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琛盯着电视机看的太过入神,眼睛一眨不眨。

  直到新闻都采访完了,他还没有回神。

  一旁的江让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怎么看呆了?你认识他吗?”

  苏沐琛回神,摇头:“不认识。”

  “哥,撒谎的人会长针眼哦。”一旁的温知岁不怀好意的笑眯眯看他:“我猜,你明天眼睛会肿起来。”

  苏沐琛顿了顿,瞪了她一眼:“以前认识,现在不认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不认识就是不认识。我又没撒谎,凭什么长针眼。”

  “以前怎么会认识呢?”江让好奇的问。

  “以前……”温知岁眨了眨眼睛,笑眯眯的说,“他以前是你趴菜哥的对象,你说他们认不认识?”

  “前男友啊?”江让一怔,仔细想了想刚刚电视上面的人的名字,然后掏出手机飞快在网页上面搜,结果度娘上面真的有关于他的词条,他对着词条喃喃念道:“时珩,毕业于H大,留学一年,毕业后被D国Tum工业大学邀请,全程参与仿生人制造与研发。”

  “吃饭吧,别念了,呐!我的鸡腿给你。”苏沐琛翻了个白眼,把自己碗里的鸡腿塞在他碗里。

  家里面煮鸡吃,外婆永远都会把两只鸡腿先夹出来,一个给他,一个给温知岁,反正他来这么久,江让就从来没有吃过鸡腿,每次只能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

  江让挑眉看着那个鸡腿,抓起来咬了一口,但是没被区区一只鸡腿收卖,继续碎碎念:“这还真是有学历,超级超级帅,长得又高,看上去188cm没跑了,身形清俊挺拔,这身材,绝对不会超过75公斤。他穿了衣服,不知道有没有腹肌。”

  江让放大照片,咬着鸡腿,对着上面的人指指点点:“但这体格明显不差,他肯定有胸肌,有腹肌。好了,真相了!原来小趴菜你现在的择偶标准还是照他找的?”

  苏沐琛唇角抽搐:“我说我当初是乱说的,你信不信?”

  “不信!你就差点没对着人家词条定标准了,还说是乱说的,我信你个鬼!”江让说完满脸八卦:“话说你对他念念不忘,当初分什么手啊?”

  苏沐琛挖了挖耳朵,“别听你岁姐的,我们当初就没谈过,谈什么分手,分个屁的手。”

  “我不信,我相信我岁姐,老实说,你们分手的原因,是不是他嫌弃你,然后不要你了?”

  “江让你TM……”苏沐琛一噎,差点被嘴里的饭给呛到:“狗嘴里就吐不出象牙,什么叫他不要我,他凭什么不要我?是我嫌弃他,是我不要他了!”

  江让嘿嘿看他:“我不信!你说的话我半个字都不信。”

  “不信你个大头鬼!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是吧?那就别吃了。”苏沐琛被气到了,饭也不吃了,端着自己的碗,连带着江让的碗一起扔进了厨房,转头路过时,又把江让嘴里咬着的鸡腿给抢了过来。

  江让立马起来抢:“你抢我鸡腿干什么?”

  苏沐琛动作麻利的将鸡腿扔给外头看门的小黄狗。

  “你就吃鸡屁股去吧!给你吃什么鸡腿,还不如喂狗,狗吃了还能对我摇两下尾巴,你吃了只会气我。”

  “你怎么还生气了?”江让一脸肉疼的看小黄狗快乐地摇着尾巴,将鸡腿给叼进了狗窝。转头就对着苏沐琛故意道:“恼羞成怒了是吧?是不是都让我说中了?小趴菜!”

  苏沐琛咬牙切齿:“江让!”

  “我在,干嘛?”江让扬了扬下巴。

  苏沐琛冷笑一声,对着楼上大喊:“外婆!”

  “沐沐,怎么样了?”外婆从房间探头。

  苏沐琛指着江让:“外婆,江让他打我。”

  江让:???

  “有人要挨打了,哈哈哈哈……”温知岁拿着碗多夹了些菜赶紧站起来看热闹。

  “江让你皮又痒了是不是?”外婆很快拿着鸡毛掸子出来了,追得江让上窜下跳,鬼哭狼嚎。

  苏沐琛在旁边拱火,看够了才上楼,洗了澡倒头就睡。

  结果翻来覆去九点了还是睡不着,打开房门看了一眼,客厅没有人了,他慢吞吞起床下了楼,推开大门走了出去。

  屋外夜朗星稀。

  和城里被光污染的夜空不一样,这里夜晚的天空,可以用肉眼看见闪烁的星星。

  院子里爬藤架上的复瓣蔷薇在夜晚也依旧开得灿烂,蔷薇边则有两把夏季乘凉用的竹制躺椅。

  苏沐琛慢吞吞走过去坐上其中一把躺椅,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入神。

  “怎么还不睡觉?”温知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边,摘了一朵蔷薇叼在嘴上,顺势躺在另外一把躺椅上,和苏沐琛的姿势如出一辙,抬头看天。

  “睡不着,出来透透气。”苏沐琛歪头看了她一眼:“你呢?”

  “我,”温知岁侧过身,对上他的脸,“我来陪你。”

  苏沐琛笑:“我不需要你陪,你去睡吧。”

  “哥。”温知岁的声音是少有的正经:“我有一点好奇。”

  “嗯?”苏沐琛挑眉看她,“好奇什么?”

  “我回来了,你在哪里?”温知岁盯着他的眼睛,轻声问:“他说的你,是不是你?”

  “你说的他是谁?”

  “哥,你不要明知故问。”

  苏沐琛笑了笑:“岁岁,你也不要明知故问。”

  “我没有明知故问,我就是不知道才来问你,哥,老实说,小纸片人说的你是不是你?”

  苏沐琛想了想,摇头又点头:“或许不是,或许是,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又怎么会清楚。”

  温知岁瞪大眼睛,“如果他说的是你,那你不去见见他吗?”

  “应该没必要吧。”苏沐琛耸耸肩:“我们已经有三年没见过面了。三年,很长的一段时间,再熟的人都会变成陌生人。”

  “话是这么说,但是他如果在找你,你们不应该去见一面吗?”

  “好,我去找他,我们见面,然后呢?”

  苏沐琛抬头看着满天的星星,眼里碎光点点,他笑了笑,继续说:“然后我们聊起过去,他感谢我帮过他,感激的把钱还给我。我们之间扯平,再然后各奔东西。他走他的阳关道,我回来相我的亲。”

  “可是如果这样的话,见面的意义是什么?”苏沐琛看向温知岁,笑眯了眼睛:“要知道你哥我,最不缺的就是钱,不需要为了这笔钱去见他一面。”

  温知岁歪头,迟疑道:“或许他想见你不是为了感谢你,而是想让你跟他一起走阳关道?”

  “不会。”苏沐琛摇头:“有人陪他一起走阳关道,那个人不是我。”

  “你怎么那么确定?你听过?你见过?”

  “我确定,我听过,我见过。”

  “什么?”温知岁瞪大了眼睛,“真的?”

  “真的!电话里听过,然后还亲眼见过。”苏沐琛笑着睨了她一眼:“小八卦精!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满意了。”

  “满意了就回去睡吧!我也准备回去睡觉了。”苏沐琛站起身,揉了揉眼睛,转头发现二楼外婆房间的灯光还是亮着的。

  “外婆怎么还没睡?”

  “外婆在给你找相亲对象,听说已经定下四个了。”

  苏沐琛:???

  “外婆打听过了,这四个都符合你的要求,她帮你定好了时间,明天清早你又该去相亲了。”

  苏沐琛:……

  突然睡意全无。

  *

  H市,靠近临江外围,霓虹灯下错落有致的有一长排三四层的全玻璃建筑,清一色的全是高端餐厅和酒吧,江水倒印着七彩霓虹灯,H市热闹的夜生活便是从这里开始。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悄无声息的停在某家酒吧对面,乌发白肤的青年慢吞吞下车,抬头看了看,薄唇轻启:“他在这里是吗?”

  “是的时先生,我们刚刚查过了,他就在这里面。”一旁的人小心翼翼的回答。

  “把他带过来。”

  “好。”

  三分钟后,正在酒吧玩到嗨的眼镜哥,被人连拉带拽的拖着走了。

  眼镜哥吓得要死,以为自己被绑了,挣扎着反抗:“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来?我警告你们,不要乱来啊!”

  他被人扔进了包厢里,包厢里面安安静静,灯光开得很亮,并没有什么很恐怖吓人的在等他。

  他大着胆子抬起头,小心翼翼扫了一眼,沙发上坐了一个人,眉眼昳丽,挺鼻薄唇,身型清秀俊拔,漆黑的眸子正冷冷的盯着他。

  “好久不见啊!”

  “你是谁?我没有得罪过你吧?”眼镜哥跌跌撞撞往后退了一步,脑子里疯狂的搜索着记忆,他好像没有招惹过这么好看的人吧。

  “看来你记性不太好?我倒是还记得你。”时珩挑眉,似笑非笑道:“三年前,也是这一家酒吧,你被人用酒瓶在脑袋上开了瓢,我可是亲眼看你上的120,怎么样?有印象了吗。”

  “你……”被人说起曾经的丑事,眼镜哥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可是看着他身后站着的几个黑衣保镖,顿时又一动也不敢动,只敢不着痕迹的悄悄在时珩身上打量,看着他过于卓越的长相,脑中一些快要消失的记忆,又缓缓涌了上来。

  “是你!”眼镜哥刚刚青红的脸又白了,天啊,还真是来寻仇的。

  他跟他见过三次,每一次都记忆深刻。

  第一次,他试图调戏他的时候,被苏沐琛挑唆刘显子用啤酒瓶砸破了他的脑袋,被120拉走了。

  第二次,也是在酒吧,想要他陪自己喝酒,结果被苏沐琛使计,害他被交警抓住了,当时他就被交警拉走了,驾驶证里都没了。

  第三次,他去找苏沐琛寻仇,结果又被他们坑骗去了学校,当时就被110给抓走了。

  他们真的仅仅只见过三次,但是每一次他都被整得惨不忍睹,不是蹲医院就是蹲局子。

  这些事情一想起来眼镜哥就难过,他又气又怒又怕:“事情都过了三年了,你再来寻仇就过分了吧,而且每一次都是我倒霉,我都已经付出那么惨重的代价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我不是来寻仇的。”时珩扬了扬下巴,“别坐地上了,坐沙发上,我有话要问你。”

  “你不是来寻仇的?那你找我做什么?”眼镜哥警惕的看着他,屁股轻轻的按在沙发上,准备一不对劲就逃跑。

  时珩双手交叠,身体向前倾,神色无比认真:“你认识他几年了?”

  “他?”眼镜哥顿了顿,哪个他?“苏沐琛?”

  “嗯。”

  眼镜哥想了想,老实回答道:“六七年吧!”

  “认识的时间还挺长。”时珩对他的回答很满意,“最开始的时候经常一起玩?”

  眼镜哥点头:“嗯,我们是一个学校毕业的,毕业之后也还有来往,经常一起喝酒一起玩。”

  “那看来你们以前非常熟?”

  “非常熟。”

  时珩眼中泛起细碎的光,像有星星坠入:“你对他了解多少?比如他老家在哪?家里还有没有什么亲人?或者说如果他离开H市,最有可能会去哪?”

  眼镜哥挠头,仔细想了好半天才回答:“我们玩的很好的时候,也说起过这些,他只说他父母因为车祸都走了,家里就剩他一个了。至于老家什么的,也没听说过,我们最开始认识的时候,他就住在临江别墅。”

  “你的意思就是说,你不知道他的老家在哪?也不知道他离开H市后会去哪?”时珩刚刚还和风细雨的神情慢慢变得阴沉,他盯着眼镜哥,眸色漆黑如长夜,没有半点波澜与光亮:“你仔细想好了再回答我,我这个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很容易想翻旧账。”

  “他,他……”眼镜哥吓得一屁股跌在地上,抖着手脚爬起来,脑子从来没有这一刻这么灵光过:“他毕业于H大。你要找他的资料就去H大档案室里找,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只是他的酒肉朋友,又不是他的亲人,我怎么知道他之后会去哪里。”

  时珩怔了怔,眼里的光又逐渐被点亮。

  H大学生的档案不会轻易给人查,一般的人也没有资格去查。

  时珩不一般,他给学校捐了两栋教学楼,被校长客客气气领着走进档案室,拿出苏沐琛的档案的那一瞬间。

  时珩心口怦怦直跳,仿佛要从心口跳出嗓子眼。

  打开档案袋,拿出里面的资料,苏沐琛的寸照映入眼帘,照片上的人眉眼青涩,眉宇高高挑起,满是桀骜不驯。眸中是玩世不恭,唇角抿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和他后来看到的样子一点也不像。

  后来他眼里的苏沐琛总是眉眼弯弯,唇角含笑,就像一根裹着厚厚糖霜的冰糖葫芦,酸酸甜甜,欲罢不能,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时珩看着这张和印象中一点也不一样的照片,鼻子瞬间发酸,心口堵的难受。

  原本人真的是会变的,同一个人短短时间就会变成另外一个样子。

  气质会变,眼神会变,笑容会变,那对感情的态度是不是也会变?

  可是那又怎样?

  就算什么都变了,他还是想要去找他,去拥抱他,去亲吻他。去问一问他,为什么说走就走,为什么一句话不留,为什么说不要他就不要他了。

  时珩盯着手中的档案袋,眉眼间满是偏执,慢吞吞一寸一寸将档案抽出,像落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像迷失的旅人迫不及待要去拥抱他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