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年在迷迷糊糊中睁开了眼。
她睡了很长的一觉，才把祁凝喂她的灵力全部消化完，但对方那像极了冰制甜品的灵力，让她在梦里都忍不住舔嘴巴，醒来后还半天回不过神。
好吃……还想吃……
苏念年揉着眼睛坐起来，想看看祁凝在做什么，却先被一阵淡淡的花香吸引了注意力。
是从没闻到过的味道……苏念年起身，凭着本能往花香传来的方向走，可她才刚迈出一步，就啪叽一下摔倒在了床上。
摔懵了的苏念年在床上趴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低下头，去看绊倒自己的罪魁祸首。
原来是一块彩色的布缠住了她的脚……诶？
她的脚？
苏念年睁大眼睛，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腿。
把手伸到面前后，她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变成了软趴趴的样子，乍一看像极了用布料和棉花缝制出的玩偶的手……不对，不是像，就是玩偶的手！
苏念年的大脑瞬间清醒，她迅速把自己浑身上下都打量了一遍，接着确定了一件事：她有实体了！！
虽然这副实体看起来又小又软，和小孩子的玩具人偶没什么不同，但毕竟也是实体，是能触碰到外物、拥有实际感官的身体！
难怪她醒来时闻到了花香，换作还是剑灵的时候，她根本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一定是祁凝帮她做的实体，等会一定要好好感谢她，苏念年开心地想。
眼前没有镜子，苏念年看不到自己如今的全貌，她想了想，“咻”的一下从玩偶的身体中窜了出来，飘到床的上方，想仔细看看这副新的身体。
祁凝那么厉害，给她做的身体一定也超级无敌好看，到时候她要带着新身体出去找别的剑灵炫耀——
然后她就看到了一只呆头呆脑、五官歪歪扭扭、有不少线头露在外面的小玩偶。
苏念年：“……”有被丑到。
玩偶的针脚很粗，让人一眼就能看出缝制它的人并不擅长针线，抛去美观上的问题不谈，光看身体构造，它也拿不出手——
因为制作者的技术原因，它没有手指，眼睛用两枚灵石代替，嘴巴则是一条不怎么好看的线，甚至左腿还比右腿短了一些。
唯一可圈可点的，就是它身上那件像模像样的小袍子，但苏念年跟随了祁凝这么多年，一看就知道了这件裁剪规整、款式利落的衣服，并不是祁凝亲手裁制，而是她直接用法术把衣服缩小，穿到玩偶身上的。
两条腿不一样长，难怪刚才她走个路都会摔倒……苏念年默默地往下飘，钻回了玩偶里，打算装作没看到这一幕。
毕竟虽然丑是丑了点，但好歹也是一具能让她接触外物的身体。
苏念年回到玩偶中后，先是蹦跶了几下，又尝试着舞了一套剑招，她这些年基本每天早上都会看祁凝舞剑，早就把动作记得烂熟。
一开始，她的行动还有所凝滞，但到了后面，随着她逐渐熟悉这副身体的构造，就连后空翻都能做到了。
苏念年的脸上重新浮现起了笑颜——碍于待在小玩偶里，不管她的表情怎么变化，在外面的人看来都是一副睁着豆豆眼、正在发呆的样子。
在连续翻完几个跟斗后，苏念年的热情总算是被消耗掉了一点，她坐在那块彩色的布上歇了一会，开始扭头寻找祁凝。
身为剑灵，她只能在本体附近活动，祁凝又始终随身带着剑，肯定就不会离她太远。
可苏念年把周围都看了好几圈了，还是没找到祁凝的身影。
奇怪……苏念年闭上眼，感受了一下祁凝的气息，接着发现对方似乎……就在自己身边？
苏念年迟疑地走到暖玉床的外侧，轻轻戳了一下看似空无一物的空气。
空气中顿时荡起水波，伴随着一声轻轻的铮鸣，祁凝用来遮掩身形的结界解除了。
祁凝正在打坐冥想，她换下了之前的外袍，只穿着一件略显宽松的月白色常服，整身衣服由一根素带系着，纤细的腰肢被恰到好处地勾勒出来。
真好看啊，苏念年一边想，一边托着下巴看祁凝，可没一会儿，就因为玩偶身体的脑袋太重而被迫改变了姿势。
以往祁凝进入修炼状态后，至少要十天半个月才会结束，苏念年眼睛转了一圈，想趁祁凝闭目冥思，去洞府外面溜达溜达。
她作为一柄长剑跟随祁凝多年，对方在哪她就在哪，而祁凝偏偏是个无甚爱好、性情寡淡之人，除了对敌便是修炼，生活单调至极，以至于她也没了玩耍的机会。
如今有了实体，苏念年想出去看看的心便蠢蠢欲动起来。
她先是试探着往洞府门口走了几步，见祁凝没有反应，她就一步三回头地偷偷挪动起来，每走一小段路，就要确定一下祁凝的表情。
好在修炼中的对方似乎没注意到她这点小动静，苏念年很顺利地就来到了洞府门边，只差一步就能出去了。
望着外面的青山绿水，苏念年的眼睛亮起了光，迈开脚步便往外——
一阵微风拂过，祁凝悄无声息地挡在了她的面前。
苏念年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她仰头望向祁凝，举起自己软乎乎的手，干笑着打招呼，“祁凝，早安……”
“早安。”
明明没做什么，苏念年在祁凝的目光下却不由自主地感到了心虚，她足尖点地，别别扭扭地与对方搭话，试图把自己偷跑的事揭过去。
然而祁凝似乎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苏念年说一句，她就认真地回答一句，在发现对方维持抬头的姿势很累后，她甚至还蹲下了身。
她的态度让苏念年更加不自在了几分，硬着头皮多寒暄了一阵子后，她实在是受不了这种感觉，就开口提议道：“祁凝，我们出去玩一玩吧？”
因为有求于祁凝，她下意识地想拽拽祁凝的衣摆，然而玩偶的手并没有手指，这让她的动作看起来像是拍了拍对方。
其实，从苏念年睁开眼时开始，祁凝就从冥想的状态里出来了，并全程看完了小剑灵舞剑招、后空翻、跑来跑去探索洞府，以及打算悄悄溜出去的行动。
而现在，苏念年又说想出去玩……
祁凝不知道洞府外有什么吸引小剑灵的，她的目光扫过洞府内部，想到了用什么把对方的注意力吸引回来。
“不看看你的花吗？”
“花？”
苏念年顺着祁凝注视的方向转头，便在床的附近看到了一盆眼熟无比的花。
她刚醒来时闻到的花香，估计就是因为它。
“啊，是那天我们带回来的。”苏念年眼睛一亮，啪嗒啪嗒地往花的方向跑，无奈她的腿太短，跑了半天还比不上祁凝的一步远。
第一次体验到用腿跑步有多累的苏念年停了下来，理直气壮地朝祁凝张开手臂，“抱！”
祁凝的手指一颤，行动快大脑一步，把小小一只的苏念年抱到了怀里。
苏念年顺着祁凝的手臂滑下，在她的臂弯处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半躺下，然后指指床边的花，“出发！”
见祁凝顺从地迈开脚步，苏念年得意地笑了起来，被祁凝当作御剑飞行时的交通工具这么多年，她今天，翻身了！！
祁凝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尽管怀里小玩偶的表情没有变化，她却依然隐约感到苏念年的心情很好。
“哇！”
祁凝把苏念年在花瓶前放下后，后者深深地嗅了嗅花香，然后忍不住惊叹了一声。
第一次近距离闻到花香，果然和她想象中的一样，是新奇又美好的体验。
苏念年举起自己的小爪爪，碰了碰一片粉色的花瓣，微凉的触感让她的眼睛变得更亮。
“祁凝，这是什么花？”苏念年转头咨询道。
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后，祁凝回答：“是唐菖蒲的变种，剑宗里最常见的花之一。”
唐菖蒲，又名剑兰，其形如剑，象征正义与忠贞，而栽种在剑宗山间的唐菖蒲，研碎之后可以用来保养剑身，对剑灵亦有微小的益处。
祁凝表现得十分见多识广，苏念年不禁心生敬意，夸了对方一句后，还与有荣焉地心想：不愧是我的主人，什么都懂！
祁凝的嘴角显出淡淡的弧度。
远在万里之外、正在给新入门的弟子上早课的药宗长老：……刚才那个突然传音问我问题的，是剑尊大人吗？
苏念年欣赏了唐菖蒲一会后，不知为何隐隐感到了些许违和，“它是不是和我们摘回来时的样子不太一样啊？”
祁凝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当然不一样，那天那束唐菖蒲，已经因为她的一时之举，变为了齑粉，如今苏念年面前这束，是她照着样子重新摘来的。
祁凝本以为苏念年不会注意到这点，却没想到自己的小剑灵竟如此敏锐。
“虽然花朵看起来没什么不同，但由你用灵力捏的茎叶，好像和之前有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唔……”苏念年摸着下巴沉吟片刻，语气有些不确定，“……感觉这朵花中的灵力更甜一点？”
之前摘回来的那朵则更加冰，几乎没什么甜味。
祁凝没想到苏念年是用这种方法发现端倪的，她垂下眼睛，正在组织解释的语言，却听对方说道：“不过没什么关系，只要好看就行了——祁凝，我们出去玩吧？”
“……”祁凝本以为自己已经成功转移了小剑灵的注意力，怎么她还想着要出去玩？
“走嘛走嘛，我们可以去抓两只兔子来烤着吃，之前带你飞行的时候，我看到过好几次宗门弟子在烤野兔子，感觉一定很香！”
祁凝没说话，等苏念年疑惑地碰了她一下后，才慢慢开口：“……兔子，很可爱。”
苏念年眨眨眼，“所以？”
“……不能吃。”
“那为什么剑宗弟子们……”
“这是剑宗规定，不能吃兔子……我会告诫那些违规的弟子。”
说完，祁凝又是一道传音。
收到传音的剑宗宗主：……
祁凝的言辞很平静，令苏念年不自觉地就相信了，虽然有些遗憾，但她还是放弃了吃兔子的打算。
“那不吃兔子，我们就随便逛逛吧。”
见苏念年还是想往外跑，祁凝看了一眼身边的花，把花瓶朝她的方向推了推，“不喜欢了？”
苏念年有些心虚，她就是三分钟热度，吵着要养花的时候比谁都积极，等真把花带回家了，又没了热情。
但这种心理活动她不敢在祁凝的面前讲，毕竟她还是喜欢看到单调的洞府里多点亮色的，万一说了实话之后，祁凝把花丢了怎么办？
于是，苏念年开口道：“喜欢的……我就是在想……外面可能还有更好看的花。”
祁凝皱起了眉，“若是有更好看的，你待如何？”
“啊……”苏念年思考了一下，举手回答，“那就也带回来养！”
她想得很简单——她喜欢好看的东西，在能全都要的情况下，就没必要进行选择了。
毕竟好看的东西摆在一起，会更加好看。
苏念年没把两人的对话想到什么严肃的方面去，祁凝却暗暗记了小剑灵一笔。
如此喜新厌旧、没有恒心……一定是她没教育好自己的剑灵，看来，她有必要去一趟宗门藏书阁，拿几本清心凝神的功法给苏念年看看了。
祁凝心里觉得，苏念年是太闲了才会一直想出去玩，便在对方看过来时开口道：“念年，你是否想要修炼……剑灵若是修炼到元婴期，就能自行凝出实体。”
苏念年经脉根骨绝佳，很适合修炼，如果她想的话……
“想！”
一听到“凝出实体”，苏念年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她现在虽然有一副身体，但作为玩偶，行动起来着实有些麻烦，如果能拥有真正的身体的话……
苏念年想起预言说自己是万年来天赋最佳的人，还是祁凝的命定弟子，就觉得自己合该立即开始修炼，不然耽误的可是整个修真界的未来。
祁凝见苏念年意愿强烈，心中因对方一直念着外头而生起的波澜总算平静了下来，“那……”
这时，苏念年转念想起祁凝把自己按回剑柄中的一幕，顿时不开心地扭过头，哼哼唧唧起来，很记仇地闹别扭，“算了，某些人不想让我修炼，我还是不修炼了。”
如果不是祁凝当时阻止，她已经在万众瞩目之下，拜祁凝为师，进入剑宗了。
祁凝的脑回路没和苏念年对上，误会了对方的话，导致她瞬间杀气外泄，声音中透着股冷意，“谁不让你修炼？”
竟然有人敢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威胁她家的小剑灵……
苏念年：“……”总不能说是你吧。
她意识到两人的交流出现了偏差，又一时拉不下面子解释，就想跳过这个话题，可祁凝似乎很执着地想得到答案。
见绕不开祁凝，苏念年转而说道：“就算我想拜师修炼，也找不到合适的师尊啊，而且……”
“我。”
“而且，谁会……诶？”
苏念年透过玩偶豆豆般的眼睛看向祁凝，就见对方面色沉沉地重复：“我。”
明明她说的只是简单的一个字，苏念年却从中读出了“除了我，不能是别人”的浓浓意味。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后背贴在了冰凉的花瓶上。
祁凝似乎怕苏念年反悔，她拎住小玩偶的领子，把她放到了自己的手心，一字一顿地说道：“现在就开始修炼。”
苏念年脑袋一热，脑海中浮现出了祁凝传来的引气入体的法决。
还想着能混出去玩玩的苏念年：“……”
祁凝一脸严肃，“从玩偶里出来，然后脱掉衣服，我帮你运气。”
苏念年：“……”
“……啊？”
作者有话说：
翻来覆去想不懂祁凝意思的药宗长老：呜呜呜剑尊大人是什么意思
吃着烤兔突然天降横祸的剑宗弟子：呜呜呜剑尊大人是什么意思
突然被要求脱衣服的年年：什么意思！！
祁凝：认真养小剑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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