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里厄斯说原始星临时驻扎小组今天抓了二十八个试图偷渡跃迁的平民。”文森特悬在梁上的光脑球亮堂堂的, 宛如八百瓦的大灯泡,把改造成大隔断式通铺的羊圈照得焕然一新。

  他翻了个身又压了压耳朵,把不想听却存在感倍儿强的一线物料全部丢给观众, 还不忘咂咂嘴补充:“屏幕前的女友粉劝脱哈, 老丈人现在身无分文拿不出一百万, 但出于前皇帝的责任与担当, 还是要告诫你们不要陷得太深。”

  【……有生之年,被我那帅气迷人的皇帝老丈人劝分。】

  【别笑,你看他一本正经地眼皮都要合起来了[颠倒][狗头][裂开]】

  【憋说了, 十年骨灰粉婉拒。】

  【CP粉举双手双脚支持, 评论区一帮毒唯们看清形势吗?我们嗑CP完全经过官方认证,你们再这么一意孤行自我臆想下去,最后只会伤得体无完肤。[]】

  【啊啊啊特么的都给老子闭嘴, 老子堂堂毒唯绝对不能接受!老子辣么美好一甜心宝贝, 怎么就一个不注意被大尾巴狼叼走了!】

  【稍安勿躁, 据我所知桉崽还没答应西狗……】

  文森特掀了掀眼皮, 纠错:“答应了,刚刚被西里厄斯那财产报表砸晕了答应的。”

  啊?

  【我靠?】

  【你再说一遍?!】

  弹幕卡顿了快三分钟,喷井似的轰然爆发, 如果奈瑟尔没有提前帮文森特关闭语音连线的话, 这个窗口应该会成为全星网第一个被尖叫狂轰乱抓下线的直播间。

  文森特懒洋洋嗯了一声,似乎早就对西里厄斯磨磨唧唧地攻势嫌弃到不行了:“花言巧语诱骗古地球小朋友, 真枪实战怂的一点不会。”

  头一次离皇帝如此之近的安迪顶着俩熊猫眼,就缩在羊圈对角线的阴暗角落里, 但却像提了两盏灯笼似的目光炯炯, 极为亢奋地竖着耳朵。

  卧槽卧槽卧槽……!

  老子就是老子,姜还是老的辣!

  妻奴老大在屋里一举一动他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文森特注意到他的海狗式拍掌, 略一挑眉:“气氛组呐,所谓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你最好也发则消息,免得自家那好不容易追上却又没有确定关系的心头肉不打招呼就跑路。”

  【……皇室月老,在线指导。】

  【我从没想到有朝一日会从陛下嘴里听到这的……追妻之道,救命,他以前在新闻发布会上的威严都是怎么维持下来的?】

  【威严?家里有亲戚在皇宫上班,回来说皇帝三天一开宴,五天一舞会,玩的可嗨了,当时的我还不信……[捂面]】

  【皇帝:退休的人肆意嚣张,老子就不能享受享受吗?![怒吼][举杯][眯眼]】

  【那个……陛下不说话,是不是屋里正在发生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还有什么是我们尊贵的皇帝牌窃听器不能看的!放出来![]】

  【啊啊啊我来迟了,各位老祖宗们,大少爷已经拿下了么?】

  【耕耘ing……[嘿嘿]】

  【酱酱酿酿啦[害羞],等不及想看明日份的桉崽,想知道西里厄斯殿下到底行不行哈哈哈![]】

  木屋内,荀桉被西里厄斯递来的长长一条财产单吓得嘴角一抽:“交,交代后事?”

  西里厄斯理了理衣服,正襟跪坐:“也可以,反正都是你的,早点晚点给你都一样。”

  “……”

  荀桉鼓了鼓腮帮,狐疑地看着他:“事出反常必有妖。”

  西里厄斯看着小家伙粉粉嫩嫩的手指,此时此刻正有意无意地捏着他的身家财产,略现不安但却没有撒手,嘴角缓缓一勾,肯定:“你喜欢。”

  “看来和那群麻袋男相比,我的优胜几率大的多。”

  荀桉本来就有点困,账单从头看到尾,十几位十几位的金额已经看麻了,眼皮一搭瞌睡又飞了回来。

  “你自己扒边上玩吧,我要睡了。”他团团自己的棉花小软被,往肚子上一抵就缩成了虾米,扭了扭找到一个舒服的角度,还不忘警告某人蠢蠢欲动的手指,“别戳,戳就爆给你看!”

  西里厄斯坐得板直,喉咙里低低地溢出声笑,尾音勾翘,化形般的地在青年耳边撩了一下,想不在意都难。

  荀桉不满地皱了皱鼻子:“你倒时差别带着我啊,实在兴奋回军部练机甲去。”

  “不行。”

  西里厄斯滚烫的气息缓缓贴了过来,几乎黏着他耳廓,轻轻吐出了一串话:“那就来不及下聘了。”

  哈?!

  荀桉刹那虎目一睁,咕噜咕噜翻了回来,愣愣地瞪着男人,如遭雷劈,额前软乎乎的卷发都凌乱地翘起了边角:“你,你你,困糊涂了?!”

  西里厄斯趁人失神,悄咪咪地拉了他的手,握在掌心捏了又捏:“按照古地球传统,不该我主动下聘?”

  好像……是的?

  荀桉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家长也见过了。”

  荀桉仿佛被这低沉沙哑的声音蛊惑了,小鸡啄米似的,迷迷瞪瞪又点了一下。

  但随即反应过来:“我爸妈你还没见!”

  西里厄斯唔了一声,像是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捏来捏去的手松了一下,紧接着长臂一捞,连人带被揽进了怀里:“没关系,我会为他们重新修墓。”

  荀桉倏然想起自己穿到星际时代的事实,卡了一瞬,心情久违的低落起来:“不用了,不用麻烦。”

  软乎乎的小人隔着被子,发出的声音闷闷的:“没必要,还浪费资源。”

  西里厄斯手臂紧了紧,下巴蹭到了小家伙的翘发,微微往下压了压,周身精神力化作无形流水,温和地包裹住了他:“乖,难受就不提了。”

  荀桉吸吸鼻子,抑郁了大约三秒,忽的□□,面朝西里厄斯趴进了他的怀里,胳膊环住脖子,脑袋也黏黏糊糊地蹭了上去,罕见的极度依赖,但声音里却带着一丝轻颤:“所以……你不会后悔么?”

  “后悔什么?”

  西里厄斯托着他的后背,抖开薄被,把人虚虚拢住,然后就听见了小声的、滞后的、不确定的回答:“下聘啊。”

  “我好像……没有那么值钱。”

  “胡说。”揽在荀桉腰上的手惩罚性地摁了一下,又顺着怀里的人条件反射挺腰,配合地往上托了一把,“成交吗,我的小巡护员?”

  “……你爸就睡在外面的棚子里,你把国库掏空的事情他知道吗?”

  西里厄斯微微垂眸,腾出只手把鹌鹑似的、几乎快埋进他胸口的小脑袋往外拨了拨,好笑地哼了一声:“本来就是我的。”

  荀桉睁着圆滚滚的琥珀眼,不知为什么反应特别慢,整个人晕乎乎的,愣愣地被刮了一下鼻头,眨下眼就又被刮了一下,直到被手背不小心沾到了自己湿漉漉的睫毛,才想起要抬手去推:“别闹。”

  “答应了就不闹了。”西里厄斯理直气壮,满脸的一本当然,收回的手背轻轻一带,不经意间就擦掉了青年眼角的泪花,笑道,“桉桉变粉了。”

  “一哭就喜欢变粉,眼睛红红的,鼻头红红的,哪里都好可爱。”

  这该是皇太子的台词吗?荀桉本来还只是白里透粉,听他这么直白一夸,整个人噗的爆红,脑子里那仅存的一点点悲伤也来不及在意了,心头好似狂奔过一万匹草泥马。

  救命!这么令人羞耻的话是怎么一本正经说出来的!

  皇太子,过去我对你的贞操下线还是低估了!

  “又害羞了?”西里厄斯呼出来的气就喷在耳边,滚烫的吓人,主动坐上来的荀桉莫名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危险,刚扭着腰要下去,乱扑腾的四肢就被软被重新裹住了。

  “桉桉又不给个准话,孤注一掷的我可真是太难了。”

  “你……你趁人之危,趁我犯困就忽悠我,光贿赂不说,还……还色/诱。”荀桉咬咬唇,拿着巨额财产账单的手想往外推,却只摸到了毫无伤害之力的棉花。

  下一秒,西里厄斯低低的声音响起:“可桉桉是自己扑过来的,就像我主动送财一样。”

  “因为忍不住了,好喜欢桉桉啊。”

  西里厄斯不是第一次说这话了,可荀桉的脸还是不争气的通红一片,别过头,破罐子破摔似嘀咕:“什么嘛,散财童子,我还怕你反悔把钱收回去呢。”

  尾音低低的,到后面几乎听不清了。

  西里厄斯却眼神一亮,两只手都缩了回来,捧着他的脸目光炽热:“成交?”

  荀桉眨眨眼:“成交。”

  西里厄斯认真地盯着他,忽的粲然一笑:“那我要开始验货了。”

  荀桉扑通一声被推到了,头和后背倒在充当缓冲的厚被上却一点也不疼,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上了什么老谋深算的当,瞳孔地震!

  木屋的床很大,大到可以随意翻滚,但两个人却连体婴似的挤在一床被子里,始作俑者西里厄斯闭着眼,不知睡了没有,但满脸都是食饱后的餍足,面瘫的毛病不治自愈。而原本困得要死的荀桉却瞪着两只宛若铜铃的眼睛,彻底失眠。

  很好,他真的把自己卖了。

  在一个月明星稀乌鹊南飞野旷天低树……的夜里。

  没有一只小动物来敲他的窗户,门外也没有发生任何一件给他出手干预的事情!

  荀桉默默地把被子往上拉,盖住大半张脸,可胸膛里咚咚作响的心跳却更激烈了,脑子里反反复复全是刚刚和西里厄斯抱作一团的**情节,思想的火光不受控制地呲呲迸发。

  被子里探过来只手,带着炽热的体温碰了碰他的额头:“难受?”

  此难受非彼难受。

  荀桉哼唧着翻个身,浑身上下都传来要命的酸胀感。

  那只手便换了个位置,替他游走着轻轻揉按。

  荀桉被按得挺舒服,迷迷糊糊中忽的想起西里厄斯之前的种种古怪言行,忍着疼哑着嗓子问:“‘一群麻袋男’是什么意思?”上次抓不也只抓了个假扮狂热粉的旧贵族吗?

  腰间的手明显不自然地顿了一下,半秒后又强壮镇定地顺了下去。

  “没事,星网最近流行监狱风,这届网友都挺叛逆的。”

  唔,荀桉逐渐被揉的犯懒犯困,西里厄斯大掌之下触碰传来的精神力也游走在他的身体里,替他舒缓着一波波上涌的疲倦,以及那矛盾般亢奋的生理余波。

  他的眼皮越累越重,以至后面连应都没应一声,就彻底失去了神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