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绝不低头【完结】>第58章 你把药吃给我看

  四姑娘钟离忧走上演武场,叫了声“三哥”,正眼看了看风逐雪,但后者听见她来连眼睛都不抬。

  钟离怨剑法偏花架子,在外行人面前耍出来像那么回事,可是遇到风逐雪一刀都没有顶得住,不过这次比试也不是杀人,风逐雪不会下死手,钟离怨就来来回回去顶他的一刀,直到累到极点坐在地上。

  见到妹妹正在注视自己的失败,钟离怨感受到明晃晃的羞耻, 手忙脚乱地站稳,“明天再来!”

  “如果第一刀都赢不了,何谈明天。”风逐雪将刀随手一扔,铁西王没几天活命,他自然没时间跟钟离怨耗下去。

  钟离忧在一边笑,“是啊三哥,别浪费风公子宝贵时间。”

  钟离怨见钟离忧竟然帮助风逐雪说话,气急败坏,“四妹,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你还嫌不够丢人?”

  谁也不帮他,谁也不待见他,钟离怨起身胡乱拍掉身上的草,头也不回地走了,招呼都没打一声。

  钟离忧抱拳,“让风公子看笑话了。”

  “不碍事。”风逐雪双手背后,“三公子心性不稳,还需磨炼,不过今日切磋也是在下考虑不周,不该鲁莽下手。”

  钟离忧浅笑道,“风公子不必介怀,我知道你并无恶意,不过我三哥练的是剑,我练的却是刀,公子若是有心,明日可与我会会?”

  “不必,明日我去见二公子。”风逐雪一口回绝。

  钟离忧收回手,笑容逐渐落下,“风公子,尽管父亲将宛平的未来托付给了你,可我们钟离家族的事,还轮不到旁人置喙。”

  风逐雪坦然点头,仿佛没听见她话里的威胁。

  几人离开练武场时正是傍晚,钟离忧本想请风逐雪去酒楼吃八仙宴,爱因斯坦反正蹭吃蹭喝,周如晦在盛情邀请下也没拒绝,但风逐雪一点脸也不赏,索性回房间睡觉。

  他们比试的这段时间里,阿飞从周如晦口中得知了柳刃为何匆匆离开金陵,柳刀宗果然出了大事。

  柳刃本不屑来到韩氏山庄,去会见韩云谦是皇帝的要求。

  至于他为何有门路和皇帝说上话,周如晦隐而不谈。

  阿飞则是从前乞讨时就听说过一些传闻,柳刃本想将他最貌美的大女儿柳月娇送进宫当皇妃,结果柳月娇看上了叶枝白,而后叶枝白被杀,柳月娇又像物品一样被交付给风逐雪,他以为柳刃这种心思自此就消失了,没成想还是千方百计捞到了个和皇帝见面的机会。

  “柳刃奉命去韩氏得到凤凰珏并监视风逐雪动作,但谁知道柳刀宗左护法和四个顶尖随身高手、外加一把长生刀,一夜之间全部失踪,宗内有些动乱,左阎王已经外出,右护法苏裁冰又不在,因此柳刃才着急回去稳定局面。”周如晦将她目前探听到的内幕悉数告知。

  长生刀可是柳刀宗第一宝刀,难怪柳刃如此着急要找到人。

  不过这些消息对阿飞来说,还不到产生价值的时刻。此人既然能从戒备森严、高手如云的柳刀宗内搞这么一出,想必要捉住也很难,这给阿飞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

  周如晦去吃饭,但江淮人还没走,阿飞先告诉了他亡灵书修炼秘诀,同时也将手腕搭在江淮肩上,调动内气,循环往复,江淮感受到以后也以同样的方法调出内功,明显比阿飞浑厚得多。

  一开始,阿飞以为如果不能去除从前的练功根基、另起炉灶,那亡灵书的功效会被压制住。可是江淮在还没有更换功法的情况下,非常轻松地吸收了部分风萧萧残存的内气,化解凶猛部分后,等阿飞再吸收时明显就变得温和了,阿飞欣喜之余,用足足两个时辰突破第四式与第五式,没有任何后患,内功根基总算打牢,接下来就要再寻个时间去杀人练练手。

  江淮认为这个办法可行,不仅能够让他提升内力,还不会损害阿飞的身体。

  诚如阿飞所言,在柳刀宗的时候,他的身份是杀手,杀手不该信任任何人。可出了柳刀宗,他们的目标是要变得更强,身份是同伴,明显比单枪匹马摸索要好得多。

  而这时阿飞才得知江淮进入柳刀宗不过也一年时间,但他是由于天赋出众被挑选出来,所以练功速度快,短短一年就进入左阎王门下。

  阿飞当然愿意与江淮搞好关系,两人一商量,以后尽量凌晨时分见面,互相汇报进度,白日则负责查探铁西王府的底细。

  江淮考虑到阿飞睡在风逐雪房间,后者又令人捉摸不定,他们要背地里见面不太容易。江淮让阿飞想办法单独住一间房,这样被风逐雪发现的概率会降低很多。

  阿飞摇头,“我试过,没用。”

  “假装身体不好要静养?”

  “除非你真的找到毒药给我吃下去,不然他肯定明白我在装病。”

  江淮看他,“风逐雪知不知道你是男的?”

  “不知道。”

  江淮还要说什么,阿飞首先听见脚步声,立即打开窗户使了个颜色,江淮迅速飞身一跃,消失得无影无踪。

  阿飞看着摇晃的树影,想着下一次见面要和江淮学学轻功。

  风逐雪一开门,阿飞还盯着树梢发愣,听见开门声音立即转身往后退。

  “对我这么戒备,刚刚见了谁?”风逐雪扫了眼阿飞的手腕。

  “没有。只有我一个人。”

  “那为什么开窗?”

  “热。”

  风逐雪感觉他的谎言很好笑,“今天夜里会下雪,你确定你热?”

  阿飞无法应答,绕过他的位置准备出去走走缓解尴尬,结果被风逐雪一把拉回来,怎么扯都松不开手。

  “你有事?”

  阿飞说,“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没事别出去乱晃,今晚城内有变。”

  阿飞缓缓放弃挣扎,坐在他对面,“什么变?”

  风逐雪将碎梅茶杯泼进茶洗,“大公子钟离廷今夜逼宫,明日便继位。”

  “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连续几天半夜去四小姐房梁上偷听她和她手下说话。”

  “你大半夜去偷听姑娘家讲话?”阿飞见他把偷听讲得光明正大,不免疑惑。

  “能听到值得的消息,这怎么了?”

  “那大公子要逼宫,四小姐同他是一伙的么?”

  “钟离忧请我们去吃八仙宴,是想趁机软禁我们,叫我们别影响她大哥的好事。”风逐雪重新去烧水煮茶,喃喃道,“连栎木也被关进去了,还得我自己烧水。”

  阿飞看不惯他的做派。在若水山上时,风逐雪别的事都不讲究不上心,就爱煮茶,叫阿飞烧几壶水,试试哪个温度泡出来的温度最香。

  风逐雪烧完水回来,天又暗了几分,窗边落下细雪。

  阿飞怔怔地观察一片又一片雪花在手心融化,渐渐地看不过来,雪势猛烈,看来夜里真有场大雪。

  他想到个无关紧要的问题,钟离廷逼宫难道不冷吗?这可是夜里的雨夹雪呢。

  而且江淮就在树上,这个天睡树就是神仙也得冻死。他朝对面的树上小声叫了两下,没动静。往好里想,江淮也没那么蠢,也许是躲到哪个温暖点的殿内了。

  门吱呀一声,风逐雪进来摆茶具,喝茶。

  阿飞不解,铁西王对风逐雪还不错,怎么大儿子都要逼宫了,他还在这里慢悠悠享受生活?

  “铁西王是你朋友,你不打算帮忙?你又怎么能保证钟离廷会保你性命,暗杀有一百种方法能让你悄无声息地死。”阿飞主动问。

  “昊天印在我这里,他不会太快动手,”风逐雪说,“这是场好戏,我们是旁观者,看看就行了。”

  阿飞也没旁的事做,今天下午才突破亡灵书第一大关,成功终于垂青于他,他要养精蓄锐,为接下来正式练功做准备。

  他心里很高兴,可是在风逐雪面前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于是只问,“有没有酒?”

  阿飞迄今为止都不曾好好品尝过酒的风味,有时浅酌几杯也不成气候,他今晚要好好为自己庆祝。

  “偏房就有,二公子钟离愉送来的,想投其所好。”

  “你为何不搭理钟离愉?”

  “油嘴滑舌,很令人讨厌。”风逐雪一向不爱和这类人打交道。

  阿飞心想,风逐雪这不留人脸面的情商,也够令人讨厌的,何必说别人。

  他起身去搬酒,偏房堆满了各种大大小小的酒壶,阿飞不懂,味道也冲人,他随手搬了个大的。

  阿飞搬进来,问风逐雪这是什么酒,风逐雪看了眼就说,“这酒叫妃子笑,是用妃子笑荔枝泡的。”

  荔枝酒根本醉不到人,又不是白酒。阿飞放心坐下来慢慢喝。

  风逐雪不多话,阿飞不问问题,他就默默坐着,好像一点也不在意外面的危险。

  不知道是不是周围太安静,阿飞隐隐听见铁甲相撞的金属音,很轻,但绵延不绝。阿飞静静听了半晌,那声音悄悄溜走了。

  阿飞紧绷的神经被酒气熏散,不再刻意关注外面动向,将目光挪到眼前的风逐雪身上,这时才注意到他换了身衣服,他穿着月牙白的袍子,腰间挂着玉佩,长长的黑发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眉眼舒朗清俊,神色孤傲,只看了一眼便移不开视线。

  这一瞬间,阿飞短暂地忘记了他的仇恨,进而想到这是他的好师父,一个从来不骂他,不挑剔,也不在意他学的好不好的师父。

  他只露出一截脖颈,皮肤白皙,线条流畅优美,阿飞忍不住摸了一把自己的脖子,一下就摸到了交错的、粗糙的长疤。

  “你看我干什么?”风逐雪忽然抬头,微眯双眸望向阿飞。

  阿飞一惊,低头装作继续喝酒,“你不看我,又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风逐雪冷哼,“别的学得不快,顶嘴倒是很熟练。”

  阿飞不回答,看向桌上的铜镜,他端详着自己的脸,不知不觉他也长大了,也和周如晦长得越来越不像,眉眼越发凌厉。

  他也没有成为想象中的大侠,眼睛里没有潇洒的风度,甚至也没有江淮那种杀手的锐气,只有疲惫。

  仇恨翻涌而上,阿飞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顺喉而下,呛得眼泪直飙。

  阿飞情绪平复得要比以往快的多,他放下酒杯后闻了闻酒味,荔枝味好像很淡,几乎闻不出,这真是果酒?

  算了,不是果酒也喝了这么多,与其纠结这种问题,不如趁着他喝醉做点寻常做不了的事。

  阿飞转了转他已经转不动的脑筋,鬼使神差想到一个馊主意。

  既然爱因斯坦那边靠不住,他完全可以耍一耍酒疯,将“夺你叽叽散”下到他茶杯里,一颗黑色药丸混进茶叶中,一定神不知鬼不觉。

  另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阿飞刚到亡灵书第一式,就忍不住要拿风逐雪试试手。

  说干就干,主打一个出其不意,阿飞情绪都不用酝酿,把酒杯狠狠甩到风逐雪脑门上。

  哐当一声脆响,酒杯碎裂橙渣,风逐雪头上多出来一大块红印,他只是眉头微皱,冷漠地看向阿飞,没说话。

  阿飞摇摇晃晃走过去,右手将他一推,没推动,可是茶杯就在他面前,阿飞本想将他推下去后左手趁机撒药,没想到第一步就失败,但俗话说得好,酒壮怂人胆,阿飞用内力再次握拳打在风逐雪肩上,性质彻底变化,从发酒疯升级为打架,风逐雪稍微一闪身形,风逐雪依旧纹丝不动,阿飞不信邪,继续推攘。

  风逐雪终于忍无可忍,伸手扣住他手臂,猛地一扭。阿飞闷哼一声,额角渗出汗珠,脸颊红得快要滴血,嘴唇紧咬,风逐雪没有停止,抓住他的手反扭到身后,膝盖顶住他的腰,阿飞反应极快,一肘击在风逐雪下腹。

  风逐雪只是闪了身形就轻易躲过,手一松,阿飞软绵绵倒在地上,半晌才挣扎着爬起来,怒道,“你耍赖!”

  风逐雪挑眉,“那就再来。”

  阿飞不甘示弱地扑过去,风逐雪毫不留情,连踢带踹地把阿飞踢趴下,又踩着他的胸膛,居高临下俯视他,“现在呢?”

  阿飞憋屈得说不出话,“风逐雪,你等着瞧!”

  风逐雪淡淡问,“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阿飞气结,“你”

  “不服?”风逐雪蹲下身,凑近他耳朵,轻声道,“不服我就再教训你一顿。”

  阿飞被他气得说不出话,偏偏又无计可施。

  好在这么一打岔,桌上茶水彻底打翻了,动静很大,守在门外的侍女立即敲门,“风公子,怎么了?”

  “没事,我来收拾。”

  门外又没了声响。

  阿飞趴着的地方刚好就在茶壶附近,就在风逐雪抬头回话的时间,他飞快将药丸混进茶叶中。

  茶壶里的茶才泡过一盅,没摔碎,还安稳地立在矮桌上,只摔碎了几个杯子,风逐雪顶多去换水。

  他自以为这一套行云流水,闭上眼趴在门边安心装死。

  风逐雪回完话,低头瞥了一眼,拿起来什么东西,忽然一扬手,下了药的茶壶就到了他手中,猛地砸向距离阿飞只有几寸的地板上,阿飞吓得猛然翻身,直愣愣盯住他。

  侍女听见屋里的动静不对劲,急忙敲门,“风公子,出什么事了?”

  “没事,只是摔了一跤。”风逐雪冷冷注视着惊魂未定的阿飞,“你走吧。”

  门外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侍女离开了。

  风逐雪弯腰捡起碎瓷片里那颗并不醒目的小黑药丸,慢慢逼近阿飞,“这是什么,嗯?”

  阿飞醉酒被吓醒,心脏跳漏了一拍,镇定道,“额···壮/阳药,立竿见影。”

  “是吗?”风逐雪将小药丸分开,一把掀起阿飞上衣,拿起碎瓷片朝阿飞裆部轻轻一刮,阿飞双腿蜷缩起来,后背冷汗淋漓,脸色煞白,“你想做什么?”

  风逐雪嗤了一声,“和我说实话,我讨厌别人骗我。”

  阿飞不肯讲。

  风逐雪似乎还嫌不够,拿碎瓷片刮了好几下,“再给你一次机会。”

  这句话像是一柄锋利的剑戳入了阿飞的心脏,阿飞难受得厉害,手脚无处安放。

  “再给你两次机会。”

  风逐雪重复一遍,语调平缓,却透出一股凌厉的寒意。

  阿飞咬死不承认,“就是壮阳药。”

  风逐雪总算扔了碎瓷片,伸手将药丸递到他嘴边,“那你吃给我看。”

  【作者有话说】

  爱因斯坦:不愧是阿飞,轻易做到了我们不敢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