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穿越重生>魏晋第一美少年>第33章

  不速之客

  独孤珩随司马裒一同赶赴封地,先是乘船走水路,后又转为陆路,一连二十几天舟车劳顿后,终于赶在三月初一那日来到了会稽。

  会稽,其实就是现在的浙江绍兴,自古以来便是东南沿海的重镇。

  不仅历史悠久,文化氛围浓厚,而且城市还被数条河流围绕穿行,一眼望去,水清木华,荡漾人心,是着名的江南水乡之地。

  因着山清水秀,故而此地的人们既善酿酒,又善铸桥,端的一双巧手。

  又因地处南方,曾为古越国的都城和东吴下辖的城镇,所以会稽的口音亦是满满的吴侬软语,尤其是这里的姑娘们说来,更是如潺潺流水一般柔和动听,惹人喜欢。

  总而言之,这是一座非常吸引人的城市,加之独孤珩他们到这里时,正值阳春三月,万物复苏,便更觉其美妙。

  且说众人三月初一到了会稽,王羲之的哥哥,王籍之则是亲自带人接他们回了家,司马裒也随之跟去了。

  虽说如今他是琅琊王,会稽又是他的封地,需得选择一处宅院作为王府,也好理政,但他毕竟刚来会稽,也确实不清楚情况。

  独孤珩便是考虑到了这点,所以临到之前,就也建议他不如暂时和自己住在一起,后来到了又亲自替他跟王籍之商量。

  而王籍之一早得了叔父王导的传信,知道现在琅琊王司马裒与自家的关系非同一般,需得好好招待,那么自然没有什么不答应的。

  众人便都随王籍之安顿在了会籍山阴的琅琊王氏的宅院中,索性这里仿的是当初西晋时琅琊王氏在山东临沂的本家布局,亭台楼阁兼具,莲池花园皆备,乃是最典型不过的园林式建筑群,安置众人根本不成问题。

  就这样,大家匆匆入住,晚间用了好克化的饭菜,便也就休息了。

  第二天依旧是整理各种东西,并家里人一起叙旧,尤其是王羲之和王籍之,这对同胞兄弟多年未见,一时之间更是难分难舍,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题。

  独孤珩也能理解,便也由着他们先叙旧,至于他自己,则是在忙其他需要准备的东西。

  三月初三是他母亲的忌日,他出发前曾答应过舅舅们,要去临水处祭拜的,再者,这也是他为人子应尽的孝道,于情于理都不能失约的。

  可无独有偶,就是这么巧,三月初三偏偏也是上巳佳节,是整个晋朝都为之欢庆,男女老少共同出游,踏青赏春玩水,乃至自由的谈情说爱的日子。

  而这也就意味着,别人欢乐的时候,恰恰是独孤珩最悲伤的时候,这也是他一直不愿议亲的重要原因了,因为大概没人会愿意与心上人相会在自己母亲祭日这天吧。

  大喜大悲这个形容也不是这么用的啊。

  也因为独孤珩母亲的忌日恰好是这天,所以琅琊王氏的本家已经很久没有参加过上巳节的种种活动了。

  但毕竟不能用同样的规矩来约束会稽的家族中人,这未免有些太过分,不过对独孤珩的母亲尽一份心,无论是王羲之,还是王籍之,自然都是会的,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他们的姑母。

  往年在建康祭拜他母亲时,王羲之也是会跟着前往的,今年他当然也想陪着独孤珩,但后者却表示有这份心足矣,至于这次的临水祭拜,还是他自己去就好。

  毕竟如今远在会稽,他这个做儿子的,也只能是遥遥相祭,尽尽孝心罢了,若是人去的多了,反而不免牵动更深的忧愁与思虑。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王羲之也就不在坚持跟去,王籍之更是妥帖的派人找来了独孤珩所需要的一切,也为明日姑母的祭奠尽一份心。

  对方说想独自前去祭奠,那么王籍之便将附近的清幽溪泉的位置一一道出,任他挑选,也是旨在为其寻一个安静之所,行此祭奠亡母之事。

  当然,也是为了不让别人冲撞于他,毕竟,明日是上巳佳节,外出踏青游玩者甚多,若是不慎碰到,反而扰了一片孝心,也勾起伤心往事。

  王籍之考虑的这般周到,独孤珩自是十分感动,虽只来了一两日,但已觉自己与这位表兄脾性甚为相投,观之举止谈吐,亦是不凡,又想着出发前二舅舅王导跟他说过的,有意让王籍之直接就任于会稽的事。

  独孤珩便斟酌着,待到祭拜母亲的事了了,过几日定要找个机会将其引荐给司马裒,也借借他这位琅琊王的东风,为表兄谋个一官半职在身,也好便宜行事。

  不过现下,最重要的自然是祭拜他母亲的事,待到第二日,天刚蒙蒙亮,韩琦便驾了牛车,带上独孤珩和准备好的东西,跟着王籍之安排的引路人去往昨天早已选好的清幽溪泉处。

  期间沿途种有许多柳树,观其树干,两人合抱还绰绰有余,可见其根基深厚,存世日久,片刻后,便到了目的地,那引路人识趣的退下,不在打扰。

  而韩琦则是扶独孤珩下了牛车,提着手上的竹篮与他一同走到了那拱起的石桥之上。

  桥下清澈的河流无声的流淌,河边的树木生长的也更为茂盛,甚至有些粗壮的,褐色的树根也从地上露出来,缠绕着周围的石头,与那湿滑的青苔交相呼应。

  偶尔河水泛起波澜,白色的浪花涌上石面,冲走浮土,落叶,留下一些细小的泥沙,也有一些小鱼在水中游动,荡出微微涟漪,好一派自然景色。

  只是独孤珩此来并非为了赏景,更不曾有什么闲情逸致观看,就连穿的衣服,也并非以往的丝帛所制,而是粗布麻衣,一身素白,身上更是半点配饰都不见。

  今日他也未戴发冠,只用同色同质的布条将三千青丝竖起,只额角耳边有些许发丝松散着,仿佛柔软中带着坚毅,刚强中又含着脆弱,再配着他那近乎雌雄莫辨的美貌,无论是谁,只消一眼,必会为之心动。

  但独孤珩自己却并不在意这些,而他今日如此,也并非特意为之,实在是昨晚惦念亡母,未曾睡好,略显憔悴而已。

  一旁的韩琦今日也是一身麻布素衣,他彻夜守着对方,自然也知道这点,所以今早晨起为其梳头穿衣时,也顺意而为。

  其目的也是为了全自己公子的一片孝心,想来对方的母亲若是看到儿子如此孝顺,也定然会护佑其安危。

  独孤珩现下顾不上他,只提着竹篮站在桥边,取了篮中或白或黄的花瓣儿,撒向下方,片片芳菲落于潺潺翠溪之上,随之顺流而下。

  “母亲,孩儿今年因公事外出,不能亲自到您坟前祭拜,如今只能将这些花瓣儿撒在流水之中,以告慰母亲的在天之灵,万望您不要怪罪。”

  独孤珩一次又一次的撒着花瓣儿,口中也开始慢慢的表述自己的思念之情。

  “公子,夫人从来都知道你的孝心,此次出行,又是圣命难为,她是不会怪你的,”身旁的韩琦见他神情悲切,情绪低迷,也是心疼的很,不由得出言开口宽慰。

  “话虽如此,但今年未曾有机会当面拜祭母亲,到底也是我之遗憾,”独孤珩何尝不知他说的在理,但这母子亲情有时候往往没办法用有理无理来衡量。

  虽然他从未见过母亲生前的音容笑貌,也不曾有机会在她膝下成长,但独孤珩知道,母亲是爱自己的,不然当初就不会拼了命的生下他,而这点,足以让他做这个儿子,永远感恩戴德了。

  更何况,这些年来,从小到大,王导和王敦一直在给他描述他母亲生前的种种,真可称之为一奇女子,独孤珩心中自是不断加深对母亲的好感。

  韩琦也是跟他一起长大的,其中缘由自是清楚,所以听到这里,也并不奇怪他的态度。

  “其实若我心中无意于天下大势,也不曾卷入这朝堂纷争,亦没有家族亲人需要保护,那么独自一人逍遥于山水之间也未尝不可。”

  “但现在我有抱负要实现,也有家人要保护,还有阿裒要照顾,那么我就不得不暂离建康,而来此地闯出一片天,也就只能暂时有负孝道了,”独孤珩与他说起这个,心里的愧疚简直溢于言表。

  “公子,还请放宽心,夫人若是在天有灵,想必也会愿意看到你为自己的理想和家族的未来而奋斗的。”

  “夫人生前便是奇女子,独孤将军又是伟丈夫,公子作为他们的孩子又岂能碌碌无为,久居人下?”

  “他们若是知道你是因此而为,不仅不会怪罪,说不得还十分欣慰呢,”韩琦走到他身旁站定,条理清晰,语气温和的安抚着。

  “韩琦,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不然这出门在外,又是人生地不熟的,便是想找谁说说心里话,也是不能的。”

  “况且如今谈及的还是家事,不足为外人道也,”独孤珩眼眸微动,他不由自主的抬手搭在了对方肩膀上,十分动容的感慨了几句。

  “公子,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无论你什么时候想说心里话,我都在你身边的,”韩琦亦是认真的许诺着。

  “我知道,”独孤珩点了点头,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虽然面容依旧有些憔悴,但还是很美,美得让人心醉。

  就连韩琦日日夜夜守在他身边都仍晃花了眼睛,迷晕了心灵,就更不必提其他初见对方的人了。

  是的,在两人继续以花祭拜后,便相互倚靠在桥边轻声说着话,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

  但不成想,此等偏僻之处,竟然也有不速之客闯入,而且只看了桥上的独孤珩一眼,便再也走不动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