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归哥?

  陌严什么时候会称陌归为哥了?按他那别扭的性格,恐怕到死都不会叫对方一句哥。

  帝髯警惕地往后退,手指捻下小叶片护在怀中,眼神犀利暗藏杀意:“你到底是谁?”

  “什么?”陌严歪了歪头,不解地摊手,“你怎么了帝髯,我是陌严呀。”

  帝髯抿唇不语,手紧紧护住仍在酣睡的小树叶。

  粥鹤此时从地上捡来一根树枝,轻轻捞起陌严的裤腿——玄黑的武士裤下是一双惨白的纸人腿,在属于陌严的长筒靴中套着一双尖细血红的小脚鞋。

  他了然地敛眸,朝帝髯抬首,用口型道:“打火机。”

  帝髯点头从口袋中取出打火机,然后佯装无意地掉在地上,一脚踢向粥鹤。

  『陌严』注意力一半在铁盒上,没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直到腿上传来一阵灼热,他才后知后觉低下头。

  火舌吐着信子攀上他的小腿,灰烬落在地上,他两唇颤抖,发出类似鸟类的哀鸣。

  帝髯想要留一口气审问,但一把菜刀飞过来直接斩了纸人的首级。

  帝髯回头往后看,发现饕餮正大汗淋漓往这边跑来。

  “饕餮?”有了『陌严』的前车之鉴,帝髯提起警惕,审视问,“你真是饕餮?”

  “废话,我不是饕餮你是饕餮?”饕餮先是冲帝髯竖起中指,而后把菜刀从地上捡起来,掂了掂说,“嘿,我丢得准吧?”

  帝髯不悦地攒眉:“我想留着审问的。”

  饕餮啧啧地摇晃手指:“有什么关系,有你饕餮大哥在,这些纸人你想要多少有多少!”

  听着熟悉的语气,帝髯渐渐放下警惕心,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睚眦大哥让我来的,说他有复活白勿澄的方法。”饕餮说着视线落到小叶片上,笑着揶揄,“还睡呢,这崽子睡眠质量也忒好了吧。”

  帝髯皱了皱眉,把『陌严』交给他的红线递给饕餮,解释道:“这是纸人给我的,说有寻魂的作用,你拿回去给睚眦看看。”

  “给我看不也行?”饕餮把红线缠在自己手腕上,视线落在车顶的铁盒上,“挖出来了呀,要不要我带回去?”

  “不用了。”帝髯警惕心还未完全放下,委婉拒绝,“我想先带回我家一趟,就不劳烦你了。”

  “哎呀,你一个凡人又不懂这些,拿回家还不是浪费时间,要我说,不如让我拿回去给我哥看看,说不定能懂其中的奥秘。”饕餮撞了撞帝髯的胳臂,“你说是不是?”

  帝髯沉默地拒绝。

  “帝髯,你就给他吧。”一直默不作声的粥鹤开口道,“现在时间紧迫,你给饕餮至少能保准尸骨的安全,但要是留在我们三个菜鸟身上,半路被抢也说不定。”

  “就是啊!”饕餮附和,“你一个凡人,粥鹤一个小孩子,扶竹一个树叶子更不用说了,你给我至少还有一个安全保障,我车就停在山下,十几分钟就能回古董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帝髯只好妥协,他取下铁盒交给饕餮,凝眸提议:“我们事情也办完了,不如一起回去吧,刚好坐我的车下山。”

  “好啊。”饕餮爽快答应。

  但当帝髯准备进车时,粥鹤却忽然拦住他,附在他耳边说:“帝髯,我怀疑帝庆槡在这个村里,我刚在村长家看见他的影子了。”

  帝髯顿住,他回头确认:“真的?”

  “真的,他现在应该还没走!”

  帝髯闻言关上车门,对饕餮道:“饕餮你先自己回去吧,我和粥鹤还有事要办。”

  饕餮点了点头没有多问,直接阔步下了山。

  帝髯见饕餮离开,准备向粥鹤询问所看到的影子,但手机此时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

  他以为是公司的电话,但没想到打电话的人是饕餮。

  饕餮不是刚下山吗

  帝髯怀着这样的疑问,按下了接听键。

  “帝老贼,你发小诈尸了,赶快过来!”

  帝髯听得云里雾里:“什么诈尸了?你不是刚下山吗?”

  对面沉默了几秒,风风火火地骂道:“我下你个头,我一直在家!”

  “可是……”帝髯慢慢反应过来,他握住手机的手冰冷异常,声音都变得沙哑低沉,“饕餮,我似乎被骗了。”

  “什么玩意儿,帝髯,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镇压扶扶的塔那儿。”

  饕餮深吸了几口气:“你去那干什么?”

  帝髯抿了抿唇:“是粥鹤叫我来的。”

  他以为饕餮会明白过来事情的原委,毕竟粥鹤和饕餮住在一起,怎么也会互相告知,但出乎意料地,电话那头传来疑惑的嘶声,接下来的话更让他心凉。

  “粥鹤?你在说什么啊帝髯,粥鹤明明在家啊。”

  帝髯感觉自己血液都在凝固,他回过头,果然发现已经不见粥鹤的踪影。

  在粥鹤原本所站的地方躺着一个小纸人,上面用红笔写道谢谢带路了,帝总

  帝髯呼吸短暂的急促,他喉结滚动,想了一大堆解释,但最后只发出一个冰冷的“嗯”。

  “粥鹤昨天吃完零食就回房了。今晚方倚还跟我吐槽呢,说带你看完棺材后你自己坐在地上自言自语。因为你是叱咤风云的总裁嘛,所以他觉得你这样做一定有你的道理,就没打扰你。”饕餮短暂地沉默后问,“你……你当时不会是在和假粥鹤聊天吧?”

  帝髯没有说话,但饕餮已经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他一砸手机,骂道:“傻b玩意儿,我现在过来,你别走动!”

  帝髯握着手机的手垂下。

  忙了一晚上,他跟个傻子一样被『粥鹤』耍得团团转。

  难怪『粥鹤』一路沉默寡言,他原以为是他性格所致,现在看来多半是怕言多必失,从而被自己识破!

  追根究底还是他警惕心太弱了,他以为在陌严的古董店不会出什么问题,以为一人之下的引魂人在,不会有邪祟敢作妖,但现在所发生的一切狠狠打了他的脸。

  此时小叶片也被惊醒,他摇了摇叶尾,发出沙沙的声音,疑惑地望着帝髯。

  “扶扶,我们被人骗了。”帝髯闭上眼叹气,“粥鹤是假的,铁盒也被人拿走了。”

  连红绳都没了,原本还能回一个本的。

  小叶片心疼地摸了摸帝髯的脸,用叶尖贴紧他的下巴,用意念说道:没关系的,一个尸骨而已。

  帝髯睁开眼 ,还是无法原谅自己:“都怪我,如果我再细心一点……”

  都说了没关系啦,而且也不是毫无所获呀,至少假粥鹤让我们知道了塔的事。所以帝髯不要哭哭了,对扶扶笑笑好不好?

  帝髯扬了扬嘴角,冲小叶片扬起一个苦笑。

  小叶片满意地点头:现在你想怎么办呢?

  “先等等饕餮吧。”帝髯摸了摸扶竹的叶尖,“不过,话说扶扶打算在叶子里藏一辈子吗?”

  小叶片摇了摇身体:没有啦,但目前也不想出来。帝髯,我困了

  帝髯闻言把小叶片放到自己的肩头,远眺看向山下,轻声道:“睡吧。”

  差不多过了十几分钟,饕餮开着越野车从山坡底气势汹汹冲上来,连带睡眼惺忪的粥鹤和方倚。

  “狗贼,假粥鹤呢?”饕餮开门走了出来,朝帝髯大声问道。

  帝髯没有回答,他把假粥鹤所留下的纸人递给饕餮,意思不言而喻。

  “纸人?”饕餮接过纸人后翻转着查看,看了一会儿丢给粥鹤,“我不懂这玩意儿,你看看。”

  粥鹤扶了扶眼镜,低头检查纸人,手指划过粗黑的字迹,头也不抬吩咐:“帝髯你把来龙去脉讲一下。”

  帝髯梳理了一下情况,将事情娓娓道:“是这样的,昨天下午……”

  帝髯一边有条不紊地解释一边暗自梳理其中的漏洞,等他讲完,粥鹤也检查完了纸人。

  “这也不怪帝髯。”粥鹤把纸人还给饕餮,“纸人的主人不一般,而且不出意外,他与我们认识,至少熟悉我们每一个人。”

  饕餮听得起鸡皮疙瘩,搓着手臂瑟瑟发抖:“粥鹤你别吓人啊,这荒郊野岭的我害怕。”

  “饕餮,你哥看见你这没出息的样子又要生气了。”粥鹤话锋一转,继续道,“纸条的主人不是鬼,是一个活人,帝髯你仔细想想,近期你周围有没有消失或出现举止异常的人?”

  “没有。”帝髯往村口的方向走了几步,眯起双眸看向村长家,“对了,假粥鹤告诉过我他在村长家看见了帝庆槡的影子。”

  “哈,肯定是骗你的!”饕餮摆了摆手肯定道,“这种鬼话连篇的人,别信。”

  “我倒觉得有必要一探究竟。”粥鹤托着下巴,侧对着饕餮,蓝色的眼镜在月光下闪烁,“我们进村看一看吧。”

  “啊?”饕餮看向伸手不见五指藏匿在黑暗中的村庄,面漏难色,“你确定?”

  “确定。反正铁盒不可能要回来了,不如装作游客游玩一天,旁敲侧击一些千年前不为人知的秘密。”粥鹤抬了抬眼镜,朝帝髯笑问,“你觉得呢?”

  帝髯抿唇默许。

  饕餮见事已成定局,只好回车里取出手电筒,分发给其他三人,叹着气带路:“走吧。”

  在出发前,帝髯拦住粥鹤:“粥鹤,假粥鹤告诉我的信息都是错的吗?”

  “不是哦,关于你我的信息都是正确的。”粥鹤指了指渐暗的月亮,笑容灿烂,“帝髯,他今晚还会回来,你敢信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