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

  脱离压制的系统开始疯狂发通知。

  【宙斯好感度100】

  【获得馈赠:神罚的雷霆】

  【阿西娜好感度100】

  【获得馈赠:猫头鹰之羽】

  【赫尔墨斯好感度100】

  【获得馈赠:风之眷属】

  【波塞冬好感度100】

  【获得馈赠:大洋的祝福】

  雷霆是宙斯的武器,宙斯分割了用雷霆降下“惩罚”的权力。

  阿西娜曾化为猫头鹰介入战争,带领一方的人类走向胜利,阿西娜以猫头鹰的羽毛相赠,赋予了温澜书通往胜利的祝福。

  赫尔墨斯因为翼靴和翼帽获得了无可比拟的速度,他以风为礼物,赠与了温澜书远胜狂风的神速。

  波塞冬让大洋敞开怀抱,自此之后大洋对温澜书敞开无阻。

  神明的馈赠如同一颗在极恰当的时间放于天平上的砝码。

  原本极其缓慢的向温澜书倾斜的胜利立刻加快了速度。

  奈亚最后的抵抗在如此磅礴的力量面前脆弱的如同轻薄的玻璃。

  咔嚓。

  咔嚓。

  雕像脖颈之上的裂隙不断扩大。

  轻薄的剑刃上雷霆一闪而过,以神王的威势对混乱之源降下神罚。

  轻柔的风裹挟着温澜书的身体,却又在顷刻间化为锋利无匹的刀剑,挟着剑刃以更快的速度向雕像劈去。

  猫头鹰在天空无声的滑翔,落羽之下,胜利的坦途就此铺就。

  碧蓝的大海卷起怒涛,海洋咆哮着,试图掀起万丈狂澜,将腐朽的落败者尽数吞没。

  温澜书悬于半空。

  他本人的决意,连带着整个世界的怒火都尽皆凝聚于他手中的一剑,汇聚于剑尖一点。

  这一刻,似乎连风都止息。

  一切安静的落针可闻。

  破败的雕像倒印在他的眼中。

  那双眼睛比剑刃上的寒芒更加锐利,似乎要与手中剑一起,将一切邪祟尽数斩断。

  忽而,温澜书手腕微动。

  一缕风拂起了他的头发。

  露珠自叶片上落下。

  渺小的尘埃在空中浮动。

  仿佛是一剎。

  又仿若是永恒。

  银白的长剑斜劈入雕像,紧跟着又自上而下在雕像上划开一道痕迹。

  那只是平平无奇一剑。

  像是温澜书成千上万次的练习中挥出的一次。

  他有劈断什么吗?

  似乎没有。

  然而下一刻,隆隆的振荡声自山体内部传来。

  连绵的山脉上出现一条显而易见的斜线,斜线穿过雕像,将整座山脉一分为二。

  ——雕像连带着整座山脉都被温澜书一剑劈开!

  半座山体连带着那邪神的雕像一同坠落,一声巨响过后卷起阵阵尘烟。

  奥林匹斯山上被欢呼声填满。

  温澜书不退反近。

  整个人如寒芒般随着那半座山脉一同坠落下去。

  一声锵然声响。

  温澜书手中的长剑直直钉入了坠落的雕像面孔。

  以长剑为圆心,无数蛛网般的裂痕蔓延开去。

  “想跑?”

  此刻他单膝跪地,另一足踏在雕像的肩膀上,执剑的手青筋崩起。

  双目微垂的样子透着些尽在掌握的漫不经心,又带着决然的冷意。

  眼前是位狡猾的神明。

  相较于祂最后带来的近乎灾难般的混乱,祂似乎更擅长于掩藏自己的行迹,并在暗地里埋下自己的退路。

  无论是第一次降临被打断后,悄无声息的潜藏于赛尔特的意识深处。

  还是灵魂碎片被杀死后,那悄无声息的蔓延开去的有关邪神的信仰。

  祂总会在某些不起眼的细节处给自己留下后手,如同一片杀不死的粘稠阴影。

  “你自身的第一座雕像,应该是你自己雕刻的吧?”

  “不,确切的说,是你的灵魂碎片潜伏于库赛尔国王的身体里时,操纵国王雕刻的。”

  温澜书淡淡道,漆黑的双眸剔透的宛若琉璃,似乎能倒印世间一切罪恶。

  邪神信仰的传播,来源于邪神的雕像。

  但这个世界上其他所有的雕像,都是第一座雕像的复制品。

  就如同由点至面蔓延出去的信仰一样,雕像同样有个原初的起点。

  ——第一座雕像的来历,至关重要。

  邪神的第一座雕像藏匿于库赛尔神庙的海神神像中。

  是在最开始的时候,唯一一座完整的雕刻了邪神的雕像,被石匠发现时就已经藏在那儿了,不知道雕刻雕像的人是谁。

  温澜书并不知晓这些有关于狂信徒的事。

  第一座雕像的制造者从始至终都是一个谜。

  是潜藏于阴影背后的一把不知名的利剑,若是不找出来,迟早会扎的他们头破血流。

  真正让温澜书领悟到真相的,是幻境消散,邪神的雕像显露真身的那一刻。

  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

  从借提丰降临,到借赛尔特复活海德拉,到最后邪神的灵魂碎片被杀死。

  奈亚在这个世界行事靠的从来都是不可见的灵魂,他从未显露过自己的真实面貌。

  因为无人知晓奈亚的面貌。

  所以显露了奈亚真身的第一座雕像只能由祂自己来雕刻。

  而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重新想一遍。

  温澜书发现,有能力、且最适合做这件事的只有库赛尔的国王。

  为了以建造神殿的名义引波塞冬出来,奈亚曾短暂的附身过库赛尔的国王。

  那座最为宏伟的海神神庙,就是在那个时候建立的。

  就连海神的神像都由国王亲自雕刻。

  那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在赞叹国王的虔诚。

  但是倘若仔细想想,当时被奈亚附身的国王,若是想要彰显自己的虔诚,引诱波塞冬降临,其实建造那座举世无双的神庙已经足够。

  他并非真是海神的信徒,亲自雕刻海神的神像完全是多此一举。

  而且他也非专业的匠人,倘若雕刻的海神神像过于粗糙的话,反而会引发波塞冬的怒火。

  因此当时的国王,只是以海神的雕像为遮掩,实际上是在奈亚的操纵下雕刻邪神的雕像。

  于是一切都得以串联。

  库赛尔的事件落幕后。

  国王疯癫,不久后去世。

  无论如何都要继续神庙的建造,是国王对公主最后的嘱托。

  现在想想,或许是奈亚借国王之口,对公主说出的嘱托。

  因为此时邪神的雕像已经藏匿于波塞冬的雕像中。

  海神的神庙必须继续建造。

  这样才会有源源不断的信徒前来祭祀。

  而奈亚也可以暗藏其中,以波塞冬为遮掩,窃取这个世界来自于人类的信仰。

  最后犹如病毒一般,将信仰传播开去。

  而让大概让奈亚万分高兴的是——祂藏匿于波塞冬神像中的雕像,很快就被石匠发现了。

  祂拥有了第一个人类信徒。

  被这个世界的人类、神明认可的外来者会被世界的屏障所接纳。

  正如温澜书获得的神明好感越多,世界意识对他的压制就越小。

  奈亚在这个世界获得的众多的信徒,使得世界产生了人类接纳祂的错觉,而当奈亚的信徒累积到一定程度,祂同样可以像温澜书一样被世界意识所接纳。

  而这座镶嵌于山壁上的巨大石雕,应当就是奈亚被世界接纳后,真正降临的落点,是吸纳信仰的中心,故而保护的格外滴水不漏。

  因此,温澜书在动手的时候,就时刻提防着奈亚的后手。

  在系统的视角中,有一团漆黑如墨的东西寄宿在崖壁上巨大雕像的头颅中。

  那是奈亚在隐隐出现被世界接纳的苗头时,试探性的投放到这个世界的一小片灵魂。

  宙斯分享给温澜书的神罚还未结束。

  金色的雷霆跃动着,在温澜书将长剑刺入雕像头颅的那一刻,便如火焰一般熊熊燃烧,焚尽了一切不该容于此世的污浊之物。

  裂缝瞬间蔓延开去。

  雕像在顷刻间四分五裂。

  一切似乎结束了。

  温澜书抽出长剑。

  他直起身体,打算收剑入鞘时,忽然目光一凝。

  碎裂开来的雕像上,不知何时露出了一抹笑容。

  奈亚拉托提普。

  在对着温澜书微笑。

  温澜书突然产生一股不详的预感。

  他猛地站起来。

  正在思索自己到底遗漏了什么时,周遭突然暗了下来。

  洁白的云朵在视野中变的越来越大。

  就连那轮耀眼的太阳也像是高涨的火焰般,徒然涨大了一圈。

  仿佛整片天空都放大了数倍。

  不。

  不是天空放大了。

  也不是人类缩小了。

  而是天穹正在向大地坠落。

  在奥林匹斯山的最深处。

  命运三女神日复一日的纺织着命运之线。

  其中克罗托纺织生命之线,编织生灵的未来。

  拉刻西斯分配生命度数,决定生命之线的长短。

  阿特洛波斯负责切断生命之线,决定生灵的死亡。

  她们是名为命运的神祇。

  纵然在奥林匹斯山上未有坐席,但仍旧拥有凌驾于一切的职权。

  在命运面前。

  无论是神明还是人类,即便是神王宙斯,都不能抵抗。

  无数生灵的命运在克洛托的手中纠缠,编织成网,无尽的蔓延至远处的虚空。

  克洛托日复一日的编织,无可避免的从中预见了生灵的终焉。

  自从在许久前的某一刻,她手中的命运之线忽然开始向某一方向偏移。

  这是无可逆转,无法阻止的偏移。

  就像是一滴雨水坠入悬崖。

  在发生偏移的那一刻,一切就划向了无止境的坠落。

  拉刻西斯手中,生命之线的长度瞬间缩短。

  阿特洛波斯则在大片的生命线上,看见了象征着死亡的切点。

  灭亡。

  一切都寓意着灭亡。

  不是神明的消亡。

  而是人类的消亡。

  秩序的毁灭。

  克洛托只是编织,她无法改变庞大的命运。

  她的指尖在生命线之间穿梭,叹息幽幽荡开。

  然而就在刚刚,绵延至毁灭的命运之线发生了些许偏移。

  但是还不够。

  当雨滴落入悬崖时,如此细微的偏移不足以改变它的方向。

  克洛托编织的动作顿了顿。

  但是再来一点就好。

  再来一点。

  只需要扭转万分之一的轨迹。

  人类、秩序,就都有了继续存在下去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