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沉沉浮浮，像是漂浮在海水里，感官都被堵塞，模糊间听见了楚夏的声音，温柔的告诉自己他的喜欢。
崔亭不敢相信，只敢当作又梦见了高中时的楚夏，放任自己沉溺进去。
他睁眼时，已经有阳光进来，在书桌上洒下金色。
没有去看手机，直径去了厨房，在里面找到了楚夏给他留下的早餐，还有用盘子盖住的，中午吃的菜。
谁的朋友大早上的给对方做好中午吃的菜？
崔亭心中冷笑了声。
还放在房间里的手机响了，他慢吞吞的从厨房移动过去，丝毫不在意对方是否会挂断。
但那个人很坚持，一直到崔亭拿到手机。
是卢文。
“什么事？”崔亭为了报复他把楚夏招到这个房子里来，开口冷硬。
“怎么了。”卢文被他的语气弄得一愣，“谁惹你了？”
崔亭：“你把我吵醒了。”
“啊？那、那要不我现在挂了你再睡会儿。”卢文明显当真。
他知道崔亭入睡有多困难，听到自己竟然吵醒了他，吓得立马就要挂电话。
崔亭：“你先说什么事。”
“我今天休假，想到楚夏要上班，就来问问你中午要不要去吃个饭。”卢文说得小心翼翼。
“去。”崔亭想到厨房里的那些东西，也不知道是在折磨谁，“你把地址发给我。”
卢文：“得了吧，发地址给你，你再打车过来吗？中午我来接你。”
崔亭有瞬间想拒绝卢文叫他一起吃饭的要求，但理智让他闭了嘴。
挂了电话，崔亭在房间里像耍杂技一样，操控这轮椅在小小的空间转了好几圈，最后还是遵从内心意愿，去了厨房把楚夏留下的早餐吃了，又用保鲜膜把那几盘菜包好放进冰箱里。
妥帖得一点也不像是因为赌气而不吃这几样菜。
医院里，师姐才从病房中回办公室，看见楚夏正在看手机消息。
“你朋友又发消息来了？”她打趣道。
“不是。”楚夏摁灭手机，“家里人的消息。”
师姐啊了声，看着楚夏脸上的表情，猜测：“家里在给你张罗相亲？”
楚夏没有否认。
“哎呀，都正常。”师姐一副过来人的姿态，“你现在在怀城，还好逃，想当初我还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一直到有现在这个后才安生。”
手机在此期间还在不停的震动，楚夏不想理，索性直接退出了账号。
他们说话没有控制音量，几位正在写病历的医生也主动加入进来，开始讨论关于家里父母安排相亲的事情，其中有人也在开着玩笑说让楚夏现在找个女朋友，也免得家里人催促。
楚夏只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倒是那位和他一起值班的医生看到了楚夏的表情，还记得他说得喜欢男生，于是故意说了自己和女朋友的往事，带着炫耀的意味把楚夏从话题中心救出来。
期间还趁别人不注意，朝楚夏露出个得意的笑。
今天从市三医院来的医生只有楚夏和师姐两个人，和这边的医生维持着表面的和平，到了饭点也就各自离开。
“今天陪我去一家新开的餐厅。”师姐把白大褂一脱，又是位靓丽的女性，甚至在更衣室里面换了自己穿来的高跟鞋，‘蹬蹬蹬’的踩着响。
她安排好了地方，楚夏也乐意跟着她走，在后面拿出手机，给崔亭发了消息提醒他吃饭，又才返回去，看着来自楚学民发来的几十条消息。
他比蒲君雅缓和些，可满篇都在替蒲君雅告诉楚夏，那位女生的条件有多好，对方的父母和他们有多熟悉，让她和楚夏见面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最后终结一句，都是因为爸爸妈妈爱你所以才会这样，不要再因为以前的事情和妈妈赌气。
楚夏感觉到窒息，什么也没回就关了手机。
“……楚夏？”师姐说了半天话，没听见楚夏回答，疑惑的扭头去看他，结果发现楚夏脸色极其难看。
她停下脚步，关心问：“怎么了？”
“没事。”楚夏勉强扯出个笑。
这么多年的假装和平，谁都知道彼此对当年的事情都没有释怀，可楚夏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可以表现得那么云淡风轻。
师姐不放心，但楚夏什么都不说，她也不好继续问，只能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看那边是不是你那个朋友？”
她抬首让楚夏看过去。
隔着玻璃，崔亭和卢文面对面坐着，卢文背对着这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崔亭笑。他手机似乎还亮着，楚夏看见他抬手打了几个字，随后自己的手机震动了下。
【崔亭：知道了。】
“叫什么名字来着，崔亭？”师姐试探着说，“上次咨询只记得他状态不怎么样，名字都没记住。”
楚夏：“是叫崔亭。”
在店里的崔亭看见楚夏发来的消息，在犹豫要不要回复，对面的卢文还在说之前选礼服时候闹的乌龙，崔亭配合笑了几声，最后还是决定给楚夏回个消息。
毕竟他也是大早上起来给自己做了饭。
谁知道刚回完消息，抬头就看见站在外面的楚夏，和那天给自己做咨询的女医生在一起，正看着自己。
四目相对，崔亭莫名觉得一丝尴尬。
“看什么啊。”卢文见到崔亭表情奇怪，好奇的扭头过去，一眼看见已经走到自己背后的楚夏，吓得叫出声，“卧槽！”
师姐看乐子似的在三个人身边转了圈，最后扯住楚夏的手臂：“走，师姐带你追男生。”
楚夏无奈：“师姐……”
卢文睁大了眼睛，眼看着楚夏被拉进来，最后停在自己这张桌前。
“都是熟人，一起拼个桌不介意吧。”师姐笑得开朗。
“啊……”卢文看了眼崔亭，发现他正端着水杯专心喝水，又看了眼楚夏，却从他脸上看不见任何有提示性的东西，只能硬着头皮，“可以可以，请坐。”
她把楚夏推去了崔亭那边，自己在卢文这边坐下，掏出手机点餐。
“是卢文选的地方？”楚夏率先开口，问得很是随意。
“嗯。”崔亭没有抬眼看他，解释，“早上他打电话来叫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的这么明白，就像是不受控制。
楚夏笑了下：“多出来走走也好。”
“楚夏，你要什么？”师姐把手机给楚夏递过来。
楚夏看了眼手机里的电子菜单，点了和崔亭一样的，递还给师姐。
师姐眼尖，一眼就看出来了，视线揶揄的在楚夏和崔亭中间绕了几圈，成功看见崔亭的耳朵发红后才收回目光。
“今天还真是巧，没想到出来吃个饭还碰到了熟人。”师姐笑着，“要不是楚夏看到，估计我们还要等位置呢。”
卢文很快接话，坚决不让饭桌上的气氛冷下去。
崔亭却在暗自琢磨楚夏和这位女医生的关系，他没有见过楚夏和哪位女生这样走得近，但那时很多年前的了解，毕竟这几年他变了很多，所以昨晚说出做朋友那样的话也很正常。
可是当初他为什么看见自己那副表情呢，可怜同情吗？
他心思没在这里，自然也就没有听卢文他们的交流。
旁边的楚夏突然轻轻碰了他一下，崔亭下意识的望过去，只见楚夏示意他看卢文那边。
“亭儿，师姐想咨询工作室拍照的事呢，我直接把陈哥推过去？”卢文又说了遍。
崔亭回神，微微笑了下，点头：“可以，一会儿我给陈哥说一声。”
卢文按着手机：“算了吧，我这边一起就说了。”
崔亭没有和他计较，因为师姐已经把话题扯到了他和楚夏身上：“听小夏说，你们现在住在一起？毕业这么多年了关系还这么好，真让人羡慕。”
“嗯。”崔亭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客气道，“朋友嘛，帮帮忙也没什么。”
对的，自己和他现在只算朋友，接受帮助和避免探究太多对方的私生活都是应该的。
楚夏握着水杯的手轻微用了点力，分明是昨晚自己说的话，现在听崔亭这样面色如常的说出来，怎么也不舒服。
“诶，你那个房子的事情处理好没有。”卢文想到这件事，问楚夏，“需不需要我们帮忙什么的。”
楚夏轻笑：“不用，又不是什么大事。”
中午午休时间不多，楚夏和师姐看着时间就要回医院去，崔亭和卢文就稍微晚走了几分钟。
坐上车，卢文已经在和崔亭商量下次什么时候找他吃饭。
崔亭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不时的回答一声。
手机突然响了下，是楚夏发来的消息。
【楚夏：师姐已经有男朋友了，她想让陈哥帮忙拍几组情侣照。】
崔亭不知道他是在向自己解释，还是只是单纯的把那位师姐的要求告诉自己一声，以便他向陈内东说。
思考了下，他跟倾向与后者。
【崔亭：知道了，我会告诉陈哥的。】
后面没有在收到楚夏的消息，崔亭估计他是去忙了，也就没再等待。
卢文看他，问：“你晚上在哪里吃？要不然去我家里，我前几天刚学了几个新菜，小敏都说好吃。”
“不了。”崔亭拒绝，他想到了放在冰箱里的菜。
卢文也不强求他：“行吧，楚夏不在家，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崔亭：“知道。”
他也说不出来自己是在生谁的气，但至少现在只想一个人呆着，就算是面对没有一点头绪的策划方案也好。
楚夏看到崔亭的回复，显然知道了他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
“你不是给他解释了吗？怎么还这幅表情。”师姐路过，好奇问。
楚夏：“我觉得他可能并没有往那方面想。”他说着皱了皱眉，“他现在很以前很不一样，我不能确定他的想法。”
师姐疑惑：“怎么会，他看见我把你拉过去的时候明显就是吃醋了呀，怎么可能理解不了。”
楚夏沉默。
“是不是你什么时候给他错误信息了。”师姐问。
楚夏不太理解，什么叫错误信息。
“就比如你给他说什么现在只是普通朋友呀，对他好都是因为别人之类的。”师姐敲了敲桌子，像是在学校给学生上课，“这些可都是大忌。”
挺巧，昨晚都说了。
师姐晃着头：“但是吧，我看着你俩估计还是得说开，要不然难。”
“我……”楚夏张了口，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慢慢来，不要急。”师姐拍了拍他的肩，“反正现在你也在他家住了，总能和好的。”
快到下班的时候来了病人，楚夏这边收病人，把一切都安排好，出医院大楼天边已经开始黑。
他想问问崔亭吃过晚饭没有，但又想到他现在可能正和卢文一起，也就没有发消息。
到家时，楚夏开门便看见崔亭正坐在客厅看电视，放着新闻。
崔亭听见声响，转头过去正看见立在玄关的楚夏，开口：“饭菜在桌上，要是还没吃饭可以吃点。”
他的自然让楚夏有些无所适从，就像……他们直接真的没有一点多余的关系。
楚夏久久没有动作，崔亭移眼看过去，只从他脸上看到些茫然。
他当做没有看到：“你先去吃饭，我先回房间了。”
说完，转身往房间里去。
很直白的告诉楚夏自己在外面是为了等他回来，却也很明白的像他展现了，作为普通朋友他该有的态度。
看得出来饭菜都是专门留出来的，用小碗装着，没有被碰过，很用心，却让楚夏不知道该怎么下筷子。
晚饭吃得食不知味，草草填进肚子，又把桌上和厨房收拾干净，他才犹豫着走到崔亭房门前。
原本还是想借着叫崔亭吃药的借口去敲门，可打开放药的盒子，才发现崔亭已经自己把今天的药吃了。
现在楚夏站在门口，就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不知道该怎么敲门去承认自己的错误。
又过了几分钟，他才抬手敲了三下门。
里面紧接着就是崔亭的声音。
拧开门，房间里并没有像平常那样关了灯，放着外国老电影，反而亮堂堂的，而崔亭正在自己往自己腿上涂抹身体乳。
“我已经自己按过了。”崔亭望着站在门口的楚夏，故意笑着说，“今天我学了一下，总不可能麻烦你一直帮我按摩。”
楚夏喉间发干：“我……”
崔亭又开口，带着微笑：“毕竟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有些事情还是不能太麻烦你。”
一如当日在怀中后门偶然碰见时，他所展现出来的攻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