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胤祕闻言神情微怔, 注意到胤祕手中的糕点已经吃完，嘴里还鼓鼓的，显然是听他说话一时入了迷, 忘记了嘴里糕点这回事儿。
但两人的距离有些远，胤礽碰不到胤祕的小脸。
想到这里, 胤礽微微直起身拿了个糕点塞到胤祕放在桌上的小手里, 嘴上的话语不断。
“阿泽尔问我，那几年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许是担心我可能看不到当时的你，所以并未直接了当道明胤祕的存在。”
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糕点, 像是才想起来嘴里还有糕点，胤祕的小嘴下意识开始嚼动。见胤礽说了一半后又停下了话语，胤祕目光不离胤礽，催促他继续说。
“真是...我怎么就能看得懂你的意思呢。”
嘴上没忍住吐槽了一句, 但胤礽稍微想了下后，还是顺从着胤祕的意思接着开口说下去。
“我说我见到你了, 也好好照顾你了。”
当时听到胤礽的这话, 阿泽尔整个人肉眼可见放松了下来。
或许之前, 尽管他没有与任何人说, 也从未表现出来, 但阿泽尔或许这些年一直都惦记着这件事，担心胤祕如今身处哪里, 过的怎么样了。
想到当时阿泽尔的反应, 胤礽没忍住啧了一声。
“我如实说了，也与他说了, 你早已去投胎之事，但之后的事情就未继续说了。”
当然, 当时见他没说，阿泽尔也识趣没再继续问下去。
听着胤礽的话，胤祕若有所思。所以也就是说，阿泽尔还不知道胤祕就是当时在他身边那个小孩。
总算听到他关注的事情，得到了准确答案，胤祕像是泄气的皮球，一下子就放松了撑着身子的力道。
“那就好，那就好。”
身子与精神总算放松，胤祕又后知后觉想到了些之前他没想到的点。若阿泽尔早就知晓了他的身份，之前对他就必定不会是那样的态度吧，说不准会恢复像之前对他那样的态度？
虽然胤祕之前是已经习惯了他个样子 ，但果然是如今的阿泽尔更好一些吧？对他的包容度也更高。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们也不再继续讨论这件事，胤祕低头专心用着糕点，面前胤礽低头看着他用糕点。
屋内安静了好一会儿后，胤礽淡淡的话语又传来。
“他最近身子怎么样？”
是若光听语气不听话语内容，可能会以为他只在询问像吃饭了没这样日常的话，虽然在胤祕听来，胤礽问的就是这样的话。
但天知道，胤礽方才是在心中纠结了好一会儿才说服自己开口将这话说出来的。
“啊？...”
正吃的高兴，忽然听到这样不明不白的问话，胤祕先是一愣。
见胤礽双手抱胸看他，胤祕很快反应过来。
“噢噢，还不错啦。就是...”
听着胤祕前半段的话，胤礽神情稍微舒缓，听到后半段，他眉头不自觉竖起，面上多了些不满。
“啧，说话就好好说，别卡在一半又不说了。”
胤礽话语里的不满表现的很是直白，但胤祕此时没有精力与他生气这些，似是想起了些事情，他抬头看向胤礽的面上稍带犹豫。
“我看到的与阿玛表现出来的，一直让我觉得阿玛的身子还算硬朗，小毛病虽然一直有，但基本上没有生什么大病。但我之前偶然间听到奴才们的讨论...”
许是胤祕此时面上的神情过于茫然，饶是胤礽对他之前的犹豫有些不满，此时也没了与他计较的心思，只是双手抱胸等着胤祕继续说下去。
“他们说，阿玛最近精神只是因为用的药很猛，所以精神才一直保持的很好...”
胤祕不是很明白什么叫药用的很猛，什么叫因为如此，才保持的很好...
胤祕不明白，不代表胤礽不明白，听到这些字眼，胤礽脸一沉，周身氛围也变得有些暴戾起来。
这些人可真是...
真想把他们的嘴都撕了，居然敢在背后这样议论主子。
所以啊，他最讨厌那些不知所谓的奴才了。
抬头对上对面小孩面上有些不知所措，却又一直看着他，想从他这得到答案的模样，胤礽沉默了瞬。
“胤祕。”
叫了一声胤祕，见小孩儿抬头看他，胤礽话语肆意。
“不用管他们是怎么同你说的，当他们只是在狗叫，若实在担心，就去问负责的太医。...若我没记错，如今可仍然是吴太医在负责他？”
见胤祕点头，胤礽朝他轻颔首，又接着道。
“实在担心就去问吴太医吧，那老东西虽然性格不怎么用，但精通医术，是宫里难得可以信任的人。”
见胤祕乖巧点头，想到康熙如今的年纪，再看看坐在他面前小小一个，模样稚嫩的胤祕，胤礽又开口叫了胤祕一声。
见胤祕抬头，胤礽又接着开口。
“虽然我这样很残忍，但这是胤祕迟早要面对的事情，胤祕应该知道吧，他年纪大了。”
随着胤礽的话语落下，时间好像忽然暂停了，垂眸看着自己的手，下意识攥紧拳头，胤祕心中升起了许多难过。
他知道迟早会有这样一日，但他并不想这样的日子到来，所以胤祕始终避开这个事情不愿多想。
却不料在他没有一丝准备的情况下，胤礽竟如此直白地将血淋淋的事实直接揭露在他面前。
缓了好半晌，抬头对上胤礽的目光，胤祕轻轻点头。
“...我知道的。我一直明白的，所以我总想着多陪陪他。”
这也是胤祕为什么将来见胤礽的时间都挪到休息日，平常总与康熙呆在一起的原因。
“至于他们总说的...保成哥哥放心，我肯定更相信吴太医与阿玛。”
对上胤礽的目光，胤祕扯扯嘴角，强行对胤礽扯出了一抹笑，然后缓缓呼出一口气，放松了身子。
还好，好在胤礽还有分寸，虽然赤裸裸就将事实都摆到了胤祕面前，但好歹没有完全不顾及胤祕的感受，没让他受到那样大的冲击。
见胤祕缓过神来了，想到之前他与那人之间的相处，胤礽又开了口，好似不经意间提醒。
“胤祕应当知晓吧，坐到这个位置了，什么都是囊中之物，再加上他这样喜欢胤祕，说不准日后会发生一些失控的事情，胤祕要做好心理准备了。”
说到这里，胤礽心中又庆幸，好在这弟弟不是寻常年幼的小孩，若是他的话，应该可以好好安抚那人的情绪，也能理解他吧。
想到这些，胤礽忽然心生些羡慕。
真是，也不知道那人哪来这样好的运气，岁数都这样大了，居然得到这样好的孩子陪着。
饶是胤礽先认识的胤祕，但此时，他仍然羡慕起了康熙，羡慕他总是能有胤祕的陪伴，而他只能等胤祕偶尔来看看他。
抬头见胤祕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胤礽敲敲手臂下的椅子。
“总之——，胤祕有准备了就好。”
他也做好准备，说不准日后哪天开始，他可能就要许久才能见到胤祕一次，或者好几年都见不到他了。
“...我明白了。”
——
从胤礽这里出来，胤祕没有直接回乾清宫，绕路去了趟御花园后，他才又折回了乾清宫。
手中拿着几支梅花，胤祕脚步轻快往御书房里走。
“阿玛阿玛~”
大步来到书房里间，见康熙坐在书桌前，胤祕拿着手中的几支梅花跑向康熙，将梅花推到康熙面前给他看。
“阿玛快看，这是胤祕亲自为阿玛摘的梅花，阿玛可喜欢？”
胤祕的小手拿着梅花树枝递到康熙面前，梅花好看，但康熙第一眼先注意到的却是胤祕的小手。
大抵是因为拿着梅花枝太久，原本白皙的小手此时红通通的，伸手一摸，果然冰凉。
见胤祕面上满是期待看着他，压下心中的不悦，康熙伸手摸了摸胤祕的脑袋。
“胤祕的眼光一向好，当然好看了。”
得到康熙的眼神示意，一旁梁九功连忙几个大步上前。
“二十四阿哥，将梅花枝都交给奴才吧，奴才拿着就好。”
本就是摘了给康熙看看的，既然看过了，胤祕也不再执意要自己拿着，而是顺势放了手，目送梁九功拿着梅花枝离开。
直到梁九功走远到看不见，感受到手间的温热触感，胤祕低头朝康熙看去，语气里带了些询问。
“阿玛？”
梅花枝确实摸着很凉，大抵是因为它一直在外面，所以尽管胤祕拿着梅花枝没一会儿，手还是跟着变凉了。
此时康熙正用他的热乎乎的大手为胤祕捂手，手渐渐暖和起来，胤祕的身子也跟着放松了几分，随着康熙的动作，胤祕垂眸看向康熙。
有些时候记忆就是这样奇怪，看着到康熙为他捂手时的认真模样，胤祕不可抑制忽然回想起了方才在咸阳宫时胤礽说的那些话。
阿玛一直是个控制欲与占有欲很强的人，这点早在更早以前，胤祕便知晓了，也很快便接受了这些。
只是之前康熙一直控制的很好，不会因此让胤祕感到不适，所以胤祕心中也有些没谱。
心中正有的没的想着呢，手上动作不停，继续揉搓着胤祕的小手，让他的手能快些暖和起来，胤祕听到康熙的话。
“胤祕怎每个休息日都要去找二阿哥？下次不去了可好，陪朕处理奏折，一个人在御书房无趣的很。”
听着康熙与话语不同的如往常一样温和的嗓音，胤祕抬头看他，乖乖点头的同时，心中没忍住感慨。
保成哥哥可真厉害啊，猜得这样准确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