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天晚上，林平的房间。
“你让我同意比试究竟是怎么想的？”
林平关上门，问道：“你就不怕校队之后的士气遭到打击？”
“不会。”阮江岁看了闻朝一眼，说道：“我们不是还有新王牌在嘛。”
林平对阮江岁很了解，知道他肯定已经有了计划，便直接问道：“你有什么计划？”
阮江岁打开光脑，调出了一张表格，正是他来时在星舰上看的资料。
“我提前调查过了，这一批新兵里有一个实力很强的单兵，叫卓景辉。”
他点开卓景辉的实力分析表，对着林平说道：“这样的实力在哪里都会是头部战力。”
接着他又调出另一张资料，说道：“这是吕成，实力上不如卓景辉，但是脑子很好使，虽说是个单兵，但是有做指挥的潜质。”
“西北星区两个月之后会有一场大评比，对他们来说至关重要，现在这两个人就相当于这批新兵中的领队和军师。”
“想要提升校队实力，光靠增加训练量是不够的，刚开始可能还有些效果，但是时间一长就会发现这样训练的弊端。”
“闻朝的实力太强，一旦他们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努力都赶不上闻朝之后，他们的情绪上就会变得十分消极。”
“这可能影响不到他们的状态，但是再想要进步就会十分艰难，因为他们已经失去了动力。”
林平摸着下巴，说道：“你的意思是，基地的新兵们可以成为校队的动力？”
阮江岁笑了笑，说道：“是，基地内单兵的实力整体目前来看比我们校队强，有实力的人也很多，有目标但是又不至于太过遥远，他们是最适合的活力剂。”
“而且根据这几个月单马星的训练资料来看，两个月之后的大评比他们比我们还要焦急。吕成是个很聪明的人，就算是新兵们不来，他也会来试探我们。”
“说的很有道理。”林平看着阮江岁运筹帷幄的表情问道：“你在来之前就计划好这些了？”
阮江岁活动了一下脖子，说道：“那倒是不是，我一直在思考应该怎样推进这个计划，正好闻朝给了我一个很好的契机。”
他在踏进基地之后，就添上了这个计划的最重要的一环。
“教练，就麻烦你申请一下明天新训练场的使用权。”
而后阮江岁看向闻朝，“接下来就要看你的了，小学弟。”
他笑了笑，说道：“如果接下来有人来挑衅，就需要你高调一些，最好是能当场打脸的那种程度。”
阮江岁对队员们的性格很了解，很明白如何点燃他们斗志。
“这样一来他们岂不是会都注意闻朝？”林平说道：“这也不能达到你想要的竞争效果啊。”
闻朝是闻朝，校队是校队。
闻朝能入他们的眼，校队其他人可未必。
“他们会注意的，”阮江岁似笑非笑地说道：“因为接下来我也会下场。”
闻朝要做的是在对方最得意的时候挫败新兵们的锐气，而他要做的则是击垮新兵们心里最后一道防线。
“按照吕成的性格大概率不会先出现，但是他会任由新兵过来试探闻朝的实力。”
“一旦卓景辉和吕成发现事态不对，他们就会出现。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在那个场面点燃新兵们的斗志，到那时就是校队和新兵们达成共识的最好时机。”
直接向基地申请也能达成目的，但是双方一定都会有所顾忌、有所保留。
但是当双方的斗志都燃起了之后就不一样了，双方都会竭尽全力毫无保留。形成一个很好的良性竞争的环境。
想到这，阮江岁又想起一点，而后转向闻朝说：“打脸的时候也不需要你用尽全力，适当就行，尺度你自己把握。”
适当的打脸更有助于良性竞争环境的发展。
林平闻言一笑，打趣道：“你倒是真的很信任闻朝，就不怕他到时候达不到你的预期让你计划落空？”
阮江岁莞尔一笑，看着闻朝的眼睛说道：“他会做到的。”
至今为止，对方从未让他失望。
或许，今后也不会失望。
“放心，答应过的事我都会做到。”闻朝笑眯眯地回望阮江岁。
闻朝像是在说这件事，又像是透过这句话在表达着什么。
“但是这个训练场对精神力的负担会不会太大了？”林平有些担忧地看向阮江岁，说道：“你确定要自己下场吗？”
林平是校队的主教练，对阮江岁的身体自然也有一定的了解。
他有些担忧阮江岁会不会因为精神力干扰仪这种直接对精神力造成刺激的仪器引发旧症，毕竟之前也有过痊愈之后的患者因为过量的机甲操作而复发。
阮江岁笑了笑，温和道：“放心，这种程度的干扰对我来说没有影响。”
最习惯精神力刺激的人，应该就是他了吧。
阮江岁垂下眼，心中暗想着。
*
新兵们离开后，校队们又开始继续挨个测试。
可能是因为闻朝的激励在前，阮江岁的示范在后，校队的通关率十分喜人。
最高的肖以柔直接达到了C级，紧随其后的是并列的司徒白和徐嘉璟。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就连重新挑战的余天亦都咬咬牙撑到了D级，方见决作为原先校队王牌竟然也只停留在了D级。
林平心情复杂地看了方见决一眼。
后者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依旧每天都是那一副开朗的样子，但是熟悉他的人都能从他的举动中看出不对劲，他已经失去动力了。
林平不明白，为什么曹奇的事情对他影响这么大。
阮江岁就在不远处和闻朝说话，似乎并不在意方见决的成绩。
方见决瞄了一眼阮江岁，又侧回头。
他应该高兴的，怎么突然还有些难过呢？
他浑浑噩噩地完成了第一天的训练，然后行尸走肉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然后就在黑暗的房间里，看到了等待许久的阮江岁。
“……阮哥。”方见决僵硬地问道：“你怎么来找我了，不和小学弟一起吗？”
房间没有开灯，阮江岁就在黑暗中，平静地看着有些局促的方见决。
“我已经知道你去黑市是为什么了。”阮江岁淡淡地问道：“你还想躲着我吗？”
方见决张了张口，想说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半天没出声。
阮江岁也没在意，他捏了捏指尖说道：“我以为你最明白什么东西不能碰。”
方见决心下一沉，苦笑道：“你还是什么都知道了，果然瞒不过你。”
他收起虚假的笑意，眼神空空地望着前方。
“你说曹奇是不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方见决低下头，低声道：“肯定是因为我才这样的。”
“我是不是早就应该答应研究院的请求？”他的神色中闪过一丝酸楚。
片刻后又红起眼，眼带狠厉地说道：“可是我怎么这么不甘心！”
父亲出事之后，他是被西北星区送来首都星的，很早之前他就隐约察觉到他们的目的。
是他自欺欺人，以为只要装作不知道就可以维持现状。
甚至有段时间里，他看着阮江岁都会产生一种奇妙的庆幸感。
见过炼狱，就会知道身在人间有多么的幸运。
可后来他才明白，那只不过是上天给他最后的怜悯罢了。
“你遇到陷阱的处理的方式就是跳到另一个陷阱里？”阮江岁冷静地问：“研究院和黑市之间又有什么区别？”
这是那群人惯用的伎俩了。
将人逼上绝境再伸出援手，仿佛这一切都是他们的恩赐。
无论是谁，在他们的眼里不过就是个棋子罢了。
“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方见决绝望道：“我父亲这个月的精神力已经暴动四遍了。”
方见决的父亲是西北星区上一任总指挥官，因为脑部重伤一直在首都星第一附属医院休养。
他也是在去看望父亲的途中，发现的曹奇的妹妹。
他的父亲之前一直没事，这几年却开始发生精神力暴动的症状。
就在年前，研究院承诺只要他答应成为实验体，他们就会为他治疗他父亲的精神力暴动。
可他不想成为一个试验品，他知道实验失败的后果。
阮江岁看着方见决的脸，神色忽明忽暗。
他觉得他可以回复那天闻朝的问题了。
方见决知道他这样吗？
必然是知道的，不然他此刻的神情中怎么会带着惧意呢？
“我也没有拿他们的黄金水。”方见决低下头，说道：“我知道，拿了就没有回头路。”
而他和阮江岁也会彻底分道扬镳，阮江岁是不可能和那些人和解的。
却没想到因此害了曹奇，想到曹奇那个可爱的妹妹，他就十分愧疚。
“那是他自己的选择。”阮江岁神色淡淡道：“你知道他在黑市做的什么生意吗？”
方见决摇头。
他只知道曹奇在黑市接单，但是具体是做什么的他不清楚。
“明面上他接的是运送货物的单子，但是实际上他做的是……”
“人口拐卖。”阮江岁看向方见决，说道：“光是去年，他就在游乐园拐走了三四个和他妹妹一样患有精神力紊乱症的小孩。”
“最主要的是，他的亲生妹妹在几年前就死了。”
这是他顺着黄旭那条线查到，却还没告诉闻朝的消息。
“现在，你还会因为他的事情愧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