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自己看见的是记忆中的幻影，祁凝仍然产生了剧烈的恐慌，她猛然停住脚步，一时没控制住手上的力道。
手被突然攥紧，苏念年发出吃痛的抽气声。
她抬头向祁凝看去，却发现对方明显状态不对，不仅瞳孔缩成了一点，身体也在微微颤抖，像是在忍受什么痛苦。
“祁凝！”苏念年吓了一跳，立刻拽住祁凝的衣袖，“你怎么了？”
祁凝恍惚了一下，才从虚幻的片段中回到现实。
“是心魔在影响你吗？”苏念年顾不上之前还在闹别扭的事，她摸上祁凝的额头，以此确认她的体温，接着又放出自己的灵力，试图让对方舒服一点。
祁凝低头与她对视，目光相触间，从魔修记忆中看到的那些片段顿时便褪去了颜色。
……年年正站在她的面前。
鲜活的、生机勃勃的，会担心她、会冲她笑的年年。
祁凝下意识地弯了弯嘴角，“……我没事。”
她放松了手指，温和的灵力从指尖溢出，浸润过苏念年被攥出红印的手背，“抱歉……痛吗？”
苏念年抿着唇摇头，目光一动不动地定格在祁凝的脸上，却没法从她重新恢复平淡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
片刻后，她出声问道：“真的没事吗？”
在祁凝开口之前，她微鼓着脸颊补上了一句：“如果你瞒着我，之后却出事了的话，我会很生气的。”
祁凝张了张嘴，某个念头一闪而过：或许……让她亲眼看看会比较好。
想着狐妖秘境中，那个能照出前世的灵池，祁凝开口了：“进了秘境后，有些事情我想告诉你。”
她的回答多少让苏念年放下了一点心，眉眼不由舒展开来。
苏念年的关心令祁凝很是受用，于此同时，她心里一阵发痒，忍不住就问道：“年年原谅我了吗？”
她不喜欢和苏念年起矛盾，喜欢苏念年对她展开笑容的样子。
苏念年瞪了她一眼，“没有。”
嘴上说着没有，她却主动把祁凝的手指扣紧了些。
祁凝的心跳渐渐快了起来，她知道口是心非的小剑灵脸皮很薄，但如果自己不戳穿，就能多牵一会她的手。
===
不得不说，祁凝的“体罚”为苏念年提供了充沛的灵力，以至于当她们经过两天的跋涉，来到狐妖秘境附近时，苏念年依然觉得自己能维持很久的实体。
狐妖秘境声名在外，每次现世的时间又很固定，因此在它的外围，一个基本都是修士的小镇被逐渐建立了起来。
许多有实力的宗门，则在小镇中设立了据点，为前来秘境的弟子提供便利。
平时这里不算热闹，但最近几日，天下各地都有修士为秘境奔赴而来，原本冷清的街道一夜之间变得熙熙攘攘。
在这种情况下，改变外貌和身形，就成了必要的事项了——不然她们一露面，就会惹来一堆麻烦。
所以此刻，身处据点中的苏念年正坐在镜子前，仔细端详着自己的脸，思考从哪开始进行伪装。
唔……直接用□□的话会显得有些假，自己用灵力捏的话总是把五官捏歪，尤其是睫毛和皮肤纹路的修饰，该怎么才能……
“需要我帮忙吗？”在苏念年正在认真思考的时候，祁凝突然出声。
“！”从镜子中看到祁凝，苏念年惊了一下，要不是特别熟悉对方，她根本就认不出来身后的人是谁。
祁凝不知何时完成了易容，她现在的外表十分阴鸷，有着狭长而小的眼睛，高挺笔直的鼻梁，乍一看像个刻薄的商人。
苏念年目露新奇，“一点都看不出来瑕疵诶。”
“是吗，”祁凝微挑了一下眉，“我感觉脖子处的衔接有些不自然，帮我看看？”
说完，她就转过身，在苏念年旁边蹲了下来，随即撩起长发。
苏念年不疑有他，伸手拨开她的后颈处的碎发，认真地端详了一番，接着得出结论：“没有，很完美。”
她呼出的热气打在祁凝的脖颈上，让后者顿了片刻，才调整好状态，开口道：“那年年想要什么样的脸，我帮你捏。”
苏念年也不确定，“比较不起眼一点的？”
祁凝起身，绕到了椅背之后，跟苏念年一起看向镜子，“那就从眉毛开始吧，喜欢什么形状的眉毛？”
她用的词语是“喜欢”，苏念年不由被带偏了一些，“细一点的，不要太短。”
祁凝依言照做，她用覆着一层灵力的手盖住苏念年的眉毛，等移开之后，一对形状不同的眉毛出现了。
苏念年表情一亮，“……好逼真！”
她指挥着祁凝，对眉毛进行了微调。
“接下来是双眼，”祁凝的指尖抚摸过苏念年的眉眼，感受到她睫毛在轻颤后，才说道，“我慢慢改变你的瞳色，看到喜欢的颜色就告诉我。”
说着，她有意无意地捏了下苏念年柔软的脸颊。
苏念年没在意，她专注地看着自己的改变，直到某一刻，“就这样。”
她眨了眨眼，原本那双松烟色的眼睛像极了墨色玉石，而如今，变浅几个度的双眼多了些许暖意。
好看诶，苏念年不禁笑了笑，可一笑起来，弯起的眉眼就让她意识到了什么。
她下意识地喃喃：“好像……”
“嗯？”祁凝没听清她剩下的话。
“没、没什么，嘴巴就弄厚一点吧，眉毛也加深些。”
祁凝点了点头，而在她调整灵力的间隙，苏念年晃了晃脑袋，试图忘掉刚才的念头。
……她刚才描述外貌时，无意中贴近了祁凝的模样，导致伪装过后，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结合了自己与祁凝容貌特点的存在。
她和祁凝如果有孩子的话，可能就是长这样——不许想了！！
苏念年咬了咬嘴唇，逼着自己转移注意力，对祁凝说道：“秘境明天开的话，我们今天干些什么呢？”
之前她还是一把剑的时候，曾跟着祁凝去过很多秘境，当时祁凝会在秘境开放前调养生息、整理物资，她们现在是不是也该准备起来了。
然而祁凝却说：“带你在附近逛逛吧，修士的集市里有很多特别的东西。”
逛街！苏念年立刻就有了精神，“那随便给我捏张脸，我们快点出发。”
看着她迫不及待的样子，祁凝无声地笑了一下。
可苏念年说了“随便”之后，祁凝下手时反而犹疑了不少，她思前想后，花了许久才替苏念年完成了易容。
而在祁凝潜意识的作用下，苏念年新出炉的伪装即使比不上真正的样子，却依然十分耀眼，而且……
苏念年对着镜子不断地调整表情……虽说五官中只有两三分相像，可她总觉得，这张脸在神态间更像她和祁凝的孩子了。
七分像祁凝，三分像自己的那种。
苏念年侧了侧脸，又摸了下头发，接着做出一个祁凝惯常的冰冷表情——
好、好合适！苏念年捂了下胸口。
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祁凝有些开心，“很满意？”
“很满意——这样好看，”苏念年笑了起来，她扬起脑袋，“我们出门吧。”
===
可这次出行，并不像往常那般顺利。
她们才走过两三个摊位，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和打斗的声音，听兵器的铿锵声，像是两个剑修在争执。
他们争斗的位置正好在街头，不仅破坏了周围的几家店面，还引来了一大群围观的人。
修士奉行明哲保身的理念，眼看着中心的两人越打越激烈，却无一人插手，甚至还有些蠢蠢欲动、准备等鹬蚌相争完，自己从中牟利的人。
苏念年抬头看向祁凝，“去看看？”
在祁凝面前，所有的修士都能被她三招内解决，如今是筑基大圆满的苏念年想学习实战经验，最好多观摩一下普通修士的对阵。
祁凝点头，带着苏念年跃上一边的房顶。
“哟，没想到除了本人以外，还有人会想到来房顶看戏啊。”
一声轻佻的调笑声在旁响起，祁凝皱了皱眉，想换个地方，那人却突然起身，直直地望向苏念年，“诶，我们是不是见过？”
祁凝忍住了飞过去一道剑气的念头，苏念年也不假辞色：“没见过。”
“你看都没看我一眼，怎么知道没见过！”那人一边说，一边笑嘻嘻地挤到两人面前，“我看你面熟的很，像极了我的故人。”
她的脸与服饰都充满异域风情，某些小动作看起来不太像人修。
“你长得……”来人摸了摸下巴，盯着苏念年的眼神仿佛能把她烧出一个洞，“你今年几岁了？”
祁凝眉头一跳，表情阴沉地开始赶人，“让开。”
“别凶嘛，我就问问也不行吗，你未免把你的道侣看太紧了吧，太喜欢吃醋容易被厌烦的。”
“道侣”两个字戳中了祁凝，她骤然顿住，心头盘旋起对方的最后一句话。
她容易吃醋……？无稽之谈。
她明事理知进退，一点都不容易吃醋，所以才不会被苏念年厌烦。
苏念年脸颊微红，见祁凝没及时反驳两人的关系，自己也错过了时机，便随口回答：“千岁。”
她说的是自己作为剑胚出现在祁凝身边，到今天为止的时间。
“时间对不上……不对不对，她们双修多年，该不会有了孩子没告诉我吧……算一算时间的话，胚胎沉睡九千年不是不可能……”
来人自顾自地嘀咕起来，苏念年一开始还有心听了两句，后来对方越说越快，她也就没了兴趣。
此时，房下的两人打到了最紧张的时刻，随着一次重重的剑刃相击，双方都往后退了很远，人群潮水般地往外散开。
片刻后，左边的那名剑修率先倒下了。
苏念年被吸引着看去，便见倒下的那人吃了口丹药，苍白着脸，把剑灵放了出来。
这是苏念年第一次用这种角度看其他的剑灵，她不由身体前倾，专注地看向对方。
透明身体的剑灵神色木直，看起来与她平时的样子差别很大。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打起来吗？”这时，原本在一边碎碎念的那人凑了上来。
“为什么？”苏念年下意识地反问。
那人唏嘘一声，眼里充满了幸灾乐祸，“最近剑修中流传着一种奇术，可以献祭剑灵，增强自身的修为，而且这个剑灵呢，不限是自己的还是其他人的……”
“下面这两人，就是起争执后立了赌约，谁打输了，就把自己的剑灵送给对方……”
苏念年脸色一变，瞬间代入进了剑灵的角色。
剑灵对主人绝对忠心，认准了主人便永远不会改变，就算从主人那里接到送死的命令，都不会有异议。
“可是剑灵要是死了，主人也会受到影响……”
“哈哈，这就是最有趣的地方了，”那人越说越起劲，完全没注意到苏念年的神色，“这个‘献祭’，压根不是让剑灵去死，是给剑灵用一种特殊的矿石，让它们暂时拥有实体，接下来再用阴损的采补之法……”
苏念年瞳孔一缩，却在下一秒被祁凝捂住了耳朵。
“别听了，”祁凝轻声说道，望着底下那场闹剧，眼神平静无比，“脏耳朵。”
说到一半被打断，那人没露出什么不开心的神色，还不嫌事大地补充了一句，“听说剑灵的身体都是精纯的灵力，这个奇术开始流传后，还有不少修士开始狩猎剑修，专门找剑灵下手……啧啧。”
她捂嘴轻笑，“说什么正道修士，我看还不如魔修呢。”
作者有话说：
ps，无生子情节
祁凝不给年年下命令，如果下命令的话，年年是百分百遵从的hhh
毕竟这种命令要留到晚上，在卧室里下！
==感谢在2022-04-22 21:29:42~2022-04-23 21:43: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十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白 10瓶；花花 4瓶；哈 2瓶；何以解忧，唯有暴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