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典雅的客厅。
季知云端坐在沙发上小口抿着咖啡。
“你们可以不用这么紧张。”她放下咖啡杯轻笑道：“你们这么多人，害怕我跑了？”
最前面的面具男垂下头，毫无波澜道：“抱歉夫人，这都是元帅的吩咐。”
季知云也没在意，她抬起眼，看向那名面具男。
“上次是你在游乐园和他交过手？”
面具男点头，“是的夫人。”
季知云挑了挑眉，没有多问。
“你们先下去吧。”她站起身，走向楼梯，“我要休息了。”
走到一半，又回过头，“你妹妹在联大还好吗？”
面具男身子一顿，又很快反应过来，连忙回答道：“她很好。”
夫人为什么会突然提及他妹妹，难道他们的计划已经被季知云察觉了？
季知云可不管他心里在想什么，浅笑过头便上了楼。
等她走后，梦禾才上前一步，走到面具男身边。
“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吗？”
面具男思索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这颗棋子在联大已经埋了很久，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至于季知云这边，有这么多树人看守，她总不能像十二年前那样跑掉吧。
*
闻朝去赴约之后，阮江岁也没有理由待在机甲库。
他仔细地将闻朝没来得及收拾的东西放好，才带着芯片上楼。
此时已经到日落时分，晚霞懒洋洋地靠在半山腰，睥睨地望着世人。
他坐在闻朝平时惯坐的位置，将芯片连接到另一台没有绑定身份的光脑之中。
就在屏幕中的图标转到一半的时候，沉寂许久的校队群突然有了消息。
【方见决】大家今晚都有时间吗？
【余天亦】有。
【班春姝】有。
【师元霜】有。
【方见决】要不要聚一聚？
【余天亦】可以啊！
【肖以柔】谢邀，人已经在西北星区了，话说你什么时候来报到？@方见决
【方见决】快了快了，我这不是想着去西北星区之前咱们校队再聚一次嘛。
【阮江岁】我和闻朝没空，你们玩吧。
发完消息阮江岁就将对话框关闭，没再多看一眼。
再抬头，芯片已经解压完毕。
他松了松手指，点击打开。
下一秒，黎明研究所五个大字就跃上屏幕。
阮江岁原本放松的身子瞬间坐直，这居然是黎明研究所的资料！
黎明研究所的资料为什么会在帝国？
路里斯又为什么将这些资料寄给闻朝？
疑点有很多，可这些问题现在都不是阮江岁最关注的重点。
重点是在这些资料中，有且仅有的一张人物照片正是“造神计划”的主要负责人的证件照。
证件照中这名温文尔雅的研究员，有着一双和闻朝十分相似的眼睛！
相似到就算是双方眼睛互换，都分辨不出来的程度。
他的名字叫陆和鸣，是上一任联盟首相陆和清的亲生弟弟！
这一刻，无数猜测在阮江岁的脑中快速闪过，最终定格在最荒诞的那一个上。
他立即站起身，连外套都来不及穿就冲下楼。
门外，飞梭车离去的痕迹早就掩埋在漫天的飞雪之中。
夜幕又开始笼罩大地，狂风掠过无边的黑暗，闯进光秃秃的丛林，留下一声声野兽般的嘶吼。
另一边，闻朝离开家，按照系主任给的位置，到达一个废弃的工厂。
他顺手将定位发给阮江岁，确定传达成功之后才走进工厂。
或许是因为天气太过寒冷，工厂墙根的苔藓上面铺着一层厚厚的白霜，不知是死是活。
闻朝刚踏进工厂大门，系主任的声音就从那生满锈迹的废弃机器后传出。
“闻同学。”系主任笑眯眯地站在原地，对他招手。
闻朝没有立即上前，而是停在原地。
见状系主任也没在意，在他看来年轻人有点警觉性是件好事。
既然闻朝不动，他上前便是。
“别误会。”系主任说道：“我并没有恶意。”
闻朝没有跟他绕圈子的想法，直接问道：“主任将我叫来这么偏僻的地方，是想对我说什么？”
“这应该看你。”主任摸摸自己光秃的发顶，笑道：“看你想知道什么。”
闻朝轻挑眉梢，将目光从他的身上挪开，看向漆黑的深处。
“我比较想知道的是，明明是系主任约的我，为什么首相夫人也会在这里。”
闻言系主任一愣，惊讶于对方的敏锐。
深处，季知云被发现也不惊慌。
虽然周围环境破旧，但她依旧穿着华丽的衣裳，画着精致的妆容，缓步走出。
期间，她一直盯着闻朝的眼睛。
“你的眼睛，很好看。”季知云停在闻朝的面前，直勾勾地盯着闻朝的眼睛。
就像是在透过这双眼睛，思念着谁。
“和你的父亲很像。”
接着她伸出手，像是要触碰这双眼睛。
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和眷恋。
这一刻，她仿佛挣脱了桎梏她这一生的橱窗，变得鲜活过来。
下一刻，闻朝就侧身闪过，打破了她的梦境。
“夫人。”闻朝带着笑，并没掩饰自己眼中的防备。
瞬间，季知云又像是回到了多年前。
那人就站在她的面前，用同样戒备的眼神看着她。
“季知云，这就是你的目的吗？”
她想说不，想否认，想挣脱。
可那时的她早就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只能旁观“自己”说出冰冷的话语。
“是的，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许是她的神情太过落寞，闻朝躲开之后先是顿住，而后又回到原位。
手指传来一阵痒意，是闻朝微长的碎发随着溜进门缝的轻风，搭在季知云的指尖。
她回过神，提起笑，收回手。
“你不需要对我这么防备。”季知云说道：“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闻朝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季知云也没在意，转过身带着闻朝往里面走。
越过废弃的机器堆，工厂的地下，有一间宽敞的实验室。
走到了门口系主任就停下了脚步。
闻朝看过去时，他只是和善一笑，解释道：“我就在外面守着。”
这里说是实验室，其实也就是一间比较隐秘的空间，里面的实验器材已经全部撤离，从地上的划痕上不难看出岁月的痕迹。
墙上，有一张和实验室格格不入的照片，像是一张全家福。
闻朝停在照片前，静看许久。
照片的最前方，是当时还很年少的季知云与陆和鸣。
“坐吧。”季知云的声音从后方响起。
闻朝回过神，从容坐下。
“其实早该见你一面了。”季知云轻声道：“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她看向闻朝，发现对方好像是真的不记得自己，才轻轻叹了口气。
“看样子你在东南星区遭遇的那场爆炸事故确实很严重。”她惋惜道：“从前你最喜欢跟着母亲来找我玩，都不记得了吗？”
就算没有那场爆炸，闻朝又不是真的肖云鸣，哪里知道他们之前是怎么相处的。
闻言只能保持着礼貌的微笑，说道：“抱歉。”
“云鸣，我……”
“闻朝。”闻朝打断道：“我叫闻朝。”
他知道，此时在季知云眼里看来，自己就是肖云鸣。
但是他唯独不想，被她当做肖云鸣。
闻朝是陆和鸣为他取的名字，季知云也……应该知道。
季知云不知道他心中所想，闻言只是愣住片刻。
“怎么了。”她尽量保持着自己的笑容，“这个名字还是我为你取的，不好听吗？”
闻朝没有她的这个问题，只是又强调一遍。
“我叫闻朝。”
两人对视半晌，谁都没有退却，最终直接绕过这个话题。
季知云疲惫地靠在背椅上，“算了，先说正事吧。”
“我今天将你找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季知云直起身，看向闻朝，正色道：“我希望你现在立马动身，离开首都星。”
“我知道你或许有许多疑惑，关于你的父母，关于黑市，又或者首都星军部。”
“我可以全部告诉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离开首都星，不要让让任何人找到你。”
闻朝闻言并没有反驳，只是问道：“这个世界上有这种地方吗？”
季知云微微仰起头，嘴角扬起一个奇怪的笑容。
“有的。”季知云说道：“你的母亲曾经带你去过。”
十二年前，肖云鸣被查出精神力为S级的当天，她给了贺西盈一个选择。
一个能让肖云鸣彻底逃脱研究院的选择。
“去找通道吧。”季知云看着贺西盈憔悴的脸庞，轻声说道：“那是你们唯一的生路。”
贺西盈闻言先是一愣，而后眼中闪起了希望的光。
“老师，真的有通道吗？”
这难道不是只是联盟研究院的猜想吗？
“当然有了。”季知云伸出手，温柔地揉了揉肖云鸣的头顶，又转头看向肖辉。
“这个世界上仅有的钥匙，就在你们身上。”
听到这，闻朝疑惑问道：“当年他们不是去找贺西辞的吗？”
季知云并没有注意到闻朝对贺西辞的称呼，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
“当然不是。”
贺西盈一家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黎明研究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