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宫的侧殿，也就是成帝的书房外面，一众太监停了轿辇，来福先越过一众看守人员，进去禀了成帝。
剩下的一众小太监，则是把君明烁从轿辇上抬起来，重新放进从国师府一同带来的木质轮椅上，不然他这样可是没法进殿内的。
总不能一直让人抬着吧？
五皇子如今这模样，怕是前程尽毁，一点让人巴结的欲望都没有，更别想着能讨到什么好处了。
要命哦，底层的奴才都不配被当人使的。
不管这群抬人的太监看着君明烁心里在想什么，但皇帝的宫殿外面，谁也不敢出了差错，因而活还是干得相当利索。
在来福公公出来，领命要把君明烁给推进殿内时，几个青衣太监已经站定在一旁随时准备复命了。
来福遣退了人，独自推着君明烁的轮椅，经过门口一个带刀的侍卫领人排查后，才被放进去。
君明烁进去后，成帝便冲来福摆摆手。
来福心领神会的退下，空旷的殿内四处都是金色龙纹的摆件，华贵得晃眼。
君明烁一个人坐在轮椅上，尽量维持住仪态，冲盘腿坐在软榻上拿着本书的成帝道:“儿……儿臣参见父皇。”
成帝在听了这句问安后，才慢慢放下手中书，侧身看向君明烁，主动开口。
言语神态中全是惋惜模样。
“烁儿的事，朕都听说了。”
成帝看君明烁全身被包扎得如此严实，一下也不能动，神智也不太清楚。
竟是难得屈尊，主动上前把君明烁推到黑木雕刻做圆月形状的落地窗外看景。
如今冬日，寒风徐徐，偌大的窗户外，唯有一片红梅迎风独艳。
君明烁记得，上次来时，这窗外开的还是粉色和白色相互对映的桃花和玉兰。
在这宫内，成帝就是天。
不同的季节变化，总会有人根据成帝的喜好移植上应景的花卉或是摆件，如此也不过是为了给批阅奏折批得乏累的帝王，舒缓一下视野心情。
这就是权势最让人醉心得地方。
只手遮天，俯瞰棋面风云，喜怒哀乐皆由一人一语所掌。
试问，只要享受过，谁又愿意轻易放手？
君明烁收敛心神，这醉酒就要有醉酒的样！
成帝方才只说了那番让人揣摩不出心思的话，这推自己到窗前来无非是为了进一步试探罢了。
君明烁心若明镜，冷冽的寒风让他在落地窗前不停摇晃脑袋，状似被寒风吹得清醒几分。
“父……皇。师父不要我了。”
君明烁略带哭腔的声音传入成帝耳中，其中竟有委屈撒娇之意。
“父皇也认为儿臣错了吗？”
君明烁说这话的时候，仰头看向站在自己身侧的成帝，满目希冀。
看成帝的目光就像位普通儿子在渴求父亲，能读懂他的痛心。
成帝的手附上君明烁的肩头。
“烁儿的心意在朕心中，自然最是重要，若换了天下任意一人，朕都能全了你的心意！但……”
成帝欲言又止，半晌才看向窗外说出一句他自己也不愿面对的事实。
“你当知，国师于他人不同。”
君明烁听到成帝此言，神情开始扭曲癫狂。
“为什么！为什么他就不能喜欢我！哪怕是看我一眼也好啊，我什么都可以不要的……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君明烁喃喃自语的癫狂中，两行清泪从眼眶中落下。
成帝看着这样的君明烁眸中精光闪烁，很快又被按捺而下。
“傻孩子，你还有朕呐！”
君明烁似乎是被成帝这句话带去了希冀。
他把目光转向成帝，刚用泪洗过的眼神清澈无比。
“父皇一直都是儿臣的父皇……”
成帝慈祥的为君明烁擦拭干净眼泪，此刻少了几分帝王威仪的他，还真有几分像寻常人家的慈父。
君明烁咬唇，定定望着成帝。
“也只有父皇待我最好。”
成帝满意君明烁发神间，无意吐露而出的话。
这三年，民间屡屡传出君明烁的佳话，每每听闻都让他如鲠在喉。
李怀安说只要扶持君明澈坐上储君之位，不管是国师还是君明烁，他必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答卷。
可……与其一家独大，他更想成为坐收渔翁之利的那个人。
如今看来，烁儿不愧是他最满意的一个儿子。