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墙之隔的那边，闻朝也在打通讯。
通讯的那头，是一片粉色的海和二号被墨镜遮掉一大半的脸。
仙女星的昼夜和首都星是相反的，那边此时正是白天。
“今天我见到联盟A01了。”
“见到了？”二号直起身，连忙追问：“怎么样？”
“有意识，六号的另一部分很有可能真的被他们关在了联盟A01里。”
他们最初的猜测得到了证实，气氛一时间变得凝重起来。
片刻后，二号沉声道：“这事先不要跟六号说。”
既然六号的另一部分在联盟A01里，那本应该随着黎明研究所消失的造神计划的资料很有可能就是这么泄露出去的。
若是让六号知道这件事，说不定会陷入暴动。
“能把联盟A01弄出来吗？”就算只有一部分，她也不相信那群人会善待六号。
“很难。”闻朝诚实道：“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二号还在悲伤，闻朝却想到了另一件事。
当年六号是最有可能成为第二个果的存在，为此六号付出的代价是失去人类的肉体，成为类似于精神力一般的意识。
而虚拟网一开始的出现，就是为了存放六号的意识。
某种意义上，六号在虚拟网里是畅通无阻的。
但是上次一号跟他说过，六号在调查阮家的时候差点被抓住，那就代表着阮家很有可能也拥有着六号的一部分。
亦或者，阮家拥有和六号一样的“意识。”
想到这，闻朝不由自主地看向墙面，仿佛想透过这层薄薄的墙面看穿那边的人。
今天他在展览馆问那个问题的时候，阮江岁的表现看上去并不意外，这就代表着对方很大概率见过那个意识。
很可惜，他们双方都明白，现在没有到能互相交底的时候。
那么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坦诚相待呢？
阮江岁最终究竟会是他的对手，还是队友？
“九号！”二号突然提高的音量将他从自己的思维中拉出。
“你在想什么呢？”二号不解地看着他，“我问你半天话也不知道回答。”
“你问什么了？”闻朝心虚地笑了笑。
“我问你知不知道一号最近在干什么，他已经断联很久了，不会是出事了吧？”
闻言闻朝面不改色道：“应该在忙吧，空闲了会自己联系我们的。”
他的表现十分自然，二号却直觉有哪里不对。
她眯起双眼，面带威胁地看着闻朝。
“你们不会背着我搞事情看了吧？”
“怎么会？”闻朝讪笑两声。
而后自然岔开话题，简单聊几句后迅速将通讯挂断。
二号在那头一愣，神色莫辨地盯着自己的光脑。
闻朝这个反应她不要太熟悉，他和一号肯定有事情瞒着自己。
半晌后，又松开紧皱的眉头。
该知道的总会知道的，她就不信这两人能一直瞒着。
*
深夜，花园。
简秦下了车，独自走进花园。
那里，已经坐着三个人了。
“怎么样？”艾森头也不抬，喝了一口茶。
“没成功。”简秦拿下自己的帽子，说道：“他比我想象中的要成熟。”
“就跟你说不要浪费这个功夫。”艾森冷笑一声，“直接动手就是。”
简秦沉默半晌，没有开口。
因为那双太过熟悉的眼睛，他难得起了一丝怜悯，不希望对方遭受太多的磨难。
所以他劝说其他人使用缓和一点的方式，很可惜，对方的心智也和他记忆中的那个人一样。
当年若是那人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事情又怎么会到这个地步。
艾森可不顾他的感受，只是冷冰冰地道：“既然你没办法说服他，就只能按照我的方式来了。”
简秦看了他一眼，淡淡问道：“怎么，你打算将用在方见决身上的那套再在他的身上用一遍？”
“为什么不行？”艾森神色一变，眼中透露出一丝疯狂。
“他不是和贺西辞相依为命吗，就让贺西辞变得和方见决父亲一样不就好了。”
“胡闹！”季行泽冷声道：“你当贺西辞是什么人？”
“老师。”艾森转向季行泽，“你可不能因为他是你的学生就心软了，我们不都是你的学生吗？”
“当年不也是你将首相这个位置从你最看好的学生手中抢过来，送给我的吗？”
“艾森。”季行泽眼神已经完全冷下来了。
“你应该明白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见状艾森完全没有惧意，只是轻轻笑了，又道：“怎么了，老师你都忘了吗？”
“贺西辞在东南星区这些年，你有一次成功将手伸到他的地盘吗？”
“我不是心软。”季行泽瞳孔黑沉沉，“为了联盟的未来，我可以牺牲任何一切，包括我最看好的弟子。”
“但是你，同样身为我的弟子的你，现在有那个能力吗？”
当年是他错判了贺西辞的能力，放虎归山。
如今的东南星区，表面上依旧归属于联盟，受命于首都星，但其实已经完全听命于贺西辞。
他不得不承认，就算是他这个元帅亲自到场，也未必有贺西辞那样的震慑力。
想要利用贺西辞拿捏闻朝，那不是想想就能的。
而闻朝……
他总觉得这个年轻人不简单。
他隐隐觉得，这或许会是比贺西辞更难缠的存在。
若是可以，他不太想对这样的人动手。
但是现在他太重要了，他的身体数据完全符合初代果的要求。
想到这，季行泽神色不明地看向艾森。
难道双方的基因才是能够成为果的关键，不然怎么艾森迟迟生不出下一个果？
艾森表情变了又变，最终还是没有再出声反驳季行泽。
没再理会艾森，季行泽将目光转向一直没有出声的白然之。
“进校队的那个实验体，让它小心点，不要被阮江岁发现了。”
“元帅放心。”白然之说道：“那是我们实验室最优秀的树人。”
闻言艾森仿佛找到了其他的发泄点，恶狠狠地说：“阮成天就是个废物，连自己儿子都管不住，要不是当年那小子……”
“艾森。”季行泽又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这回，艾森终究是没有再出口反驳。
*
两天的假期并不长，闻朝刚画完最终版的图纸，就到了回联大集合的日子。
阮江岁看着闻朝递来的车钥匙，满脸疑惑。
“我两天没睡了。”闻朝指向自己根本不存在的黑眼圈理直气壮道：“我要补觉。”
闻言阮江岁轻声一笑，将钥匙接过，尽职尽责地给对方当司机。
闻朝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刚一上车就睡着了。
最后到了联大，还是阮江岁将人叫醒的。
他们来的还算早，会议室里还没有几个人。
见两人进来，其他人纷纷出声。
“阮队！”
“闻哥！”
大约又过了半个小时，林平推开门。
“人都到齐了吧。”他粗略地扫了一圈，“正好联赛的具体安排和赛程都出来了，现在就讨论一下吧。”
“因为是重赛时间比较紧，这次联赛的赛制进行了大改。”
“原先最先比的单人赛改成了积分擂台赛，擂台积分会加到最后的团体赛中，现在我们需要选出七名队员参加积分赛，有没有人有想法的？”
闻言几名单兵刷刷举手，只有闻朝依旧蹲在角落种蘑菇。
林平看过去，和蔼地问：“闻朝，你不想参加吗？”
闻朝此刻满脑子都是自己刚画完的机甲图，下意识地摇头。
下一刻，就感受到会议室内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的身上。
“怎么了？”他疑惑地看向阮江岁。
“没事。”阮江岁轻声回答。
已经将手举起来的余天亦看看林平又看看闻朝，又默默将手放下。
随后又有几个人跟着放下。
只剩方见决、肖以柔、司徒白和徐嘉璟四个人依旧举着手，目光坚定。
林平见状一愣，“怎么又都放下了？”
他看向校队其他几个单兵面带鼓励，“积分擂台赛各个军校都会派上自己的王牌，这可是不可多得的磨炼机会。”
“可是以闻哥的实力都不参加的话，我配吗？”
听到这话，林平神色一怔，这才知道是自己疏忽了。
在单马星集训那一个月，校队成员们的参照物一直都是闻朝。
因为闻朝的实力太强了，能激发他们潜力的同时，也很容易让他们忽视自身的进步，产生一些自卑感。
也是，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一群刚成年的孩子罢了。
若是他当年读书的时候遇见闻朝，说不定也会产生和他们一样的想法。
他投目光看向闻朝，后者神色自然。
“你们的对手又不是我。”闻朝抬眼看向那几个人，说道：“联赛中大概率也没人能打得过我，所以你们的目光不应该放在我身上。”
“可是……”
几人还想说些什么，就被闻朝打断了。
“我还是那句话，一个单兵怎么可以有惧怕的心理。”
“这个世界最不应该否认你们的，就是你们自己。”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
恍惚间，校队成员们似乎又回到了刚到首都星的那个下午，想起当时闻朝那张无所畏惧的脸和当时澎湃的心。
“再说了。”他扬起嘴角，眼带战意。
“最强的人已经在你们的阵营，你们还在犹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