了所有好吃的菜,喝完了所有能喝的酒,门口却突然出现一堆士兵锁住楼层,无论如何都不准出去。钟离忧只是笑着让他们等,至于等到什么时候也不说,径直走了。

  周如晦不像爱因斯坦这么慌,她消息很灵通。

  爱因斯坦坐不住,来回晃悠,见周如晦如此镇静,忍不住问,“周姑娘,你说我们是不是到这里以后得罪过四小姐?她关我们好像也没个说法。”

  “你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当真?周姑娘如何能保证?还是因为你本身就与他们是一伙人?”

  爱因斯坦没有挑衅到周如晦一星半点,反而透露出一些不知死活的天真。

  要是手底下人听见他敢这么对周如晦讲话,舌头都得拔掉。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周如晦不和他计较。

  “我对你想必没威胁,和我说说这四小姐的打算,或者你那失踪的未婚夫在哪里?”爱因斯坦反正找不到人说话,可着劲骚扰她,坐在窗边观察动静。

  “我和师兄说了,就在昭明鬼狱。至于具体位置,要和鬼狱领主谈判后看看对方的条件。”周如晦慢条斯理地重复。

  “我看你是找个理由把风逐雪诓骗过去,然后设下埋伏杀了他。”爱因斯坦笑嘻嘻地。

  “你猜的不错。”周如晦淡然一笑。

  爱因斯坦盯着周如晦看了片刻,突然恍悟般点头,“你的未婚夫就是藤蛇的首领吧?”

  周如晦挑眉,没说是不是。

  “哎呀周姑娘,我们好歹当过几年的邻居,相处也算融洽,你是了解我的,我不喜欢别人拐弯抹角,你要是不想说就告诉我好了,猜来猜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我看你无聊,就随便你猜猜。”周如晦难得打量起爱因斯坦,“你好像混江湖也挺久的了,难道不知道一条默认的规矩——知道真相就会被灭口?你继续保持无知无觉也很好,我看你在这里玩的蛮开心的。”

  爱因斯坦是怕周如晦会杀了自己,所以才问东问西,但是周如晦好像对他实在兴趣缺缺,那好像暂时能放心。

  现在困在此处不能动弹,爱因斯坦干脆操心起奶茶大业,和侍女聊天问知不知道有种东西叫魔芋,是种食物,灰白色的大石头,吃了不长胖,还带点毒性。

  侍女不清楚,如实汇报给四小姐钟离忧,钟离忧听到他的描述立马反应过来,爱因斯坦口中的“魔芋”就是白药翦,是种药材。

  钟离忧疑心爱因斯坦的目的,后者如今化名李随,她自然不认识他发明了奶茶,只叫侍女先去回话。

  结果侍女刚去没多久就慌里慌张地跑回来,“小姐,他们人都不见了!”

  “怎么可能!”

  周围守卫森严,怎么可能说逃就逃了?钟离忧匆匆赶到院墙旁观望,却看见大哥钟离廷的人马也追到此处,正在楼里四处翻找。

  首领陈霖告诉她,“风逐雪和他夫人也不见了。”

  “你们惹怒他了吗?”

  陈霖头低得厉害,“他发现了大公子留下的杀手。”

  “你们怎么办事的!”

  陈霖补充,“大公子不希望风逐雪死,想从他嘴里套取一些情报,但是没料到风逐雪武艺高超,又深谙轻功,我们根本拦不住他。”

  另一人道,“他的内力也很恐怖,我们都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招式,突然袭击就将我们撂倒了。”

  钟离忧立马打断他们的废话,“别找借口,我要的是结果。赶快找人。”

  “属下告退。”

  谢思眉这时才说,“姑娘不必生气,风逐雪本就是最大的不确定因素,就算陈霖什么都不做,他只要想走就会找理由离开。”

  “大哥太着急,一刻都等不了,照我看暗影也捉不住风逐雪,甚至连拖延时间都做不到。”

  “没有大公子的心急,哪来姑娘的机会?”谢思眉轻笑,“我瞧姑娘的计划不错,只待大公子已经动手,届时我们顺水推舟···”

  这么多年,要是没钟离忧在钟离廷身后出谋划策,早被她二哥钟离愉杀了。

  “但愿如此吧。”钟离忧脸上仍有担忧,叫谢思眉安排好十三骑,必要的时候直接动手。

  谢思眉却认为现在调动十三骑太冒险,这毕竟是钟离忧私自训练的队伍,连铁西王都瞒得死死的,在大公子尚未成定局时就亮出底牌,到时候没有退路可走。

  钟离忧并不后退,“他连三哥这等废物都要杀,何况是我?风逐雪既然已经行动,那么不拼个你死我活是不行的了。”

  “那姑娘现在去不去王上宫殿?还是随陈霖一起去找人?”

  钟离忧冷笑,“当然要去看我父亲的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