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究看上去并没有立即暴露的想法，季行泽等人决定先按兵不动，看看对方究竟想要干什么。
最初的惊恐过去之后，他们的理智开始回笼。
就算严究真的是当年黎明研究所的人又如何，双拳难敌四手，在这个与世隔绝的人造星上，一个人能做到的事情终究还是太少。
实验体也好，黎明研究所的研究员也罢，这场角斗中获胜的一定会是他们。
“不过还是得小心些。”季行泽沉思道。
他们不可能一直把严究留在星舰上，这样目的就太明显了，在事情结束之前他不想节外生枝。
可真的让严究自由活动又不可能，对方肯定比他们更熟悉黎明研究所，要在这个人造星上给他们使绊子可不是件难事。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严究费尽心思潜伏在三院的目的是什么呢？
“他会不会还有同伙？”
“不无这个可能。”
当年他们并没有亲自前来黎明研究所，所了解到的信息只有雄鹰军团最后的那些传讯。
【黎明研究所全员拒绝合作，申请采取武力措施】
【黎明研究所相关人员清扫完毕，正在寻找目标人物】
【目标人物果，代号九，运输过程中药剂失效，我方正在追捕】
【目标人物在抓取过程中已失控，我方损失惨重吗，请求支援】
最后，还有陆和鸣的一道通讯。
“季元帅。”
陆和鸣的脸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身上的白大褂血迹斑斑。
身后是无边的黑夜，狂风吹过空荡的基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像是疯狂的野兽在怒吼，又像是理智的疯子在低鸣。
“和鸣，你这是在做什么？”季行泽沉下脸，不悦地看向通讯那边的人
“我在做什么？”陆和鸣轻笑一声，嘲讽地看向季行泽。
“这话应该是我要问你吧，你又是在做什么？”
“这都是为了联盟的未来。”季行泽沉静地说道：“都是为了人类的未来。”
“为了联盟的未来？”陆和鸣沉下脸，“难道黎明研究所这些人的命就不是命吗？”
季行泽所谓的“未来”，就是用黎明研究所上上下下几万人的性命，和嘉丽斯做一个所谓的和平协议吗？
季行泽叹了口气，试图说服陆和鸣。
“和鸣，我知道你这些年都在黎明研究所，和这些研究员都产生了感情。”
“但是这些事真的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哪怕有一丝的可能，我都会清除干净。”而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就像我哥哥吗？”陆和鸣嗤笑道：“你当年也曾对他这么说过吧。”
季行泽闻言一怔，“你……”
“是的，我都知道了。”陆和鸣悲戚道：“当年所有的一切。”
他用了些残忍的手段，从那个雄鹰军团的团长口中，知道了当年所有的真相。
也是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这些年究竟有多么可笑。
自己口口声声说着要为陆和清报仇，实现他的理想，杀死这世间所有的虫族。
为此，他可以孤身一人，可以接受季知云有目的的接近，也可以将自己的亲生儿子当做实验体。
可当他做了这么多之后，才猛然发现，杀死陆和清的是季行泽，摧毁理想的也是季行泽。
是季行泽将人类的命运当做筹码，满足他自己对权利的欲望。
“杀死”嘉丽斯的那场战役让季行泽在联盟的声誉达到了巅峰，可联盟人不知道的是虫后嘉丽斯从未消亡，它无处不在。
这不过是季行泽和嘉丽斯之间的一场交易，用一场人尽皆知的“胜利”，换取嘉丽斯的新躯体，一个能完美融入到人类世界的新躯体。
现在，符合嘉丽斯要求的新躯体已经诞生，季行泽却开始害怕了。
若是让人知道联盟元帅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和嘉丽斯达成合作，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他开始清扫这些“知情人”。
“我没有错。”季行泽依旧坚持道：“一切都是为了联盟的未来。”
对于季行泽的反应陆和鸣并不意外，他只是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无所谓。”陆和鸣说道：“失去精神力的嘉丽斯大脑已经开始退化了吧，所以你才会这么着急将果带走。”
季行泽眉头微皱，问道：“你要做什么？”
陆和鸣既然已经知道了当年的事情，肯定能猜测出他的意图，对此他并不意外。
在他看来，陆和鸣这通视讯无非就是和他谈条件的。
只要陆和鸣答应交出果，他可以暂时放过黎明研究所的其他人。
“不做什么。”陆和鸣笑了笑，仿佛又恢复了原来温和的模样。
“我会将通往黎明研究所的唯一通道彻底关闭。”
“而你永远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
“你疯了吗？”季行泽怒不可遏地道：“你要将黎明研究所那么多人锁死在通道里吗？”
见到季行泽的失态，陆和鸣愉快地挂断通讯。
现在知道用黎明研究所的人要挟他了？
可是怎么办呢，黎明研究所的人都死了啊。
*
在季行泽等人的警惕下，严究依旧不慌不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对于白然之又派给他一支卫兵，他也欣然接受。
“先锋队的进展如何？”严究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疑问道：“今天也不下去吗？”
白然之现在一见到严究的脸就会猝不及防地想起对方的身份，心中不免一阵发寒，但季行泽又嘱咐过不能打草惊蛇。
所以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上。
“快了。”白然之尽量保持着冷静说道：“已经大概摸清外面的地形了。”
其实先锋队前天就已经发现了黎明研究所的能源场和研究基地，昨天就已经陆陆续续派人出去。
顺利的话，他们或许能在严究察觉之前找到九号的沉睡仓。
想到这，他又开始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严究。
在严究的身上确实检测不到精神力的痕迹，而对方看着也就是比一般的研究员身材高大一点而已。
这么看来，严究确实只是黎明研究所的一名研究员。
如此，他的心又放下了一大半。
一个研究员而已，又能翻出多大的风浪，想来是季元帅太谨慎了。
等白然之离开隔间之后，严究才扬起一个意味不明地微笑。
看样子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啊，这群人倒还不算笨。
不过也无所谓，这样他们的注意力就会完全放在他的身上。
就是不知道等他们知道真相的时候，又会是怎样的表情呢？
可能是为了要防着自己，闻朝前几天已经被他们转移到其他地方。
严究转头看向闻朝现在所在的方向，露出一个期待的表情。
普通的药剂怎么可能对九号产生作用的，他可是特地在那支药剂里添了不少小料啊。
八十年前的那笔账是时候做个了断了，到时候他们会明白，是他们从深渊中唤醒了沉睡的怪物。
*
就在严究想着季行泽等人究竟什么时候会和他撕破脸皮的时候，一个意外又不太意外的人出现在他的隔间。
“夫人，闻朝现在并不在我这里。”
严究抬起头，礼貌地看向面前的女人。
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是怎么绕过层层看守的士卫，跑到他的隔间来的。
“我不是来找他的。”
此时的季知云早就没有了之前的优雅，整个人看着鸠形鹄面。
说实话，严究对她的观感很复杂。
九号的身世对于他们几个人而言并不是什么秘密，因此在看待季知云的时候总会带上一丝莫名的情绪。
“我……想见见他们。”
季知云看着眼前情绪不明的男人，垂下自己的双眸。
严究动了动眉毛，平静地说道：“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夫人。”
“我已经知道了。”季知云猛然站起身，压下身子直视严究的双眼。
“你一定知道的，对不对！”季知云乞求道：“你带我去见他们，在这些人找到他们之前。”
“我不会带你去的。”严究往后靠了靠，和季知云拉开一些距离。
闻言季知云脸色瞬间惨白，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一会儿说着什么不行来不及了，一会又在不停地道歉。
严究沉着性子等了一会，发现季知云并没有变好的迹象，便拨通了白然之的电话。
“白院长。”严究扫了季知云一眼，而后自然地说道：“夫人似乎受了什么刺激，能麻烦您派人来处理一趟吗？”
通讯那头的白然之神色一变，小心翼翼地看向对面的季行泽。
而后故作自然地说道：“当然，稍等片刻。”
接着便迅速挂断通讯。
星舰进入通道之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他们迟迟找不到九号的沉睡仓，也找不到其他树人的沉睡仓。
未知的黑暗很容易放大人的恐惧，现在整个星舰上的人都开始有些躁动。
再这么下去，他们就快要就要失去对局势的把控。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利用季知云去试探一番。
若是严究真的是当年黎明研究所的一份子，肯定会知道些什么。
很可惜，对方似乎并不上当。
这边，严究打完通讯，就发现季知云已经恢复了正常。
“为什么不带我去找他们。”季知云垂下眼，落寞道：“是……他们不愿意再见到我吗？”
“我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见到你。”
季知云猛然抬起头，然而还没等她追问，严究就抛下另一句话。
“但是，你们是不可能找得到沉睡仓的。”
因为怪物已经苏醒，就在他们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