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琰回到红袖院中, 还在想着花海的事情,见练舞的房间还亮着灯, 似乎有不少人在里面。

  他虽然不喜欢混迹于女子当中,但想着也许能从这些人口中探得什么消息,不得不走了过去。

  进去后才发现,几乎所有争夺花魁的秀女竟然都在练舞房内,倒也没在练习,都在嬉戏闲聊, 见到他过来也不意外。

  “呦,我们不食人间烟火的林霜姑娘不是不屑于练舞么,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玉鸾红裙如火,却没像其他姑娘似的温柔端坐, 反倒坐在桌上翘着巴掌大的脚, 露出了红底金线的半只绣鞋和一截白袜,透着股泼辣明艳。

  这两日进府之后,为了防止露出破绽, 封琰一直称病没有和其他女子一起排练舞蹈。

  显然在玉鸾看来就是他想要暗中努力,另想办法获得镇国公注意, 不仅没有因此放松警惕,反而对他更加防备。

  封琰暗暗翻了个白眼, 按捺下了他那点暴脾气, 垂着眸子低声道:“我资质愚钝, 又是初来乍到,对逍遥城的规矩并不了解,早晚都要被淘汰的, 不来练舞也是不想拖累各位姐姐的进度而已。”

  “林霜妹妹想多了。”

  那琴技极好的婉月笑了下, 走过来将封琰从门口拉到了房中, 只是谁也没注意她在碰到封琰手掌的时候,指尖不自觉地轻颤了一下。

  那动作极其细微,就连封琰都没注意到。

  婉月深深地看了眼封琰,眸色有些复杂:“虽然说这是花魁比赛,但年年都有,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你要是有什么不知道的地方,尽管问我们就是。”

  “你还管她。”

  玉鸾秀眉微挑,眼中的敌意根本没有遮掩:“大半夜的人家都打算来舞房偷偷练习呢,对于花魁之名,显然是势在必得,也就你们没什么正事,还在这闲聊。”

  说罢她直接从桌上跳了下来,就着惯性,直接在地上转了几个圈,身姿曼妙,翩然如蝶,着实美艳动人。

  “反正我是一定要当花魁的,谁也别想碍事! ”

  玉鸾满脸傲然,直接离开了练舞房,走过封琰的时候还挑衅地撞了他一下。

  其实她那点力气根本就撞不动封琰,不过封琰装出一副柔弱的模样,被她撞得趔趄了一下。

  “花魁之位必是我的。”

  玉鸾俏脸冰冷,低声对封琰警告了一句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婉月摇了摇头,显然也早就知道了她这脾气,安慰了封琰两句,又与他说了些规矩,介绍了好些逍遥城里吃的玩的和女子最爱的绸缎脂粉铺子。

  显然她对逍遥城十分了解。

  封琰默默听着,心里微动,突然抬眸轻笑。

  “我来这之前听人说逍遥城有处花海最为动人,却没在地图上找到,问了几个人之后后也都说不知道,婉月姐可听说过?”

  “花海?”

  婉月怔了下,杏眸茫然,显然也是没听说过这个地方,又看向了其他人,周围的女子都纷纷摇摇头,都表明不知道还有这种地方。

  封琰心里微沉,地图上找不到花海这个地方就算了,如果连这些在逍遥城从小长大的人都没听说过,那就说明根本就没有花海这个地方。

  那花海到底是什么?

  见他神色失望,旁边一名叫闻歌的姑娘只当他真的非常去想看看盛开的花海之地,笑着安慰道:“我们这虽然没有真正的花海,但是鲜花盛开的地方倒是不少,就比如城郊,青女埋葬之地,每年春天都鲜花遍地,格外的好看呢。”

  封琰奇怪地问道:“你们好像都很了解叶青女?”

  闻歌哼了两句小曲儿,婉转勾人,这才说道:“何止是了解,这曲子也是当年她传来的,逍遥城中的女子人人皆会,不过舞姿最像她的还是玉鸾,我们是比不上了。”

  “可唱功最像她的却是你呀。”

  婉月也笑了:“我们这的女子身上多少都有些青女的影子,不过都是各有所长,做不到青女那般完美,只有林霜妹妹与她完全不同,可能也正是因此才让玉鸾感觉到了威胁吧。”

  封琰无语,他与叶青女之间最大的不同就是他压根不是女的。

  闻歌叹了口气,眼里有些惋惜:“是啊,之前初赛的时候,国公府的总管何四一直盯着林霜看呢,被玉鸾发现后,气得把手帕都绞坏了,说什么都要赢过你,成为第二个叶青女。”

  封琰更加无奈,同时感觉奇怪。

  “按理说叶青女是国公夫人,不应该葬在祖地么,牌位设在宗祠,怎么还葬在城郊了?”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封琰见到她们神色复杂,心中更加疑惑。

  “怎么了?”

  婉月张了张口,有些欲言欲止,最终轻叹道:“当年叶青女一舞倾城,直取花魁之位,十里红妆嫁入国公府,这是所有女子都羡慕的,可她的命也不算太好,也几年就病死了,听闻死状凄惨,像是被恶鬼侵害,所以国公虽然心痛惋惜,但也忌讳,便将她埋在城郊,从不祭拜。”

  封琰深深地看了一眼周围纷纷沉默的女子,感觉到了某种怪异,又说不出到底哪里奇怪。

  最奇怪的就是这些人明明知道叶青女命运不好,竟然还争先恐后地效仿羡慕,个个都想成为她。

  那到底又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突然封琰对叶青女本人也产生了强烈的疑惑和好奇。

  他本打算找个机会溜出国公府调查一下叶青女的过往,没想到第二天,就被府兵跑动和管家何四的斥责声吵醒。

  封琰小心地整理好衣物,遮掩好喉结等地方,这才敢出去,就见本来没人驻守的后院突然多了不少府兵,每个人都神色凝重,气氛冰冷肃穆,将练舞房围个密不透风。

  婉月等人俏脸惨白地站在不远处,玉鸾的脸色也格外难看。

  封琰瞥了一圈,发现少了昨天唱曲儿的那个闻歌姑娘。

  “怎么了?”

  他走到婉月身边,正好府兵从里面抬出来一具尸体,被白布盖着,鲜血都已经将白布染透,滴落在了地上。

  婉月脸上没有半点血色,身形轻晃,险些晕倒在地上。

  “闻歌她......她下半身都......”

  封琰目光微凛,再次看向那具鲜血淋漓的尸体,就发现整个下半部分的白布都已经下陷,被血水紧紧地黏在了木板之上,显然里面是空的。

  空气中似乎隐隐地散发着雄黄酒的味道,极为浅淡,像是他的错觉。

  “我们昨晚散后,她说要再练习一会儿,大伙儿谁也没在意,就各自回房了,结果今天一早过来,就发现......”

  婉月想起今早看见了惨状,终于身子一歪直接晕了过去。

  封琰将她扶住,交给了旁边的女子照看,突然感觉到了一道冰冷的目光带着浅浅的杀意从身后传来。

  他猛地回过头,就见玉鸾站在门口,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闻歌惨不忍睹的尸体,漠然地关上了房门,里面死一样的寂静。

  因为出了人命,原本的比赛不得不暂时搁置,所有秀女都被关在后院自己的房间中,由府兵严密监管。

  光天化日之下,封琰也没办法脱身,眼看着天色渐暗,正打算找个机会溜出去找聂思远,就听到房上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他目光微变,小心地吹灭了蜡烛,无声地藏到窗口。

  果然外面的人毫无防备,悄悄地打开窗户,清瘦的身影灵巧地从外面翻身跳入,结果还没等站定,一股劲风从暗中袭来,直接扣死了他的手腕,连同整个人都死死地按在了墙上。

  感觉到那熟悉的气息,聂思远大惊,连忙压低了声音:“是我!”

  可身后的人丝毫都没有松手的意思,就着那姿势,膝盖上顶,卡在了他的腿中,几乎把整个人都托了起来。

  聂思远闷哼了一声,想要挣脱,无奈对方早有防备,灼热的呼吸扑在了脖颈上,毫不客气地咬在了脖颈上跳动的血管之上。

  “区区下人,竟然深夜溜进秀女房中,意图不轨?”

  “封琰,你......唔.....”

  聂思远刚要骂人,结果下面一紧,被人抬腿托起,整个人彻底坐在了封琰的大腿上,腰身不由自主地下陷,被彻底圈进怀里。

  “说,你想要干什么?”

  白天的血色让封琰察觉到了危机,从未有过的不安急需要某种更加原始野蛮的方式进行安抚。

  这不是梦,他爱的人已经嫁给他了,就在他怀里。

  他......能护住这个人,这次一定能。

  聂思远耐不住他这般磨蹭,发出两声压抑的低喘,两只手无措地撑在墙上,只觉得勒在腰上的手臂格外凶横,让他都感觉到了疼。

  “修然......”

  粗重的喘息声夹着一声声呼唤让房中的温度急速攀升,两人额头上都已经冒了汗,最终一声忍痛的闷声响起,聂思远彻底失去了力气,耳边的声音也格外嘶哑。

  “思远,聂思远,是你吧?是你对不对?”

  男人的声音满是不安和惶恐,就连吻都变得小心轻柔起来,不管再怎么确认,终于还是忍不住在这一刻问了出来。

  聂思远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强忍住体内的不适和躁动,勉强回过头轻轻地吻在了对方冰凉轻颤的唇瓣上。

  “别怕,是我。”

  房间中水声暧昧,悬在天上的明月最终被人扯到怀里,揉碎在一池春水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