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是不是太宠他了

  沈修卿往那一站,信息素争先恐后地从肌理中渗透出来,无形而窒息的压迫感碾了过去。

  副手直接倒在地上抽搐,脸色刹那间就白了,额间泌出了冷汗,紧张惊恐的情绪让声线发颤:“我不知道,但他那天来找我,说是把您惹恼了,要我说说那天发生了什么事,好去哄您。”

  “我不敢跟许先生说太多,简单地说了下他扒了您的裤子就离开了,而他去了公司。”

  沈修卿冷声:“他?哄我?你在开什么玩笑。”

  副手:“他确实是这么说的。”

  沈修卿不动声色地将信息素收敛起来,眼神带着嫌弃:“你被骗了。”

  副手:“……”

  沈修卿清楚了,许砚辞的态度转变去公司之后才发生的,并不是他这边的原因,这次不只是迟寻的问题,许砚辞也肯定在谋划着什么。

  他这辈子已经提前找到了许砚辞,在公司出事之前出手庇护了他,但这人还是走上了前世的路,开始利用迟寻算计他了。

  沈修卿:“去查他身边一个人,叫迟寻。”

  他忽然顿了下,久远的记忆袭来,陡然记起上辈子让副手也去查了迟寻的信息,但只查到了普通不过再普通的身份。

  这个身份找不到什么破绽,而且所有线索都中止在上面,怎么查也查不下去,一切信息都指明这个赌徒之子就是迟寻。

  但只有一点对不上,就是迟寻在这种环境下成长,不可能有跟沈修卿对抗的实力。

  一个是被赌徒丢下的孩子,靠着打工维持生活,连抑制剂都买不起的普通人。一个是政府用尽所有优质资源才培养出来的人型兵器,两者天差地别。

  可偏偏对方比他手底下的任何一个人都厉害。

  他前世跟迟寻交过手,对方是个很特殊的alpha,信息素甚至能让人出现头晕目眩的奇效,再配合上狠厉的身手,很有威胁性。

  迟寻不像是自然成长起来的alpha,更像是被人工改造后的产物,跟他一样,也是个人形兵器。

  所以,迟寻的身份是假的,沈修卿很确定这一点,可偏偏什么都查不出来,这也让他感到是威胁性最强的地方。

  副手松了口气,从地上起来:“是。”

  沈修卿叫住他:“等等。”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你别在他现在的身份下手,直接往“塔”的方向查。”

  前世许砚辞把他出卖给塔,那陪在他身边的迟寻,会不会从一开始就是塔的人。

  副手听到“塔”时楞了下,还觉得有点奇怪,许先生身边如果真的存在塔的人,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但他没有质疑沈修卿的决定,转身离开去调查。

  沈修卿倦懒地坐在沙发上,手支着下巴,白炽灯的光从头顶落下来,将轮廓描绘得更为沉冷。

  他垂眸看了眼手机,消息记录空荡。

  他知道,许砚辞在故意吊着他呢,而且这只是刚开始。

  沈修卿太熟悉这手段了,他前世就是在易感期的时候让许砚辞钻了空子,为此患上了严重的分离焦虑症,只要对方一离开他的视线,他就会极度烦躁。

  但许砚辞又偏偏不理他,让他后期整宿整宿地睡不着,甚至出现自残的行为,连活下去的想法都没有了。

  就在这时,许砚辞以救世主的身份回到他身边,耐心地安抚他,纵着他作,成为精神支柱。

  于是,沈修卿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原谅了许砚辞对他的算计,才导致了后面被背叛。

  许砚辞就仗着他喜欢他,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沈修卿回神,看着空荡的聊天界面,忽然笑了。

  这才是他认识的许砚辞,永远独立自私,流淌的每一滴血是冷得刺骨,即使旁人对他再好,他会权衡利弊,然后眼也不眨地将刀子捅进去。

  就算重来无数次也一样。

  副手回来了:“元勋,萧齐请您过去喝咖啡。”

  沈修卿蹙眉:“不是跟你说过吗?这种事一律回绝,别通知我。”

  副手犹豫:“但他说迟寻也在那里。”

  沈修卿顿了顿:“许砚辞也在吗?”

  副手摇头:“萧先生说他只约了您跟迟寻,有些事,他要您亲自去看。”

  沈修卿虚眯了下眼,抬手将桌上的车钥匙扔给他,示意对方去开车。

  他坐后座上,问:“萧齐找过我多少次?”

  副手从后视镜看向沈修卿:“两年,一共六百八十八次,您之前交代过不参与应酬,也不要通知您,我就全部回绝了。”

  沈修卿蹙了下眉头,没说话。

  平均下来一天要约他三次,就算被回绝了,也还坚持着,萧齐这是想做什么。

  副手没听见声音,以为他不知道萧齐是谁,解释道:“萧齐是纪云斐的人,您跟萧先生第一次见面,是在初遇许先生的宴会上。”

  沈修卿很确定地回答:“那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他对这个金发高马尾的青年有印象,总觉得很熟悉,好像很久之前见过,在他重生回来之前。

  但萧齐是谁,他想了想,发现没有记忆:“但我不记得在哪见过他。”

  副手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他早就习惯了,元勋对许先生以外的人都不上心,总是淡淡的,也懒得记住。

  他敢笃定,自己干了这么多年,沈修卿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副手:“萧齐也跟了纪云斐两年了,就在B市,可能您在B市见过他。”

  沈修卿:“他说到底是纪云斐的人,纪云斐决定要当“塔”的狗,而我却是政府立场,他敢约我见面,也算是有胆子。”

  他轻笑,眼底危险意味很明显:“不怕被我杀了,也不怕被纪云斐杀了?”

  副手想了想,解释道:“纪云斐不会跟他动手,两年前纪云斐独自去了去火星的地盘受了重伤,是萧先生把他带出来的,萧先生对他有救命之恩。”

  “这情报只有地下城有。纪云斐把他藏得很好,除了地下城跟他们自己,其他人只知道萧先生是纪云斐的情人,都不知道这些事,包括许先生。”

  沈修卿语气很淡:“这情报听起来很矛盾。”

  他见过政府的机密文件,火星并不适合蓝球的人居住,上边有有害气体,alpha体质比较好,过去了顶多是战斗力有所下降,omega过去了会留下后遗症,算是半条命都没了。

  沈修卿前世跟许砚辞在一起的时候,萧齐没少来找茬,把许砚辞折腾得够呛,这般娇纵吵闹的模样,怎么可能去过火星。

  而且他前世跟许砚辞走得近,不免跟纪云斐有所接触,也知道这人脑子有问题,情感能力欠缺,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反社会人格。

  纪云斐前期踩着别人的尸体从底层爬上来,后期靠着模仿着许砚辞的为人处世以及应酬手段,才一步步有了今天。

  且不说这人脑子有问题,他学习对象就选得不对,许砚辞是一个冷血且会背叛别人的企业家,这样的buff叠下来,纪云斐怎么也不可能会因为所谓的救命之恩,对萧齐百般纵容。

  这就有意思了。

  纪云斐不会被恩情绑死,萧齐也不可能去过火星,可偏偏这两人就组合起来了。

  车驾驶到了咖啡厅,还没停稳,就听见里面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好几个瓷器同时砸在地上。

  沈修卿抬手,示意副手停车,别发出动机。

  他往咖啡厅看,里面一片混乱,服务员们都躲抱着脑袋躲在角落,神色惊恐扭曲,身子一直都抖。

  迟寻被两个alpha保镖按着,萧齐单手抓住了他的头往拖把桶里摁:“你挣扎什么,衣服都弄湿了,待会沈修卿来了看见怎么办?!”

  他单手薅住对方的头发,一扯,把快要窒息的人拉了上来。

  萧齐一手扯着他的头发,另手慢慢拨开湿透耷拉在脸庞的黑发,露出对方惨白的面容:“迟寻哥哥,你知道错了吗?”

  他娇气地扁了扁嘴,看上去很委屈,软乎乎的手指挑起对方的下巴:“纪哥都舍不得这样骂我,你刚进门就这么凶,我很害怕的。”

  “我好难过,所以你跟我道歉吧。”

  迟寻被茶水浸到了他的眼睛,很痛,视线一片模糊,他的耳朵因为长时间缺氧而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见。

  他没办法听清萧齐在说什么,只是被拎着头发,狼狈地咳嗽着,鼻腔里呛的全是茶水,很疼。

  萧齐脸色直接黑了,不耐烦抬手,对着迟寻的脸就是一巴掌,声音大得两人在车上都听得见。

  “为什么不说话,是还没知道错了吗?”

  他呼吸顿时急促起来,气狠了,直接抓着迟寻的头发又往拖把桶里按:“不就是许砚辞的一条狗,你以为你骂的是谁,你们被纪哥整死吧!”

  保镖们哪见过这么脾气这么暴的金丝雀,全都傻眼了。

  不过他们也没办法理解这个助手,萧齐可是纪云斐捧在手心上的人,大家都会给他几分面子,但偏偏这家伙进来就对着他阴阳怪气地冷嘲热讽。

  就像是,在故意引萧齐动手一样。

  他们见迟寻已经逐渐不挣扎了,这才小心劝说:“萧先生,这好歹是许砚辞手底下的人,我们这么做......”

  萧齐蹙了下漂亮的眉头:“你什么意思,我收拾他还需要看许砚辞的脸色吗?!”

  另一边,副手早就听说过萧齐脾气不好,但他也只以为是程度的坏而已,没想到动起手跟他们在审人的时候一样狠:“怎么打起来了?”

  沈修卿看着里面的情形,陷入沉思。

  他想了下前世跟萧齐仅有的几次见面,对方在他面前是个爱撒娇的小金丝雀,总是叽叽喳喳地围着他转,稍微冷落一下,就气鼓鼓地躲一边掉眼泪了。

  但萧齐也好哄,他那时候被哭声吵得不耐烦,压着怒火警告性地瞥对方了一眼,还没给枪上膛,对方就扑过来了。

  那时候萧齐抱着他的手,不可置信地眨巴着眼睛,都忘记擦眼泪,唇角克制不住地上扬:“沈先生,你终于看向我啦,太好了,我好开心!”

  很笨的金丝雀,连杀意也看不出来。

  沈修卿不走心地问道:“他一直都这样?”

  不过他对这种事向来不关心,也不感兴趣,萧齐表面一套背地一套,跟他有什么关系?

  副手点头:“是的,萧先生脾气很坏,见谁不爽就直接动手收拾,但每次都有纪云斐收拾烂摊子。”

  沈修卿刚打算下车,就见店门口来了个意料之外的身影,修长的身姿往那一站,后边的人就冲过去踹开玻璃门为他开路。

  西装一丝不苟的美人沉着脸,没有说一句话,直径走进去,抄起桌上的杯子,就往萧齐身上砸,没给对方半点反应时间。

  萧齐细嫩的皮肤被陶瓷砸破,流淌下猩红的血,顾不上看对方是谁,只管着捂住伤口哭。

  保镖顿时乱成一团,几个去查看伤势,几个过来算账时被对方带来的人直接撂倒。

  许砚辞示意他们把迟寻救起。

  他走过去用手捧起萧齐的下巴,另手的指腹碾过对方的眼泪:“怎么我刚来就哭,得让人好心疼。”

  萧齐瞪向对方:“那是因为你用杯子砸我!”

  许砚辞轻笑了下,摇头,并不赞同:“我这不是陪你玩吗?你逼着我助手出来跟你玩,我只不过是用了同样的方式,你就哭了。”

  他故作为难的模样,眨巴了下精致漂亮的狐狸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是因为不喜欢我吗?好伤心,我长得可比迟寻好看多了。”

  萧齐被这美貌攻击弄得发愣,等反应过来后,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整个人都在无意识地发抖流泪,气呼呼地瞪着对方。

  他是很喜欢许砚辞这张脸没错,完全长在审美点上,是他见过最好看的皮囊,是可以珍藏起来的存在。

  但他真的讨厌死许砚辞这张嘴巴了!

  许砚辞伤心关他屁事啊,伤心就能用杯子砸他吗?……他被砸了这么大一个口子,还在往下流血,都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萧齐毫无征兆地把他推开,而后拿起热腾腾的咖啡往迟寻身上泼:“我就欺负你的助手,怎样!”

  许砚辞下意识过去挡住,咖啡落在他的外套上,但蜿蜒而下的水流烫伤了手腕。

  不偏不倚,刚好是沈修卿在接他下班时,给他擦干手腕的位置。

  车内萦绕这沉重压抑的气氛,沈修卿脸色顿时难看。

  迟寻躲在许砚辞身后,像是察觉到了目光,回头看了过来,意味深长地朝沈修卿笑了下。

  他过去牵着许砚辞的衣角,说好害怕。

  许砚辞顾不上给手腕降温,回头安抚他,用昂贵的衬衫给他擦了擦茶渍,神色温柔。

  副手被迟寻的茶味熏到了,看到两人卿卿我我的场面有点慌了:“许先生怎么会在这里,等等……他带来的人是地下城的!”

  他连忙看看看手机:“我这边怎么没接收到他们的申请出行的信息。”

  副手在心里骂这群人祖宗十八代,不知道元勋最厌恶的就是私自行动吗......而且保护的对象还是迟寻!

  副手小心地看着沈修卿的脸色,发现对方脸色没什么异常,只是眼眸微垂,像是在思考什么。

  副手更为忐忑:“元勋……”

  沈修卿闭上眼睛,压着火气揉着太阳穴,语气尽可能平静:“你说,我是不是有点太宠许砚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