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了……”
黑色大床上，暧昧低吟和锁链声响起，裴明眼泪都哭干了。
萧陵这才结束了这一晚的亲昵，抱起他，给他盖好被子揉腰。
自从别的王都进入轮回后，萧陵便开始处理堆积的一切事物，这些事忙得他足足处理了一个月才堪堪弄完。
这一个月里，他忙得和裴明什么都做不了。
如今好不容易处理完了那些政事，这才有心思来将这一个月里的次数都补回来。
而裴明却实实在在、舒舒服服的泡了一个月的澡，皮肤里都浸着一股药香味。
“我大概明天不能动了。”裴明整个人瘫在床上，手指发麻，幽幽叹气：“我可以理解你一个月都没吃饱，但是这样下来我可能两天都还在痛……”
前世身为神体时还能来个三天三夜，现在一晚上就不行了。
“嘘，我错了，下次一定不这样了。”萧陵低声哄他，“不过鬼和人不一样……慢慢的，你会发现你的身体也不一样了。”
此刻的裴明还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他只是嗯了一声，迷迷糊糊睡着了。
直到次日一早。
裴明发现衣服变大了，但浑身的疼痛却都没了。
“……”他沉默的拿起自己的衣服，想找萧陵，却发现他人不在。
这才早上八点？！他又跑哪里去了？裴明从被褥里钻了出来，挠了挠头发，道：“江宁源……”
声音也脆生生的，像个小孩。
江宁源带着疑惑走了进来，却看到榻上有个孩子，顿时一惊！
“你是谁？从哪进来的？”他惊慌的看着面前这个长得无比好看的小孩。
裴明抿唇，抬起那淡绿色的眼眸，“我是裴明。”
江宁源瞪大了眼睛：“胡说！我家裴公子这个时候不是这种颜色的眼睛！”
眼睛？裴明瞬间身影一闪，跑到了巨大的落地镜面前，里面映出来一个披着不合身黑色外袍的绿眼小男孩。
他沉默片刻，道：“……你，你把萧陵给我叫来。”
怎么还突然变成绿眼睛呢？！DAO.DU.JIA.BAO.ZHA
萧陵显然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很快就端着东西来了。
“怎么了阿明……”他看着面前刚及大腿的小男孩，忍不住笑了：“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按理说应该还要再大一些才醒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裴明委屈的看着他，问，“我现在饿了连个碗都够不到！”
摸了摸他的头，萧陵抱起他，坐在榻上，“没关系，你有我在呀。”
“……”
他怎么不知道萧陵有恋／童癖？！裴明咬了他一口。
小孩的牙齿不硬，他也没用多大力气，对萧陵而言这可能跟猫抓的没两样，鬼王血眸中显出一些笑意，“好啦……你还记得你喝了一个月的药、泡了一个月水吗？”
裴明犹豫的点点头。
都泡的身上要带花香了！
“那些药水是给你洗涤经脉用的，再加上我昨夜渡给你的法力，你就可以慢慢长成前世的样子，背上的胎记也会完全消失。”萧陵解释说：“只不过他有三个阶段，从五岁到十六岁、十九岁，经历了这三个阶段就可以和之前一样了，法力也会和你的身体更融合些。”
他解释完了，裴明却还是生气：“我要多久才从这个小矮人变成十五岁？”
“再过一个时辰会成十六岁，”萧陵拍了拍他的背，“三个月后会变成十九岁……接下来就是自然生长到你想要的岁数，那时候停下就再也不会变化了。”
“我本来预计你还会再睡一个时辰的……”萧陵颇为苦恼，“失算了。”
这倒确实比人类的躯体好很多，裴明已经可以感受到经脉当中流淌的神力。
“一个时辰吗……”他抱着萧陵，喃喃，忽然抬头，“当时那座桃源城还在不在？”
依照萧陵念旧的风格，应该会用术法将那里包裹住不让现代人开发才对。
“……有，”萧陵蹙眉，“你想干什么？”
裴明眨眨眼，“你接下来在鬼界还有事吗？”
“……重要的已经处理了，小事可以分给副手。”萧陵掐了掐他的脸，神色颇为宠溺，“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们……去……桃源城里玩吧？”裴明眨眨眼，“从鬼界到那里应该有一个时辰吧，那个时候我已经变成前世遇到你的样子啦！”
“我们去那里重新看看吧，我还没见过满城的桃花开呢。”
事可以不做，老婆的话不能不听，萧陵笑着答应了。
一个时辰后。
桃源城。
空中的飞行马车落了下来，裴明远远的便看到了那满城粉色的桃花。
而此刻的他已经变成了少年身形，穿着一身青衣，皮肤白皙，青绿色的眼眸里灵动无比。
和前世没什么两样。
“到了诶！”
裴明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看着面前只有修炼之人才能发现的银色结界，伸出手碰了碰。
他本以为会弹回来，却发现自己竟然穿了过去！
刹那间满城嘈杂的交谈声传来，他愣住了。
随即才反应过来这可能是萧陵布下的幻境。
“这里只有你和我才能穿过去。”萧陵忽然说。
就像那柄有两个主人的朝暮剑一样。
这个地方，是只属于他们的。
“……那还等什么，不快点和我一起走进去？”裴明拉起了他的手。
或许是身体变化的缘故，他也逐渐趋向了那时的心态。
天真而善良。
这是裴明第一次在这城中逛，之前他只有一次女装出来过，且那时还是雨天，根本就没看清城里布局。
这一次却是艳阳高照，满城粉红花瓣落下。
看上去很美。
也没有寻常桃花那股浓重的香气。
萧陵也穿了身白袍，他看着裴明高兴的神色，自己也仿佛被感染了，血色的双眸里显出更多的笑意，嘴角也不由自主的勾了起来。
真正的喜欢一个人大抵便是如此吧，会为他的开心而高兴，会为他的难过而哭泣。
他身为异鬼，本来这一辈子都不会感受到这种情感，是托了裴明的福，才会有这种美好的爱意。
“你会自己一个人悄悄的回来吗？”裴明突然问他。
“……会。”萧陵如实答了，“在你死后，我经常会去萧府。”
那个时候他走到哪里好像都能看见裴明，听见裴明的声音。
“萧府，也还在？”裴明愣了下，“那你当时的爹……后来是怎么样了？”
他本以为那是萧陵的伤心地，早该没了，没想到还在。
“我爹啊……他被管玄用火烧死了。”萧陵想起那个老头，忽然一笑，“有时候觉得挺对不起他的……毕竟曾经当过他的孩子……后来那天轮回井魂魄们排队投胎的时候，我看见他了。”
他仍然记得萧父在看见他的瞬间，眼睛里就盈满了泪。
而他也沉默着走了过去，朝他磕了个头，说明了自己是鬼魂下凡的情况。
然后他爹就安心的去投胎了。
萧陵提前看了他的人生，觉得甚好，便没有改。
他会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有一个真正孝顺的孩子。
至此也算有个好结局。
“……管玄，”裴明想起他，皱眉，“他这个人真是太奇怪了，根本看不透他想要什么。”
萧陵知道，但他并不打算告诉裴明。
谁让他曾经捏碎过裴明的手、还害他们差点误会一辈子呢？
如果当时裴明真的信了管玄的话，没有捏碎那个可以引来万鬼的石头，那今天他们都不会站在这里。
“谁知道呢……兴许是脑子有问题。”萧陵牵着他的手，“我们回萧府看看吧？”
“好。”
话音刚落，两人的身形一闪，已经到了那棵巨大的梧桐树下。
那里原本支着的那张软榻在风吹雨打之下变得有些岁月的痕迹了，萧陵不知为何，没有用术法将梧桐树变得常青，反而光秃秃的。
也许是为了记住什么。
“这张榻居然还在，”裴明按了按，“质量真好啊。”
他刚说完，软榻便碎成了片片。
“哈哈哈——”
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们想起西南山上秘境中，在竹屋的时候了。
那年满山遍野的萤火虫和潺潺小溪，以及那青紫色的草地。
还有那荒唐又意乱情迷的一夜。
虽然结界将这里隐形了，保护的很好，但台阶石缝间还是能看到有些旧了，长出了青苔。
旧故里，草木深。
物非往日物，人却还少年。
“今夜我们就宿在这里吧。”裴明看向萧陵，笑了笑，“我记得那个时候我躺在这里，你非说会感染风寒，然后把我抱回了屋里……”
后来就是半哄半推的一起睡下了。
“啊……好怀念那个时候。”裴明发出感慨。
“有什么好怀念的？”萧陵忍笑，倏然一抱抱起他，“我现在也可以抱你回去！”
“诶！”
失重感蓦然传来，裴明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萧陵抱了起来。
“我靠！”他抱住萧陵的脖颈，“你这都多大了，还抱得起我吗……”
“那我现在摔你下去？”萧陵嘴上没好气的道，手上却紧紧的抱着，抓的很牢，“什么叫多大……你现在十六，我也就才……让我想想那个时候我多大……十七？十八？”
“也差不了多少了。”裴明掐了掐他的脸，突然想起了自己那时的心境，“我记得我第一次在那边那个山上遇到你的时候……就是你拿刀说我是妖怪，要砍我的那一次。”
他生怕萧陵记错，特意说：“我第一眼见到你，就特别喜欢，觉得你那个时候比鬼界的异鬼好看多了，还有体温……”
“我现在不好吗？”萧陵把他扔在榻上，嗷呜一声咬在了他的脖子上，印下一个狗咬似的痕迹，“我觉得现在我们都很好……”
那倒也是，裴明心想，你现在的这颗心脏是我给你从麻姑那找回来的，当然比过去好！
“嘶嘶嘶——疼！你怎么还往下咬了！”思绪被锁骨上的疼痛给强行收了回来，裴明没忍住抓住他的头发，微微扬起，“你再这样我下次给你戴个狼狗止咬器了啊！”
他们现在也是可以通过新开发的鬼力传送带回到现代的，裴明在人间的那套房子也没有注销，一直留着，按时去交个水电就行。
裴明还用了点力气从当时那堆烧碎的花里面捞出了他那倒霉弟弟的一点点碎魂，养成以后将他的魂魄打回了人间。
一直躺在病房中的植物人裴望也苏醒了过来，失去了鬼界的记忆。
而裴家父母记忆中的裴明也被萧陵用鬼王力量抹去了。
从此以后如他们所愿，他们就只有裴望一个孩子。
他们以后不会再提起裴明，也不会去给他提交什么死亡申请。
但别的东西会证明裴明在那个时代生存过。
直到最后他自己也不想回去，再以失踪名义被强制注销户口。
“狼狗止咬器？”萧陵没怎么在人间生存，根本不懂，抬起头，“那是什么？”
裴明莞尔一笑：“忠犬必备的一种……防止狗咬主人的器械，大概长这个样子——”
他倏然掀开萧陵，跑到了书桌前，拿起毛笔，蘸了墨水，在宣纸上勾勾画画，画出了一个大概。
曾经身为插画师的技术还在，因此裴明把那个东西画得很逼真。
和实物没两样。
画到最后要完成时却没有了墨水，裴明有点强迫症，非得画完不可，便找了找抽屉中有没有墨锭。
谁知墨锭没找到，却有个大红金色的帖子落了下来。
“……咦？这是什么？”裴明低头捡了起来，“好像是喜帖……”
听力很好的萧陵瞬间反应过来了那是什么，连忙跑了过去，“别打开——”
却已经迟了。
那大红烫金的婚书两个字映入了裴明的眼底——
婚書：
兩姓聯姻，良緣永結，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謹以白頭之約，書向鴻笺，好將紅葉之盟，載眀鴛譜，此證——
蕭陵，裴眀。
癸卯年辛酉月丙戌日。
明明是繁体字，但裴明还是将它们认了出来。
这就是萧陵曾说过的，亲手写出来的婚书。
……该说他的字写得很好看吗？
裴明看向萧陵，将那婚书展开了来，道：“写得很好啊，怎么没给我看过？”
“……那个时候你已经不在了。”萧陵放下要去拿那婚书的手，抱住裴明，一起看那大红烫金的帖子，道：“我其实写的也不是那么好，你看那个名字后边，我感觉我写着隔的空太大了，差点意思。”
裴明眨了眨眼睛，把泪水憋了回去，点头，“是……是有点，不过加一点东西就刚刚好了。”
他抬起手指，指尖突然凝出一道金色的光芒，在那两个名字的后边分别画了一个很小的符号。
萧陵两字的后边跟着一个栩栩如生的可爱小鬼魂，裴明二字的后面则是一条小蛇。
那条蛇和萧陵眼睛下的印记一模一样。
如此看来，那空的地方倒像是就等着裴明来添这两笔小画了。
“确实好看。”
萧陵忍不住笑了，将那婚书一手夺过来放在了桌上，吻住了裴明的唇。
窗外的桃花被风吹起，落了几瓣鲜艳的花在那婚书之上。
良缘喜结，红叶之盟。
终得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