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小桉咬牙切齿:“想你?想你提了裤子就走?!西里厄斯, 能耐了你啊?!”

  咔嚓咔嚓——

  首都星登基册封仪式现场,所有的直播设备和录影设备齐刷刷死机三秒,包括屏幕后面的观众。

  一时间, 没有遭遇任何袭击的星网人为“瘫痪终止”。

  【……谁、来扇我一巴掌?】

  【我刚才耳鸣了?脑瓜子嗡嗡的, 有点懵哈~~~】

  【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不?[]】

  【啊哈~是、是的吧?】

  中午睽睽之下他们新皇半顶皇冠才扣头上, 颂祝语的诗班还没张嘴, 新皇就面不改色嗖的一声从袖腕里掏出枚光脑,然后寒冬腊月般的冰脸光速融化,只剩一摊踩在脚下顺着台阶往下滑抓都抓不起来的宠溺。

  还有——

  大屏幕都挡不住的那一股……谄媚?

  无数人都在狂咽口水。

  听着光脑那头吧啦吧啦的一阵控诉, 通过官方媒体的麦克风传遍整个首都星, 然后再层层传达至帝国的各个角落。

  有个合作方的实习摄影师先把持不住了,扒拉着操控面板的拇指一颤,机器仰翻, 直接怼到了高台下单膝跪地, 侧手扶枪的凯莱布脸上。

  好家伙!

  他这天选之人又意外铺捉到了什么翻车场面?

  向来以端正严肃形象出现、几乎已经代替上一任皇室秘书长成为官方代言人的首席执政官凯莱布先生, 此时此刻一脸的我心甚慰, 甚至在西里厄斯毫不犹豫接通光脑的瞬间榔头捶地似的狠点了下头——

  干得漂亮!

  “……”首席执政官大人,你到底怎么了?!

  下方突然伸出一只小手,用力扯住他的衣角:“麻烦擦擦鼻血, 滴到人脑袋上恶心死了, 你这只从能力到容貌无一符合官媒身份的平面炮筒!”

  实习摄影师:“……那也比你这个没了家业,只能跑到狗仔小报贩卖八卦消息的靠谱, 席达子爵!”

  高台上西里厄斯顶着歪了的皇冠,毫不在乎地当着一群唱诗班的面煲通讯粥, 声音温柔的能滴出水来:“是我昨晚过分了桉桉, 是我不对,我错了, 你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你、你怎么好意思说出来的!”那边人奶凶奶凶的,呼出的气都跟放气球似的,一鼓一鼓地挤出来,高台上的设备硬件太好,每个细节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一大早不见人你跑哪去了!有什么事、嗯,比我还重要?!不对,哪有你这样的!”

  西里厄斯忍着笑,光脑贴近唇畔:“是我不对,桉桉受委屈了我道歉。”

  “才不要你道歉!你都倒多少次歉了?!疼的又不是你!”

  “我弄疼你了?”

  “唔,疼……倒也没有很,就、后面挺舒……不说了不说了我说不出口。”

  “那下次再试试——”

  “啊你也不准说!”荀桉急急叫停,扫了一眼闭上眼睛捂着耳朵背过身去,嘴里神神叨叨着“我听不见我也看不见”的安迪,以及隔着老远笑容微妙的文森特和他没有超凡听力一脸懵逼的理疗师奈瑟尔,做贼心虚地压低了声音,“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我早上一出门就看见好多人!结果你还不在。”

  “是那群搬东西的吵到你了?”西里厄斯眼神一冷,似乎在就这一刻倏然变回了从前冰冷不近人情、可止小儿啼哭的惊悚皇太子。

  而帝国境内无数直播着面孔的大小屏幕滋啦啦作响,越是边远的地区越出现了雪花炸屏的现象,似乎是快要承载不住反应过来火山喷发般的弹幕。

  安迪就在这时忽的转身,飞快地插了句话:“是陛下看那群人迈着小碎步搬东西眼疼心累,说桉哥肯定睡得死沉,不用这么小心。”

  下一秒兔子狂奔,跃出大门外闪电消失。

  你——

  荀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还死死捂着两只耳朵的手,以及那根本不是被大力按的滴血般的通红耳垂。

  “敢污蔑皇帝?是西里厄斯走之前说你睡熟了雷劈也不会醒,我才放心叫这群汉子干活的好吗?”文森特蹲在一块石头上掀了掀眼皮,一只手把意图挡住他视线切不允许他随意发言的奈瑟尔往边上拨,原本看热闹的心情有一半都分给了他这位傻乎乎还弄不清情况的理疗师,“另外,我也没想到某人技术这么糟糕,人才半天就醒了。”

  “你居然想我被雷劈?”

  没人解释还好,西里厄斯听着三秒之后光脑那端传来的怒斥,那俩货口不遮拦地一打岔,他家桉桉似乎更生气了:“桉桉,是我低估了你的体质,我忘了古地球人也在进化。”

  “……不想跟你说话。”光脑那边似乎被他气的倒吸了一口冷气,继而静音了快有几十秒,再然后就传来了闷闷的吸鼻子的动静。

  “桉桉。”西里厄斯心底咯噔一声,手腕往上抬了一下,可迎接他的是被单方面挂断通讯的提示音。

  嘟——嘟嘟——

  【完蛋,我有预感我们皇太子殿下要被甩了!】

  【是没给你单独发改口费还是什么?不是皇太子,是新皇,是皇帝![挥旗][头巾]】

  【年度大瓜啊,今天结束全帝国都要抖上三抖,新皇因**技术太差痛失所爱!】

  【这是技术的问题吗?就说你们这些直男脑子不会拐弯!说人话都听不懂!重点在那句雷劈呀雷劈!正常脑子谁会在做完的第二天跟别人说家里的那位雷劈都醒不了。[扶额]皇……啊不,新皇没得救了,咱们后卫高悬不高悬他个十天半个月都说不过去[]】

  西里厄斯一脸沉重地关了通讯,皇冠没有扶正,就让它那么沉甸甸的挂在半颗脑袋上,压弯了造型满满的碎发。

  黑沉的眸子阴鸷且压抑地扫向下方一众人等,被射到的人畜不分通通打了个寒颤:“很好看?”

  不好看不好看,一点也不好看……众人疯狂摇头,一个个都快听见了自己脑壳里储蓄的那点水声。

  “不好看你们拍什么,凑素材在未来的某一天给我也冠上一个双向情感障碍或者精神力崩溃失常的名头么?”

  众人摇着摇着感觉好像有点不太对劲,鼓起勇气,鼹鼠探头般的偷咪咪了掸西里厄斯一眼。

  “我给你们三秒钟重新站队的机会。”幽冷的声音仿佛是从云端飘下来的,夹杂着无数刀刃般的冰晶碎棱。

  ……只可惜刺不中他们。

  站在人群之中,谁特么的害怕误伤?

  人群里从通讯接通时起就已经蠢蠢欲动的某些分子心想。

  毕竟法不责众,倘若真伤及平民……你这个新皇还想坐得安稳?先不说老皇帝没死,就算你成功登基,也会被明里暗里地贴上一个暴君头衔。

  “很好,没人站出来,我也不需要再浪费时间。”

  西里厄斯的声音像淬满了冰雪似的锋利,刀刀割进人的心底,所过之处血水凝结:“沙尔特。”

  一肩上趴着只拳头大小的变异瓢虫的男人几个跨步便从侧台迈至正中,疏松筋骨似的捏了捏拳头,然后就在一众唱诗班惊恐诧异的目光里,老鹰抓小鸡般的拎起了两个刚成人不久的娃娃:“小布托斯,你杀了人才混进来,在位置上站的倒是心安理得?!”

  “诬蔑!卑贱的平民,你敢污蔑贵族!”

  “杀没杀人自然由证据说了算,就你还贵族,这副敢做不敢当的模样真令人恶心,居然还敢奢想我家里的孩子。”

  就在多利特把人提着衣领悬空拽起时,观礼席上爆发出一声尖厉的惊叫:“给我放下,你这个没教养的野蛮人,把我儿子放下!”

  “他才刚过十九,怎么可能杀人!我举报你公报私仇,为了自家那位同样粗俗无理的远房亲戚而故意抹黑我儿子!”

  多利特发出一声嗤笑,眼底划过寒意:“十九啊,刚好可以丢进一级星狱了!果然还是咱们陛下有远见,前段时间还叫我监工多造几个提前预备着。”

  下一秒就在他转身的瞬间,原本用于烘托氛围的旋转立体大屏,从上到下卷轴般的纵向倾泻而下一份罪名单,条条框框展露着小布托斯从小到大的所有罪孽,以及他母亲帮忙填补的坑。

  ……

  十四岁,校园霸凌未成年人。

  十五岁,实验室毒害男室友,用解剖刀刮花同组女生的脸。

  十六岁,收到人身威胁指控,但利用年龄优势反将一军,将受害者送入一级星狱(现已释放)。

  ……

  “西里厄斯!”那女人穿着典型的旧贵族衣裙,深紫色的绒面布料紧紧裹住四肢,一有大动作就好似脂肪皮层般的折皱堆积起来。

  眼看着自家儿子就要被拽下台去,情急之中她直接站起了身,不分青红皂白地朝着西里厄斯嘶吼:“你想对旧贵族赶尽杀绝,不必用这些谎言美化阴谋!你背叛了曾为帝国做出卓越贡献的布托斯家族!更背叛了整个帝国!”

  西里厄斯站在高台上还是那张冷漠脸,看不出什么表情,只听到她的指控时缓缓抬了下眼睛,视线落到与她一座相隔的另一位身上:“布托斯的现任家主,你说呢?”

  布托斯拢了拢身上还没来得及脱下的医生白大褂,他的这位姐姐刚刚因为厌恶上面的消毒水味,捂着鼻子把他驱赶到了这里,刻薄地骂他为平民血缘返祖的臭虫。

  他能感觉到自家姐姐那股几乎实质化了的视线,不是软化,不是乞求,更不是恳求,而是毫无意识到危机与错误的翻了倍的威胁。

  他缩在白大褂里的手摩挲着一把手术刀,那是他刚按照实验室古籍里的模型制成的,很锋利,刚一挨到皮肤就能划出口子,温热的血在冰冷的铁器触感下,一碰即失温。

  布托斯站起身,对着西里厄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支持您的决定,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