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到欣慰,可同时又难过。◎
其实不适应也就是一会儿的事儿。
众人依然照着原计划往北靠, 去寻找阿赞口中的大裂缝。如果是个秘境,那对于小队中的其他人来说,这一趟怎么也是不亏的。
江咎抱着季晗之,十六和叶子如今修为也跟上来能够自己赶路了, 便也没人再去照顾。
季晗之看着飞速掠过的风景, 趴在江咎怀里有些恍然道:“也是难为你一直这样带着我走。”
江咎笑了一下:“不难为。”本想伸手拍拍季晗之的头, 可对着这个小季晗之怎么也下不去手。
他们是一个人, 用的一个身体, 来自同一个灵魂的不同时期。
可他就是觉得好像还是多少有点别扭,江咎觉得自己的灵魂也被放在火上炙烤。
他觉得自己作为季晗之的伴侣,理应要接受和爱季晗之的所有一切。可当两个季晗之同时存在的时候, 他不能毫不犹豫地说他也爱这个。
那不现实, 也不可能。他不知道应不应该, 但他是真做不到。
对着这个幼年版季晗之,他一点旖旎的心思都生不起来。
他心疼这个小季晗之,也喜欢他, 但不是对季晗之的那种喜欢。像是对着一个疼爱的弟弟, 再多一分就会让他生出一种微妙的背叛感。
这很古怪,他真的觉得自己也快要离魂症了。
到最后这个手也没落下去。季晗之在他怀里趴着,他抱着自己的手臂将人圈住, 尽量避免其他不该有的接触。
而且如果这样的情况一直重复进行下去……他闭了闭眼睛,不敢想也不能想。
凌冽的风吹过他的脸颊, 像刀子一样凌迟着他。
不管别人怎么看,或者在相同的情况下又会怎么做。可他江咎就是这么一个轴人。他这一生只能爱那一个季晗之。哪怕这真是一百年前的季晗之短暂的出现在季晗之身体里, 他也做不到。
他感到欣慰, 他的季晗之还有过这么快乐单纯的时刻。可同时又难过。这样简单的季晗之在一百年后就不见了。变得沉默寡言, 哪怕心里再活泛儿, 脸上也永远没什么表情。
小季晗之不是说了吗?在他不了解的地方有东西叫平行世界。
如果有可能,他希望这个小季晗之能在某个世界的将来遇见属于他的江咎,而不是他这一个已经属于季晗之的江咎。
他觉得自己这话很绕,可他就是这么想的。
又或者遇见的不是江咎,是别的什么让他快乐的人那也好。
叹了口气的功夫,几人落在林间。
“就在这附近吧,前头就是与北域接壤的天壁了。”十六从林子里蹿出来,手里还抓着一把草药:“这些能安神,给季晗之用。”他将药草放在江咎手里,转身去和其他几人商量着以这里为据点向外扩散着找。
江咎定然是去不了了。之前的季晗之倒也还好,还能用剑只是没有灵气,身体也算灵巧。可如今这个,显然是真的不能了。他们几人也不放心,商量过后还是觉得由江咎在这里护着最稳妥。
江咎还想说什么,十六摆了摆手:“得了,你们两个就在这里当个标志物,有你们在我们也不会走散了。”他笑了一下,和江不孤又蹿进林子。
叶子冲他们打了招呼,也和林源去了另一边。
江咎和季晗之坐在树底下,一时间有些恍惚。觉得南裕城真是个灾地。去了一趟出来,就好像什么都不是什么了。
他怔愣的时候,季晗之缩着腿坐在一边。
他看起来很好奇,看着那些植物的眼神很惊叹。可他不去碰,也没出声问。就单纯地看着,看一会儿之后回头去偷偷看看江咎,然后发呆,再回过神去看植物,再发呆。
他到底不是一百年后的季晗之那样见多识广又冷静。刚才和江不孤他们交流完全凭着一股子新奇的劲儿。可现在那股撑着的劲头没了,所有的一切都陌生起来。
“我其实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你。”季晗之想了想,还是说。
江咎苦笑一声,头靠在树干上去看天:“说实话,我也是。”
“哈哈,是吧……咳咳……”
“我很有……剥离感,感觉身体和灵魂独立了。”他听着季晗之用一些新鲜的词语说着,但江咎没打断他。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还觉着自己是自己。但现在听了这么多,我有种莫名的这个身体不属于我的感觉。”他嘲讽的笑了一声,不知道在笑什么。
江咎转过头去,看见他他双手抱着放在自己膝盖上,下巴磕在胳膊上:“我觉得我像是鸠占鹊巢的那个鸠,奇奇怪怪的。”
“这一路上看着你们和这个完全不熟悉的世界,这种感觉就更明显了。”他脸上一直挂着笑,却比哭还要难看。
“我不仅不知道怎么面对你,好像还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他转头过来,与江咎的视线对上。
他的眼神还远没有季晗之那样复杂而沉静。里头是清澈见底的惶恐不安。
原来是这样。
江咎眯着眼睛靠在树上。
不是一百年后的季晗之复制了一个自己来拯救自己。江咎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指尖好像在空中抓了什么东西。是一百年前那份恐惧和不安始终都没有消减,被摁在了心底的最深处。季晗之逼着自己去面对,可他也许自己都没有想到最后会造成这样的局面。
他视线落在还在一旁嘀嘀咕咕的季晗之身上。
造化弄人。
最终还是叹息一声,语言苍白而无力:“说到底,你们也是一个人。这也是你的身体。”
也不知道最后这个季晗之会如何。两人的记忆会融合吗?还是干脆就会变成这样,一个身体里有两个灵魂呢?
江咎闭了闭眼睛,肩膀似乎都要塌下去。可他还没撑着再劝什么,身边的人就睡着了。均匀的呼吸声让江咎都有些愣神。
江咎看着对方脖子上的红痕,神情晦涩的去看天,看树。
这是什么三重折磨?一行字惹的两个人和多出来的这个小季晗之都不安生。谁都痛苦迷茫,也谁都无可奈何。
江咎觉得自己也要魔怔了,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
睡吧,睡醒了说不定就好了。那能怎么办,还能不干了吗?不能的,季晗之就这一个,他撒不开手。要让他就此不管这个人,江咎肯定不能答应。
话分两头,十六和江不孤从江咎的方向离开之后,一直顺着天壁下的树林往东边找。
一边找俩人隔着林子还能随意唠上两句。在外表看来,两个都还是少年人。十六虽然活的多了那么些年,说话上也更注意了点,但到底之前也被部族保护的好,遭逢变故就一直在深山老林里,比起江不孤这样年轻的热烈单纯,他也差不去哪里。
“那你之前呢,做什么的?”江不孤好奇的问他,手里的扇子拍开一根伸过来的诡异藤蔓。那藤蔓还要再拦,被他一扇子齐根斩断。
十六那边多少有点手忙脚乱。他到底也不是善打架的,手起刀落的事儿他来不了。手上的指甲长出来,妖气弥漫间好一会儿弄断了一根藤蔓。江不孤看了一眼,手在腰间一抹,扔给他一个小袋子:“十六哥,这个给你。你用了,里头有剑。”
十六那边喘着气,下意识接过来。精致的小锦袋落在手心里,他立马摆手道:“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一个乾坤袋,他和叶子都没有这玩意儿。他们两个就是两个平头老百姓,这样的宝贝平时也见不着。
“不贵重,就是少见。”江不孤扇子动了两下,两根隐匿着突过来的藤蔓应声断裂:“我这个多的,你拿着也方便。”
十六不说了,看了他一眼,妖气溢出来。那乾坤袋看来真是多的,顶上居然连江不孤的妖气也没有,不知道是压根没用过,还是刚才扔过来的时候给抹了。
拿出一把大刀,十六掂了掂:“这可以,感觉挺称手。”他挥了两下,带起呼呼的风声。
江不孤看着,脸色难言。
十六和他差不多高低,都属于还有点没长开的样子,也就一米七多点。那把刀是林源打的,本来就是给高壮的妖族用,有两米多长,百来斤重。十六在那舞的虎虎生风是不错,但看着总归是有一点别扭。
他咂了咂嘴:“成,你喜欢就行。”
两人一路过来什么也还没看到,摘了些十六说能用的草药也就打住了。正觉得他们恐怕找错方向的时候,拨开树丛,柳暗花明。
那裂缝确实是大,江咎的推测没错。
但阿赞他们给的信息多少有点问题。这哪是裂缝啊,根本就是个黑底儿的大洞!
十六拄着刀与江不孤对视一眼:“大裂缝?”
江不孤盯着那大裂缝艰难的点点头,又听十六道:“挂在天上?!”
那裂缝和天是一点边也不沾。它就杵在地上。
那黑色大洞有约莫四十米高低,像个大门似的,黑漆麻乌的一大片。之前被树林那高大的树木挡住了,如今却看的清楚。以这洞为中心,周围不要说树,连草都没几根,在这茂密的丛林里隔离出一片诡异的空茫地带。里头好像还有水波在旋转,江不孤看上两眼就头晕目眩。
“就是这个了吧。”江不孤压低了声音。他妖气大概一扫就能感觉到这附近潜伏了不少兽人,恐怕都是附近各个部族过来探听情况的。
十六站在树后头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先撤,回去跟他们商量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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