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穿越重生>魏晋第一美少年>第32章

  新亭送别

  为着让独孤珩离开前安安生生的过日子,皇帝司马睿封锁了消息,当然,针对的自然是太子司马绍。

  不止未曾提过独孤珩即将前往会稽之事,就连他被册封为司马裒少傅的事,皇帝都严令不许太子知道,再加上其他知情人都不是太子的死忠,也就无从提醒。

  以至于到了独孤珩随司马裒出发去会稽那天,太子司马绍还蒙在鼓里。

  那日正值朝中官员休沐,王导和王敦便也一起去给独孤珩他们送行,而地点,自然是在建康城外南边十二里的新亭。

  彼时已是二月上旬,天气逐渐回暖,新亭周围草色青青,栽种的松柏也焕发新颜,翠柳亦是冒出新芽,就连吹拂的风,都不似前些日子那般寒冷,反而带上些许温柔与湿润。

  新亭素来都是建康出行送别的最佳地点,今日又是琅琊王氏和独孤家唯一的宝贝要远行的日子,带的东西不少,随从又多,自然阵仗也大。

  不过所有人看起来却井然有序,不曾有杂乱之感,可见世家大族的气派和底蕴。

  由着底下人上船并搬运着东西,而王导和王敦却正在陪着独孤珩和王羲之,哦,还有司马裒,只是照例客气的寒暄过后,他们也就委婉的先请这位琅琊王上船去。

  司马裒也识趣,知道人家是有家事要说,也就自行先上船,言说在那里等着。

  待他走后,现下也就只有自家人当面了。

  当然,韩琦也在,他不能算外人,毕竟,他是独孤珩最亲近的侍卫,又是他的贴身暗卫,加之王敦还对他委以重任,自然算不得外人。

  “珩儿,羲之,此前该说的,也都说过了,现下启程在即,便是还有什么要叮嘱,恐也是说不完,道不尽的。”

  “倒不如各执一觞水酒,将那千言万语尽付于其中,饮下此酒,以全今日分别之情,也祝愿你等此行一去,如鹏程万里,扶摇直上啊。”

  随着王导的话语,旁边自有下人端着托盘近前,其上正放着几个羽觞,盛着清澈如水的酒液。

  “长者赐,不可赐,那我等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独孤珩与王羲之对视了一眼后同时拱手行礼,随即端起了羽觞。

  而王导和王敦也随之拿了起来,四人互敬一下后,随即满饮羽觞之酒。

  “其他的我也就不多说了,只一样,无论如何,你们都要好好的,有什么难处,困局,尽管写信跟家里人说,有我们在,再没有什么不成的。”

  饮酒之后,王敦便也开口说了几句,虽没什么文采,但其中的诚意和关心那可是实打实的。

  “不错,不管怎样,家里都是你们最坚实的后盾,无论有没有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你们都是家里的宝贝。”

  “故而出门在外,安全为上,万望你等做事多思虑,行动要谨慎,千万保重自身,不可为了蝇头小利而伤了自己。”

  王导也顺便多说了几句,此时他完全是站在长辈的角度上开口的,言语间充斥着脉脉温情与无尽关心。

  “珩儿记住了。”

  “羲之记住了。”

  两个少年郎异口同声的答应着,王导和王敦也是点点头,不免又多说了几句话。

  就在他们送别两个孩子,依依不舍之时,皇宫的太极殿西堂里,皇帝司马睿也正站在窗前,望着新亭的方向,久久不语。

  片刻后,有一侍卫打扮的男子进来,而他,正是负责监视太子司马绍的那名暗卫,只是不久前,他刚刚被派出去执行别的任务了。

  皇帝司马睿见他来了,便也伸手关了窗户,随即转回内室,跪坐于案台后,那人走到近前行礼,并口称陛下,随即汇报了不久前新亭发生的一切。

  “这么说,珩儿他们已经安全启程了?”皇帝司马睿问。

  “回陛下,确实如此,”那暗卫低眉顺眼,恭敬的回答着。

  “好啊,安全启程就好,”听到确定的答案,皇帝司马睿轻叹了一声,“对了,珩儿身上戴着朕送他的长命玉锁了吗?”他很关心这个。

  “戴着呢,属下亲眼所见,独孤公子将其用红绳穿过,佩戴在脖颈处,并藏在了衣襟里。”

  “本来是无法确认的,但临上船前,王导大人却亲自为独孤公子整理衣襟,那玉锁便从中露了出来,后又被他妥善的放好,自是戴着呢,”暗卫一五一十如实告知。

  “那就好,这孩子从未离家太远过,如今一出行,便是数百里之遥,朕也确实有些不放心,但为长远计,却又不得不如此啊。”

  “唉,”皇帝司马睿不知想到了什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但不管如何,现下这中央朝廷里的漩涡,独孤珩是不必参与的了,会稽人杰地灵,但愿这孩子顺心如意,在那边能够一展抱负,将来回转建康,也能有晋身之资。

  皇帝司马睿是把这一切的后路都想好了,现下还正畅想着美好未来呢,谁知此时,暗卫却突然禀报了另外一个消息。

  “陛下,今日独孤公子跟随二殿下出发前往会稽,送别者众多,所见之人亦是不少,恐怕这消息,也瞒不住太子殿下了,”对方提醒道。

  “瞒不住就瞒不住,左右珩儿他们都出发了,太子还能如何?”皇帝司马睿却不在意这个。

  “陛下,属下斗胆问一句,若是真的瞒不住了,太子因此病情加重,又当何如?”那暗卫小心翼翼的询问。

  “他若是因此病情加重,那就是他自己气量狭小,无容人之度,这能怪谁?只能怪他自己!”皇帝司马睿听到这儿,已然有些不悦了。

  “那给太子的药,可还要再开吗?”前面不过都是假设,只有这一句,才是暗卫真正想问的,也是借此探问皇帝的态度。

  “珩儿他们大概多久会到会稽?”皇帝司马睿却突然问起了其他。

  “按照路程来看,短则半月有余,长则二十来天,”暗卫不明所以,但也如实告知了。

  “那就等他们差不多到了,再给太子停了那药吧,朕也是为了他好,既是病着,就不要多思多虑了,省的再惹出什么麻烦来,还要朕给他收拾烂摊子!”

  皇帝司马睿几乎没有犹豫,便下了命令,言语间还带着许多讥讽,可见对于上次太子司马绍放任属下掳走独孤珩的事,他还在耿耿于怀,这次为保万全,干脆不留一丝情面,只要达成想要的结果。

  “是,属下遵命”,暗卫如是道。

  虽然皇帝这么做,显得非常刻薄寡恩,不顾一丝父子情分,但这跟执行命令的暗卫其实没什么关系。

  左右那药又不是给暗卫吃的,对方再心狠手辣,那也是对他自己的儿子,他这个下属是万万犯不上掺和进去的,所以他利落又恭敬的点头,并很快退下,回转东宫那边。

  而果然也不出所料,太子司马绍此时已经得了消息,正在宫里大发脾气。

  独孤珩被加封为司马裒的少傅不说,还跟他一起前往了封地会稽,今日便是出发的时候,王导和王敦两位朝廷肱骨亲自为其送行。

  纵然知道,他们此举大半应该是因为独孤珩,但太子还是忍不住猜忌,实在是此事带来的影响太大了。

  “少傅是什么?那是辅佐储君的!他司马裒又是什么东西?何德何能得此助力?”

  “父皇,你就那么喜欢他吗?”

  “为了他这个胡姬宫人所生的儿子,竟然不惜对我,对你的嫡长子苛待打压至此!”

  “你怎么对得起我死去的母后?又怎么对得起我们多年的父子之情?!”

  “你偏心!你好偏心啊!”

  随着他针对司马裒的种种刻薄抱怨之语出口,还有无数瓷器玉饰碎裂一地,愤恨怨怼之言一句接一句,其中夹杂着强烈的情绪波动,不时还有咳嗽,可见他的病还未好全。

  房间里他一个人在发疯,无人敢进去阻止,而房间外,太子妃屏退左右,独自守着,当今天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她就预料到会发生什么了。

  她也知道自己劝不了太子,解不开他的心结,与其凑上去碰一鼻子灰,还不如在外面默默守候,这样他发泄完了,她再进去照顾他就行。

  这并不是她一点也不关心自己的夫君,而是她刚刚才被太医告知,自己有了一月的身孕,且胎像不稳,实在应该好好保养。

  更何况,她还有别的打算。

  如若上天保佑,她腹中是个男孩,那就是太子的嫡长子,当今陛下的第一个孙儿,届时她的地位便会更加稳固,将来便是为了儿子,太子也不能再对她如何疾言厉色。

  不止如此,她甚至可以谋划一下是否可以将哥哥庾亮召回中央,自从哥哥被迫离开了建康,她便几乎没了倚仗,娘家也有衰败的趋势。

  现在她好不容易怀上了孩子,有了转机,那么不管是为了自己的未来,还是为了家族的存续,亦或者为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的安全,她都不能冒险。

  是的,现在整个东宫,最不安全的地方就是太子司马绍的跟前。

  都好几个月了,他的病断断续续一直不好,加上各种打击接踵而至,那脾气就越发暴躁,他没力气出去折腾别人,可不就得折腾家里人吗?

  那首当其冲的就是太子妃和伺候他的人,现下太子妃有了身孕,行事谨慎些也算正常。

  眼看这对夫妻在东宫里我行我素,渐行渐远,但回来执行任务的暗卫却跟没看见一样,全然按皇帝的吩咐做事。

  而皇帝就更没工夫管太子和太子妃了,他现在一心想着的只有那远行的孩子,至于跟前的倒霉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他顾不上关怀,更分不出一点父爱给对方。

  至于说这么做有没有对不起自己死去的皇后,皇帝那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说实话,这么多年来,他表面上十分敬重自己的原配皇后,但心里却非常怨恨对方,因为他一直认为,如若当初不是娶了皇后,那么他就仍有机会追求自己的白月光,朱砂痣。

  他把所有的责任几乎都推到了皇后身上,觉得是她碍事。

  但皇帝也许早就忘了,亦或者他没忘,只是不敢面对。

  不敢面对当年他还只是个闲散宗室,不仅不受重视,日子过的也很是清寒,根本就配不上他心中的白月光,朱砂痣。

  而琅琊王氏也不会把自家那么出色的嫡出女郎嫁给他这样一个,在当时几乎没有任何优势的男人的事实。

  这也是皇帝司马睿心底绝对不能触及的伤痕,他根本不愿承认是当年的自己没用,才导致了现在的结果,那么为了逃脱这种罪恶感,他也就只能把责任都推给别人了。

  当年承受这份莫须有的责任的,是皇后,现在皇后死了,太子又老是干蠢事,皇帝自然也就迁怒了。

  当然了,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皇帝现在根本不想再回顾,而太子对此更是毫不知情,所以总是在他父皇的底在线来回蹦跶,这对父子算是越行越远了。

  不过这些纷纷扰扰都跟独孤珩他们没关系,头一次出远门,又是怀揣着抱负去的,自是雄心壮志,信心满满。

  只是前路如何,不到最后,谁也不曾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