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进来。”
陈管事走进书房,恭敬道:“大少爷,您之前预料的没错,家主现在已经把谢家名下的半数以上的商铺,都移交给了二少爷掌管。”
而且,要不是谢归寒吩咐陈管事去几家分店转了转,兴许,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此事——谢家主如此费尽心思的隐瞒,可见,他们肯定是有意为之。
谢归寒眼眸微垂,淡淡道:“我知道了。”
“……大少爷,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一向沉稳的陈管事,到现在也不免有些焦虑了。
“我自有对策。”
闻言,陈管事只好点头道:“是。对了,大少爷,云家上下现在都已经搬离云府,云家几位德高望重的族老一开始也并不愿意,还在宗祠里闹了一阵,后来是现任家主云洛出现,费了好一会功夫才将他们安抚下来。”
谢归寒的眉峰一皱:“嗯,我知道了,下去吧。”
陈管事先离开书房。
与此同时的谢家东院,“啪——”的一声,一个茶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云景倏地站起来,眉眼间写满了愕然:“怎么好端端的,就突然搬家?搬去哪?”
等风摇摇头:“小的也不知道,小的刚刚让人去云府看过了,云府大门紧闭,连牌匾也被拆下来了,墨花城内传的沸沸扬扬的,所以此事应该是真的,不是假的。”
云景不信,毕竟,云家祖祖辈辈都是在墨花城内打拼,现在也不是灾年,怎么会突然要举家搬走?而且搬家一事,为什么云家一直都没跟他提起?“去备马车,我去云家瞧瞧。”
等风站在原地未动,头低低的,他小心翼翼道:“景少爷,外头风大,您还是在院里转转就可以了,还是别出去了。”
“放肆!”
云景一向都很温和,不怎么发火,可现在他是真的生气了,连声音都严厉了些。
等风连忙跪下,道:“景少爷,您别生气。”
云景移开目光,朝着门外看去,他忽然明白了:“是不是谢归寒不准我出去?”
他猜,谢归寒肯定是因为知道自己是重生的,所以才特意让人看着自己,不准自己离开东院。
等风迟疑片刻,最终还是点点头。
云景气笑了,自己又不会一阵云雾吹来,就原地消失不见,真不知道谢归寒在忧心什么。
“起来吧。”
“是。”
下一刻,屋门外又有人敲门,是等海。
等海刚从外面回来,灰色的棉袄上挂满了雪花,他手里拿着一封信,道:“景少爷,这是云家主云洛给您的信。”
云景有些意外:“二叔让你交给我的?”
等海毕恭毕敬道:“是云家主派人把信送到商铺去,大少爷命小的把信先送回来给您。”
云景这才拿过信,一边打开,一边问道:“谢归寒还在商铺看账本?”
等海含糊其辞:“……是吧。”
云景心不在焉的看着信,并没有听出等海话里的漏洞——其实,云景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谢离渊现在已经把半数以上的谢家商铺的管理权都移交给了谢言掌管。
二叔在信里说,他这回在云家待的这段时间内,发现墨花城内并不是很适合云家的发展,思来想去,跟几位年轻的同族商量过后,干脆就全族都搬到古雾城,重头再来。
因为这个想法决定的太突然了,所以云洛并没有顾得上事先知会云景一声。而且,云洛也觉得,既然云景已经跟谢归寒成婚了,那么云家的大小事宜,就跟云景再无半点关系。故而,他才没有提前跟云景说一声。
云景看完了信,他把信纸重新塞在信封里,然后交给等风,道:“拿去烧了。”
等风接过来,不确定又问了一句:“烧,烧掉吗?”
云景嗯了一声,二叔在信里已经明明白白的说出”云家的大小事宜,跟云景都没有半点关系”。既然如此,那么,云景也没必要再为云家去劳神费心什么。
等风察觉到云景的语气里多了一丝漠然,心里有些不解,不过却没敢多问。他拿着信封,走到火盆旁,然后把信封丢在了火盆里。
燃烧着的火炭不一会就把信封给烧的一干二净,片刻后,只留下一堆灰烬。
下一刻,门外又有人敲门,是东院的管事张九。
张九一进门,就告状道:“景少爷,账房那边实在是欺人太甚!”
云景坐在椅子上,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才道:“怎么回事?”
“按照以往谢府的惯例,昨天一早,账房就该把各院的月例送过来,可账房昨天推辞说过年了,事务繁杂,说要今天才能给。刚刚我去问,他们再三推辞不说,还百般刁难,磨蹭了好久,才给了不足三成的月例!”
云景微微皱眉,精致的眉眼写满了凝重,“东院的月例也敢拖?是谢家出什么事了?”
张九正要说,等风与等海脱口而出道:“张九!”
张九吓了一跳,刚到喉中的话,又活生生的咽了回去。
云景把手里的茶盏放下,道:“你们俩闭嘴,张九你说。”
张九古板顽固,从不说假话,闻言,他也没什么迟疑,直接道:“其实小的也不是很清楚,只是,从昨天开始,谢家名下的大部分商铺,都不再归大少爷掌管,全都归于二少爷掌管。所以账房那边,可能也是见风使舵……。”
什么?
云景手握成拳,眼眸低垂,掩去眼底的震惊,他冷静后才道:“张九,你去账房,把账房管事,还有管家,都请过来。”
张九:“是。”
等风与等海面面相觑,他们皆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一些担忧,景少爷好像生气了?景少爷的身子骨差,要是气病了可怎么办?
要不要去找大少爷?
片刻后,张九带着谢府的管家,还有账房的管事回来。
账房管事行了一礼,语气有些傲慢:“景少爷,账房还有好些事要忙,您要是没什么事,小的就先回去忙了。”
云景掀起眼皮,淡淡道:“谁准你开口的。”
账房管事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却装模作样的假笑道:“是是是,都是小的多嘴了,景少爷您有什么事就尽管吩咐。”
谢府的管家是个聪明人,他开口道:“景少爷,您让我们过来,是为何事?”
云景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慢条斯理的品了一口,才道:“管家,谢家现在是不是要减少每个月的月例?”
谢府管家摇摇头:“自然没有。”
“那无缘无故的,账房为什么要克扣东院的月例?”
谢府管事倏地回头,他盯着账房管事,“你竟敢私下克扣东院的月例?”账房管事有些心虚的移开目光,道:“也不是克扣,只是,只是,只是……”
云景把茶盏放下,淡淡的继续道:“是谁给你的权利,让你克扣东院的月例?或者,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账房管事不肯承认,他仰首挺胸,很是神气:“您说笑了,这应该是个误会。小的也不是很清楚此事,这样吧,容小的先回账房查清楚,然后再给景少爷一个满意的答复。”
一旁的张九忍无可忍:“怎么可能是误会?你们给东院的月例只有往常的三成,我拿到的时候还再三询问过你们账房,结果你们却说这钱数是对的!这你该怎么解释!”
账房管事瞥了他一眼,敷衍道:“我说了,待我先回账房查个清楚。”
“你!……”
张九不善言辞,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闻言,他明知道账房管事是有意敷衍,可争不过对方,因此只能自己气自己。
见状,账房管事更是得意洋洋的。
云景道:“说完了?”
他此话一出,屋内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云景语气平静,像是没生气,又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从我与谢归寒成婚起,我就未曾听说过,账房克扣过东院的月例,更未曾听说过,一个小小的管事,还敢在主子面前如此张狂。”
账房管事心里一慌:“小的……”
谁知,谢府管家先他一步,沉声道:“景少爷,这事是账房失职,也是小的疏忽了。”
云景道:“既然如此,那按照谢府的家规该如何处置?”
“……”谢府管家没立即回答,他看了一眼账房管事,眼里带着些同情。
其实他知道的,这事是二少爷指使账房管事做的。否则,单凭一个小小的账房管事,是绝不可能有胆子克扣东院的月例。
……不过也是,二少爷如今手握谢家大部分的商铺,正是春风得意之时,怎么可能不想方设法的给东院添点堵?
……
谢府管家认真道:“回景少爷,按照谢府的家规,应该辞退把账房管事辞退。”
账房管事见情况不对,总算不敢再拿乔,他连忙道:“景少爷,小的并非是有意的,小的现在就派人去查清楚,请您别动怒……”
云景没理会,直接拍板道:“既然如此,那就按规矩行事吧。”
“是。”
闻言,账房管事瞬间就慌了,脸色都变了,直到现在,他终于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蠢事!——自己当初真是鬼迷心窍了,竟然轻信二少爷的话!
账房管事:“景,景少爷,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等风跟两个小厮立即上前,把他给赶出去——既然知道错了,那就好好反省吧。
谢府管家也没再多待,他行了行礼,然后转身出去了。
一走出门口,谢府管家的表情就变得意味深长。看来,这位弱不禁风的景少爷,确实也挺聪明的,直接用家规说话。这样,西院跟北院都挑不出半点错不说,在短期内,也不会再有人傻到给东院添堵了。
高!
等谢府管家带走账房管事后,等风立即拍手称快:“这帮趋炎附势,见风使舵的人,就该把他们都赶出谢府去!谁叫他们落井下石!”
等海心细,他见云景表情不好看,便用手肘捅了捅等风,示意他别说了。
等风这才讪笑着闭嘴。
沉默了半响后,云景看着茶盏里已经凉掉的半杯茶水,心情很是疲惫,他不明白,谢家的肚量为何这么小,谢归寒不过就是想去南庭州历练两年罢了,结果谢家商铺竟然直接架空了谢归寒。
如此不讲情面,当真不够君子。
“去备马车,我现在要见谢归寒。”
闻言,等风等海这两人却一动不动的,面露迟疑。
云景本就心情不好,见状,脸一沉:“怎么,我使唤不动你们?”
等海硬着头皮道:“不是的,是……是因为……大少爷现在不在墨花城中。”
?
云景楞住,“他不在城里?那他去哪了?”
“大少爷去了城郊外的寺庙,他骑马去的,傍晚之前应该能赶回来了。”
“好端端的,他去寺庙做什么?”云景一脸茫然,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