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朝话音刚落，暗处的海明雅便率先冲出身来。
狭窄的空间中，两道极速的身影瞬间纠缠在一起。
不过瞬息，便已经交手上百回。
此时海明雅的身手和招式已经和在校队的时候完全不一样，看来为了掩藏身份她下了不少功夫。
她当胸一脚，狠狠踢向闻朝，想要将其整个踹飞在地。
闻朝先是避其锋芒，下腰闪过，而后旋身一转，单腿横扫。
海明雅单腿已出，躲闪不及，被闻朝绊倒在地。
见状，原本在观望的海以峥瞬间起势，化掌为刀劈向闻朝的后颈。
事实上他最擅长的是远程狙击，可闻朝和海明雅两人的速度太快，即便他的眼睛跟得上，他的枪也不一定跟得上。
为了避免伤到海明雅，就算他不擅长近战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海明雅海以峥两兄妹一进一退，一防一守，配合默契。
闻朝以一敌二却不落下风，看得其他人纷纷称奇。
白然之站在门外抱着双臂，侧头和身边高大的男人说话。
“海明雅可是目前我们三院最优秀的树人，海以峥的身手也不差，闻朝一个人竟然能和他们兄妹二人打得有来有往。”
“看样子严教授您的猜测不错，闻朝果然是比方见决更适合成为果的人。”
严究正在专心的记录着闻朝的数据，连个回应都没有给白然之。
这在研究院其实很少见，但严究的能力就摆在那，白然之也不会和他过不去。
更何况，严究在他们接下来的计划中极为重要。
想到这，白然之就心颤澎湃。
计划若是能够顺利进行，他们将会抵达圣地，得到保存在圣地的嘉丽斯的源液，和这个世界上最初的果。
他既会是人造的旧神，也会是新神的载体！
察觉到白然之情绪的波动，严究这才微抬眼皮，轻轻扫过白然之。
接着又垂下眼眸，在随身携带的纸上写写画画。
房内，三人依旧在交手。
闻朝的长刀已经出鞘，金属“铮铮”的撞击声回荡在狭小的空间内。
海明雅凌厉一甩，那特制的金属长鞭就在空中呼出声响，闪出蓝紫交加的电光，直击闻朝的眼睛。
这鞭子看着与寻常的鞭子无异，却是暗藏玄机。
其内部链接着定制的攻击装置，鞭子接触到人类皮肤的那一刻就会释放出高压电击，瞬间将人击晕。
就算是研究院的其他实验体，也不可能撑过三击。
然而这个鞭子对闻朝有没有用，海明雅并不知道，因为她到现在还没有成功用鞭子攻击到对方。
“看来掩藏实力的不止我一个。”海明雅沉下眼，神色莫辨地盯着对面的闻朝。
接着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的说法并不恰当。
闻朝其实也不算隐藏实力，而是因为校队的水平根本就不需要他用尽全力。
成为实验体这么对年，尤其是在成为果之后，海明雅第一次遇见这么难缠的对手。
“我其实还挺好奇的。”闻朝躲过海明雅的一击，“当初割伤余天亦的刀草是你带进去的吗？”
“是我。”
准确来说是她将余天亦引到了刀草附近，当时事发的时候她就站在余天亦的附近。
不仅如此，最初方见决在普恒星的时候会被曹奇追踪，也是因为她。
在进入雨林的前一天晚上，她递给过方见决一件沾满虫将气息的外套。
外套是从曹奇那里拿到的，所以曹奇可以利用那只虫将定位到方见决。
但这些并不需要告诉闻朝，她现在有另一个任务。
海明雅神色微变，加快自己的进攻速度。
手里的长鞭随着她的动作在闻朝身侧快速挥舞，犹如一条身手矫捷的毒蛇，又像是在海底藏着剧毒的水母触手。
每当将将划过闻朝的身侧，就会发出吱拉吱拉的声响。
漫天的电光如流星般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巨大的电网，像是想要将闻朝紧紧束缚在其中。
闻朝利落的腾空翻身，手中的长刀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撕开一个又一个“裂缝”。
再眨眼，海明雅海以峥两兄妹已经被他逼至角落。
“铛。”
“铛。”
“铛。”
是海明雅手中长鞭断开掉落的声音。
随着闻朝和他们之间的距离不断缩进，海明雅手中的长鞭也在快速缩短。
只见闻朝原地腾起，借着下落到一半的鞭节再跃一步，长刀在他的手中快速翻转，挽出几个漂亮的刀花，而后卡在鞭子细小难辨的连接处，再轻轻一挑，那原本几米长的鞭子就只剩下小臂长短。
“你……”
还没等闻朝说话，面前的海以峥就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
一道消音的麻醉枪穿过人群，精准地扎入闻朝的后颈。
闻朝强忍着袭来的困意，缓慢转身。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高大男子，踏着他特有的步调频率向他走来。
身体在他倒落之前就落入一个强有力的臂膀，而后是一道沉着的声音平缓地出现在他的头顶上方。
“睡吧，醒来就是黎明。”
*
星海，一艘军用星舰正在穿过非法的航线通道，直达东南星区。
一间特制的实验室内，闻朝正在昏迷。
为了以防他逃跑，研究院的人在他的身上绑了好几层束缚带，只露出一个头颅。
那束缚带偏偏又都是白色的，远处看去就像是一个被包裹着的虫蛹。
季知云走进来的时候，严究正在完善他的实验报告。
见到被一群人围着的季知云也不惊慌，只是点点头，当做打招呼。
季知云没有计较他的失礼，而是径直走到闻朝的身边。
看着闻朝依旧沉睡的容颜，季知云眼神沉下几分。
“你给他打了什么？”她的语气算不上柔和，听着更像是质问。
思路被打断，严究眉头微皱，轻抬眼皮。
“没什么，就是一些自制的镇静剂。”还顺便在里面加了一点“小料”罢了。
“什么镇静剂会让人昏迷这么久？”
严究垂下眸，没再理会季知云的胡搅蛮缠。
同样的场景这三天经常出现，上了星舰之后，季知云就变得十分敏感，像是有人会趁着她不注意害了闻朝一般。
“抱歉严教授，我们立马将夫人带走。”
跟来的士卫连忙道歉，而后架着季知云往外走。
严究从头到尾都坐在原地面无表情，让人看出不出情绪。
因此也就没人发现，他自然下垂的那只手的手腕上，光脑正在闪着微弱的灯光。
隔壁，季行泽和艾森并肩站在窗边，看着外面漆黑的星海。
明明黎明研究所的通道就要到达，他们表情却十分严肃。
“看样子那个年轻人真的没问题。”艾森将手下的来报复述一遍后，得出自己的结论。
季行泽扫了她一眼，警告道：“不到最后一步不要轻易松懈。”
八十年前，正是因为他们以为计划已经万无一失，低估了陆和鸣和黎明研究所那群人的决心，贸然派兵前往，才会造成如此严重的损失。
可转念一想，这么多年过去了，联盟研究院的研究成果居然还是没有达到当年黎明研究所的水平。
陆和清和好，陆和鸣也罢，难道他们陆家人就真的都这么天赋异禀吗？
“我看现在这个严究就不错。”艾森说道：“他一定会超过那个姓陆的。”
季行泽没有回答，不知为何，他的心中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茫茫星海之中，似乎藏着一个巨大危险。
就等他们放松警惕，而后将他们全部吞噬。
无论季行泽等人是怎么想的，几天之后，他们顺利到达了通道入口。
检测到“钥匙”，漆黑的上空像是有股强大的力量震碎星海，先是撕出一道裂口，而后迅速坍塌，最后露出比夜空更加幽暗的深处。
众人站在星舰的观望台，仰头凝望，只能看见无尽头的深渊，正向他们张开巨口，就等他们深陷其中。
“这……就是通道？”
白然之咽了咽口水，不知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本以为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他会欣喜，会雀跃，会疯狂。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来的最快的竟然是藏在灵魂深处的恐惧。
这种感觉很奇怪，光是站在下方，众人就能感受到通道尽头处传来的压迫和危险。
很难想象当年黎明研究所的研究团队究竟是顶着多大的心理压力，凭着怎样强大的意志，才能突破心里的极限，在昏暗的深渊，日复一日的为人类的未来奋斗。
“走吧。”季行泽的声音有些颤抖。
或许是因为他早已不再年轻，或许是因为他夙愿终将实现，也或许……是因为前方有他不愿面对的故人。
他后退几步，停在那个金属制品旁，双手亲昵地抚摸着它的表面。
旁边的显示屏上，依旧是毫无起伏的三条直线。
“夫人。”季行泽轻声道：“放心，你马上就可以醒来。”
接着他仰起头，看向端坐在后方目光呆滞的季知云。
“对吧？”
季知云如提线木偶般扬起一个标准的微笑。
“是的父亲。”
他们一家人，很快就能重聚。
她离开已久的爱人、从未谋面的孩子，终将会回到她的身边。
而面前这些存活在世间的阴暗和污秽，就随着他们一起下地狱好了。
他们本就该……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