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献祭。”睚眦一语道破其中的计谋,“他们杀这么多人的目的是献祭。”

  “献祭谁?”扶竹问完兀自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愚蠢。

  这件事围绕扶吟展开,那献祭的人自然是扶吟,但是献祭的目的是什么呢?让扶吟更强大?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睚眦摆了摆手,下巴朝帝髯点了点,“看你男朋友去。”

  扶竹闻言看向帝髯:“男朋友?”

  “我在。”帝髯揉了揉扶竹的头发,先是宠溺地笑了笑,然后严肃地说,“他的具体目的我不清楚,但不难猜测和扶扶你有关,大规模的死亡一定会惊动玉玄,接下来我们只需要静观其变。”

  “什么意思?”睚眦皱起眉,手指不耐烦地敲打桌面 ,“有话直说,别弯弯绕绕。”

  “等。”帝髯勾唇一笑,“等破绽自己送到我们面前。”

  扶竹和睚眦听得似懂非懂,懵懵懂懂地点头。

  “罢了。”所幸帝髯也不奢望这两人能瞬间明白,反正他不缺时间,日后可以慢慢解释。他把最后一点奶茶喝完,起身道,“走吧,回家。”

  “回家干嘛?”扶竹呆呆地问。

  “当然是回家复习了。”

  ……

  帝髯言出必行,一回古董店就开始复习地府考试要用的知识。

  方倚看见扶竹几人回来显得十分惊讶,他见时间已经中午,索性叫了几份外卖边吃边问他们地府的情况。

  “玉玄失忆了?”讲到碰见玉玄的事时,方倚惊讶得嘴巴都忘记合拢。

  “这家伙失忆了是好事。”睚眦手搭在椅子上坐得吊儿郎当,他闷了一口啤酒,拿着啤酒的手指向帝髯,“他失忆了,我们这某个醋坛子就开心坏了。”

  帝髯蹙了蹙眉心,提醒道:“事情还没解决完,别喝醉了。”

  “我知道。”睚眦笑意少了几分,左手些许醉意地撑着脑袋,“话说你所谓的黄雀在后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了哦。”扑哧扑哧干饭的扶竹抬起头,“帝髯的意思是说把赤濑村的事透露给玉玄,让他帮我们解决。”

  “就这么简单?”睚眦难以置信问。

  竟然只是字面意思?

  “就这么简单。”帝髯伸手擦掉扶竹嘴边的米粒,迟疑了一会儿,将它往自己嘴边送。

  “帝髯别吃。”看见这一幕的扶竹想要阻止,可他终究晚了一步,随着帝髯喉结的滚动,一颗尚还留存着扶竹温度的米粒滑入帝髯胃中。

  扶竹默默收回阻止的手,沉默地吃饭。

  帝髯注意到睚眦震惊的目光,面不改色地解释:“粒粒皆辛苦。”

  “是情趣吧。”看透一切的睚眦闭上眼。

  “咳,还是专心吃饭吧。”方倚给扶竹夹了一筷子肉,“吃吧吃吧。”

  帝髯瞟了方倚一眼,没有出声。

  .

  之后扶竹把关于赤濑村违规投胎的事透露给了玉玄,至于方法……

  扶竹望着一大沓匿名举报信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

  举报每一个人,谁都别想逃,包括自己。

  全都给他进地牢审讯去!

  地府考试迫在眉睫,没人愿意为了一个小小的差错耗费时间,不到一天就有人出来当了替罪羊,负责处理老Baby们的记忆。

  扶竹是首席考官,开考前一天他领着鬼差检查场地和器具,确定无误后正式宣布考试进入24小时倒计时。

  五年一次的地考含金量极高,不少仙界人也来凑个热闹,可他们怎么会放弃自己的仙位甘愿做一个鬼差,只是单纯觉着好玩。

  这就增加了不少考试难度,不少人苦不堪言,甚至有鬼压力大到裸奔,玉玄见此直接放出豪言,地考时间内投胎的鬼可以自主选择投胎家庭。

  这话一出,一大群还在犹豫的鬼纷纷跑去投胎,但这影响不了地考一点,反而减轻了考官的压力。

  地府职位就这么多,而每次地考参加的人数是职位的几十倍,这就代表他们必须得择优而选。

  即便考生通过了考试,但实力不行或者背景不够硬的,面试照样得刷掉。

  1月7日上午九点,考场现场——

  一群人站在大殿中议论纷纷,原因是考试早已开始,监考官却迟迟没有出现。

  “听说今年考官阵容特别牛逼,好几个不曾露面的使官都出马了。”

  “我看八成是考生里有人攀了关系,他们是来保人了,切,谁不知道这是一场权力考试!”

  “也不一定啊,现在的判官大人玉玄不就是普通人出身的吗?他不照样当上了判官。”

  “玉玄?谁不知道玉玄是那位大人亲自监考的?还平民呢,你连那位大人的面都见不到一回,但人家可是和对方同床共枕呢,毫不夸张地说,他吹个枕边风就能抵你十年寒窗苦读了。”

  帝髯手捧着书默默听着旁边人的杂言碎语,他时不时抬头望向大门,想看看监考官何时才会出现。

  不过,玉玄和监考官同床共寝?

  他将书翻了一页,思索着攒眉。

  玉玄难道在爱慕扶竹之前还喜欢过其他人?这能不能算一个软肋呢?

  “要我说这个东西考了有什么用啊,先不说考不上,就算考上了还不是打工人,不如投胎算了,万一是个有钱人家还能保证一辈子衣食无忧。”有人坐在地上开始自怨自艾。

  “那你现在就走啊,又没人拦着你。”

  “哎都别说了,监考官来了!”

  帝髯闻声抬头。

  紧闭的大门缓缓敞开,而后一阵急促又整齐的脚步声响起。

  所有人合上书,全神贯注盯着门口。

  一条修长笔直的腿出现在众人视野中,然后是黑袍的衣角,一个墨色披肩发的黑袍少年走进殿内。

  在他的身后,是一群和他衣着一模一样的黑衣人,他们呈三角形的方式而站。

  走在最前方的少年快又迅速,衣摆大幅度的抖动,发丝随动作飞舞,而反观他身后的那群黑衣人,紧低着头动作小心。

  拥立君主上位的即视感。

  帝髯打量不远处的少年,心中不知为何生出几分熟悉感。

  “我是首席监考官,001。”少年的声音凛冽清脆,“初次见面,请各位多多指教!”

  “啊,您客气了。”

  “请问什么时候开考啊?”

  “喂喂喂,是在这里考试吗?是做题的形式还是什么啊?”

  大家七嘴八舌地提问。

  少年抬了抬手示意所有人安静,他走到人群中央,手指勾了勾叫来黑衣人。

  在大家屏息凝神好奇时,大殿内突然凭空出现几百张座椅,上面标有名字,从殿最深处一直蔓延到看不见的外面。

  从数量看,应该有几万张。

  “请各位监考官协助考生考试。”少年靠着座椅悠然自得,掀起帽子的一角,眼睛弯了弯,“作弊、抄袭、弃考等行为均属于挑衅行为,请各位斟酌而定。”

  众人咽了咽口水,低头开始寻找自己的座椅。

  帝髯因为背对少年的关系看不清对方的脸,他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目光落到远处的少年身上。

  此时少年正从黑衣人手上接过一个白色沙漏走向最高处,他把沙漏放在檀木桌上,扫视发卷子的鬼差说:“六套卷子半小时,笔和草稿纸均在桌子左侧,上厕所或者口渴请向周围监考官申请。”

  大厅陷入了沉寂,只有唰唰的卷子声响个不停。

  “半小时六套卷子?”一名弱小的小鬼举手打破死寂,苦着脸问,“我可以申请再加半个小时吗?”

  “你觉得呢?”扶竹歪了歪头,笑容“和善”。

  小鬼闻言一个哆嗦,握紧笔不敢再说话。

  “半小时分明一套卷子都不够,还六套卷子,你当我们是傻子啊!”有个硬脾气的鬼站起来,掀翻桌子吼道,“延长时间,不然老子不考了。”

  旁边的鬼战战兢兢低下头,期待又害怕地偷瞄扶竹。

  “扰乱考场秩序,废除考生资格,逐出去!”扶竹冷静地给对方下了判决书,他见卷子已经发完,便敲了敲沙漏道,“考试开始,时间为半小时,请大家加油!”

  他说完坐在椅子上开始撑着下巴发呆。

  掀桌子的鬼被黑衣人拖出了大殿,从那巨大的嘭声上不难猜测应该是扔出去的。

  一大群手持长矛的鬼差走进殿内,以十米为间隔从内向外站岗,直接杜绝了作弊的可能性。

  因为你一旦作弊了,保不齐旁边暴脾气的鬼差会一个长矛把你戳死。

  沙漏悄无声息地走着,一群监考官在大殿内来回踱步,交错的脚步声拨动考生紧张的心弦。

  偏偏这时监考官开始说起风凉话:

  “半小时六张卷子确实累了,但那又怎么样,每次地府考试照样有几十人考上,别人能行你不行,那就是你没用!”

  “如果没有能力现在就乖乖弃笔离开,承认自己是废物没人嘲笑你。”

  “几道简单的题都不会,是我直接投胎算了,简直是废物!”

  扶竹把玩着桌上的毛笔,视线淡淡扫过紧张的考生,沉声提醒道:“还剩25分钟。”

  刷刷的笔声更加明显了,有人因为慌乱直接把卷子戳了一个洞。

  至于结局,毫无疑问是被考官请了出去。

  扶竹看向不慌不忙答题的帝髯,双手撑着下巴无聊地望着他。

  半小时对考生远远不够,但对考官而言是漫长且无聊的等待。

  扶竹无聊地把毛笔放在鼻尖,耍杂技般左右晃动,他的视线无意间瞥到帝髯,发现他含笑看着自己,惊地一抖,笔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他把黑帽往下扯了扯,佯装严肃地清了清嗓子,提醒道:“请个别考生注意时间,倒计时只剩15分钟。”

  他瞟向帝髯,发现他还是望着自己。

  扶竹怔了怔,心里生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试探地说道:“考生可提前交卷。”

  下一秒,帝髯倏地从座位上起来,拿着六张卷子走向扶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