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机甲要小心。
程正简直想回到几分钟前给自己一巴掌。
换成以前在东南星区前线的时候，谁敢有这种胆子在队长面前说这种话。
这要是传出去，他肯定要被那些同期们骂死！
“长官好。”
新兵们看见了他的军衔，纷纷敬礼。
程正正了正神色，回礼。
他不敢转头看闻朝的脸色，只转向已经从机甲舱里出来的卓景辉。
“这是怎么回事？”
卓景辉行了个礼，板正身子回道：“报告长官，我们是在进行机甲实战训练，已经获得了基地的同意。”
程正摆了摆手，说道：“你说话放松些，不用这么正式。”
卓景辉应了声是，但还是站得笔直。
“长官。”闻朝下了机甲，装作担忧地问：“这机甲需要我们赔吗？”
程正跟着闻朝好几年，有一定的默契基础。
闻言立马察觉到闻朝话里的暗示，连忙道：“机甲属于基地的公共财产，非战斗毁坏的机甲按理来说是需要做一些赔付的，你先随我到办公室详谈。”
林平一听便急了，连忙上前道：“这是我们校队的小孩，要是赔付的话跟我谈吧。”
看军衔这应该是个中校，林平退役之前也是个中校，说起话来也比较方便。
这程正哪里能答应，直接拒绝道：“不用，个人做事个人担！”
说完隐秘地对闻朝使了个眼色，不给林平说话的机会转头就走。
闻朝十分自然的上前一步，“教练放心，我去去就回。”
说完就快速跟上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的程正。
林平还想跟上，却被阮江岁伸手拦下。
“你不担心他吗？”林平瞪了阮江岁一眼，“这是军方基地！”
他当年还在役的时候也碰到几个因为公事上不顺心转而对下面的士兵发泄的混蛋，万一这个也是怎么办？
就算闻朝再强，目前也只是一个军校生，是他的队员，他得负起责任。
“放心吧。”阮江岁沉稳道：“不会出事的，我保证。”
刚刚程正和闻朝之间的交流虽然隐秘，但是还是被注意力一直在闻朝身上的阮江岁发现了。
他们两个应该是旧识。
那带路的老兵看看这边，又看看新上司离开的方向，满脸疑惑。
程中校不是战斗岗的吗，什么时候还管财政上的事了？
不对啊，他们基地训练时毁坏的机甲也不需要赔付啊！
他想不明白，并挠了挠头。
*
单马星军事基地办公处，程正的办公室。
“老大！”
门刚关上，程正就立马滑跪。
“你信我，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他表情夸张面露惊恐，但其实眼中并没有惧怕的意思，更像是在调侃。
这是他们还在边远星驻扎的时候惯有的气氛了。
闻朝人很随和，经常和底下的人打成一片，所以小队里很多成员非战时期跟闻朝说话都是没大没小的，闻朝也不会生气。
果然，闻朝闻言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程正，打趣道：“程中校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不是来讨论基地机甲赔付的事情的吗？”
“老大。”程正直起身，有些抱怨道：“你就别打趣我了。”他这中校大半的军功还是跟着闻朝那几年挣来的。
不过老大就是老大，连机甲都能搞自爆，还是那个恐怖如斯的近卫队王牌。
想到这，程正又觉得奇怪。
“您怎么到联大的校队去了？”程正奇怪的问。
他转来西北星区的时候BY7399星还没有沦陷，后来只知道近卫队解散了，他之前的队友都去了其他驻地。
只有闻朝毫无消息，他们还以为闻朝被派去执行秘密任务了，没想到居然能在西北星区的军事基地看见对方，还是联盟大学校队的成员。
他凑到闻朝的面前，神秘兮兮地问：“是去首都星执行秘密任务了？”
闻朝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说：“去学校还能干吗，上学啊。”
他说得理直气壮，程正也是这才反应过来。
是啊，队长这年纪不正是上学的年纪嘛！
也好，是时候让联盟大学的高材生感受感受他们在边远星的时候受到的压迫感了，那真是又酸爽又热血。
“话说你怎么在单马星？”闻朝奇怪的问：“你不是调去的亚里斯星的吗？”
对方的申请还是闻朝处理的，所以他还有点印象。
程正家里是做军火生意的，当时调岗就是因为家里的生意出了点问题，需要他回来。
本来是打算结束之后再调回去，没想到BY7399星不久之后就申请沦陷了，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家里的事情比较复杂。”程正挠了挠头，也不知道怎么和闻朝说。
“反正就是答应了别人来单马星解决一件事情，他们替我解决家里的事情。”
听他这么说，闻朝也就没有多问。
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他也没办法。
但程正好像不是这么想。
“他们说单马星最近发生了很多起军校实习生失踪案，想要我查清这个事情。”
闻朝心头一跳，又是失踪？
不会这么巧吧？
程正接着说道：“最近的一起失踪案就在上个月，是一军来这边实习的实习生。”
说着又打开光脑调出一张资料。
“我调查之后发现了一伙嫌疑比较大的雇佣兵，领头人叫光启。”程正说道：“正当我打算对他们深入调查的时候，那一伙人就都失踪了。”
程正挠了挠头，“线索到这里就断了，后面毫无头绪，总不能这群雇佣兵还自己绑自己吧？”
再加上他前段时间又突然被派去前线，也没来得及追踪。
等到他从前线回来，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闻朝抬头看去，就看到了一张眼熟的脸。
“你大概率是找不到他们了。”闻朝指了指资料上的照片，“这几个上个月已经死在首都星了。”
“死了？”程正也没追问闻朝为什么知道人已经死了，而是皱着眉头说道：“那这就难办了，我查了那个失踪的学生的动线，只有这群人最符合条件。”
闻朝眼珠子转了转，问道：“你知道单马星有没有什么是霍家的产业吗？”
“首都星那个霍家吗？”程正闻言沉思了片刻，说道：“好像还真有几家。”
“一家药剂公司，一家运输公司，应该还有一家通讯公司。”
“你先往这个方向查一下，看看这些公司里有没有和这群雇佣兵有关系的，查到的发我之前那个号上。”
闻朝摸着下巴，接着说：“那些失踪的军校生有没有详细的记录，最好是有带有身体数据的那种。”
“有。”程正立马翻出一个资料包发给通讯中置顶的账号。
“一开始我觉得这应该是有目标的筛选，所以特意收集了所有失踪人的信息，结果后来发现这些失踪者之间并没有什么相似之处。”
“会有联系的，”闻朝确定道。
如果这件事真的有霍家的手脚，那必然是有条件的筛选。
程正闻言一愣，随口问道：“那要说这些失踪的人身体素质都很好算不算？”
闻朝正在看资料，闻言挑了挑眉，说道：“当然算。”
接着他又指着其中一条记录问道：“这是什么检查？”
程正看了一眼，然后说：“哦这个啊，是每一个军校生来实习必须要做的例行检查。”
“这种例行检查还是外包的？”闻朝奇怪的问。
在东南星区，一切关于军方的事务都是军方内部自己操作的，闻朝对于其他星区的规定还不太了解。
“听说这边本来也是基地内部自己做的。”程正解释道：“但是这几年的人流量太大了，军部内部忙不过来，就把实习生这种不太紧急的检查外包给了其他医药企业。”
“是这家医药企业有什么问题吗？”
闻朝摇了摇头，说道：“还不确定，你连着这个医药企业也查一查吧。”
“看看这家企业和霍家有没有关系。”
“行。”程正应道。
闻朝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如果霍家那边查不到，你就看看这家企业和阮家有没有关系。”
*
闻朝和程正之间的对话比预想中要长。
闻朝回到训练场的时候，人已经都散了。
偌大的训练场只有昏黄的光洒在特制的场地上，泛着有些刺眼的光。
那两台被炸的机甲已经被拖走，地上的痕迹也被涂上了新一层的防刮防炸材料。
或许是故人重逢，亦或者是景色太过悲凉。
闻朝难得的，产生了一丝孤独寂寥的感觉。
他就怔怔的站训练场地的正中央，看着日落出神。
脚下的影子被拉的很长，蔓延到场边的阴影之下。
低落的情绪影响到了他的警觉性，他竟然没有发现有个人从那阴影之下走出，站在他的身后。
等到他回身，先感受到的就是那股熟悉的薄荷味。
阮江岁从他的身后站到他的身边，伸出一只手。
指节分明的右手向上张开，宽大干燥的掌心躺着一颗还未拆开的绿色小球。
“这是什么？”闻朝轻声问道。
“是薄荷糖。”阮江岁笑了笑，轻声说道：“我偷偷带进来的。”
对方的声音也和身上的味道一样，清清凉凉，驱走了萦绕在心间的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