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声中，沈棠带着领导们前往他选好的建厂位置。
上工的群众们纷纷驻足看着方向不同的他们，目光好奇。
季桓倒是很平易近人，遇见老农就问一问家里人口状况，吃饱穿暖之类的问题。
有胆子大些的人就问沈棠建厂的事。
昨天沈棠只提了一句，就搅动了所有人的心。红旗大队要真建起啥厂子来，肯定优先从队里招人，那他们不也有可能成为吃铁饭碗的工人？
沈棠也没有隐瞒，道：“就要带领导们去看看建厂的地方呢。”
“那赶紧去，别耽搁。”
沈棠选的地方就是峪河滩以及往上的一片荒石地。这地方光照充足，接近水源，还有现成的路，不用多修又省下一笔费用。
季桓边看边问，一圈下来也花了一个多小时。
“要是批下来，你准备什么时候动工？”
“越来越好。到了十月天气彻底冷下来，不利于晾晒。”
沈广亮一听就皱眉了。
要建厂，就要抽调地里的劳力，那要是耽搁了生产该怎么办？
季桓显然也想到了这个事情。
最终他一锤定音，道：“厂要建，生产也要抓。我去协调一下，从市里调两台洋芋收获机给你们帮忙。”
沈广亮一听要调收获机，比建厂批下来还激动。
“真的太谢谢您了。”
有了决定，季桓带着人很快就离开了。
山上的人瞧见沈家父子送领导上了一辆洋气的小轿车后，回了低头工作，心想这办厂的事儿怕是不成了。
“嗐，怪不得小村长不愿跟咱们说呢。这不知道还好，知道办厂又没成，我这心里可不得劲儿了。”
“就是。还以为我也能跟城里人一样，端个铁饭碗呢。”
旁边的沈卫国听了，道：“就是厂子建起来，咱们挣的也是工分。不过厂里赚了钱都是大家伙儿平分，到时候一个工分一两块，比铁饭碗还香呢。”
旁人听了可不信：“前些年大队丰收，一个工分也就三毛五，咋可能涨五倍呢。”
见他们不信，沈卫国就不多说了。昨晚上领导他们在老宅吃饭，他晚些过去跟沈棠探了口风，这事儿准成。等年底分账，他们自然就知道了。
中午散工后，大喇叭就响起来了。
“各位队员到大场集合，重复一遍，各位队员到大场集合。”
宋禹衡听了广播，转了方向往大场走。
因为他保健员的身份，农忙的时候队里安排给他的工作都轻便些，方便突发情况时随时能走。这两天，他就只用收拾洋芋杆，捡一下地里遗漏的洋芋。
昨天打人的时候没注意，他手臂撞在桌角上挂出了一道七八厘米的伤口，右手指节也蹭破了皮。当然，王向前更惨，大牙被打掉了两颗，身上全是淤青。
宋禹衡下手有分寸，估计下午王向前就能正常干活儿了。
倒是苏云舒被吓得不轻，做了一晚上的梦，扰得女生宿舍都没睡好。
今早在路上碰见宋禹衡，头都没敢抬，直往人群里面躲。
宋禹衡估计着她能安分一段日子。不过以苏云舒的性子，阴影一过，还得出来作妖。
大场里摆着张桌子，沈棠坐在中间。
他扫了一眼，见人差不多到齐，拍了下嗡嗡作响的话筒，开始讲话。
“叫大家过来，是为了我们大队建药材加工厂的事情。上面已经正式通过了我们的申请，药材厂明天就能动工建设。”
每个人都神情专注的盯着沈棠。
沈棠知道他们最关心什么，先说了药厂收益分配的事。如沈卫国所说，药厂收益计入大队总账，年底一起结算。在药厂还是在地里，都是按工分计算。这样就不会出现大家一窝蜂涌到药厂工作的事。
此外，还要分出采药生产小组，加工生产小组和运输小组。
沈棠尽量让大家听得明白，也尽量少说废话，即便如此，最后解答完队员们的疑惑也费了近两个小时。
沈广亮挑出一支队伍明天动工建厂，而要参加草药和加工生产小组的人下工的时候就去卫生室参加选拔。
建药材加工厂的事，就像给红旗大队平静的湖水中投下一颗巨石，激起千层涟漪。下午各生产小组热情高涨，进度比计划的快了许多。
下工后，宋禹衡还没回去，卫生室门前就站满了人，闹哄哄一片。
“安静等着。”
他性子一向如此，大伙儿也不恼，乖乖巧巧按照他的指示分开站队。
建强和凤霞被指派了选拔的任务，面对一群叔叔婶婶两人竟也不怯弱，事情做的有条不紊。
白荷也在采药小组的队伍里排着，跟她一起的人都在夸建强。
“都是宋大夫教得好。”
没有宋禹衡，建强和凤霞都不会有这样改头换面的变化。
红旗大队后山绵延近十里，山上生长的药材不少，但沈棠和宋禹衡讨论过后，还是以当归、党参、黄芪、前胡四种为主。
而采药小队选拔的内容就是在一堆杂草中挑出这四种之一。
沈棠跟沈广亮商量完运输小队的事，就匆忙赶来帮忙。
宋禹衡手里抱着个本子，将选中的人一一记了下来。
“我来吧。”
沈棠伸手去接他手里的本子，就看到他指节上明显的挫伤，脸顿时沉了下去。
“这是怎么回事？”
宋禹衡心中懊恼。方才太专注，竟没察觉沈棠出现，都来不及藏一下伤。
“四哥。”他小声叫了声四哥，带着求饶和讨好的意味。
沈棠不为所动，宋禹衡只能含糊其词：“就，撞到了……不严重，真的，很快就好了。”
沈棠看着他：“再给你一次机会。”
旁边的婶子听着笑了，打趣道：“小村长，你咋跟训小媳妇儿似的。这么多人看着呢，宋大夫脸皮薄，当心晚上跟你闹！”
一群已婚妇女们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一些年轻的小姑娘们似懂非懂羞红了脸。小孩子啥都不知道，也跟着笑。
沈棠敛了表情。他也是关心则乱，失了方寸。
再看宋禹衡，小脸虽然紧绷着，没多少表情，可一双耳朵红到了根。
沈棠递给他一个晚点跟你算账的眼神，应付起众人的揶揄。
最后还是白荷见他被缠住了出声解救。
“宋大夫治别人厉害，却不咋会照顾自己。他叫我家小叔一声哥，这当哥的就要有哥的样子。你们也说宋大夫脸皮薄，可不许再说了。”
众人见宋禹衡果然没有笑意，这才揭过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