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心术下，孟极那些微的抵抗，立刻变得不堪一击。
“阿卿……”
孟极鼻翼翕动，从口笼中溢出几声低叹，除此之外，却是再也说不出什么别的话。
……
不愧是年轻气盛，不过几个呼吸间，闻卿的指尖就被孟极灼得发起了烫，而这蠢豹却像是终于寻着了滋味，最初的张皇过后，竟然主动靠近他怀里，咕噜咕噜地呢喃。
——“阿卿，你好舒服。”
——“阿卿，你好凉。”
——“阿卿，再……”
哼着哼着，这豹忽然蜷起身子，头低低埋在闻卿小腹间，喉咙里滚出低沉的兽吼。
热气陡然散了。
鬼锁与口笼也悄然消失。
与之一并消退的，还有孟极丹田中灵气的鼓噪。
闻卿盘膝坐了许久，怀里这豹却依然一动不动，听他鼻息，又不像是睡着了。一丝疑惑闪过脑海，刚要伸手推孟极，自己的腰却被一双手紧紧箍住。
“阿卿……”孟极仍把头扎在他小腹处，说话时声音发闷，听不清晰，闻卿还没来得及回应，这豹又叫上了瘾一般，“阿卿”、“阿卿”接连不断地喊他。
“叫魂？”闻卿笑，捏着孟极鬓间一缕小辫子，“起来，沐浴。”
“不。”孟极摇摇脑袋，整个身子又向上蜷了蜷，枕在闻卿大腿上，鼻尖继续朝他道袍里拱。
闻卿忙伸手推他。他除了这临时幻出的道袍，里面什么都没有，若是他也让这豹点着了，两人岂不没完没了？
“阿卿，你怎么不听话……”孟极闷声道，也不知有意无意，那热气直向小腹处钻。
蠢豹得了便宜还卖乖，闻卿两指弹在他额头：“听你的，你还有命在本座怀里撒娇？”
孟极：“……”
闻卿还要打趣，这豹却忽然叼着他的指尖，一丝麻痒窜上脊背，闻卿惊呼一声：“别舔！”
可终究迟了。
低下头的时候，正巧与孟极这一双豹眼散发出的莹莹绿光对上，不知为何，明明被叼住的只是指尖，压抑的窒息感却从喉咙传来。
孟极眯起眼睛，捏着闻卿手腕，猫科独有的倒刺吻过每一寸肌肤，也将他的气味湿淋淋地印了上去。
“阿卿，我方才，觉得自己魂魄都快飞上天了。”孟极叼着他的手，含糊不清地哼。
“……嗯。”闻卿视线缓缓下垂，落在孟极身后那条惬意卷起的尾巴尖上。
是了，豹崽子本体才巴掌大，根本就是一只幼崽。一只尚不知人事的灵宠，能懂得自己在做什么？
“刚刚……我不是不想，只是我的脑子太乱，我怕再像上次那样咬伤你才……阿卿？”
“嗯？”闻卿回过神来。
“现在我们能不能双修？”
“……”
“阿卿，你刚刚弄得我很舒服，我也想你这样舒服。”
“……”闻卿站起身来，孟极的脑袋“咚”的一声磕在地上，看着蠢豹一副茫然又委屈的神情，闻卿压下嘴角，“小小年纪，岂可这般没节制？”
孟极眨了眨眼，指尖在闻卿衣袖上轻轻一勾，又慢慢松开，极其郑重地看着他：“阿卿，我好像……到求偶期了。”
“嗯，那便去……嗯？”
“求偶期。”孟极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然后，怕闻卿不懂一样，龇了龇牙，“公豹叼着配偶的颈子，爬到背上……”
“本座知道。”一句话喝住了这豹不知羞的后续，闻卿的眼皮却不禁乱跳起来。
求偶期。
一只巴掌大的雪豹？
就算他不如前世对雪豹了解，却也起码知道，像孟极这般体型的雪豹，最多也不过是刚出生两三月的幼崽，便连家养的狸奴都需要六个月才会成熟，更别提这成年后体型硕大的雪山之灵。
然而，孟极说完这句话，便直接捏着闻卿的手，贴到了自己的腹部。
被那炽热气息烘着，闻卿却是心中一惊。
这豹怎么……这么有精神。
孟极：“阿卿，我要和你双……”
闻卿干脆捂住孟极的嘴，鬼气不由分说探进丹田。封印之上，那三道细不可查的裂隙之外，果然有一层淡金色灵雾，补丁般罩在上面。翻涌的灵力冲破裂隙，又被灵雾挡去大半，但就算如此，也有极少数灵力自丹田中溢出，润进孟极本该空无一物的经脉。
几日前还毫无灵力的灵宠，一番变故下，竟然已经拥有不亚于炼气修为的灵力。
距离那代表着妖修彻底“成熟”的金丹期，只差两个大境界。
怪不得……
视线缓慢移到孟极已经染上酡红的脖颈上，那一道道因隐忍而暴起的青筋。
这豹原本就眉目俊朗，情动时双目愈发深邃，更让人倍生旖念。
罢了，闻卿低叹一声。
谁让自己一时被那毛茸茸的幼崽所诱惑，豹迷心窍，与他订下了契约呢？
.
十日后。
孟极躺在寒冰床边，单手支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向打坐运功的红衣山鬼。
寒冰室内四下无人，雪豹天生耐寒，这温度于他而言极为舒适，因此虽然闻卿为他幻化出了衣物，孟极却也懒的穿，只随意在腰上围了一条藏青色镶金褶裙，胸膛挂着一条坠着银铃的颈圈，正是口笼未启动时的掩饰。
几日来，二人朝夕相处，又有了这般亲密行径，彼此之间自然少了许多避讳。闻卿虽不像孟极这般豪放，却也不像先前那般一丝不苟，也是半散着长发，衣衫微敞，只为舒适。
他的阿卿，穿衣服好看，不穿衣服，更好看。
孟极毫不掩饰地盯着闻卿，然而当视线落在闻卿尚未愈合的耳洞，以及那淤紫的脖子上，眼神又是一暗。
按照闻卿所言，他在魔化后神智全无，险些伤了闻卿，闻卿不得已将他打昏，竟因此控制住了魔气蔓延。然而那最初封印住原本属于伏季妖力的丹田封印已有破碎迹象，妖力外泄，孟极因此一夜之间，变成了具有炼气修为的妖修。
炼气。
孟极不悦地弹着颈间铃铛。
连那不靠谱的小道士都有元婴修为，他一只炼气小妖，若是没有这一身拳脚功夫，只怕真要比黑虎那几只捉妖师还弱了。
然而他也无法修炼。孟极也曾试过偷偷抽取闻卿一丝鬼气修炼，然而丹田那处封印，像个无底洞一般，源源不断吞噬着经脉内的灵力。这封印存在一日，他便一日不能修行。然而，伏季的意识这几日异常活跃，只要他心智稍有不定，那家伙便会冒出来。
封印，绝对不能解除。
至少在他能够压制伏季意识之前，不能解除。
然而，若不能修炼，再发生前几日那样的事，他只凭一身炼气的本事，又该如何保护阿卿？
身后的长尾巴不耐烦地敲着地面。
越想越躁，索性不想。
孟极喉咙里发出一声不快的兽吼，那长尾则像蛇一般，灵巧地顺着闻卿那半敞的衣襟，先在颈间纹身上蹭了蹭，然后熟门熟路地向下滑去。
闻卿原本两手自然地放在膝头，那条不听话的尾巴钻进衣领时，指尖明显弹动一下，眼看要醒，孟极则像做了坏事被发现的猫，迅速跃上寒床，在落到寒床的瞬间，身形一缩，已然变回雪豹原形，“乖巧”地四爪朝天，躺在闻卿腿间。
闻卿引导着蕴灵瓶内的灵力，在体内行经一周天后，深深吐出一口浊气。睁开眼后对上的，正是雪豹那蝌蚪一样的两点眉毛。
二人已在寒冰密室静修十日，突破渡劫境界后，一直躁动不安的鬼气终于平息，闻卿随手一捏，指尖燃起的青黑色鬼火已隐隐有化为实质的迹象，知道自己的心境也终于稳固，再次呼出一口气，手掌习惯性揉了揉雪豹鼓鼓的小肚皮。
“咕——”雪豹哼了一声，身子一扭，脑袋扎到闻卿小腹处，后爪却反方向伸长，拧麻花一样将自己在闻卿双腿间舒展开。
四仰八叉的。
突然，雪豹似乎想到了什么，前爪在闻卿腿上摸索，直到闻卿主动伸出手，戳在雪豹爪垫上，那柔软的几瓣肉垫十分自然地夹住他的指尖，雪豹才又安心睡去。
自从那日帮了孟极，闻卿的双手，就成了孟极爱不释手的“玩物”。人形时抱着蹭也就罢了，就连化成原形后，这豹都要将闻卿指尖含在嘴里，似乎生怕一不注意，便叫闻卿跑了。
闻卿嘴角微微弯起。
这是雪豹十日来，难得的安静时候。
指尖戳了戳雪豹露出的爪垫，本以为小家伙会立刻醒来，没想到雪豹依然闭着眼睛，肚皮一鼓一鼓，似在沉睡。
莫非……那求偶期终于过了？
想到这里，闻卿不禁苦笑，他从未料到，以他渡劫修为，有朝一日竟会“败”在炼气妖修的手下。
这家伙刚到炼气，就已经如此精神，金丹后，妖力岂止跃增十倍百倍，到那时，或许只剩双修一个办法。
只是……
闻卿看着自己现在仍旧微微发抖的手。
也不知前世的修士闻卿，究竟是如何熬过孟极的求偶期？
不过，说起前世。
直到现在，闻卿才有空闲将这几日发生的事在脑中粗略盘算一遍。
红奴虽未叛变，这小丫头却已经被那妖人盯上，安全起见，待魔气完全驱逐之后，也不能再让她下山。只是可惜那朱家小女儿，若此次计划未叫附身红奴的蜘蛛精意外打听到，朱菀不会死。
“此次计划，不可控的因素太多。”识海中，忽然传来孟极的声音。
闻卿低头，雪豹已经不知何时醒了，下巴舒服地枕在他的腿上，两只耳朵向外撇着，从闻卿的角度看，只能看到光秃秃一颗毛脑壳。
“说来听听。”
“萧泽、顾南星。”孟极道，“那人界小王爷对你我知根知底，我却看不透他。”
闻卿点头。
“亦真、捉妖师也有可能。”孟极又道。
“亦真不会。”
“小道士看似单纯，实则心眼不少。若他一心信你，又为何私下将捉妖师三兄弟叫过来？”孟极说完，搭在腿上的豹爪忽地收紧，利爪尖轻轻扎了一下腿弯，又迅速收回，喉咙里不满地咕噜一声。
“说起那捉妖师。”闻卿问，“黑虎所使的，的确是踏雪步？”
“像是经过特意简化，更适合黑虎那笨拙身躯的步法。”孟极道，“雪豹行走于山巅，踏雪步不仅需要爆发力，更要灵巧度。而黑虎身躯庞大，体型笨重，他所用的，与其说是踏雪，更像刨地。”
知道再多说一句，这豹只怕又要生气，闻卿揉了揉雪豹脑袋，忙转移话题道：“你可还记得红奴与四兄弟身上的咒印？”
孟极沉默不语。
“那日，你说像是阴阳诀变式。”闻卿道，“阴阳诀……你从何得知？”
雪豹垂下脑袋，爪子又在闻卿膝头轻轻一挠，半晌，像是下定决心，仰起头。
“那是我做的一个梦。”识海中孟极声音低哑，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梦里我把你手中的竹简抢走了，扔掉前却无意中瞥见，那竹简最后所附的，便是这样一个诡异的符文。”
说到此处，雪豹忽然站起身来，两爪按在闻卿胸口。
爪垫之下，是那毫无起伏的，比寒冰更冰凉透骨的鬼修胸膛。
“阿卿，若你想告诉我红奴到底因何而死，我随时听着。”
话刚出口，闻卿抚摸着雪豹毛发的动作便是一停。
雪豹固执地看他。
半晌，闻卿仿佛认输般叹了一口气。
“孟极，你想见见本座这几十年来的鬼妻吗？”
说完，却并不等孟极回答，闻卿自寒床飘下，右臂一挥，机关咔咔声响之后，他们身后的寒冰竟缓缓向上收起，现出一条幽深甬道。
鬼魅的身影飘忽，不过一晃，便消失在黑暗里。
孟极紧跟其后。
甬道内部不设灯火，只向前走了几步，孟极脚下便陡然一滑，手掌及时按在洞壁上，这才止住下滑之势。
这是一条倾斜向下的隧道，甬道两侧湿滑，仅可容一人通过。偶有一两声犹如鬼号的风声钻到耳边，又呼啸着向远处飘去。
此处并非密闭。
闻卿听见他的响动，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脚下步伐却并未减缓，不过片刻，他们便完完全全沉在黑暗里。
“我闻到很淡的腐烂气息。”孟极轻轻嗅着，“我有夜视能力，但在这里却什么都看不见。阿卿，这里是哪里，你不要再卖关子了。”
飘忽的银红身影一停。
闻卿转过身，看着雪豹那两点在幽暗中闪着点点苍青色光芒的眸子，忽地调笑一句：“怎么，怕鬼？”
作者有话说:
黏糊糊的几天
各种意义上的
明天不更~这几日存稿耗尽，我要努力囤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